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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還給你。」

我託起項鏈,擠出一抹笑:「我們,到此為止吧。」

封言的表情有一瞬間扭曲,連沉默都被打碎了,胸口劇烈的起伏:「沈可可,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執著的託著項鏈。

封言磨著牙,轉身就要走,沉聲道:「好,到此為止,這句話,我也很早就想說了。」

「項鏈,帶走。」

我低聲提醒。

封言冷著臉,拿起項鏈,就當著我的面,丟進了垃圾桶。

心形的項鏈,丁點的血漬。

燈光照得那麼清晰,我的視線卻模糊了。

敲門聲響。

封言走到門口,手抵著門把,回頭看我,像警告又像是提醒:「你應該清楚,我媽和你媽是多年好友,我們之間的事說出去,隻會影響他們的友誼。」

我望著封言。

突然發現,我可能從來都沒有看清過他。

這一刻。

溫柔體貼的竹馬,開始變得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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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分手是我提的,深夜躲在陽臺裡痛哭的人,也是我。

闔家歡樂的日子。

爆竹聲不斷。

我看著樓下兩個小孩子你追我趕,突然就想起爆竹炸裂的時候,每一次捂住我耳朵的人,都是封言。

那時候。

我們連十歲都沒到。

我一聲聲的叫哥哥,封言對我媽說:

「我長大了,要娶可可。」

「可可願意嗎?」

我媽輕聲詢問。

那時候,我還不懂什麼叫做結婚,隻是傻愣愣的問:「願意就可以吃糖嗎?」

「嗯!」

封言幹脆的應聲:「我以後要賺好多好多錢,給可可買糖。」

我嘿嘿的笑,牽著封言的手,「可可願意!」

我媽笑了:「小饞貓。」

時日今日,那天晚上的風景已經模糊,可是當時的快樂,記憶猶新。

交雜著孩童的笑聲。

我躲在被子裡,拼了命捂住耳朵,拼了命想要隔絕一切,卻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第一次。

整個新年,我和封言沒有一起看電影,沒有一起堆雪人,沒有一起放炮竹,甚至連面都沒有再見過。

大雪消融的日子。

我踏上了回學校的車,目光投向車站。

那裡空空如也。

而我,聽著耳麥裡的《他不懂》,早已淚流滿面。

我一遍遍告訴自己,過去了,都過去了。

可是。

夜深人靜,我一個人站在走廊裡,不止一次失聲慟哭。

為什麼?

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這麼難受?

為什麼,我隻是喜歡了一個人,卻要哭到失聲?

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全是封言。

那些睡不著的夜,我在熬。

熬到頭發散落,熬到心神憔悴,熬到站不穩腳。

我像是被人抽掉了所有骨頭,疼到顫抖,我試圖拯救自己,卻發現自己的皮肉已經黏在砧板上。

我一遍遍的掙扎,一遍遍的血肉模糊。

油盡燈枯,不過如此。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留置針已經扎在手背。

室友林純望著我,滿眼心疼,低聲道:「如果真的難受,就去見見他吧。」

見嗎?

現在的我,不見,才能不賤。

碎裂的手機,我沒有去修,過去的種種,包括他,我全部清空。

我想,隻要時間夠久,我一定會好的。

可是。

我沒有想到,分手不過三月,封言和秦瑤官宣了。

偌大的校友群,傳瘋了。

99+的祝福,像是亂花,迷了人的眼睛,而我,大病一場,形同枯槁。

林純看不下去,想讓他來看看我,我不願意給手機號,她就自己搞來。

但是。

沈可可三個字一出,電話秒掛斷。

昏暗的病房裡。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林純不甘心的繼續打,像是要把手機戳出洞來。

我蜷縮在被子裡,身子燒得滾燙,小聲道:

「求你,別打了。」

「沈可可,你 tm 和我弟談戀愛吧,他還有一個月就成年了,他敢欺負你,我一定錘爆他的頭。」

林純扣著手機,心疼的摸著我的額頭。

「好啦,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沒事。我很快……就好了。」

很快的。

我一定很快就好了。

我閉著眼,努力的笑出聲,眼淚卻還是順著眼角滑落,沒入枕巾。

7.

為了不讓我媽發現我的萎靡,我申請留學,在國外半工半讀,嘗試創業,開始學會享受一個人的生活。

香榭麗舍大道是可以一個人走的。

愛琴海是可以一個人看的。

隻是。

山高水遠,我爸早逝,我媽媽不能一個人。

父母在,不遠遊。

四年後,我回了國,在機場,封媽媽和我媽泣不成聲,我任由她們抱著,隻是稍稍抬眼,便看到門口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

簡單的白襯衫,封言倒是穿出矜貴感,很襯他身後的那輛法拉利。

像是刻意保持距離。

即使替我拿行李,封言也是不置一詞,此時此刻,我和他,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回去的路上。

車廂裡過於靜謐。

封媽媽不禁感嘆道:「這兩個孩子以前那麼好,現在怎麼都不說話了。」

我收回探看窗外的目光,不經意間對上封言的視線。

短暫的交錯後。

封言迅速避開,生怕慢了一秒,似乎在害怕我糾纏他。

我勾了勾唇,沒有讓封媽媽的話落空:

「大概是有代溝吧。」

「你這孩子。」

我媽嗔怪的看我。

封媽媽樂了:「可可比以前外向了不少。」

我隻是笑,慢慢接著封媽媽的話,哄著她開心。

「可可,談戀愛了嗎?」

我媽試探性的發問。

我手託著下顎,清楚我媽的擔心,也怕她馬不停蹄的安排相親,笑著回道:

「有喜歡的,還沒談。」

話音剛落。

車子猛地剎車,封媽媽氣得蹙眉:「你怎麼開的車?」

透過後視鏡。

封言目光冷然的鎖定我,可能是並不歡迎我回來,擔心和我從前的事情暴露,扣在方向盤上的手青筋暴起,將油門踩到底。

車有點快,我有點困。

8.

為了倒時差,我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我媽催促我起床吃飯。

「可可,你喜歡的人是在國外嗎?」

「嗯?」

我含糊的應聲。

我媽愁得不行:「國外沒幾個好人啊!可可,你換個人喜歡吧。」

我:???

我很無奈:「媽,誰和你說國外沒好人?」

我媽回:「封言。」

我打著哈欠的動作停住,而我媽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封言這些年一騎絕塵,把他們老一輩都比下去,將公司業務拓展到國外。

「他比你年長,想的總歸是比你周到點。」

我媽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媽媽就你一個女兒,你要是沒有碰上好人,媽媽的心都要碎了。」

我剛準備開口安慰,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幹媽,菜快涼了。」

是封言。

我媽笑著應聲,拍了拍我示意我快點下樓吃飯,隨即又補了一句:「你啊,多和封言交流交流,他那麼優秀,身邊的人,肯定不會差的。」

我:……

這句話,我不想接。

他優秀與否,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但是。

我聽得出來,這些年的開疆拓土,封言很會維護自己的利益,他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9.

樓下的長桌沒變。

還是封媽媽和我媽坐一邊,另一邊留給我和封言。

我是想維持表面的和平,但是走近封言的剎那,我透不過氣。

於是。

我挪了挪凳子。

封言餘光瞥向我,眼底的意味不明。

「是不是太久沒見了,怎麼都不說話?」

封媽媽很是疑惑。

我隻是笑,封言卻一改之前的回避,主動給我夾菜。

「謝謝哥。」

我很配合的出聲。

封言拿著筷子的手頓住,像是驚訝這聲哥哥。

畢竟。

從我意識到喜歡他那刻起,我就沒再叫過他哥哥。

這時候,林純打來電話,我松了口氣,習慣性打開免提。

「喂?」

「可兒,我也回國了,我們什麼時候見面?」

這是男人的聲音。

有點好聽,但是語氣吊兒郎當。

我有點懵,重新點開屏幕,反復確認這是林純的聯系方式。

「誰呀?」

封媽媽兩眼放光,我媽也期待的看向我。

我腦子嗡嗡,連忙壓低聲:

「喂,別鬧。」

「親我一口,我就不鬧。」

「……」

我尷尬的直接掛斷。

託林純的福氣,封媽媽笑得嘴都合不攏:

「哎呀,我們可可長大了。」

「那孩子是哪兒的人?也是我們江蘇的嗎?」

「可可,帶回來,給封言瞧瞧,他看人準。」

啪嗒。

封言將筷子拍在桌上。

客廳裡瞬間就安靜下來,封媽媽有些惱:「吃著飯呢,你拍什麼桌子?」

我媽笑著打圓場。

封言陰沉的臉色稍有緩和,起身道:「公司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可可,送送封言。」

我媽開口點我。

封媽媽:「送什麼送,可可還沒吃幾口飯呢。可可,吃飯。」

我勉強的笑著,乖乖點頭。

【林純】:咋樣,我弟聲音是不是超級蘇!花了我兩百塊呢!

回到房間,看著林純發來的信息,我哭笑不得。

【我】:你錢多的沒地方花了?

【林純】:這不是知道你回國,怕你那個煞筆竹馬糾纏你。

我:……

林純可能是想太多了。

如果不是封媽媽,現在的封言巴不得離我遠一點。

【林純】:晚上出來吃個夜宵唄,關東煮,你的最愛。

10.

晚上十一點,我媽已經睡了。

我晚飯沒吃多少,餓得不行,貓著腰出了家門,但是沒走幾步,就看到一輛法拉利。

車窗半開,路燈朦朧。

封言靠在車座上,盯著車臺上那杯關東煮,漫不經心的點著煙,看到我時,立刻擰起了眉。

那樣的眼神。

像是和記憶裡某個瞬間重合,那句你就非要嫁給我,言猶在耳。

「已經十一點,你要去哪兒?」

封言出聲質問。

我權當沒聽見,大步向前。

車門打開的聲音傳來,我加快步伐,封言卻上前就扣住我的手腕:

「回家去。」

「……」

我沒掙扎,隻是盯著他:「松手。」

封言望著我,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像是在訓斥小孩:「這個時間點,會碰見壞人。」

壞人嗎?

我望著封言,彎著唇笑:「我已經碰見了。」

封言眼神閃爍,像是瞬間泄了氣。

我冷著臉,面無表情抽回自己的手腕,直到封言繃緊了臉。

「可可。」

「诶~我開個玩笑,哥哥不會生氣吧?」

我擠出假笑,轉身就走。

這麼多年沒回來,我還真沒想到,我會迷路,蹲在街口等著林純,我突然發覺夜裡的風真大,吹得眼睛疼。

隔著一條馬路。

那輛法拉利停在路邊,惹得不少人側目,分外張揚。

「臥槽,開法拉利的那個男的真 tm 帥。」

林純激動的出聲,拍著我的肩:「看,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

我拉著她,想走,但是林純卻道:「幹嘛啊,去要微信!」

我:「他是封言。」

「诶呀,管他是……」

林純興衝衝的笑,笑著笑著就變了臉,撸著袖子就要衝過去:「操,開著法拉利,送贈品給你?我 tm 想抡死他——」

舊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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