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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書房裡有被子的,你可以蓋三條。我貼不貼心?」

「……」

秦明朗懶得廢話:「挪過去點兒,聽見沒?」

我沒動彈。

他喊:「聞梨,醒醒。」

他又伸手來推我。

我的委屈,在這一秒,達到巔峰。

噌地坐起來,一把推開他:

「沒聽見,我耳朵裡塞毛了,兩隻都聽不見!」

「你煩不煩?每天都後半夜才回來,一回來就把我叫醒。」

「我活該每晚等著你給你騰地方嗎,這麼寬的床不夠你躺?你佔地面積這麼大為什麼要結婚,自己買張二米五的床橫著睡不舒服嗎?」

他根本就不想結婚,為什麼要答應跟我聯姻。

更重要的是,聞梨,你怎麼這麼不爭氣。

怎麼會真的喜歡上他。

「……」

我婚後就沒說過這麼長的話,秦明朗被罵得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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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想到什麼,探身過來。

摸我額頭,沉聲:

「你發燒了,梨梨?」

「我沒有,有病的是你。」我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走開,別摸我……嗚。」

下一秒。

鋪天蓋地的雪松氣息。

我陷進溫暖的懷抱。

「行了,走。」秦明朗利落地將我塞進羽絨服,抱起來按到懷裡,「去醫院。」

我鼻子發酸,抓緊他的外套。

他失笑:「現在不讓我走開了?」

「秦老師……」

「嗯?」

「你香香的。」

「……」

說完這句,秦明朗身體一僵。

然後,我失去了意識。

6

再醒過來,凌晨五點半。

醫院急診。

我靠在秦明朗身上,點滴瓶子還剩一半。

他膝蓋上放著電腦,在聽一個跨國會議。

見我醒了,低咳一聲,問:

「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我搖頭。

他看眼腕表,說:

「我臨時有點事,早上七點要回趟公司,等會兒,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把臉藏在他的羽絨服裡。

不說話,幽幽地盯著他。

秦明朗:「……」

秦明朗琢磨:「我叫胡可過來陪你?但你不準再叫男模。」

嗡——

他手機振動起來。

「喂?嗯,我在醫院。」

他接起來,聲音忽然變得溫和。

把我身上的衣服掖好,他起身,往外走:

「收購案我看了,合同等我上午到公司再說,沒問題的話今天……」

我看到了。

他給聯系人的備注。

全名是:蘇顏。

我昨天在網上搜秦明朗的初戀,搜到的名字,也叫蘇顏。

是他的大學同學,同行,美籍華裔,曾經和他形影不離。

我又開始難過。

等他回來,我小聲問:

「秦明朗,你喜歡我嗎?」

「什麼?」

他很困惑。

好像我問了不可思議的問題。

我稀碎的玻璃心又碎了。

「沒事。」我一句都不敢多問,卑微地藏回羽絨服裡,「你去上班吧。」

「……好。」

秦明朗想了想,沉默兩秒,真的走了。

我:「……」

我恨全世界!

7

我沒叫胡可來陪。

下午,打完點滴,一個人回了學校畫室。

一幅畫快畫完,仍沒等到秦明朗的慰問電話。

倒等到一個桃花眼奶狗。

超熱情,扒著後門,朝我 wink:

「聞師姐,聞師姐。」

他說:「昨晚胡可師姐叫我們一起喝酒,你怎麼沒來呀?今晚還有局,要不要一塊兒去?」

「……」

我眯著眼,想了半天。

總算想起這是誰。

昨天胡可給找的模特,醫學院做兼職的,寬肩窄腰一米八七,很要人命那種弟弟。

我敷衍:「嗯,不去。」

我都離開醫院四個小時了,秦明朗怎麼還不找我。

他到底關不關心我的死活?

「為什麼?不喜歡我嗎?」奶狗有點受傷,「可昨天畫畫時,師姐你明明很專心啊。」

專心?演的罷了。

我滿腦子都是秦明朗,哪有心情看模特。

再說了。

有秦明朗好看嗎?

你對你秦老師的顏值和腹肌一無所知。

不過……

我忽然想到:「你是醫學院的?你認不認識秦明朗?」

「認識啊,我們學院——不對,我們學校,應該很少有人不認識秦教授吧。不過他最近都不在學院,你要找他?」

「沒……就問問。」

他不止不在學院呢,他也不回家。

唉。

這個男人。

到底在幹什麼。

「師姐,你不會也暗戀秦教授吧?他結婚了哦。」奶狗頓了下,說,「雖然……好像跟太太關系不太好。」

「啊?怎麼個不好?」

「我們猜的。因為他從不在桌子上放家庭合照,也不在朋友圈發夫人的圖,都沒人知道他太太長什麼樣。聽說他們是聯姻,可能也沒什麼感情……不過,秦教授的初戀回國了,說不定會跟太太離婚。」

我呼吸一滯:「你聽誰說的?」

「喏。」奶狗看我不信,掏出手機。

他說:「他跟初戀,現在就在熱搜上掛著呢,一天了。」

8

秦明朗的確掛在熱搜上。

我一打開微博,就看到:

#洲際集團總裁初戀

#秦明朗給初戀買了一個醫藥公司

#霸總文學都是真的媽媽我又嗑到了

配圖是一張照片。

從背後拍的,女生膚白貌美長裙曳地,男生西裝大衣,身形修長。

他們一起出席戰略會議,女生下臺時沒站穩,秦明朗虛扶一把。

定格。

【這對好養眼!秦總跟初戀好像是高中同學哎,讀中學時就在談?果然學生戀人 yyds!】

【這不就小說配置嗎,讀書時棋逢對手,畢業後做合作伙伴,是對手也是戀人啊!】

【等等,但秦總夫人好像不是蘇顏,他倆為什麼沒在一起?】

【初戀不都是白月光麼,分了也正常。何況這女孩不婚,秦總為了她,在西雅圖工作了那麼多年,也沒能動搖她的想法,這才回國選人聯姻的。】

……

OK,OK。

說來說去,我是那個將就。

我是 PlanB,我是選項 E。

我是小醜,我是一條流浪在北京街頭沒人要的狗。

奶狗驚訝:「師姐,你怎麼忽然哭了啊?」

我靜靜流淚:「蘇顏太美,他們太配,我自卑。」

「沒有呀,師姐你也很好看的!」

「謝謝你。」

「那今晚喝酒要不要來?」

「……來。」

我迅速想通了。

我們本來也沒感情。

讓秦明朗跟他的初戀過去吧。

——不過,這個想法隻存活了三個小時。

三小時後,冰冷的秦明朗,冰冷地出現在了酒吧裡。

9

這晚,奶狗叫了胡可和他的幾個朋友。

帥哥朋友果然就沒醜的,肩寬長腿狗腰,看得我目不暇接。

他問:「好看嗎?」

我:「好看。」

他說:「那不傷心了好不好?暗戀秦老師的女生那麼多,你隻是失戀人群的 N 分之一,不要難過太久了,行嗎?」

他好會說。

我有點暈。

以至於,秦明朗面無表情進來時——

剛好就撞見我正叼著黑松露薯條,拉著奶狗,不撒手:

「你的名字是哪個字呀?手給你,你寫在我手心看看。」

「哇,你的手掌好大,比我長一截呢,不信咱倆比比?」

「你喉結在動耶,好好玩,沒摸過,我可以摸摸嗎?」

……

奶狗脾氣很好,微俯著身跟我說話,時不時笑出小虎牙。

「聞梨。」

秦明朗氣壓很低,西裝大衣,大跨步走過來。

我一無所知,正傻樂。

忽然被人攥著後頸拎小雞似的,拎起來。

還沒反應過來,天旋地轉。

就聽他劈頭蓋臉厲聲問:

「你早上輸液輸了什麼藥你知道嗎?病還沒好全,晚上就敢來喝酒?」

「你看沒看表,現在幾點了?」

「我就加兩天班,你要上天嗎?我下周出差一星期,你是不是打算天天夜不歸宿?」

「你誰……秦,秦教授。」

奶狗看清來人,散漫氣息一瞬斂淨。

匆匆忙忙挺直腰杆,朝他敬禮: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倆是……不是,你倆什麼關系?算了不重要,我們什麼也沒幹,我沒泡她!」

秦明朗冷著臉,看都不看他:「滾。」

奶狗腳底抹油迅速溜了。

酒吧裡,燈光交錯。

我迷迷糊糊揉眼睛,想不起因果緣由,但看到他的那一秒,既難過又開心。

我朝他伸手:「抱。」

秦明朗頓住,半秒。

把我整個人拎起來,抱到肩膀上。

眾目睽睽,當著所有人的面。

扛出了酒吧。

10

腦子再一次恢復清醒,我已經躺在庫裡南的副駕駛。

車子駛過高架,是回家的路。

我揉眼:「秦明朗?」

秦明朗嘴唇繃著,不說話。

他年紀本就比我大,又長期處於高位。

一旦沒表情,就顯得好嚴肅。

「我剛……不是在酒吧嗎?我斷片了?」

我忐忑:「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謝謝你。」

他還是不說話。

我小聲:「我記著的,早上剛輸了液,我沒敢喝酒……犯困是吃感冒藥吃的。」

「聞梨。」秦明朗忍無可忍。

「你有沒有一點已婚人士的自覺?不戴戒指、不公開,也都算了。現在你半夜不回家,跟未婚小男孩牽手,是打算做什麼?」

他說,「如果你不想結這個婚,可以跟我商量。」

我望著他,愣了兩秒。

腦子鈍鈍的。

眼底不自覺熱意上湧。

「不是……你什麼意思,我怎麼就不想結這個婚了?」

明明是他不想結。

怎麼還倒打一耙。

「婚前協議你都看過,你也同意不戴戒指、不公開的……為什麼現在,卻好像是我做錯了事?」

「你的確很有契約精神,結婚協議裡該做的都做了,但我也是啊,我也在很認真地對待合約啊。」

我唯一的違約。

也不過就是在心裡,偷偷喜歡了他一下而已。

夜幕下,秦明朗表情泛冷意,胸膛起伏。

「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對。」我垂下眼,「我媽媽確實去世早,也沒怎麼管教過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跟男生相處。」

我對媽媽印象不深。

她很溫和,總在喝藥,我記事沒幾年,她去世於家族遺傳病。

「秦明朗。」我有好多話想傾訴,但他又不愛聽。

我憋半天,隻憋出句超小聲的:「對不起。」

車內狹小的空間,靜寂一瞬。

秦明朗手指頓了頓,好像也覺得話說重了。

他嘆息,聲音放輕:

「梨梨,你不需要道歉,我不是在指責你,我意思是……」

「我知道。你意思主要是,你沒那麼想結婚,也不怎麼喜歡我。」

我嘀咕,「你再稍微忍忍好嗎?我剛跟導師申請了去讀博,要是申上了,你之後很多年都不會再見到我。說不定過幾年我也能自己管理家裡產業了,到時候再提離婚,我爸應該也不會反對。」

秦明朗:「……」

車裡陷入死亡寂靜。

昏暗燈光下,我看到他手指抵著額頭,連做了兩個深呼吸。

我都沒懂。

到底什麼東西,讓他這麼難以忍耐。

我忐忑,喊司機:

「吳叔叔,要不你路邊停一下,我先下去吧。」

秦明朗腦子裡的弦「啪」地崩斷。

他忽然就又生氣了:

「誰說要離婚?我什麼時候提過離婚?」

他冷著臉,把我拽回來,質問:

「大半夜的你下什麼車?要走也是我走,行嗎?」

然後,他面無表情說:「老吳,把夫人送回家。」

自己下車,頂著深夜寒星。

頭也不回地走了。

11

這一宿,秦明朗都沒回來。

我看不懂男人。

但我確實要申博。

我計劃回學校住一陣子,翌日清晨,收拾好衣服,才拎著行李箱下樓。

家裡阿姨猶豫了下,問:

「梨梨,你跟先生吵架啦?」

「也不算吵……他跟你們說的?」

「沒有沒有,隻是早上先生給你做三明治時,表情不好看呀。」

「啊?」我以為我聽錯,「他還給我做三明治了?」

秦明朗這人,跟強迫症似的。

和我同居之後,堅持要求我和他統一食譜。

說清淡點比較健康。

所以,每天早上,他都會烤牛肉和番茄,給我做一個三明治。

不是都撕破臉了,怎麼還做。

「對啊。」阿姨說,「他清早才回來的,表情好冷,冷冰冰地做了三明治,冷冰冰地給你整理了背包和畫筆,然後冷冰冰地又出門了。他說他加班加了一宿,明天還要出差,晚上不用等他。」

「……倒也不必用這麼多冷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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