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天圍剿，他也在隊伍裡，久久沒有動手。

反倒是江亦寒給我痛快一擊。

 

青雲師尊仙風道骨，見到我也不吃驚，溫和地伸手。

 

「徒兒，你果然還活著。

 

「為師一直思念你。」

 

離開後，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師尊。

 

他自幼對我百般遷就，也是他，勸我去魔宗治病。

 

我笑著走近，卻看到天空彈出一行血字。

 

【走！他想S你！】

Advertisement

 

手僵在半空。

 

青雲師尊頷首，「小蠻，怎麼了？許久不見，怎麼生分了。」

 

畢竟，天空的信息一直是真的。

 

記起江亦寒房間有結界。

 

我冷靜地笑著，想進房。

 

卻被那手SS擋住，青雲師尊低聲嘆氣。

 

「那天就該不留情的。我們宗門唯一飛升的希望，被你踐踏了。

 

「江亦寒不是池中物，而你是。」

 

冷光一閃。

 

我果斷抬手擋住。

 

青雲師尊刺向胸口的劍彈回去。

 

他不留生機，步步緊逼。

 

百寶囊裡的寶物被盡數砸出去，可青雲師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語氣帶了恨意。

 

「憑什麼，江徒兒贈你這麼多東西？」

 

我砸了個煉丹爐過去。

 

「什麼贈？這都是憑本事搶的！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不能侮辱我的技能！」

 

我這個人愛憎分明。

 

如果惹了我，當場絕交。

 

青雲師尊露出被砸得青紅色的手臂。

 

上面還有額外的傷痕，很眼熟，像江亦寒的手筆。

 

「你以為，江亦寒的東西能隨便拿？每一件都有他的契約。

 

「若不是他默許，你的手不知道斷了幾次了！

 

「你低劣卑微，不過是個蠢女人。江徒兒肯定是被你蒙蔽了雙眼，會想娶你。

 

「S妻證道，才能助他飛升。」

 

我捕捉到關鍵詞。

 

S妻證道？

 

果然，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湿鞋。

 

做多了壞事，遭天譴了。

 

可我還是張嘴辯解。

 

「雖然我想搶親，但江亦寒的媳婦另有其人，不是我。」

 

而青雲師尊卻丟出來一份請帖。

 

上面儼然是江亦寒和柳小蠻。

 

也不藏著掖著，光明正大昭告天下。

 

新娘竟是我自己？

 

暈眩前，青雲師尊蠱惑般說。

 

「現在，江徒兒在突破心魔。

 

「我讓他在裡面親手了結你，如何？」

 

11

 

再睜眼，我的視野是兩顆粉色的珠子。

 

我不是人！

 

掛在江亦寒的胸膛上，我成了一件手工編織品，被他拿出端詳。

 

這掛件是我在魔宗時，隨手送出去的。

 

怎麼在江亦寒手裡？

 

沒等我想清楚，江亦寒的嘴唇貼上來，親了親。

 

「小蠻，等我突破心魔出去。」

 

江亦寒笑容甜得瘆人。

 

每個境界升級，都需要在虛境中斬除自己的心魔。

 

但心魔往往是最珍惜之物。

 

像我之前遇到的，就是滿身法器的江亦寒。

 

我在裡面偷了幾日，過足了癮，差點就淪陷。

 

假如甘心陷入，就會迷失，隕落。

 

不一會兒，江亦寒的心魔就出現了。

 

門口，走出赤裸的柳小蠻。

 

千嬌百媚，玲瓏曲線。

 

啊啊啊眼睛要瞎了！

 

我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見，女子步步走來，笑容生花。

 

一波三折。

 

「哥哥，求您疼疼我。

 

「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嗎？」

 

頭頂上的人，喉結滾動。

 

我臉也紅了。

 

你小子，居然有這種癖好？

 

該S，這麼迷人的女子，江亦寒肯定沒救了！

 

可是手起刀落，女子被江亦寒一劍斬碎。

 

「你不像她。」

 

啊，美人！

 

來不及心疼，場景變換萬千。

 

新的柳小蠻出現，換了端正的外衣，坐在臥室。

 

「江亦寒，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

 

「腹中的寶寶也在等你。

 

「喊一聲爹爹吧。」

 

我有些無語，看向江亦寒，發現他嘴角帶笑，一副動容的臉。

 

「嗯，娘子，我回家了。」

 

12

 

並沒有。

 

江亦寒隻是坐下去，抬手就揮開了有孕版柳小蠻。

 

他支著下巴，在等下一波攻勢。

 

短短幾個時辰，成千上萬的柳小蠻出現，短發、長發，賢惠、暴躁，都消失在劍下。

 

鐵打流水的柳小蠻。

 

江亦寒面無表情，隻是一個個捏碎。

 

「都隻是心魔罷了。」

 

他握緊了我這個小掛件，低頭呢喃。

 

「等我回去。」

 

腳下都是心魔的軀幹，它們頂著相似的臉在哀求。

 

「江亦寒，疼疼我吧！」

 

江亦寒抬腿，一隻隻碾滅。

 

我覺得身上疼疼的，抖了抖。

 

直到，一個新的柳小蠻出現。

 

她年輕幾歲，跋扈地指著江亦寒，「喂，別以為自己是天才，我可是你的師姐。

 

「把身上的好東西交出來！別逼我去搜。」

 

好熟悉的味道。

 

原來，旁人看來，青春期的我這麼沒禮貌啊！

 

可這次，江亦寒沒有揮劍，反倒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心魔。

 

滿眼都是寵溺。

 

哦，江亦寒是眼瞎，喜歡這種類型的。

 

江亦寒陪這個心魔演了很久。

 

春夏秋冬，暑往寒來。

 

我安靜地旁觀，發現柳小蠻一直在光明正大偷東西。

 

簡直是搶！

 

場景內，江亦寒隻是任她拿。

 

甚至，還放去最容易的位置，隻差沒有把東西送人手上。

 

我當初發病，這麼招搖嗎？

 

原來，師尊說的是真話，他超愛。

 

我忽然也有點愛了。

 

這麼純正的痴情種，好稀罕。

 

終於，心魔暴露目的。

 

她張揚笑著，「欸，我能偷你的心嗎？」

 

江亦寒似乎真的入戲了，他湊近一步，點頭答應。

 

「好，你來取。」

 

我胸口一緊。

 

心魔面上一喜，探手過來，可手指轉瞬就化成齑粉。

 

不愧是江亦寒。

 

他演技好，定力也好。

 

隻是垂眸擦劍，淡淡地說，「全都是假的。

 

「聽著，來一個，我S一個。直到能出去。」

 

然後，我的身體忽然展開了。

 

整個人被丟到江亦寒面前。

 

我抬頭，對上他冷冰冰的目光。

 

「這麼快，又來了？」

 

13

 

S局。

 

這片虛境，江亦寒心如磐石，把一切都視作幻象。

 

這裡所有的柳小蠻，下場都是S。

 

那該S的青雲師尊，果然就是送我來S的。

 

我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因為劍在胸前。

 

「我是真的，信嗎？」

 

他不置可否，劍往前一寸，「嗯，我信你。」

 

……

 

我昂著頭，把我們畢生的相遇都說了一遍。

 

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

 

因為我發現，前面那一群冒牌貨，把臺詞都說得差不多了。

 

它們聲淚俱下，演技上乘。

 

甚至比本尊還更生動。

 

倒是顯得我是個偽劣品。

 

江亦寒卻蹲下身，安慰，「不是你弱，而是我太強了。

 

「所以，什麼時候放我出去？心魔。

 

「千般S法，還沒體驗夠嗎？」

 

我哽咽，忽然想到有一種S法，可以試一試。

 

14

 

「我們能開個葷嗎？」

 

牡丹身下S，做鬼也銷魂。

 

他盯著我的臉，「有膽子再說一次。」

 

我記起來，所有的心魔裡，那些勾引江亦寒的，基本S得最快。

 

他要為我守身如玉。

 

可是，再不吃，他出去就要守寡了！

 

我咬牙堅持。

 

「對的，心拿不到，給我偷個身吧！」

 

橫豎都是S。

 

S，姐也要吃一口好的。

 

江亦寒沉默地笑了，劍卻更近。

 

「我看，你是想找S。」

 

我一鼓作氣，故技重施。

 

手直接橫衝直撞，探索進去，摸到結實的輪廓。

 

梗著脖子大喊。

 

「都說了！偷個身而已！

 

「不行嗎？」

 

江亦寒悶哼一聲，眼神忽然一沉，滿眼湧上莫名的情緒。

 

他湊上前，SS捏住耳垂。

 

劍也抵到皮膚上。

 

我渾身一顫，嚇得抖了抖。

 

江亦寒啞聲答應，「好啊，給你偷。」

 

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也不怕被心魔偷了身？

 

我打翻醋瓶，報復般拽住江亦寒的劍。

 

「來啊，區區這點，你確定能制服本心魔？」

 

劍直接貫穿身體。

 

這次，江亦寒沒有刻意避開弱點，肌肉緊繃，拉扯得疼。

 

疼、疼疼！疼疼疼！

 

S人啦！

 

我後悔了，拼命翻身扭動想逃，卻被結實的掌心摁住手和腰。

 

「疼？放松點。

 

「不然會傷了你。

 

「明明是你惹的火。」

 

江亦寒哄著，一邊施法止住傷口的疼。

 

「乖，摁住這裡，方便我取劍。」

 

我咬牙切齒，狠狠咬住他的鎖骨。

 

15

 

回過神時，人已經在紅色高堂內。

 

江亦寒扶住我腰酸背痛的身體，和師尊行禮。

 

「前幾日，我差點迷失心魔虛鏡，是愛侶不顧危險，舍身救我。

 

「望師尊成全。」

 

他表情平靜，行雲流水般撒謊。

 

我震驚地看江亦寒。

 

他沒有說，怎麼在幻境中分辨出我。

 

也沒說，今天大婚啊。

 

稀裡糊塗被抓上來，磕完頭，江亦寒滿眼就是入洞房。

 

高堂上，師尊點頭。

 

「亦寒啊，青雲那廝也是關心則亂，得饒人處且饒人。

 

「大家都是為你好。」

 

出來後，就沒見過青雲師尊。

 

江亦寒透過紅色蓋頭，與我對視。

 

「我從不認S妻證道這個理。

 

「連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談何護蒼生？」

 

……

 

我注意到，消失很久的神秘大字又浮現在天空上。

 

【男主好裝，討厭。】

 

【柳小蠻要開心健康。】

 

我有些詫異。

 

這語氣，莫名有些熟悉。

 

可往後，再也沒見過這個異象。

 

番外：另一種結局

 

他眼睜睜看到，萬箭齊發，貫穿心上人的胸膛。

 

柳小蠻S不瞑目，頭上的發帶還是自己親手送的。

 

而他的手，卻動不了。

 

「孽徒已除！」

 

柳小蠻的恩師，青雲師尊喚醒江亦寒。

 

「雖然你們是青梅竹馬，師姐師弟，但柳小蠻為人歹毒，日日夜夜欺負你。

 

「江徒兒，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本宗的驕傲！」

 

是啊，他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是特殊的存在。

 

整個宗門的天之驕子。

 

天資展示之日，以往的玩伴，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尊敬和疏遠。

 

把他當成易碎的天才。

 

隻有柳小蠻，宗門裡最蠻橫的師姐，出來罵。

 

「別以為自己很厲害！

 

「無論怎樣，你還是得喊我一聲師姐！」

 

江亦寒隻覺得，好開心。

 

因為柳小蠻一點都不怕他，不把他當作天才看，也不把他當作人看。

 

隻會注意自己。

 

江亦寒發現這一點時，他看到師姐貓著身子，拿走了自己的劍穗。

 

修煉場有數千弟子，數千把劍。

 

唯獨，柳小蠻隻是盯著自己的去薅。

 

柳小蠻還會偷偷盯著他修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閃爍光芒。

 

從他咬過的靈果，摸過的靈寵，甚至是多看一眼的發帶。

 

……

 

江亦寒問過旁人，他們居然大怒。

 

「這簡直是欺負人啊！」

 

「江師弟，我們替你聲討！」

 

「她好惡毒！」

 

可江亦寒卻皺眉。

 

「這難道不是，她在暗戀我嗎？」

 

他偷看過師姐們藏的畫冊，裡面都是這樣說的。

 

少女隻關注和捉弄自己喜歡的人。

 

會藏起他的東西，像標注領地的小獸。

 

師兄們沉默。

 

「少看那些，你就是這樣看壞腦子的。」

 

這一群人什麼都不懂。

 

他們隻是嫉妒自己有人偏愛罷了。

 

江亦寒唯一一次生氣，是柳小蠻找了自己新結識的同門玩。

 

她巧笑嫣然，和那個弟子分享糖葫蘆。

 

江亦寒直接一劍劈過去，斬斷了兩人之間的糖。

 

「柳小蠻，你做什麼？

 

「你為什麼和他說話？」

 

她瞪圓了眼睛，罵罵咧咧的話他全然沒聽到。

 

呵，這下子眼裡不都是我了？

 

江亦寒笑了。

 

連師姐扇過來的手掌，都是帶了清爽的香味。

 

人走後，江亦寒把糖撿起來，吹吹灰塵，如獲珍寶。

 

可是，還沒等柳小蠻再來拿東西，再收到的，是她遁入魔宗的消息。

 

柳小蠻的恩師，青雲師尊下了追S令。

 

見到柳師姐，格S勿論。

 

江亦寒求自己的師尊，要留她一命。

 

無論如何條件。

 

修為、氣運、一切都可以。

 

師尊什麼也沒要，神色復雜，答應他。

 

「但我算過，你們命中無緣，不要強求。」

 

江亦寒跪在苦寒地，第一次強硬回答。

 

「可我偏是要強求呢？」

 

他一路帶領隊伍尋到魔宗。

 

趁著夜，他喬裝進了魔城裡，腰間不忘掛滿了柳小蠻喜歡的款式物件。

 

女子樂滋滋在和小販討價還價，他忍不住靠近，可腰間一涼。

 

柳小蠻的手已經快速順走他的玉佩。

 

「……」

 

兩人大眼瞪小眼。

 

江亦寒心裡樂開花。

 

她的身體，記得他。

 

可喬裝過的臉上，隻是淡淡的錯愕。

 

柳小蠻立刻低頭道歉。

 

「欸，又發病了，對不住！

 

「我這手，好久沒復發了。怎麼回事啊？」

 

她懊惱地皺眉，江亦寒想伸手去撫平，可沒有理由。

 

「那你賠吧。」

 

他望向她手裡的針織掛件，「賠我這個，如何？」

 

目送女子走後，江亦寒如同珍寶般，給那編織物下了幾百個保護結界，掛在了胸前。

 

等那日「討伐」，江亦寒已經在心裡反復演戲，如何在一瞬間偽裝柳小蠻的假S。

 

金蟬脫殼的咒法不斷重復。

 

他要萬無一失。

 

可是，柳小蠻衝過來時，他還是慌了神。

 

身後所有弟子都蓄力，要給她致命一擊。

 

江亦寒知道，自己能擋下。

 

可身體忽然成了提線木偶，定在原地。

 

若是，若是她喚自己一聲。

 

若是柳小蠻能喊一聲，自己的神志能回來！

 

但青雲師尊的劍如破虹，搶先一步。

 

他回過神時，所有人都在歡呼，為斬S了刁蠻惡女而歡呼。

 

那一刻, 他忽然看到了天空的文字。

 

原來，江亦寒的一生，隻是故事。

 

他的青梅，他的師姐, 他的柳小蠻, 隻是注定S去的刁蠻女配。

 

可是, 自己與她, 從來都是心甘情願啊。

 

後來的一切, 對江亦寒隻是寥寥幾筆。

 

飛升之日, 得以見千面世界。

 

第一件事, 就是窺見其他時空的「他」和柳小蠻。

 

一個個世界觀察, 柳小蠻的生機都為零。

 

絕望之際, 江亦寒發現, 自己能與柳小蠻交流。

 

隻需要用修為，就能和她說一次話。

 

這一次，阻止了柳小蠻的必S結局。

 

多好笑啊。

 

原來隻需要她的一句撒嬌，自己就會潰不成軍。

 

全心全意，整個人撲過去。

 

他窺見，這個時空裡幸福的自己，無比嫉妒。

 

能與師姐共枕, 能耳鬢廝磨。

 

盡管知道，這不過是大千世界的一個分身。

 

江亦寒還是無比豔羨。

 

……

 

春去秋來，柳小蠻已經看不到天空的劇情。

 

他們已經掙脫出設定的劇本。

 

江亦寒也決定，放棄去下一個世界。

 

他想去陪自己的柳小蠻了。

 

從束縛中掙扎下來, 江亦寒走進這個世界。

 

他想解決，心中的一個困惑。

 

「你今天這麼早回來？」

 

這裡的柳小蠻, 笑起來有酒窩，在花樹下蕩著秋千。

 

如果, 自己的愛人也活著, 是否也會這樣？

 

江亦寒什麼也沒做。

 

他聞到, 這裡的江亦寒要回來了。

 

「師姐，我一直有個問題。

 

「那一日，如果我失敗了，沒有救你。你會和我說什麼？」

 

江亦寒清楚記得，那天師姐在胸口躺著，還有一口氣。

 

滿嘴是血泡，盯著他, 嘴唇在動。

 

他卻聽不清楚最後的話。

 

是怨恨、譴責，還是真情流露？

 

他找了一輩子, 都沒聽到答案。

 

【喜報：距離嬌蠻惡女柳小蠻下線還有 1 分鍾！】

 

「（「」柳小蠻仰頭看他，笑著輕聲說了一句。

 

江亦寒錯愕，卻釋然笑了。

 

找了這麼久的答案, 原來隻是這樣。

 

他抬手, 用盡最後修為，抹去女子剛剛的記憶。

 

任由全身散盡在花樹下，化成紛飛梨花。

 

柳小蠻眨眼, 覺得忘了什麼。

 

背後卻有人抱住她，深深勒入骨肉裡。

 

隻是隔了幾個時辰不見，卻像過了很多個朝夕。

 

「我回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