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貴為皇後,卻把我指婚給一個窮舉子。
她感嘆。
榮華富貴煎熬,本宮自己困在裡面也罷,隻希望妹妹自由自在。
窮舉子不上進,婆母刻薄。
我年紀輕輕備受磋磨,難產一屍兩命。
嫡姐非但不為我報仇,反而感慨。
「妹妹真是個沒福氣的,白白辜負了本宮一番苦心。」
再次睜眼,又看到嫡姐那張清高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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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富貴非我所願,若不是想為妹妹免去進宮之苦,我才不去選秀!」
我連連擺手。
「大可不必,我就喜歡吃榮華富貴的苦!」
這一世,就讓她嫁給窮舉子,自由自在吧!
1
「父親母親,女兒喜歡自由,實在不願困在皇宮那四方天地中。」
「女兒若不去選秀,妹妹就要去,為了妹妹能自由自在地活著,女兒隻能犧牲自己了。」
「……」
重生醒來時,就聽到嫡姐那不情不願的抱怨聲。
上輩子,我真以為嫡姐一心為了我好,才舍棄了最渴望的自由進宮,保我不必再參加選秀。
嫡姐在宮裡盛寵不衰,不過三年就被立為皇後。
大家族一榮俱榮。
我滿心歡喜地等著嫡姐給我指個才貌雙全的好夫君。
卻見她把那些前來提親的高門顯貴公子拒之門外,大手一揮,把我指婚給了一個家裡隻有幾畝薄田的窮舉子。
指婚那日,嫡姐端坐在鳳位上低低感嘆:「榮華富貴不過是烈火烹油,本宮一個人在這裡煎熬就行了,妹妹定要遠離這是非,在鄉野間自由自在地生活。」
低嫁也罷,嫡姐為了維護她賢德節儉的名聲,拒絕了皇帝賞賜的貴重嫁妝,隻備了幾抬不值錢的衣食擺件兒,就把我打發了。
那窮舉子原想著娶了皇後的妹妹從此便能官運亨通,看著我寒酸的嫁妝,心裡怒火中燒,跟她那刻薄的老母變著法子折磨我。
我受不了折磨向嫡姐求救,嫡姐隻默默嘆氣。
「跟深宮裡的勾心鬥角比起來,這點子折磨算什麼,你好歹還自由自在不是?」
眼瞅著我身後毫無依仗,窮舉子母子越發肆無忌憚,將我折磨致S。
S後我才知道,嫡姐之所以不讓我去參加選秀,根本不是為了我好,而是覺得我長得比她漂亮,會擋了她的路。
她自小就嫉妒我,我過得越慘她就越開心。
這輩子,我絕不能讓她的奸計得逞!
「能進宮是多少人巴不得的福氣,姐姐這般深惡痛絕,豈非對皇上怨懟不滿?」
我回過神來,看著嫡姐那張故作清高的虛偽嘴臉,似笑非笑道:
「姐姐這麼大個人,怎就不知禍從口出的道理,若這話傳到皇上耳朵裡,豈非全家都要跟著你受牽連?」
怨懟皇帝乃大不敬之罪,是要牽連滿門的。
上輩子沒有人提到這茬兒,父親母親皆對嫡姐為家族犧牲自己的大義行為感動不已。
如今被我毫不留情地點破要害,父親剛剛還帶著欣慰笑意的臉頓時冷了下來,不悅蹙眉輕斥道:「禍從口出,凝兒你失言了。」
嫡姐自恃聰慧懂事,長這麼大從未被父親訓斥過,眼眶頓時紅了。
「父親,女兒這麼做還不是為了妹妹……」
不等姐姐再把高帽往自己頭上戴,我已先一步跪下,鄭重道:「父親,能進宮侍奉皇上是多少人巴不得的福氣,女兒十分願意進宮選秀,絕不敢跟姐姐一樣心懷怨懟。」
還想攔我的選秀之路,做夢去吧!
嫡姐不知道我為何突然不受她忽悠了,恨恨瞪了我一眼。
我卻絲毫不理會她,隻抬眸對父親道:「姐姐看不上皇上,怎知皇上就一定瞧得上她,多一個人去選秀,家族也多一分出人頭地的指望。」
父親最看重前程,稍稍沉吟便摸著胡須道:「你們姐妹倆都好好準備選秀,若是有福氣的,來日進宮也可互相扶持。」
我微微垂眸:「女兒謹遵父親教誨。」
?
2.
嫡姐卻不屑冷哼:「沉迷榮華富貴的俗物!」
上一世,嫡姐不情不願地進宮選秀,美其名曰巴不得落選,隻隨意打扮一下就行,實際上卻是後半夜就早早起床,不動聲色地給自己畫了個精致的裸妝。
她知道皇帝選秀時看慣了盛裝打扮的鶯鶯燕燕難免會有視覺疲勞,故意在站隊的時候排在後面。
又在小太監念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故意遲疑,適時吸引皇帝的注意力。
皇帝果然驚豔,當即留了嫡姐的牌子。
嫡姐不情不願地被迫進宮,不情不願地被迫宮鬥,最終又不情不願地做了皇後,安享榮華富貴。
面對嫡姐的諷刺,我並不惱怒,隻微微勾唇:「姐姐這般不願進宮,實在不必勉強,免得怨氣太甚衝撞皇上,連累全家受罰。」
故作清高?
我倒要看看她能清高到幾時!
「我還不是為了你能自由……」
「大可不必,我就喜歡榮華富貴,姐姐可以留在宮外自由自在。」
爹爹微微沉吟:「清兒說得也有理,凝兒若實在不願……」
「……」
眼瞅著道德綁架這招不管用,再故作清高就真要錯失選秀機會,嫡姐隻能咬牙道:「爹爹,女兒身為長姐自然是要去參選的。」
我嗤笑一聲:「姐姐想通了就好,別動不動就口出狂言牽連家人。」
她當然要去,否則豈不是少了許多樂子?
這輩子,我要親眼看著她跟榮華富貴失之交臂,嫁給窮舉子自由自在去!
「自比不過妹妹這般伶牙俐齒,慣會顛倒黑白的。」
嫡姐冷冷地瞪我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沒有多說什麼,隻在心裡默默盤算籌謀起來。
前世,嫡姐能在眾妃如雲的皇宮裡站穩腳跟,一步步坐上皇後之位,心機之深沉絕非尋常女子可比。
哪怕我重活一世,佔了信息差的優勢,也不敢有半分輕敵。
必須要找準時機一擊即中,徹底把她踩進泥淖裡,否則必定後患無窮。
在這之前必得沉得住氣,以不變應萬變。
之後幾天,我一如既往地跟著教習嬤嬤學習規矩禮儀,嫡姐則繼續維持她的清高人設,對這些「枷鎖」不屑一顧。
隻是學規矩的時候,總覺得身後有雙眼睛始終盯在我身上,像寂寂湖海中的暗流,隨時準備把人吞噬掉。
我隻作毫無察覺,越發勤勉地練習,贏得嬤嬤頻頻誇贊,不止一次說我必定能順利入選。
每次聽到這話,我都謙遜地笑笑:「借嬤嬤吉言,若清兒能入皇上的眼,必定重謝嬤嬤。」
話裡話外盡是志在必得的野心勃勃,每說一次,身後那雙眼睛就多幾分怨毒。
若非聖上格外恩賜,尋常情況下,一家隻能有一個秀女入選。
嫡姐雖然佔了個嫡長女的身份,卻比我足足大了兩歲,又一心想著劍走偏鋒,著實是不穩妥的。
對榮華富貴故作不屑,內心卻又極度渴望的嫡姐,這會兒一定急瘋了吧?
我微微勾唇,繼續把她當空氣。
兩相博弈時,誰忍不住先出手誰就會先露出破綻。
我要做的,就是不動聲色地摧毀嫡姐的心態,讓她忍不住亮出最後的底牌!
3.
事實證明,嫡姐遠遠沒有我預料中那般沉得住氣,不過六七日功夫,就忍不住主動找上我。
她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清冷姿態,也不再拿什麼為我犧牲奉獻的鬼話做說辭,隻拉著我的手親昵道。
「清兒,這幾天姐姐左思右想覺得你說得對,咱們既為官家女子,就該擔起家族的責任,我無心進宮,必定會全力助妹妹入選。」
眼瞅著鋪墊得差不多,她從袖子裡掏出一盒精致的香膏遞到我手裡。
「這是玉容坊最新款的駐顏如玉膏,能讓皮膚如嬰兒般清透白皙,妹妹貌美隻是皮膚稍稍黑了些,用了此膏必定能脫胎換骨,讓皇上過目不忘。」
看著手裡熟悉的藥膏盒,我差點冷笑出聲。
前世,在我大婚前,嫡姐也給了我這麼一盒駐顏膏,說是太醫院精心調配的,讓我好好用著,在大婚之日做最美的新娘。
我喜不自勝,對嫡姐感激涕零,殊不知那駐顏膏裡加了容易讓人皮膚敏感過敏的特殊藥物。
幾天用下來,肌膚看起來的確光滑細膩吹彈可破,實際上卻在不知不覺中破壞了肌理,讓皮膚格外脆弱敏感。
如今正是百花盛開的時候,若我真用上幾天,選秀在御花園等待時驟然接觸到許多花粉,臉上必定會因過敏驟起層層紅疹,奇痒無比。
我忍不住伸手去撓,整張臉怕是要直接毀容爛掉。
到時候別說中選入宮,不被皇帝以殿前失儀的罪名問責母家就不錯了。
嫡姐當真好歹毒的心思,為了算計我落選,連父親和整個家族的前程都能拿出來冒險。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隻是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我都不明白嫡姐為何要這般防我妒我。
難道僅僅隻是因為我長得比她更美?
這也未必太牽強了些。
思緒不由飄得遠了,見我遲遲不語,嫡姐忍不住用力扯了扯我的袖子:「妹妹在想什麼,難道不喜歡這個禮物?」
我微微搖頭,眼眸中滿是感動:「怎麼會呢,隻是覺得這麼貴重的東西,姐姐該留著自己用才是。」
「我參加選秀不過走個過場而已,從未想過進宮,自然沒必要用這些。」
嫡姐做得滴水不漏,並不覺得我會看破什麼,笑盈盈道:「妹妹好好用,便是對得起我這份心意了。」
「姐姐對我真好。」
我親昵地挽著嫡姐的胳膊,低垂著眼眸把臉上的冷意掩飾住,隻自顧自得意洋洋道:「妹妹一定好好表現,絕不讓姐姐失望。」
做戲做全套。
穩妥起見,當天晚上我在嫡姐安拆在身邊的眼線丫鬟的注視下,打開駐顏膏抹了厚厚一層。
那丫鬟心滿意足地去跟嫡姐報信,卻不知道我乘人不備,悄悄替換掉了盒子裡的藥膏。
那真正的毀容藥膏,已經不知不覺混入了嫡姐日常所用的神仙玉女霜中。
開玩笑,她能在我身邊安插眼線,我自然也能策反她身邊的人。
所有的一切,不過自作自受罷了。
4.
轉眼便到了選秀之日,我規規矩矩按照嬤嬤的吩咐梳妝打扮,知道皇帝喜歡顧盼生輝的美眸,著意畫了精致的眼妝。
嫡姐則跟前世一樣,偷偷摸摸畫了心機裸妝,搭配上恬淡素雅的淺碧色裙子,頗有清水出芙蓉之姿。
嫡姐之所以這般特立獨行,並非無的放矢。
而是早已悄悄花重金打探到皇帝最喜歡淺碧色和芙蓉花,這才投其所好。
看到我,嫡姐眼眸中快速閃過一抹驚豔之色,旋即又是清高蹙眉的模樣。
「妹妹這般打扮著實妖豔了些,不像姐姐我連個妝都不會畫,隻能以最真實的樣貌面見皇上。」
說話時,眸中的幸災樂禍之色更是掩都掩飾不住,隻想著我一進御花園,就徹底毀了容貌才好。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好戲還沒到開場的時候,我少不得還要繼續陪她演姐妹情深的戲碼,莞爾笑道:「姐姐天生麗質,自是能讓皇上過目不忘。」
一路無言,我們倆各自坐轎子進了宮,被內務府的小太監引領到御花園歇息,再根據家世年歲等排隊去體元殿面見皇帝。
這些官家小姐今日是秀女,明日就有可能成為宮裡的主子娘娘,內務府不敢怠慢,早早安排了不少宮女前來侍奉。
嫡姐時刻端著清高,不屑跟任何秀女為伍,隻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裡,仿佛世人皆是庸脂俗粉,隻有她一個人是遺世獨立的姚黃牡丹。
隻時不時往我這邊瞥幾眼,看我的臉是否被花粉刺激過敏。
可惜事情完全沒有朝著她預料的方向發展,我來來回回地把周圍的奇花異草欣賞了個遍,也沒有絲毫不適。
反倒是嫡姐時不時伸手去抓撓脖頸,仿佛被什麼東西刺撓住似的。
待選的秀女皆出身官宦人家,極重視禮儀,見嫡姐這般行為粗鄙,面上多多少少都露出幾分不屑。
更有甚者,陰陽怪氣地嘲笑起來。
誰讓嫡姐一貫眼高於頂,誰都看不入眼呢,沒個好人緣,便是連個幫她出出主意的人都沒有。
隻有我上前一步,柔聲細語道:「姐姐們別這麼說,我嫡姐皮膚向來嬌嫩,許是驟然曬了太陽才有所不適……」
那些貴女自然不會把我放在眼裡,輕嗤道:「從來隻聽說過豌豆上的公主,還沒聽說過陽光下的公主,想來是比較適合那陰氣森森的冷宮吧!」
這話說得刁鑽,不出意外又引起陣陣嗤笑聲。
嫡姐氣急敗壞,端著宮女奉上來的花茶喝了一大口,偏偏怎麼都壓不住火氣,忍不住把奉茶的小宮女訓了一頓,讓她重新去沏涼茶來。
見小宮女唯唯諾諾地退下,又冷冷地喚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