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凌夜青梅竹馬多年。
當他全心全意偏愛別的女人時，彈幕說：
【男主故意讓女主吃醋，他好了解她！】
【女主真笨，男主都這麼愛她了，她還不理不睬。】
直到大學新生典禮上，我作為代表發言。
「今天，我要感謝一位相伴我十年的人。」
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顧凌夜淡然起身。
卻下一刻，被他的發小撞散懷中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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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們，不好意思！」那人笑容燦爛。
「我等這一刻等了十年了，比較激動。」
1
聚光燈再耀眼，也不如此刻臺下的躁亂引人矚目。
A 大的開學典禮一向是被津津樂道的，全國各省的少年天才們齊聚一堂。
卻偏偏隻有我才能站得上那發言的臺子。
身後的屏幕展示著堪稱完美的競賽履歷。
我一襲修身長裙，被燈光照耀得熠熠生輝。
此刻聰慧又美麗的我，大大取悅到了顧凌夜。
以至於從不輕易表露愛意的他，竟肯捧著一束玫瑰坐在觀眾席。
驕矜的面容露出一絲愉悅，他對上我的眼神，罕見地笑了笑。
彈幕也理所應當地炸開了花：
【活久見！我磕了十年的青梅竹馬終於要在一起了！】
【嗚嗚嗚激動，在最閃耀的時刻表白，女主終於肯用心了。】
【也別忘了誇誇男主啊！這次他果斷拒絕了女二的糾纏，超帥的！】
我漠然地看著禮堂天花板上不斷刷新的彈幕，隻覺得好笑。
憑什麼顧凌夜隻不過是堅定地選擇了我一次，就會被誇贊帥氣？
這十年，當他每一次毫無理由地偏愛別的女人時，怎麼沒人替我叫屈？
壓下所有情緒，我移開一點視線，看向顧凌夜右手邊的人。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當然也會來很多重要的人。
比如，被彈幕討厭了十年的「男二」——時瑄。
沒想到我會突然看他，時瑄似是有些驚訝。
他愣了一下，笑容便綻開來。
少年熱切地回應著我的目光，將手中天鵝絨的盒子舉得老高。
一邊還做著口型：「金條！一斤！」
2
彈幕果然又開始罵起來：
【我服了，怎麼哪都有他？狗皮膏藥？】
【求男二下線教程，隻想看男女主貼貼！】
【放心啦！他送的東西沒有男主的浪漫，女主根本看不上眼！】
誰說的？
我超愛的好不好。
若不是還在念稿子，我差點就要笑出聲來。
今早出門的時候，時瑄神神秘秘地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倒沒想到，是個這麼沉甸甸的驚喜。
嘴角噙著笑意，我鄭重地念出發言稿的最後一句：
「今天，我還要感謝一位相伴我十年的人。」
全程公事公辦，偏這一句柔軟了下來。
學生們自是紛紛起哄，連臺下的教授們都慈愛地笑著搖頭。
任誰都忍不住在心裡想象，那會是個怎樣優秀的男生。
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顧凌夜淡然起身。
幾乎瞬間，便成了禮堂所有人的焦點。
卻下一刻，被一人撞散了懷中的玫瑰。
這一撞很重，他皺著眉轉身。
卻沒想到那人竟是時瑄。
兩個人都人高馬大，擠在狹窄的過道內，互不相讓。
這場景，像極了小時候他們的針鋒相對。
時瑄心裡著急，率先笑著欠了欠身：
「不好意思啊哥們！」
他展示了下手裡的盒子，笑容燦爛：
「我等這一刻等了十年了，比較激動。」
3
時瑄說完這句話，顧凌夜的表情瞬間難看。
他輕聲警告他：「時瑄，別開玩笑。」
時瑄隻是笑，懶得與他糾纏，推開他要走。
顧凌夜面容一凜，寸步不讓。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有教授站起身，面露不滿。
彈幕瘋了一般刷起來：
【我靠，誰給男二的勇氣，要不要臉？】
【男主快別跟他糾纏了，沒看女主都快急哭了嗎！】
我的確紅了眼眶。
但我隻是不懂，為什麼顧凌夜這時候還可以這麼心安理得？
我更不懂，彈幕竟然也可以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顧凌夜。」麥克風將這一聲傳得很遠。
他滿意地笑了一下，轉頭看我。
「你讓開，讓時瑄上臺。」
笑意還沒來得及展開，便僵在了臉上。
時瑄護著天鵝絨盒子，幾步並作一步，張開手臂向我奔來。
一如我記憶中，那每一次被堅定地期待著。
而顧凌夜卻被扔在陰影裡，再熱烈的氣氛也穿不透周身的落寞。
他萬分不理解地看著我們，任憑手中的殘花砸在地上。
這時，彈幕驚呼：
【天哪！男主哭了！】
我也有些驚訝。
顧凌夜那樣冷硬的一個人，竟會為了這種小事哭嗎？
難道他真的愛我？
不，我在心裡搖搖頭。
他隻是覺得太丟臉了而已。
【說實話，我覺得女主有點過分。】
【對啊，男主都這麼愛她了，這也太不講理了！】
我望著那些討伐我的話，壓抑許久的情緒又湧上來。
講理？
好，那就好好來評評理。
4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顧凌夜哭。
小時候，他就是這麼一副驕矜的貴公子模樣。
顧家在 A 城頗有權勢，連收養的養女都是嬌寵長大的。
養女叫秦蔓，從小跟在顧凌夜身後，「哥哥」「哥哥」叫個不停。
每次我到他們家去玩，都被煩得頭疼。
我更喜歡和時瑄廝混在一起，可能是因為家中經商，他真誠務實許多。
母親們開茶話會，於是四個孩子便湊在一起。
我自顧自挑了本書捧著，還沒看幾頁就被秦蔓笑著搶走：
「書呆子，你再怎麼看書都考不過我哥哥的！」
她明明笑著，我卻覺得她莫名其妙。
想拿根彩鉛畫畫，她又好像護食似的，對我虎視眈眈。
顧凌夜也不阻攔，間或勸說兩句，也是不痛不痒的。
我一下子泄了氣，幹脆湊到時瑄身邊。
頭抵著頭蛐蛐了他們幾句，倆人不知道戳中了哪個點，笑得前仰後合。
顧凌夜便不高興了，臉色陰鬱下來。
「非要一起玩，那玩過家家好咯！」我十分善解人意。
誰承想，這遊戲也能惹出事端。
國王的位置自然是顧凌夜的，時瑄一雙眼睛全追著我，絲毫不和他爭。
隻是這王後的人選……
沒等我開口，秦蔓便嘰嘰喳喳地吵開了。
她攀住顧凌夜的手臂：「哥哥！我最好看，你不要選那個醜書呆子！
「她天天看書，眼睛都快看壞了！」
這簡直是無妄之災，我睜大眼睛，又看了看顧凌夜。
他卻沉吟著，好像真的在思考去選誰。
我簡直被氣笑了。
一揚手，我三兩步登上假山，直接佔山為王。
「我才不跟你爭！
「看！這風水寶地，多麼適合建立新國！」
我學著電視劇裡的穆桂英，扶了扶不存在的鎧甲。
再看顧凌夜，他整個呆愣住，欲言又止。
我半點不管他，昂著頭吆喝：
「誠邀有識之士，識貨的來！」
那麼小的小女孩踩在那假山上，卻真頗有幾分俠氣。
時瑄冒著星星眼，興高採烈地拜入我的新國。
他被我欽點為大將軍，煞有其事地揮著旌旗，把顧凌夜打得落花流水。
志得意滿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彈幕。
一行行文字在晚霞下映出來：
【我們女主好鬼靈精怪，站在假山上真可愛！】
【女二天生綠茶，女主別理她。】
【嗚嗚為啥女主不和女二爭啊，感覺男主寶寶好失望。】
5
小孩子的接受能力超強，幾乎一愣神，我就反應過來。
這些文字在談論我們。
可為什麼，彈幕說顧凌夜很失望。
我偷偷看他，見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地面，攥緊了拳頭。
這分明是生氣的表現。
而且頗為無能狂怒。
我做了個鬼臉，氣得秦蔓跺著腳轉圈。
她又不敢惹我，就指著時瑄：
「你那麼胖，憑什麼做大將軍？
「書呆子配胖子，天生一對！」
這話可真是難聽，我一下子衝過去，連時瑄都沒拽住我。
「剛過完年，他吃得圓滾了點兒怎麼了！」
顧凌夜擋在秦蔓身前，她探頭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
我簡直氣炸了，可顧凌夜SS攔著。
那架勢，卻像在期待什麼。
【我靠，男主幾個意思？】
【先別開罵，我猜男主是故意讓女主吃醋。】
【好聰明啊男主寶寶，他好了解女主。】
我簡直不能理解顧凌夜的腦回路。
所以，我偏不讓他們如願。
這一次的茶話會不歡而散，媽媽卻沒怪我，隻是安慰著垂頭喪氣的時瑄。
他好像覺得是自己的錯，才讓我和顧凌夜起了衝突。
這怎麼行？我哄著逗著，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時瑄才又笑了。
「陳放，我要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這才對嘛！
我滿意地點點頭，又給了他個大大的擁抱。
車子經過某個轉角，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眼圈紅紅的。
竟然是躲起來哭的顧凌夜。
車窗上，彈幕刷屏一般，清一色的心疼男主。
我疑惑地盯著看，竟然有一瞬間，懷疑起了自己。
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嗎？
6
這樣的事情不止發生過一次。
從小到大，我們四個人雖然互相看不順眼，但總歸是一起長大的。
中學時候，我和秦蔓都想競選班長。
離競選還有一周，時瑄就已經熱火朝天地動員上了。
他家管他管得嚴，零花錢都是不吃早飯省下來的。
就這樣，他還特意把攢了兩個星期的錢都換成了零食，挨個款待班級同學。
我心疼又好笑，打趣他：
「這麼認真？我就競選個班長而已。」
他卻搖搖頭，很是鄭重：
「隻要是你的願望，都值得認真。」
時瑄這麼一搞，倒還真有了些效果。
我一向是個獨來獨往的性子，不像秦蔓和大家打成一片。
可他們願意看在時瑄的面子上重新審視我。
然後發現，我並不是隻會學習，也沒那麼討厭。
競選當天，我認認真真地準備了演講。
秦蔓則精心打扮了一番，熟稔地對著臺下撒嬌耍寶。
票數最後持平，隻剩關鍵的最後一票。
那人握著投票，慢慢走到講臺來。
偏偏，就是顧凌夜。
享受著眾人的目光，他好整以暇，低頭在我耳邊輕道：
「陳放，隻要你求我一句……」
又來了，彈幕比誰都激動：
【媽耶，男主的霸道總裁範好帥！】
【女主真的好笨，再不領情，男主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跪求女主服個軟！】
這麼多年，我早就習慣了。
顧凌夜的愛是有條件的，隻有我爭得過秦蔓，才有資格拿到。
我冷哼一聲，直接推開顧凌夜：
「不必了，我可以放棄這次競選。」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上前一步：
「你之前做了那麼多努力，你……
「你就這麼討厭我？」
7
這一次的失敗似乎狠狠打擊到了顧凌夜。
一直到高考之前，他都沒再用所謂的「愛」打擾我。
隻是有很多次，我的課桌裡會塞著匿名的鮮花。
包裝精美，香味撲鼻。
被我扔了一次又一次，還不厭其煩地送。
高三的教室封閉悶熱，這香味惱人，惹得我鼻炎加重。
我忍無可忍，S去他家質問。
卻正好撞破秦蔓傷了腳，被顧凌夜護在懷裡上藥。
放輕了腳步，我靠在門邊。
本該是溫馨的畫面，顧凌夜卻皺著眉頭：
「你不用為了討好她，委屈了自己。」
秦蔓早已不是小時候的嬌蠻樣，隻溫柔地笑：
「哪有女孩子不喜歡花呢？
「更何況，我隻是希望你會高興。」
顧凌夜仿佛被這一句話激起了委屈，垂著頭坐下。
他落寞地盯著地面，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男主真的好慘，女主的心是塊捂不熱的石頭。】
【有一說一，女二還真挺心疼男主的。】
【喂！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無暇顧及彈幕的爭吵，我從他們的對話中反應過來一件事。
原來就連這花也不是顧凌夜送的。
我果然不該自作多情，更不該對顧凌夜有任何期待。
我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說到底，他自始至終什麼都沒有為我做過。
這麼多年，我也看清了彈幕的本質。
當我珍視自己的天賦，馬不停蹄地奔波在各種學科競賽時。
他們隻會輕飄飄的一句：
【不懂女主為啥這麼拼，番外篇的女主結婚後，不是直接享受貴婦生活了嗎？】
【這你就不懂了，這倆人基因都這麼好，生的小孩肯定是神童。】
【對哦，番外篇女主還被小兒子嘲笑數學題都不會算。】
【哈哈好可愛，好期待他們的婚後生活！】
不開玩笑，我看到這些話時，嚇得差點沒拿穩筆。
恐懼和怒火一股腦湧上來，我緊緊攥著筆，像攥住自己的未來。
可當男主受挫時，他們又不遺餘力為他叫屈，從沒有半分猶豫。
若是顧凌夜肯為我掉幾滴眼淚，那更是不得了。
「心疼」倆字鋪天蓋地，謾罵則衝我而來。
愛我隻是彈幕的謊言。
我早該知道的。
8
那天之後，我和秦蔓把話挑明，讓她別再白費功夫。
一心沉在公式與計算中，大腦每日都在飛速運轉、突破極限。
這樣的日子很累，但很有成就感。
很多次，我絞盡腦汁解出一道題，都忍不住到時瑄面前晃蕩。
他笑著一拽我，我便落入他懷裡。
寂靜的教學樓頂層，聽得清彼此的心跳。
像是個許諾，心照不宣。
這便是我對高三的最後印象。
踏入 A 大的校門，我早早便在學生中出了名。
隻是我沒想到，顧凌夜也會考進來。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