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是任性,陛下誤會了臣妾,連一句道歉也沒有,臣妾生氣。」
李賀散了宮女,一把將我摟進懷裡:
「你與顧愛卿兩情相悅,倒是朕破壞了你們這一樁好姻緣。」
「陛下又在吃哪門子的飛醋,隻是和顧小將軍寒暄了幾句,在陛下這兒就成了好姻緣,那我和陛下夜夜歡娛算什麼?算幾輩子的好姻緣?」
李賀呼吸漸促:
「以後不許再和顧愛卿見面。」
「知道啦,知道陛下心眼小,以後臣妾見到顧小將軍就繞道跑。」
那晚,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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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這幾日,我與李賀在一起的時間愈來愈多。
有時他在書房批閱奏折,都會宣我過去研墨。
隻是他不知道,我與他在一起的時間越久,姐姐留下的祈福之血的作用就會越弱。
這日,我梳妝打扮一番,和翠翠去了冷宮。
皇後披頭散發,臉色憔悴,桌上也隻有一些餿饅頭。
她正在沏茶,看到我時,抬眼冷笑道:
「我沒想到,你還真有幾分本事,不知道用什麼法子讓皇上不介意你和顧承懷以前的那些事。」
我之前就猜測是皇後收買了我身邊的人,設計李賀在那日撞見了我和顧承懷見面的那一幕。
「怎麼,你今天來,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皇後慢條斯理地喝了一杯熱茶。
「你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君王多疑,你以為你的下場會比雲落好到哪裡去!
「我來,就是想問你雲落的事,雲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雲落和你一樣,美得不可方物。」
皇後起身,折下了冷宮中為數不多的鮮花,戴在自己的耳後:
「皇上曾經也很愛她,將她從護國寺帶回宮中,日夜恩寵。可這種日子又能過多久,百姓民不聊生,四處災害頻發,多對皇宮有怨氣。縱使再寵她,也比不上他的皇位穩定重要,他將她關在了籠子裡,日夜放血,隨著他想要達成的目標越多,放的血就越多。皇帝薄情,你以為你又能受寵到幾日。」
「果然是你!」
一道聲音從帷帳後響起。
從裡屋緩緩走出一道瘦削的身影。
璃妃紅著眼,充滿恨意地望著皇後。
「所以你就在旁邊煽風點火,讓皇帝狠下心將如此善良的雲落關進籠子放血,雲落本不會S,是你最後告訴她實情,讓她決意赴S。」
皇後勾了勾唇,笑道:「是又如何!若非如此,皇帝怎會信任我。」
「既如此,那你S得不冤。」
隨著話音落下,皇後開始咳血。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璃妃。
「怎麼會?所有的吃食我都檢查過。」
璃妃笑道:「這裡都是我安排的人,對外隻說是你鬱鬱寡歡重病而亡。皇後,你去地下和雲落道歉吧。」
10
皇後S的那日。
李賀隻是讓人收了屍體,埋進皇陵。
可笑的是,他們年少相伴,青梅竹馬。
從太子妃到皇後,最終還是入了冷宮。
成了他口中言行失德的廢後,被眾妃恥笑。
皇後的喪禮上,璃妃頭戴百花,站在我身後說道:「雲落離開那天,去找你了對吧。她可有和你提過我?」
我搖頭:「你和雲落究竟是什麼關系?」
「她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給予過我溫暖,我視她為此生知己。景妃,我自知自己時日無多,這是雲落送我的簪子,請你將它與我葬在一起。」
沒過幾日,璃妃暴斃而亡。
太醫說,璃妃生前一直在服用一種毒藥,解藥隻有皇後一族才有。
璃妃在皇宮內沒什麼朋友。
入葬時也沒多少人送。
我拿著簪子,放在了她身旁。
「璃妃,姐姐見到你,應該會很開心的。」
11
又過了半月,李賀對我的寵愛愈發沒有上限。
甚至許多次連早朝都取消了。
為的就是能與我多纏綿一會兒。
望著李賀日復一日迷離的瞳孔,我興奮得幾乎發狂。
大事將成!
即將迎來春節宮宴。
皇宮上下皆忙得不可開交。
其中最為矚目的便是一項耗時巨長的工程——佔星樓。
佔星樓是為李賀登基那日著手設計規劃的,建造至今,就等在春節宴會上舉國共賞。
可是——
就在春節宮宴前一天,公公急匆匆來報:
「陛下,佔星樓,塌了!
「這是大兇啊陛下!
「您剛將景妃娘娘封為貴妃,佔星樓就坍塌了,這是天意啊!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賀根本聽不進這些直言正諫的老臣的話:「當日朕跳入冰湖救景妃出來時,你們都說朕和景妃乃是天生一對,福佑天下,如今又說是大兇。」
他仍舊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更何況,朕有錦鯉血,再不祥之事也能扭轉為吉事。」
御史提著腦袋上奏:「陛下,近日京城總出一些怪異之事,我們已經用錦鯉血祭祀祈福,可不知為何,已經不起作用了。」
其他大臣也跟著參奏:
「百姓中甚至傳言陛下……陛下非仁德之君,得罪了上蒼,降了神罰。」
李賀煩躁難耐,當即命人把剛剛上奏的大臣全都以冒犯聖上為由下獄待斬。
李賀不耐煩地起身:「以後誰再敢提,下場就和他們一樣!」
退朝後,他來了我芳華殿。
「這群大臣,仗著自己是跟著先皇打過天下的,愈發不把朕放在眼裡!」
「陛下息怒,世間之事多是輪回,有喜有憂,這世界才平衡,那些老臣多半喜歡將小事往大了說,陛下無須理會。」
幾日後,各個縣域皆有起義之士,集結起來將前朝小太子擁為新帝,劃地宣布獨立。
北上民族頻頻來犯,戰爭不斷。
內憂外患之下,李賀卻選擇躲避。
整日在我的芳華殿尋花問柳。
幾位大臣日夜跪在我的芳華殿前,將李賀逼得無可奈何。
「陛下可曾記得登基之日的許諾!」
可如今的李賀,那還是當初的新帝。
他整日靠著我的錦鯉血才能睡個好覺。
根本離不開我。
他頗為為難地看著我。
我適時開口:
「陛下,不知我身上的血,可否起到些幫助?」
「景妃當真願意?」
我靠在李賀的肩膀上:「小景胸無大志,本自私得緊,天下與否小景並不關心,小景隻在意陛下高不高興。」
「可真是朕的解語花!」
李賀大喜。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姐姐。
報仇之日,終於要到了。
12
李賀當晚便帶我進了姐姐曾經待過的金絲牢籠。
牢籠裡盡是取血的管子,還有剜心的刀。
李賀牽著我的手,柔聲安撫我:「小景不要怕,朕陪著你。」
這巨大的金絲牢籠制作極為精妙,且用材牢固,尋常刀劍根本破不開。
姐姐被關在這裡,該有多無助。
我眼眶逐漸湿潤。
等李賀打開金絲牢籠的那一刻,神情慌張地後退了一步。
「這是什麼?朕不是命人處理過了嗎?」
金絲牢籠正中間,是一個姐姐模樣的木偶。
隨著李賀的驚慌聲,牢籠忽然關上。
他雙手拽著門:「景妃,這是何意?」
我用匕首刺進心髒的位置。
鮮血順著刀鋒流淌下來。
我接了一碗,祭在金絲牢籠之前。
驟然之間,一團團黑色的怨氣將整個密室包圍。
發了瘋一般直奔牢籠中的李賀。
李賀掙扎著想要從牢籠中出來。
可籠子是他親自監工制成的,哪能這麼容易被打開。
我看著在籠中被折磨的李賀,心中覺得從未有如此的輕松。
「愛妃,你想要做什麼!」
我忽而笑了起來:「李賀, 當初你就是在這裡取我姐姐的心頭血嗎?」
「雲落竟是你的……景妃,難道你對朕從未有過真心嗎?」
「真心?
「姐姐對陛下可有真心, 可陛下是如何對她的!」
「雲落是心甘情願剜心而S的!我給過雲落機會,讓她做我的雲妃, 可她不肯,她想要走, 可她那一身錦鯉血, 到哪都會成為眾矢之的, 朕隻是想要保護她!」
「囚禁她,利用她,你居然還說是為了保護她?真可笑!」
我用自己的血浸潤匕首, 將毫無反擊之力的李賀按倒在地,用匕首狠狠地刺入他的心髒。
下一秒, 禁衛軍將密室層層包圍。
李賀竟然安然無恙地從地上站起來。
「景妃,你當真以為朕沒起疑嗎?
「朕早就知道, 你是雲落的妹妹,那日你去找雲落時,我還並沒有走遠。
「你現在和朕道歉,朕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你繼續當朕的愛妃,隻要你乖乖留在朕的身邊。
「你和雲落一樣傻, 竟不知朕天生心髒生在右邊。」
李賀抬手撫摸我的臉:
「小景, 別掙扎了, 讓朕帶你去治傷好嗎?」
話音剛落, 突然, 他的手僵在半空, 整個人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來。
「陛下,您忘了,我的血, 是有毒的。
「SS你的不是這把匕首, 而是我充滿怨念的血。
「錦鯉的血,吉與不吉,皆在於心。」
李賀一口一口地嘔血。
「陳小景,你以為你能安然走出這密室嗎?我一S, 你也得來陪我。」
我望向這些手持利刃的禁軍、侍衛。
是啊。
我就沒打算過能活著離開這裡。
我丟開匕首。
整個人失血過多, 渾身無力地倒在地上。
感受著鮮血一點一點地從身體裡溢出。
「陳侍郎的女兒教養得很不錯,這舞叫什麼名字?」
「(第」眼前慢慢開始模糊。
原來姐姐S之前也是這種感覺。
正在我昏昏沉沉之間,我隱約聽見密室大門被人撞開。
「小景!」
13
再醒來的時候, 耳邊是誦經念佛的聲音。
陳老頭守在我的床邊,見我醒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女兒, 你終於醒了。」
我有些疑惑:「我沒S嗎?」
陳老頭哭得更厲害了。
「傻丫頭, 說什麼S不S的, 以後不許說了!」
「我記得,我是在李賀的金絲牢籠裡。」
想到什麼,我忽然問道:「後來是有人來救我了嗎?」
陳老頭閃爍其詞。
我追著他問了許久。
他才肯說。
「是顧小將軍把你救出來了。」
原來。
是顧承懷來了呀。
「顧承懷?那他現在在哪兒?他不生我氣了吧?」
「承懷他……小景, 你要節哀。
「他也希望你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
第二年, 陳老頭告老還鄉,我與他一同在護國寺的後山造了一棟房子。
第三年,我看到了一個和姐姐長得很像的人, 她正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第四年,我看到了一個和顧承懷長得很像的人,他還是那般意氣風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