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犢子。
成靶子了。
我捏了把冷汗,對上二公子直勾勾瞪著我的眼。
「二......二公子,奴婢伺候您起床。」
二公子冷哼一聲,扭身留了個後腦勺給我。
我小心翼翼給二公子盤上了發髻,好說歹說才叫二公子站起身來配合我穿上了那一身繁雜的衣物。
系玉佩的時候不小心扯到了他的頭發,他皺眉嘶了一聲,我連忙搶在他前頭開口:
「今兒小廚房做了雪茶酥,說是比香閣做的還酥軟,二公子現在用,剛好能入口。」
他的話憋回了嗓子眼兒裡,催道:「那還不快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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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如今落在我身上的事又多了一項——
陪二公子去學堂。
本來這事該是無恙的,可前幾日無恙去廟裡上香不小心崴了腳。
二公子嫌他冒失,罰他在房裡思過半月再回來當值。
我去看無恙,無恙正躺在床上美滋兒地看話本。
「你的傷......」
無恙笑道:
「可別擔心我,二公子嘴上不說,心裡頭可惦記呢,這不,差人往我這送了好幾瓶藥油。」
我點點頭,他又笑著掐我的臉:
「這幾日我還怕苦著你,沒承想還胖了點。」
我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嘿嘿」了兩聲。
這幾日磨破了嘴皮子求著二公子吃飯,二公子吃得不多,剩下的都進了我肚兒裡。
不知為何,無恙的語氣忽然低了下來:
「這世道人命還比不得一口飯,別人不把咱們當人,咱們可不能輕賤自個兒,你這樣就挺好。」
我一言不發,卻深有同感。
這世道多的是踩著窮百姓的血發橫財的人,誰有錢,誰就能活下去。
「愣著幹什麼,快扶我下車。」
二公子不悅的聲音叫我回了神。
我提溜著步子跟著二公子走,剛進學堂,一眼就瞅見了另一位主子。
要完。
11
京城這麼大,有錢人這麼多,偏偏我的兩位主子家裡還是世交。
悠悠蒼天!
我這兩腳上踏的大金船,萬一那天東窗事發撞上了,翻起的浪都能把我淹S。
偏生那梁小姐還不安生,當著二公子的面就敢對我擠眉弄眼。
我連忙低下頭,手腳僵硬地替二公子擺好筆墨紙砚。
起身時還沒注意,一下子撞到了二公子的下顎。
二公子擰眉對我翻了個白眼,好歹沒追究。
錢難掙,屎難吃。
這細作飯拿得太危險了,一旦露餡就不是被二公子趕出去的事了。
他得亂棍打S我。
不行,還是尋個機會同梁小姐說清楚吧。
12
我前腳剛出來,後腳梁小姐就拉著我躲到了茅房。
「您......您怎麼不早跟我說呀,你們這關系還用得著我幫您探消息嗎?」
我急得直跺腳。
梁翡不甚在意地撩了一下鬢發:
「我以為你知道。」
「......」
這事確實怪我沒提前了解清楚。
不然說什麼我也不會接這個差事的。
真是被錢迷了心竅了。
「哎,小丫鬟,你家公子用的什麼玉的筆杆子,讓人瞧著那手可比玉白嫩多了,真想摸一把。」
梁翡面上一副流氓樣,就差對著二公子流涎水了。
我有些尷尬地瞧了她一眼。
明明沉魚落雁的樣貌,怎麼就投成了色中餓鬼的胎。
我怕她再說出些我招架不住的話,急忙將我這些日子收集到的消息說了。
「二公子沒有心上人,沒有通房,也沒聽說府裡要給二公子安排親事......」
說罷,我狗腿一般笑了笑:
「您和二公子模樣配家室配,努力一把應當是能成的。」
梁翡定定地看著我,倏然綻開了笑。
她抬手掐住我的下巴,左右看了一陣,又道:
「本小姐也不是非江時昀不可,女子主動多了男子就不珍惜了,你是他身邊的人,我瞧著你也挺可人的,要不我同他討你來做暖床。」
我嚇了一跳,臉漲紅著像個蒸過頭的桃花馍馍。
「奴婢......奴婢不好這個......」我蚊子一樣哼哼著,「暖床得......得加錢。」
我知道有人好這一口兒。
左不過是被人摸摸親親,更別提梁小姐長得漂亮了。
眼睛一閉床上一躺的事兒,哄得主子高興了根本不用愁沒錢拿。
我才沒什麼原則底線呢。
梁翡的手往我的腰上摸,一把掐住了我這幾日養出來的肉。
「小小年紀鑽錢眼兒裡了,這事兒哪是錢的事兒,一張嘴就把自己賣了,我要騙你呢?佔夠了便宜把你扔出去,你哭都不知道去哪兒,下回可不許這樣了。」
我訥訥著點了點頭。
「不過......我聽說江時昀成天不好好吃飯,美人就是得被照顧的,我也不需要你往外遞消息了,你好好照顧他,我給你一個月一片金葉子。」
「嗯,啊?」
一個月一片金葉子?!
我的天老爺我的活菩薩!
我強壓著想要大笑的嘴角,忙不迭道:「遵命!」
13
今日二公子休沐,我早早在二公子房門前等著召喚。
一邊等,我一邊想以後發達了去哪買座宅子。
要有山有水的地方,要有田有地的地方。
「傻笑什麼呢?」
無恙掐了掐我日漸膨脹的腮幫子:「成天幹那麼多活還紅光滿面的,怕不是幹傻了。」
「哎喲!管事大人,二公子叫我了,我先進去服侍。」
拿錢幹事,一個合格的即將變土財主的丫鬟必須有服侍主子的眼力見兒。
「二公子穿鞋。」
「二公子洗臉。」
「二公子早膳想吃什麼?還是直接用午膳?」
「早膳有雪茶酥,午膳做了鯽魚湯,金絲南瓜粥,牡丹羹......」
服侍二公子這麼多日,我多少也摸清楚了他的脾氣。
睡不飽便會發脾氣,若是哄著吃點東西,饞蟲就能把起床氣趕跑。
二公子閉著眼任我在他臉上塗塗抹抹。
「先端上來,本公子要去如廁。」
我朝外頭喚了一聲,又一路跟著二公子進了茅房。
眼瞅著二公子撩衣袍的手不動了,我殷切地上前,手往下探。
「二公子累了?奴婢伺候您如廁。」
隻見二公子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出去。」
「二公子您放心,奴婢不佔您便宜,奴婢是真心想伺候您。」
二公子臉黑著將我趕了出來。
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我心裡頭幹著急。
這可不是我沒盡心伺候,是二公子不樂意讓我伺候他如廁。
14
二公子罰了我半月的俸祿。
他說我不懂男女之別,讓我好好長長記性。
15
「元寶,過來給本公子倒杯茶。」
我噘著嘴不情不願地湊過去,探了探杯壁的溫度才端著放到了江時昀跟前。
「二公子請用。」
我嗡嗡著,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說什麼。
「嘴上都能掛油壺了,噘回去,不然再罰你半月俸祿。」
我從來沒想過江時昀竟然有如此不講理的一面。
江扒皮!
我腹誹著,又把嘴唇抿回嘴裡。
活脫脫一隻癟嘴鴨子。
滿意了吧!你這個惡毒的男人!
「走什麼,給本公子按按頭。」
我又不情願地伸出手去按揉江時昀的太陽穴。
他閉著眼,眉心卻是緊皺的。
看著他這模樣我心底的氣一下子就沒了影兒。
有的人好看到看一眼就覺得他幹了天大的事也能讓人原諒。
按著按著,我卻覺出了些不對勁。
腦門兒的溫度也忒燙了些。
「二公子,您起燒了,我扶您去床上躺著。」
江時昀迷迷糊糊睜開眼,順著我的力道起身,躺進床裡卻一個勁攥著我的袖子不撒手了。
大概是燒糊塗了。
這燒來得急,我怕出點好歹,彎著腰耐心哄著:
「二公子莫怕,奴婢去叫大夫給您瞧瞧。」
江時昀一會兒喊熱,一會兒喊冷,總之就是不肯放我去叫大夫。
這可怎麼行。
白玉似的臉上紅了一片,再燒下去怕不是真會出點事。
「二公子好好蓋著被子,奴婢很快就回來。」
他幹脆不說話了,閉著眼歪著頭,手就是不肯撒開。
活祖宗哎......
我急得要命,出的汗比二公子還要多。
好在無恙這時候進來送膳,這才騰出給我去叫大夫的空。
「二公子病裡愛鬧人,下回二公子再這樣你直接走就行。」
我喏喏稱是,轉頭卻看見二公子方才還搭在床沿的手縮回了被子裡。
16
二公子這一病就病了十多日。
反反復復地起燒,飯也吃得少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兒。
我急得嘴上直長燎泡。
二公子快快好起來吧,不然叫梁小姐看見,我這個月的金葉子就沒了。
我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嘴裡嘀嘀咕咕的。
「咳。」
冷不丁被一聲咳嗽嚇到,我哆嗦了一下立馬站起來。
隻見二公子披著單薄的袍子,站在房裡直勾勾盯著我看。
「二公子您怎麼起來了,病還沒好,想幹什麼喊奴婢一聲,奴婢聽得見。」
我一開口,他的眼神又閃躲起來。
「我想沐浴。」
我小跑過去替二公子攏了攏身上的袍子,柔聲道:
「大夫說病中不宜沐浴,會過寒氣的,二公子再忍幾天。」
二公子卻使起了性子:
「我受不了,我今天就要洗,不讓我洗就扣你一個月工錢。」
扣工錢扣得我肉疼,我咬著牙,把喉間滾動的「好」強壓了下去。
這滋味跟吞砒霜沒差別。
「二公子即便是扣我半年工錢也是不能洗的,奴婢心疼您的身子,若您覺得不舒坦,奴婢打水來給您擦擦吧。」
二公子臉上又飄了紅,這次甚至紅到了耳根。
我大駭,踮著腳著急忙慌去探他的額頭。
嘴裡還哀哀叫著:「我的祖宗,您快去床上躺著,奴婢叫大夫來給您瞧瞧。」
「用不著你叫大夫!」
哪知二公子突然翻了臉,他扯開我的手,瞪了我一眼,扭身回了屋裡。
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17
到底是為了B險,我還是緊趕慢趕將大夫請了過來。
二公子冷著臉靠坐在床上,瞧見我和大夫進來,又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沒在意,隻催促著:
「二公子聽話,您把手伸出來叫大夫把把脈,您沒事兒奴婢的心才能揣回肚子裡。」
二公子犟著,抱著手臂就是一動不動。
看著他這模樣,我心一軟,隻得哄著:
「不是奴婢不讓您洗,您病一遭兒奴婢的心也跟著揪一遭兒,奴婢是飯吃不下去覺睡不踏實,成天就盼著二公子的病能趕緊好,這罪恨不得奴婢替您去受。」
眼瞅著二公子的臉色開始軟化,我繼續勸:
「快讓大夫瞧瞧,就當是為了奴婢。」
二公子睨了我一眼,冷哼:
「貫會花言巧語。」
18
半月過去了,二公子的病總算好全乎了。
病一好他就帶我來了學堂。
打眼進去又瞧見梁家小姐對我擠眉弄眼。
二公子的視線在我和梁小姐之間逡巡了一圈兒。
我眼前一黑。
得,我這小命要不保了。
19
臨近下學,梁小姐同我在老地方見了面。
她捏了捏我的臉,又捏了捏我的腰。
「苦了你了,江時昀一生病,連帶著你也瘦了這麼多。」
一聽這話我就急了。
「不辛苦不辛苦,照顧二公子是奴婢該做的,二公子病好了您高興我也高興。」
她瞧出了我的想法,眯著眼笑了起來:「可是江時昀瘦了那麼多,臉也沒先前俊俏了,這可如何是好。」
我一聽這話,癟著嘴眼圈都紅了。
二公子扣我工錢,梁小姐也不給我金葉子。
我的買宅子錢什麼時候能攢下來。
「哎喲,我們小元寶還委屈上了,別哭別哭,姐姐給你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