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多,趙嬌突然提出去唱 K。
幾個男的一本正經地點頭贊同,眼裡貪婪激動之色迸發。
似是恨不得立刻將我們剝皮拆骨,吞吃入腹。
趙嬌領著人進了她提前訂好的包廂,打開設備,服務生也端上了果盤。
她挑了幾首歌預熱,氣氛烘託差不多了,她便一邊唱一邊過來扯我的袖子,要把我往男生那側的沙發帶過去。
我岿然不動。
甜美的聲音出現停頓,在炫彩迷離的燈光下,她不著痕跡地瞪我一眼。
然後轉個圈把話筒遞給其中一個男的,要拉對方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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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美立刻站起來躲到門邊,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男生尷尬地退回去唱歌,趙嬌則轉而坐到我身側。
「瞧你們一個兩個跟兔子似的緊張,這樣咋談得上對象。」
她一邊說話吸引注意,一邊倒了兩杯橙汁給我們。
「有沒有看上眼的,我替你們撮合。」
她新做的水鑽美甲狀若無意般在杯沿一磕,我知道,那甲片下藏著粉末。
我似無所覺,喝下一大口,然後眼神一亮:「這橙汁還挺好喝!」
小美也跟著抿了一口說好。
趙嬌笑容滿滿。
我又扒拉來一份果盤,上面擺滿了切好的火龍果、獼猴桃、橙子等等。
我一邊吃一邊誇這水果真甜,橙子皮一個接一個丟出去,吃得津津有味。
趙嬌看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晚上吃了一碗爆辣麻辣燙,奶茶是許黎請的,加了很多小料,她被迫喝了一大杯奶粥。
加之路上一直在說話搞氣氛,她現在真的有點渴了。
18
「哎呀!」
我撂下果盤,卻不小心打翻了橙汁。
黃澄澄的液體混合著一堆果皮殘骸,看起來慘不忍睹。
趙嬌的裙子濺上一攤液體,她驚呼著小跑去包廂的內置廁所清理。
小美在埋頭找垃圾桶和紙巾,幾個男生在幫忙。
我借著身體遮擋,眼疾手快擰開沒蓋緊的橙汁蓋子,撒了些粉色粉末進去。
B險起見,又往剩餘幾個新洗過的磨砂玻璃杯裡灑了點,很快被杯底殘留的水溶解。
等趙嬌出來時,一切已恢復原狀。
她坐回來,嗔怪地著看我:「你今天怎麼冒冒失失的,難道是對誰心動了?」
幾個男生也溫和笑著,目含柔情,每個人都瀏覽一遍。
我佯裝害羞,避而不答:「嬌嬌你再幫我倒杯橙汁吧,我今天怪渴的。」
「好。」趙嬌倒是不介意許黎多來幾杯,剛剛那一小口她還怕起不了作用呢。
她正要扣上蓋子,想了想,還是給自己倒了一杯。
她真的很渴。
剛剛洗裙子時,廁所水龍頭裡的水流都讓她心動。
她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滿足地咂咂嘴。
一杯又一杯,瓶身見底才停下。
幾個男的開了啤酒,為顯文雅,沒有對瓶吹。
褐色液體流入杯底,激起一股浮沫。
19
搶在他們來灌酒前,我借口肚子疼帶小美離開。
趙嬌暈乎乎的,臉上一團紅暈,扯了外套半倚著沙發靠背休息。
甚至忘了攔我們。
厚重的門隔開身後的喧囂。
小美有些擔憂地看著我:「你又喝又吃的,不會有事吧?」
「沒事。」
我們轉到大門口吹風,身後燈影搖曳,隱約有鬼哭狼嚎的歌音入耳。來來往往的人嬉鬧著踏入,渾然不知一場好戲即將登場。
我借來路人的手機,撥通妖妖靈:
「警察叔叔嗎,我要舉報有人聚眾嫖娼,傳播淫穢……」
然後在路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還給他。
警察很給力,二十分鍾便疾馳而來。
小美沒看見我的動作,好奇地問我怎麼這麼肯定他們在 XXOO。
我笑而不語。
特意尋來的催情藥粉,加上一連串心理暗示,趙嬌想不上套都難。
就算事後回憶,也很難發現什麼問題,畢竟她是自己主動喝下的橙汁。
而人類的大腦,最擅長欺騙自己了。
很快,趙嬌五人雙手抱頭,被狼狽地押上警車。
警察從男生身上搜出了助興的藥物,鐵證如山,狡辯不得。
而趙嬌雙目呆滯,整張臉都寫著難以置信和驚恐。我站在陰影下,遠遠地,還能看到她在喃喃自語什麼。
但不重要了。
今晚過後,她就會徹底墜入深淵。
而我,隻需要一個機會,就能將她SS錘進坑底。
20
我沒回出租屋。
雖然我一直很小心,但還是和小美先去醫院做了個 HIV 檢測,確認沒問題後才徹底松了口氣。
回家後,我扔了身上特意找來演戲的舊衣服,給自己衝了個澡,摔進柔軟的大床,前所未有的平靜。
終於睡了個好覺。
趙嬌被關了二十天,出來後給我打電話,我一臉驚訝地反問她:
「是不是那幾個男的趁我倆不在故意算計你?我和小美蹲完坑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才逃過一劫。」
她信沒信不知道,直接掛了電話。
似乎很是消沉。
隔段時間,小美發微信來,興衝衝地跟我說她「不小心」把趙嬌搞多人運動被抓的消息傳到同事裡。
現在趙嬌走到哪都被人翻白眼。
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不過,她好像談對象了?反正老有個男人來公司找她,還接她下班。」
小美嘟嘟囔囔地說著,發來一張照片。
點開放大,上面赫然是粥店老板一臉憨笑地給趙嬌遞愛心午餐。
他叫周大志,先前雖離得近,但因為小區裡一些傳聞,我從沒去過他店裡。
小美拍攝角度很好,周大志眉尾那三顆黑痣異常顯眼,還有趙嬌帶了些不耐的臉色。
我不由坐起身。
電光火石間想起,前世有個看不清臉的男人糾纏跟蹤過我一段時間,被我搖人狠狠教訓了一頓才罷休。
原來源頭在這。
我警告小美:「離他遠點,這人家暴,聽說他老婆就是被活活打S的。」
21
過了一個多月,我和趙嬌在醫院門口相遇。
她裹著棉袄,穿得嚴嚴實實,即使戴了口罩,也遮不住眉眼間的憔悴虛弱。
行走間,還時不時蹲下來幹嘔一陣,最後扶著牆進了婦產科。
隔了一會兒,她失魂落魄地出來了,手裡拿著單子,雪白的紙頁在陽光下晃得人頭暈眼花。
悲涼而絕望。
此情此景,多麼眼熟啊。
前世我也是突然頻頻幹嘔、惡心、嗜睡,來醫院檢查。
醫生說,我染了艾滋,肚子裡的孩子建議不要生下來。
可我清清白白,根本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憑空出現的!
我就那樣呆呆靠在椅子上,感覺人生灰暗無望,連自己怎麼去S都想好了。
即便如此,為了怕傳染趙嬌,我最好的朋友,我還是盡可能笑著寬慰她,遠離她。
她卻突然笑開,像遇到什麼很好玩的事情般,滿是玩味與諷刺。她就這樣與我隔著幾步遠,面帶微笑:
「傻子,你還不願意相信嗎,是我啊,是我幹的啊。」
「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多恨你嗎?」
「我視你為最好的朋友,可你呢,扣扣搜搜,借點錢也要猶豫半天。」
「要不是你當初不願意跟你爸媽要錢,我媽也不會因為沒錢治病而S,讓我成為孤兒!」
她神色癲狂,滿是大仇得報的得意暢快。
可是,那跟我有什麼關系,憑什麼我要給她媽媽的S買單。
22
站在醫院長廊最深處,我勾起笑,不緊不慢地撥通了趙嬌的電話。
她接了。
那頭傳來粗重的呼氣聲。
「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當初你媽的S,我自認我已經盡力了,我掏出了我攢的所有零花錢壓歲錢。但是那時候我爸媽生意剛剛步入正軌,資金周轉不開。」
「而且,我不認為我家有義務給你媽送錢治病,你忘了嗎,她是癌症晚期,注定要S,何必強留?」
「聽說你媽年輕時為了錢活生生氣S你外婆,你難道就不覺得——」
「害人終害己,都是報應嗎?」
說完,我掛了電話。
前世哽在喉嚨裡的不甘辯解終於吐了出來,我長長舒了口氣。
至於其他的,她也該猜到了。
趙嬌砸了手機。
她確實猜到了。
她心底所有的詭異和不安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解釋。
她很後悔,不是後悔害人。
而是後悔當初自己為何如此自信自大。
後悔為什麼沒有多問周大志兩句。
這個老實又狡詐的男人破門而入時,她才從他嘴裡找到了紕漏。
有人給他指了房間!
他根本沒注意貼紙在哪兒!
趙嬌扶著椅子,緩緩滑落到地上,她低頭捂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她站起身。
手裡的單子揉成一團,隨手扔進垃圾桶。
不。
她還有底牌。
23
小美說,趙嬌辭職了。
理由是自己懷孕,要安心養胎。
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在之前租住的房裡安了監控,裡面沒有個人影,家具都落了一層塵。
我收拾好心情,照常上班下班,努力工作。
平淡的日子如流水滑過。
幾個月後,我又遇到了趙嬌。
她挺著尖尖的肚子,面上鼻青臉腫,被周大志SS摟著,動彈不得。
黑夜裡人來人往,我絲毫不懼,他們不敢亂來。
趙嬌眼神很冷。
「跟我走吧。」
「否則你爸媽怕是要出事了呢。」
她拿手機撥出一個視頻通話,那頭是我爸媽昏睡的臉。
趙嬌盯著我,笑容裡滿是自傲。
「我說過,我比你厲害。」
這句話,還是高中時她媽去世,她情緒崩潰之下質問我時說的。
「我比你厲害,比你受歡迎,比你漂亮,可憑什麼你隻靠著父母就把我比下去了!」
那時我隻當她說的是氣話,心疼又愧疚地抱著她哭。
原來是自作多情了。
「走吧。」我坦然上前。
趙嬌奪走了我的手機,往地上狠狠一摔。
又指揮著周大志跟在我身後。
生怕我跑了。
24
我被綁著來到一處廢棄廠房。
幾個花臂男蹲在樓梯上吸煙,吞雲吐霧。
趙嬌揚起一個諂媚的笑,抱住一個頭頭的手臂,嬉笑道:「刀哥,我好閨蜜可是帶來獻給您了。」
「嬌嬌隻有一個請求,你們玩完了把她賣到國外去,我要讓她求生不得求S不能。」
刀哥吐了口煙,一把推開她:「S艾滋,離老子遠點兒。」
他的身形和周大志差不多,可氣勢遠比他強,一看就是真動過刀子S人的。
右臉一截刀疤猙獰駭人。
我雙手被反綁,靜靜看著趙嬌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周大志連個屁都不敢放。
刀哥視線一轉,見我異常平靜,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圈。
「我爸媽呢?」
「你不害怕?」
「怕你們會放過我嗎?」
刀哥笑了笑,粗黑的手指用力拍上我的臉,生疼生疼的。
「放心,你爸媽在庫房關著呢,你把爺伺候高興了,我考慮放了你們。」
「一言為定。」
我松了口氣,目前看來他們是安全的。
趙嬌聽見這話,顧不得疼了,開始大喊大叫:「哥,刀哥!您答應了我的啊,要把人留給我處置——啊!」
她想爬過來,冷不防被人一腳踢回去。
肚子接連重創,她身下湧出大灘血液,像條狗似的翻滾痛呼。
我冷嘲:「這就是你說的,比我厲害?」
「你信不信, 我今天能從這裡安然無恙地離開?」
25
圍觀的人一陣悶笑。
他們以為我信了刀哥的話,已經決定委身討好他。
但我話鋒一轉:「我要加入你們。」
「你們不光是賣迷藥的, 應該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東西吧。」
「我在一家大公司上班, 認識不少人,有些小權利,可以幫你們把貨流進去。」
「警察對這東西把控有多嚴,你也知道,沒有可靠的人接應,你們很容易被抓。」
「整個 C 城就這麼大, 你們也是需要開拓市場的吧,老客戶隻會越消耗越少。」
對上我的目光, 刀哥笑容收斂, 陰沉沉地盯著我。
我自信一笑:「相信我, 我從小就是學霸, 你們需要人才不是嗎?我比趙嬌更有價值。」
即使是刀哥這樣底層的小頭頭,即便不需要衝 KPI,多少也會有點立功往上爬的野心。
但他人脈、資源有限,這就逼著他不得不破釜沉舟下一次決心。
手腕一輕, 繩子被人割開。
刀哥挑眉,把水果刀往我手裡一拋,衝趙嬌揚了揚下巴:
「S了她。」
「展示你的決心。」
S了人,不管我是真心還是假意, 都不得不上這條賊船了。
我沉默兩秒,緩緩撿落在腳邊的刀, 一點寒芒閃爍,鋒利無比。
我抬腳向趙嬌走去。
她又疼又怒又怕,使勁扒拉著身後的草地往後退。
「不……你不能S我……許黎我錯了, 你放過我吧!」
「我所有的錢都給你……」
沒等她說完,我高高揚起刀。
砰——
一顆子彈落在腳邊。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許動!」
26
從警局出來時,天剛蒙蒙亮。
女警送我出門, 笑著說:「這次多虧你孤身犯險、拖延時間, 我們才能抓到這個大毒瘤。」
我笑著搖搖頭:「我也是為了保命。」
於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我」她忽然按兵不動, 多半不會是放棄。
我思慮片刻, 就把手裡所有的資料、視頻都交給了警察。
當然也隱瞞了一部分,隻說無意中發現她形跡可疑。
比起我們的私人恩怨,他們明顯會更重視「糖品」的出現, 我便主動要求在身上帶定位器。
「周大志涉嫌S妻潛逃, 我們已經把他關押了,不會影響你後續的生活。」
「趙小姐大出血, 現在情況很不穩定, 還掙扎著要見你。」
女警遲疑著說:「當然見不見都隨你,我們無權幹涉。」
我直接拒絕,萬一去了她啐我一口唾沫,那我可就要給她陪葬了。
我伸了個懶腰, 揮手告別,朝家的方向走去。
遠處黎明漸起,朝霞微露。
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