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我從不正規網站上看電影。
突然蹦出一條“甜蜜約會”的垃圾廣告。
“純情少女距你兩百米,點擊此處與她甜蜜約會!”
方圓200米內都是苞米地,哪裡有人?
難不成我點了還能碰見鬼?
手賤又不信邪的我直接點擊“甜蜜約會”。
半晌後除了手機跳轉到APP下載頁面無事發生。
我罵罵咧咧關掉頁面準備繼續觀影,背後突然幽幽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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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約嗎?”
1
凌晨兩點,我蹲在田埂上澆地。
百無聊賴之下從不怎麼正規的網站打開一部懸疑電影。
內容漸入高潮,正當我沉迷那環環相扣的劇情,等待最終嫌疑人身份揭曉時,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條小廣告。
“純情少女距你兩百米,點擊此處與她甜蜜約會!”
辣眼的字體以及跳躍閃爍的畫面,讓我對劇情的期待感散的一幹二淨。
我氣急敗壞點了甜蜜約會:“什麼破廣告?200米內全是苞米地,我就不信了,我點甜蜜約會你還能變出鬼來?點完誰不約誰是狗!”
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隻相信科學,不相信鬼神。
點完屏幕顯示“約會成功!”,接著跳出不健康APP的下載頁面。
那大尺度的廣告讓我一下子就老實了,連連返回,準備繼續沉浸劇情。
正在這時,罵罵咧咧的我突然聽到身後冒出了一句話:
“要……要約嗎?”
2
背後突然冒出清冷的男音,吐字磕磕巴巴像是剛學會開口說話。
我被這幽幽冒出的聲音激得渾身雞皮疙瘩瘋狂起立。
我愣愣地僵在原地,什麼唯物什麼科學,霎時間忘了個一幹二淨。
此時此刻,我隻想跪下來給他磕一個,求他放我一條小命。
身後探過來一隻微涼的手,把我的頭發撩至耳後,又輕柔滑過我的耳廓,接著是臉龐,最後停在我襯衫的紐扣上。
湿冷粘膩的吐息停在我耳側,問我:“可以嗎?”
我魂兒都要嚇飛了,瘋狂搖頭。
“在外面確實不太好,下次有機會帶你去我家。”
去你家?
我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
我就是年紀小,一時手賤點了垃圾廣告,雖然有錯,但罪不至S。
身後的“鬼”沒在意我的反應,倒是伸手點了手機的播放鍵:“那就繼續看吧。”
月色下,那隻手白的過分,手腕處還有一顆鮮紅如血的痣。
手指頭修長,估計一伸手能把我心窩子掏個對穿。
我半點不敢回頭,生怕瞅見一顆爬滿驅蟲,流著膿血的骷髏頭。
這“鬼”是真的很折磨人。
他一直在我身後,每當屏幕跳出小廣告,他就會伸手點進去再退出來,如此反復橫跳播放完了整部電影。
看著電影結束後滾動的片終字幕,氣氛凝滯下來。
“鬼”先開口了:“我送送你?”
這聽在我耳朵裡就是要給我送S。
我沒出息地哽咽一聲:“大哥,能不送嗎?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點擊不明鏈接了。”
“鬼”沉默了一下:“那你路上小心。”
我眯著眼睛不敢看他,踉跄從地上爬起,連澆地帶來的鐵锹都沒敢拿,拔開腿就往家跑。
遠遠的我聽到身後的“鬼”在追我,一邊追一邊喊:“鐵锹!你鐵锹沒拿!”
我跑的更快了。
3
回家第一件事,把自己嚴嚴實實地捂在被窩裡。
第二件事,上網購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符紙線香桃木劍。
我都打好了在家等快遞等三天再出門的主意,沒想到第二天晚上我爺爺就又把鐵锹塞到了我手裡。
在我沒回老家之前,像爺爺這個年齡的老人澆地用水時間都會被村委會排在白天。
我回老家之後,村委會為了照顧其他有需求的人,爺爺澆地時間就被安排在了半夜。
上次澆地被“鬼”拿著鐵锹追到了街口,我腿現在都有些發抖。
命到底比成年人的臉面重要,我像小時候一樣湊到爺爺身邊,用大拇指掐著小拇指給爺爺看。
“爺爺,我一個人去有那麼一點點害怕。”
爺爺當即拍著胸脯向我保證:“阿意別怕,爺爺給你找了個伴兒,他也要澆地,你倆搭個伙兒,爺爺也放心。”
聽到這話我松了口氣,信心滿滿的出門了。
村裡的月亮很亮,用不著打手電筒。
我扛著鐵锹,聽著各種蟲鳴,走到田間地頭澆地時突然意識到什麼。
這鐵锹手感和腳感怎麼都這麼熟悉?
我細看一眼,嚇得差點把鐵锹扔出去。
這不就是前兩天我丟給“鬼”的那把?
別怕別怕,你的澆地搭子馬上就要來了。
我內心不斷給自己鼓氣加油,然後蹲到熟悉的田埂上,打開熟悉的網站隨便找了一部懸疑片。
那熟悉的小廣告再次跳了出來。
前凸後翹衣著輕薄的美女在我手機上扭來扭去。
這次我學乖了,不敢亂點了。
我瞅準了那個叉點了下去。
“約會成功!”
接著頁面跳轉到熟悉的APP下載界面。
什麼東西?
我點的明明是叉啊!
“又約?那今天去我家?”
戲謔的清冷男音再次幽幽從背後冒了出來。
身後的“鬼”說話已經不再磕磕巴巴,不僅利落流暢,還帶著一種韻律,怪好聽的。
他進化得這麼快嗎?
一定是吸了我的陽氣。
不然怎麼解釋我這兩天一躺床上就不想起來。
“給你吃。”
愣神之間我手裡被塞了一顆蘋果。
他從我手中接過手機,熟練地點擊播放。
這次我明白他為什麼要頻繁點擊小廣告再退出了。
因為連鬼都找不到小廣告真正的叉在哪兒。
4
電影結束,我還捧著那顆蘋果動都不敢動。
“鬼”把手機塞回我手裡並問了一句:“你不吃?”
我自動翻譯成了“你敢不吃?”
我視S如歸地一口咬下,別說,這S鬼的貢品還挺甜。
甜得我想流淚,不知道以後我的貢品會不會也這麼甜。
“我特別喜歡吃鎮上的芝麻球,外面炸得脆脆的,裡面又軟又糯,一口下去既有芝麻的香又有豆沙的甜。比你的蘋果還甜,以後我買給你吃。”
“我在市裡新找了房,樓下有一家燒烤店,招牌是烤豬蹄,先滷制後碳烤,撒滿了孜然辣椒,外表金黃酥脆,內裡軟爛多汁,每天晚上都香得我睡不著覺。以後隻要我活著,我天天買給你吃。”
……
我還想繼續給他講各種美食,但他沒再給我這個機會。
他抓住我的手把蘋果塞進我嘴裡:“大晚上的別說這些,聽得我都想吃人了。”
我一個激靈,再也不敢跟他提吃的,轉而打開購物軟件問他喜歡什麼。
他越過我購買的線香符紙桃木劍,指著我之前買的一條碎花連衣裙:“這條裙子很好看。”
“那我明天到這兒給你看看這條裙子?”
“穿給我看嗎?”
“當然是脫下來給你看啊。”
你喜歡的東西當然要送給你啊,我穿著幹什麼?
他又有點磕巴了:“脫……脫給我看?在……在這兒?”
我斬釘截鐵:“對,在這兒。”
“一……一定要在外面嗎?在外面太刺激了,我……我有點接受不了。”
一定要在裡面嗎?
我覺得在墳裡面我會更接受不了。
我哭喪著臉,簡直想哭:“就在外面吧,外面挺好的,親近大自然。”
“鬼”沉默了半晌,最後下定決定一般,咬牙切齒道:
“行!外面就外面,我克服一下。”
5
約好了明天,就能活過今天。
相信以後我多多給他上供,多多給他畫餅,我就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到了約定的時間,我帶著那條碎花連衣裙來到熟悉的田埂。
掏出手機,打開網站,點開電影,跳小廣告,直接“甜蜜約會”。
不一會兒,背後冒出了熟悉的聲音。
“我……我來晚了,對不起,我第一次,有點緊張。”
我低著腦袋,盯著腳尖,把裙子塞到他手裡。
鬼哥接過我手裡的連衣裙,半晌沒有說話,正當我以為他對實物不滿時他低聲嗫嚅一句:“是這樣給我看啊。”
我沒在意他的反應,隻是閉著眼跟他道別。
“市裡的房子找好了,這些天也休息夠了,我得回去工作了。”
“你放心,雖然我要走了,但答應你的絕對不會失約,隻要我活著有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讓你餓著。”
鬼哥的情緒似乎很激動,突然抓住我的手:“阿意,我可以去找你嗎?”
“別了吧,不方便……”
鬼哥沉默下來,我竟然從他的沉默中品出一抹憂傷。
“那你有事記得聯系我,知道我的聯系方式嗎?”
我頻頻點頭:“知道知道知道。”
他抓著我的手,久久不願松開,最後黏黏糊糊地說出了一段話:
“阿意,我好喜歡你啊,好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一直待一起?
那可不行,我還沒活夠。
我想說不,又怕他不高興,隻能含糊地應付他:“以後會有機會的。”
6
回到市裡以後,我每天從樓下買半隻豬蹄,擺在桌上上供十分鍾後自己吃掉。
因為再放就要涼了。
鬼哥自從我買豬蹄上供後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
平安度過一個月後,我幾乎快要忘記鬼哥的存在。
直到這天幫朋友看店看到凌晨。
我鎖好門正要離開,碰到了從夜店出來的一群醉鬼。
一群人圍住我:“美女一個人啊?”
剛說完,“哇”得往地上吐了一堆。
我趕忙往後退。
“美女別跑啊……yue……”醉鬼一邊吐得稀裡哗啦,一邊伸手抓我。
我躲開醉鬼抓過來的手:“我男朋友馬上就來接我了,你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我掏出手機準備報警,結果手機頁面還停留在我剛剛無聊時點開的懸疑電影。
沒等我做出反應,頁面就自動“約會成功”,接著便是大尺度的APP廣告。
現場沉默了一下,我一時之間尷尬得都忘了害怕。
“美女喜歡這個姿勢啊……yue……行,哥哥都會。”
醉鬼一臉猥瑣,而跟他一起的人則是站在一邊看好戲,給醉鬼鼓勁起混。
甚至還推著醉鬼往我身上撞來。
嘔吐物的臭味混雜著酒味撲面而來,在那張泛著油光的臉靠上來時我手比腦子快,一巴掌扇了上去。
清脆響亮的一聲,醉鬼原地轉了三圈,然後踉跄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從小幹農活,力氣大,剛才情急之下沒收住力。
圍觀的人扶起醉鬼,嚷嚷著要跟我找個隱蔽私密的地方好好講講道理。
沒等我的巴掌再甩出去,靠近我的人就被我身後伸過來的一條長腿踹飛了出去。
熟悉的清冷男音從身後響起:“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
除了扇得有點手麻,沒什麼其他事。
剛剛還很囂張的眾人面露驚恐地看向我身後,跑的時候簡直是連滾帶爬,屁滾尿流。
這場面讓我無比確定鬼哥一定長著一張十分恐怖的臉。
我更不敢抬頭了,有些糾結地問他:“我這樣把你暴露出來,是不是不太好?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怎麼會!”
鬼哥迅速反駁,然後又莫名其妙地開始腼腆,頗為羞澀地牽住我的手,往我的手上帶了一串紅繩編織,串著銀飾的手繩。
“我很喜歡你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看著手腕上的紅繩,突然想起我們村裡的古老傳說:隻要親手編織紅手繩,戴在自己和心上人的手腕上,那二人間的愛情就可以生生世世延續下去。
“這是你自己編的?”
鬼哥有些緊張:“是,你喜歡嗎?”
不愧是yp約出來的鬼,還是戀愛腦。
但話又說回來。
不結婚不生娃,和一隻隨叫隨到的鬼相伴終生也挺好的,不但能保證生前的生命財產安全,還能提前購置身後財產。
我腦子一抽就想通了:“你要不要搬到我家住?”
7
我和一隻“鬼”同居了。
鬼哥日落而作,日出而息,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所以我們兩個幾乎碰不到面。
但時間久了,我開始覺得不太對勁了。
鬼哥會打掃屋子,會洗衣服,甚至會把情侶拖鞋整整齊齊擺在一起。
等我看到情侶拖鞋時,我才發現連毛巾牙刷水杯都被換成了情侶款。
我完全意識不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這種潤物細無聲式的改變,讓我毫無防備地接受了他入侵我的生活。
餐桌上放著溫熱的粥,還有鬼哥自己蒸的包子,而鬼哥正在衛生間洗澡。
我皺眉苦思。
鬼會做飯嗎?
鬼需要洗澡嗎?
鬼會每天給我發消息提醒我吃飯嗎?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
晚上即便我是淋著雨回來的,也照樣從樓下買了烤豬蹄,按慣例上供了十分鍾。
在我啃著豬蹄看懸疑電影時鬼哥從房間裡出來了,十分自然的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啃豬蹄的動作愣住,看到鬼哥和我的睡衣也是情侶款。
鬼會和人穿情侶睡衣嗎?
應該隻會穿情侶壽衣吧!
我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鬼哥他可能是個人!
手裡的豬蹄頓時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