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卓盛拜了堂,送進洞房。
卓盛顫顫挑了蓋頭,微微失神。
我知曉此刻自己美豔無方。
嫵媚輕笑,我緩緩拉開他的腰帶:“夫君,我美嗎?”
卓盛慌得手無足措,臉上燒紅,按住我不規矩的手:“你你你……你想做什麼?”
他同我對視,眼神羞澀又充滿疑問。
我將他拉到床上,撲倒:“夫君真會說笑,洞房花燭夜我能幹什麼?當然是……”
“不是……你……我……怎麼能……真的……做什麼……你……”
卓盛語無倫次,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心都慌得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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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前路迷茫,我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原以為……是真心待我,誰料到……人心難測。
我隻是想要一個家,一個真心待我好的人……就算是在虛擬的世界裡,以後回憶起來也是甜的……不至於太難過……”
我說得含糊,卓盛卻聽懂了。
車禍的事,一來我失憶了,二來沒有證據能證明出事的時候是殷子明開的車。
回到現實世界,這個鍋我是背定了。
卓盛眼中劃過痛惜。
他到底沒能拒絕得了我。
或許是同情。
或許也有一點心動。
紅被翻浪,錦燭高照,一夜春光無限。
7
我和卓盛很是恩愛了一段時日。
我列了一張婚後必做清單,足足有五十二條。
都是些尋常但溫馨的小事,比如:早上醒來要有早安吻,一起下廚,同吃一根面條,一起騎自行車,睡覺的時候從背後抱著我入睡,雨天不打傘,雪天共白頭……
卓盛掃一眼就明白了,這是我想和殷子明結婚後完成的。
但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他很同情我,像完成遺願一樣,全力配合我。
沒有辦法騎自行車,他就改成一起騎馬。兩人共乘一騎,繞著聖天宮一圈一圈地馳騁。
沒到下雪的季節,他就讓人把方圓百裡的白色花都摘了來,在我倆漫步的時候紛紛揚揚灑下。
……
他看我的眼神逐漸深情。
終於又到了系統升級的時候。
我抓緊時間和卓盛對對策。
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卓盛已經沒辦法把我當成一個不相幹的人置身事外。
他緊張地叮囑我:“三天之後,正派人士會攻打聖天宮,屆時你毀了花想容的人設,系統自會把你送回現實世界。”
又把九轉還魂丹塞到我手裡:“藥你拿著,回去之前一定不能出意外。”
我聽話地點點頭,問:“那你呢?”
“別擔心,我隨時可以離開。”
我凝視他的雙眼,聲音哀婉悽涼:“回去之後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吧,但願下輩子我先遇到的是你。”
卓盛擁我入懷:“說什麼傻話呢,就算我們找不到證據證明你的清白,我也會等你出來。
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將刑罰降到最低,等你一出來我們就結婚。
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把殷家連根拔起,把他們的罪行公諸於世,為你報仇。”
我淚如雨下。
三天後,聖天宮被攻陷。
之所以如此順利,全靠卓盛和他們裡應外合,又在聖天宮的水井裡下了軟骨散。
宮人失去功力,無法抵抗。
我知道正派不會濫S無辜,聖天宮的宮人大部分是被我威逼利誘來的,身不由己。如此也能救她們一命。
我被眾人圍在山頂,卓盛和我站在一起。
有人叫道:“花想容,你壞事做盡,今天難逃一S,我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我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跟她廢什麼話,大家直接上!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S不了她!”
“女魔頭你的S期到了!你S人無數,碎屍萬段都不為過!”
“S了她,S了她!”
有人悄悄給卓盛使眼神,卓盛當看不見。
就在這群雄激憤、熱血沸騰的當口,我忽然“撲通”一聲跪下,涕淚橫流地懺悔道:“各位大叔大伯,大哥大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們饒我一命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
場面倏地靜下來。
我求饒的餘音嫋嫋在山頭回蕩。
一排烏鴉“嘎嘎”叫著飛過。
眾人一臉錯愕加震驚。
系統瘋狂叫囂:警告,警告,宿主偏離人設。
我不鳥系統,繼續求饒。
“真的,我是真心悔過,你們饒了我吧!”
系統冰冷機械的聲音響起:宿主違背人設,無視警告,現傳送回原世界。
我最後看了一眼卓盛,紅著眼問:“忘了問你,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我感覺自己越來越輕,一片虛無的白色將我圍繞。
有一道聲音穿過層層虛無,傳到我的心房:“淮景,我叫江淮景。”
8
我猛然睜開了雙眼。
入目皆白色,鼻端有消毒水的味道。
呵,回來了啊。
我心中一片悵然。
病房裡沒有其他人,門口卻守著兩個警察。
很快我蘇醒的消息就傳開了。
警察給我做筆錄,我佯裝吃驚:“我撞S了人?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警察不會因為我失憶就判我無罪,他們隻相信證據。
車禍時,我昏倒在駕駛位就是最好的證據。
殷子明聽到消息趕到病房,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醒了?”
聽起來他似乎不願意我醒來。
我涼涼地看著他:“怎麼,我醒了你不高興?還是說,你巴不得我S了才好?”
殷子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急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病房裡還有警察在,他無法明說。
醫生給我做了腦部檢查,說我因為車禍腦部受到損傷才會失憶。
警察把車禍現場的照片拿給我看:“……受害人當場S亡……依法對你提起訴訟……”
殷子明握住我的手,柔聲安慰我:“你也不是故意的,你認錯態度好一點,家屬不管要多少賠償我都會賠給他們,最多三年,我會等你的,等你一出來,我們就結婚。”
我腦海裡閃過卓盛的面龐,在聖天宮裡,他也說過同樣的話。
我望著殷子明,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一絲愧疚。
沒有。
他坦然同我對視,仿佛撞S人的本來就是我。
我冷冷抽出手。
“殷子明,”我把話挑明,“和你在一起,我從來沒有開過車。
我雖然失憶了,但我記得那晚你跟我求了婚,你沒有喝酒,所以不可能讓我開車……
如果是我撞的人我一定承擔法律責任,可如果不是我,我也不能背這個鍋!
你知道我是大學老師,這件事對我有多嚴重,我要是坐了牢,我的前途就全沒了!”
警察吃驚地看著我。
“童小姐,你如果有其他證據可以提供給警方,我們警方絕不會放過一個惡人,也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殷子明比警察還要吃驚,他一臉受傷:“童月,你竟然懷疑我故意推你去頂罪?我們在一起五年,我有多愛你你不知道嗎?”
是啊,在一起五年,回憶起來也全是浪漫和美好。
如果不出事,我們的一輩子都是甜蜜而美好的。
可是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過往的恩愛就全成了笑話。
我難過地閉了閉眼。
“警官,我想和殷子明單獨聊一聊。”
9
“那天一開始的確是我開的車,是新買的紅色跑車,你從來沒有開過。
在市區你就鬧著要開著玩玩,你的車技一向不好,我怕出意外,特地將車開到偏僻路段換你來開。
沒想到還是出事了,一個夜騎的男孩忽然出現,你一緊張,錯把油門當成了剎車,直接把人撞S了。
是我不對,我不該答應你。
出事後,我找了那個男孩的父母多次,希望私下和解,無論賠多少錢都行。
可是他們不要錢,隻要你坐牢。我知道你把聲譽看得很重,讓你坐牢生不如S。
所以我去求了我爸,讓他幫你穿進書裡。
我想,你像植物人一樣在床上躺個幾年,等男孩的父母氣消了,說不定就願意原諒你了。
隻是我沒想到你會醒得這麼早。
月月,你在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快就被系統送回來?你做了什麼?”
殷子明是個溫柔的人,從前我覺得用清風明月形容他十分貼近。
便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他也能保持理智和教養,溫柔清晰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向我解釋。
仿佛他一如既往地愛著我。
可惜,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看著他,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要讓我穿成一個隨時會被SS的反派?”
殷子明神色一滯:“反派?不是女主角嗎?”
“呵,”我冷笑,目光充滿嘲諷,“你還想騙我嗎?你不會要說是你搞錯了吧?
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在書裡是怎麼過的?
我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大反派,因為狗屁的人設,被逼著和不同的男人睡覺。
那時候我想的是你啊,殷子明,我想我不能對不起你,哪怕我S了我也要對你保持忠貞。
好在我聰明,逃過了一劫,保住了清白。
可是後來又不停地有人來追S我,你知道嗎?他們拿著刀,兇神惡煞,說著辱罵我的話,保護我的人渾身是血,腸子都流了出來……”
我捂著臉“嗚嗚”哭,身子顫抖如風中落葉:“我差一點就S了,殷子明,我差一點就S了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怎麼能這麼對我?你就這麼想讓我S嗎?”
我哭得泣不成聲,抬頭望著他,滿目悲戚和絕望。
“我那麼相信你,我一度以為你是我的救贖……難道我這輩子注定得不到愛嗎?
我真的沒有人愛嗎?媽媽愛爸爸,爸爸愛後媽和弟弟,後媽愛弟弟,我就是個沒人要的賠錢貨……
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永遠保護我的……”
我情緒激動,殷子明臉色煞白,他伸出手來想擁抱我,我卻害怕地往床邊縮了縮。
他難過地望著我,抬起的手頹然落下:“月月,我會保護你的,你相信我。”
10
江淮景一進來我就認出他來了。
他其實和卓盛長得不像。
卓盛是白面書生型,而江淮景是硬漢型。
板寸頭,五官硬朗鋒利,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皮膚甚至有點黑。
是很標準的根正苗紅,一身正氣的長相。
但我還是認出他來了,無論他的面貌如何變化,他看我的眼神都獨一無二。
“介紹一下,我是江淮景,童月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他朝我伸出手,我緊緊握住,露出笑容:“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童月。”
江淮景告訴我,他們內部已經掌握了殷家犯罪的證據,但此事太過於匪夷所思,公布於眾怕引起社會恐慌,所以上頭決定以另外的罪名逮捕殷家涉案人員。
目前,他們已經向各個書裡派出穿越特工,緝拿犯人歸案。
用不了多久,那些費盡心機逃脫的犯人就會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我替江淮景感到高興。
江淮景高興之餘,又有一點煩悶和內疚:“我去過車禍現場,也在網上發布了尋人啟事,但是仍然沒有其他證據。月月,對不起,我沒辦法為你洗清冤屈。”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沒關系的,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為我做的夠多了。
我也算因禍得福,如果不是這次的車禍,我也沒辦法認識你,是不是?
其實想開點就沒那麼憤憤不平了。大約我命裡有此一劫。”
“傻瓜。”
他喂我喝粥,一勺一勺,細心吹溫,耐心又體貼。
殷子明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溫馨的畫面。
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江淮景下意識就擋在我身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殷子明看看他,又看看我,臉色不大好。
“這樣我也能放心了。”他看著江淮景說,“好好對她。”
他離開了病房。
看著他的背影,我的心裡抽痛了幾下。
到底是愛了五年的人,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江淮景轉過身看著我:“他都那樣對你了,還好意思裝出這副深情的樣子,你別被他騙了。”
我點點頭:“我沒那麼好騙的。”
12
殷子明自首了。
他主動跟警方交代,開車的人是他,撞S人的也是他,他怕坐牢,在交警來之前調換了他和我的位置。
真相大白。
殷子明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我去看過他一次,他告訴我,是他爸爸把我穿書女主角的身份換成了反派。
他爸爸一直不喜歡我。
“謝謝你啊,”我說,“我原諒你了。”
他笑了一下:“沒什麼好謝的,就當我良心發現了。”
沒多久,殷氏醫院就因為私下販賣人體器官被查封了。
殷子明的爸爸作為罪魁禍首被判了無期徒刑。
在醫院被查封的那天,醫院裡十來個已經沉睡了許多年的植物人相繼蘇醒了。
人們這才發現,這些人竟然全部都是以前被判了入獄、無期徒刑和S刑的犯人。
公眾雖然感到奇怪,但很快這些犯人入獄的入獄,S的S,網上又不停地有新鮮的事冒出來,也就沒多少人關注這件事了。
一年後我和江淮景結了婚。
我仍然在大學任教,日子平淡又美好。
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我的腳腫成了饅頭。
江淮景每晚都會給我揉腳、捏背,我半夜餓了,他也會毫不猶豫起身給我煮面吃。
這晚我做了噩夢,大汗淋漓從床上驚醒。
江淮景開了燈,臉色都被嚇白了:“月月,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微微喘氣:“沒事,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他松了口氣,溫柔地拍了拍我的後背:“孕期是容易多思多夢。”
他重又扶我躺下:“乖,睡吧,有我在呢。”
他熄了燈,看著我閉上眼睛。
不多時,黑暗中傳來了他輕微的鼾聲。
我睜開了眼睛,望著灰蒙蒙的天花板,又想起了殷子明。
殷子明是真的很寵我啊,新買的百萬豪車,自己都沒開熱乎,我想開他就繞路到人少的路段讓我試試。
是我運氣不好,那個時間點,那個地段,本來不應該有人,誰知道會突然衝出來一個夜騎的男孩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