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後,是嗎?”他終於開口,聲音讓屋子裡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BOSS會說話?”


 


黑衣和紅發對視一眼,在彼此眼睛裡看見了疑惑:“聲音還挺好聽?”


 


許言沒理會這些。他繼續道:“既然她在看著,那……”


 


他微微抬頭,斜睨眾人:“你們讓開。”


 


剩餘玩家自動讓出一條路。公主也躲在他們最後面,悄悄走到一邊。


 


“把那個女的交出來。”


 


觸手一彎,直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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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聞言尖叫:“不,不不不!”


 


她想到什麼:“要女人是嗎?她!她也是女的。”


 


她指的人,是我。


 


見許言冷笑,公主又喊:“她不夠是吧?還有他們、他們!他們都加起來,總抵得了我了吧?!”


 


她瘋了一般指著周圍的人,不在乎那些人看她的視線從詫異到失望,再到冷漠。


 


又一條路讓開,將公主暴露在一片空地上。


 


公主踉踉跄跄,奔向黑衣,拽住他的衣角:“黑衣哥哥,黑衣哥哥,保護人家,快保護人家……”


 


她手上極為用力,似乎黑衣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紅發嘆了口氣:“老大,我早說過……”


 


“嗯。”黑衣淡淡打斷紅發。


 


他手上一提,將公主提到許言面前:“當初隻是看你可憐,你還真把自己當成萬人迷了?


 


“我們隊伍裡,不需要賣隊友的人。”


 


13


 


我不知道那是怎樣血腥的場面。


 


幾隻漆黑的觸手在我面前遮擋,我隻能聽見公主的尖叫、哀嚎。


 


那聲音從尖利到悽慘,再漸漸失去力氣。


 


觸手撤開時,已經看不見公主的身影。


 


有的彈幕說“太慘了”,有的彈幕說“活該”。


 


“公主呢?”我問。


 


“去了她應該去的地方。”許言放緩了語氣,像是在安撫。


 


見許言對我這個模樣,其他人也略微放松了些。


 


黑衣大著膽子問到:“為什麼是她?”


 


許言說:“她欺負了不該欺負的人。”


 


“誰敢欺負BOSS啊?”紅發聳肩,接著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我的方向。


 


“她?”紅發指了指我。


 


許言沒理會紅發。


 


一個觸手輕輕爬過來,將鑰匙放在我的手心。


 


“許言,一起走嗎?”我看向他。


 


“別——”紅發想要制止我,被黑夜拽住。


 


黑衣看向紅發,緩緩搖了搖頭。


 


許言也搖頭。


 


我心中一揪:這個許言,還是這樣,總要和我保持距離。


 


紅發和黑衣他們,倒是松了口氣。


 


“可是,許言……”


 


“太後,他都拒絕了。”紅發連忙打斷我,“我們走吧,時間不多了。”


 


我看著許言,攥緊了拳頭。


 


又要失敗了嗎?


 


畢竟是S級難度,哪怕有雙倍好感度,想要提升到共同行動的好感,也是很難啊。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我的不開心,許言忽然又點了點頭:“行。”


 


臥槽!我是不是攻略成功了?!


 


紅發:“……別。”


 


黑衣:“唉。”


 


我用瞬移卷軸帶著神色各異的玩家,以及許言,到了出口。


 


其他玩家逃也似得散開。


 


臨走之前,紅發拽了拽我,一臉嚴肅:


 


“太後,你聽好了,千萬別兌換眼鏡,別人讓你戴眼鏡,你也千萬別戴!


 


“就保持這看不清的樣子!記住,千萬別戴眼鏡!!”


 


他連連叮囑,直到黑衣將他拽走:


 


“人各有命。太後,你從來沒打算加入我們隊伍,那我隻能帶著隊伍先走。”


 


“祝你好運。”


 


喧嚷散去,隻剩下我和許言站在原地。


 


系統提示音響起:


 


【恭喜玩家,躲過第二輪抓捕,獲得積分300。】


 


【第三輪抓捕將於120分鍾後開始。】


 


“聽聽我的建議?”許言看向我。


 


“好!”


 


“兌換個眼鏡。”


 


14


 


彈幕都沉默了。


 


紅發連連叮囑不讓我兌換眼鏡,許言建議我兌換眼鏡。


 


夜色茫茫,似乎沒有天亮的那一天。


 


許言頓了頓,解釋:“你……不想看清楚我的樣子嗎?”


 


他的尾音有片刻顫抖,似乎自己也不太確定。


 


眼前的彈幕飄過一句:“別。”


 


這條彈幕打破沉默,其他彈幕也跟上:


 


“BOSS戰之前還想要看看她戴上眼鏡後的反應,現在突然不想看了。”


 


“最後懲罰公主的時候,這個BOSS還擋住了她的眼睛。”


 


“純愛黨有點兒磕這一對了,別打破啊。”


 


也有反對的聲音:


 


“她不戴眼鏡,遊戲多沒意思?”


 


“看恐怖遊戲,不就是要看大家在驚慌之際的反應嗎?”


 


“樂子人,別當真。”


 


彈幕一條又一條飄過。


 


許言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站在那裡,宛如凝固成一尊雕塑。


 


終於,他嘆一口氣:“不願意的話,也好。”


 


“哎,許言,”我想到什麼,“你說,乙遊男主如果沒了皮囊,人們還會愛他嗎?”


 


“我也想問。”


 


得到這個回答後,我忍不住笑起來。


 


“好的,我兌換眼鏡。”


 


彈幕反應各異。有人制止,有人欣喜,有人拍手叫絕,有人感嘆“終於”。


 


我順利兌換了適合我的眼鏡,一邊說著“沒有眼鏡什麼也看不清”,一邊將其戴上。


 


“許言,你看,合適……嗎?”


 


看見眼前的景象時,我終於哽住。


 


15


 


一團說不出來是什麼的東西,正站在我面前。


 


如果真要形容,那應該是一個人身上,忽然長出無數潰爛的膿瘡,膿瘡將其包裹,已然看不清最初的模樣。


 


那紅色的點綴是不知從哪裡蹭上的血;那四處攀爬的觸手,自他背後伸出。


 


我心中猛的一痛。


 


所以,這就是他不願意我碰到他的原因嗎?


 


“許言……”我挪開視線,不是很敢看他。


 


那團觸手開始晃動,趁著我不注意的時候,向我身邊靠近,像是往日裡攻擊其他人時一樣——將其高高揚起、狠狠摔下。


 


又在離我隻有幾毫米的時候停住。


 


“我可能不是許言。”許言開口,笑得有幾分蒼涼,“你果然……隻是因為看不清我的模樣。”


 


“嗯,我近視,還臉盲。”


 


他說:“我還以為你口味獨特,喜歡這個模樣。”


 


我說:“在我看來,的確有點兒可怕。可能你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


 


周遭一時安靜得可怕。


 


我知道我身處一個恐怖遊戲,眼前的許言,是恐怖遊戲的BOSS。


 


我知道了他藏在模糊色塊之後的模樣。


 


彈幕還在飄。我和許言的反應明顯不符合那些看熱鬧的人的期待,他們問:尖叫呢?逃跑躲藏呢?BOSS黑化S人呢?


 


看客們有想法就匿名發彈幕,隻有我和許言各懷心事。


 


第三次逃S需要去另一個場地。系統在提示,盡快轉移位置。


 


許言站在原地不動。


 


我嘆口氣,道聲謝,轉身想走。


 


誰曾想對方忽然拽住我的衣角,問:“你不要我了嗎?”


 


聲音有幾分可憐。


 


我沒有回頭:“不是,我得去下一個副本。按恐怖遊戲的尿性,打通副本,才能獲取獎勵。噢,在恐怖遊戲,隻有打通副本,才能離開。”


 


“那我跟你一起去。”


 


許言想了想,又問:“可以嗎?”


 


聲音真的很可憐。


 


說實話……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16


 


有恐怖遊戲的BOSS做我的靠山,打通接下來的副本,根本沒有任何壓力的好不好!


 


有誰敢攔我啊?BOSS是我小弟——哦不,是我的野男人。


 


我看了看身旁幫我嚇退小鬼的許言,將手中剛獲得的道具丟給他。


 


他伸出一隻觸手接過:“有我在,不需要道具的。”


 


“不要白不要,還能分給有緣人。”


 


眼前彈幕在閃:


 


“見過組隊的,見過收小怪的,沒見過收BOSS的。”


 


“而你,這個代號‘太後’的新手玩家,才是真正的BOSS。”


 


很快,這場恐怖遊戲全部通關。


 


【玩家您好,迄今為止尚未有人在本遊戲中全部通關,所以恭喜您獲得特別大獎——一個實現願望的機會。】


 


坐擁其他玩家留下的無盡的富貴,獲取更高貴的身份,甚至站在遊戲界的權力高點,均可幫我達成。


 


這可真是難選啊。


 


我看向許言,他似乎有點兒緊張。


 


的確,當我許下願望,遊戲正式結束,我就會離開這裡。


 


作為這個遊戲副本中的BOSS,他沒法陪我去到其他副本。


 


我也不願意打其他副本。


 


反正我許的願望,他肯定想不到——


 


“我想消除這個遊戲的一切病毒。”


 


這個願望引發了彈幕一連串的問號。


 


彈幕紛紛在問,“什麼病毒”、“病什麼毒?”


 


他們以為我又在搞什麼無釐頭的東西。


 


隻是,這是一個有效願望。


 


周圍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


 


光芒散去,眼前一團黑影,漸漸變成一個清秀白皙的少年。


 


他眉眼清澈,向來含笑的眸子,此時充滿詫異。


 


“嘿,許言。”


 


我向他伸出手。就像最開始在乙女遊戲裡遇見他時那樣。


 


17


 


一年前,遊戲行業出現了一個傳播極廣的病毒,將各種遊戲都變成恐怖遊戲。


 


我玩的乙女遊戲中,許言副本被侵蝕。許言變成s級副本的BOSS。


 


沒人能解決那個病毒,幹脆另起爐灶,重建新的。


 


新的“許言”被創造出來,性格有了微調,聲音也有變化,看人處事、和我說的話,都不似從前。


 


舊的“許言”就被困在這個被病毒汙染的恐怖遊戲裡。漸漸地,玩家發現新“許言”的萌點,開始忘記舊的“許言”。


 


可是,我忘不了。我想救他。


 


謝天謝地,我救了他。


 


我向他伸出手:


 


“許言,走吧。”


 


“你該和我回家了。”


 


乙遊男主如果沒了皮囊,人們還會愛他嗎?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答案,但是,我還會。


 


因為他是許言。


 


世上獨一無二的許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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