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劇組有鬼。
正拍著夜戲，燈滅了。陰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午夜12點一定要關好門！】
我呆住：我的這個房間……
——它沒有門啊！
1
“你是我的私生飯？”
沈雲策摘下墨鏡，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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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眼裡盛著赤裸裸的不耐煩。
“不是。”
我簡潔地回他兩個字，頭也不抬。
一心捧著《捉鬼十二規》細細研讀，大明星來了也阻擋不了我學習。
“都跟到我的化妝間了，還說不是？”
他嗤笑一聲，輕輕抬手。
兩個高大威猛的保鏢把我架出了房間。
他們都沒注意到的是：一個小紙人自我的袖口溜出，鑽進沈雲策的大衣兜裡。
……
沈雲策是炙手可熱的新晉小生，剛憑著一部熱播的探案網劇收獲了大批粉絲。
但我真不是他的粉絲，更不是什麼私生飯。
我是來捉鬼的。
2
我叫林星墨，今年930歲。
在雪梨大學讀大二，新聞系，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大學生。
此外，我還是月亮書店的副店長，和掃把精阿花一起生活。
不過他這幾日和樸遊去了昆侖山，不在店裡。
……
我的閨蜜柳觀魚是這部恐怖片的導演。放暑假，她接了個活拍拍小網劇。
開機前，陰風陣陣。
她接連上了三次香都被吹滅了。
拍攝第一天，女二被機器砸折了腿。幸好沒砸到腦袋，不然就出人命了。
“星墨，你一定要幫我！”
視頻中，塗著戴著圓眼鏡的柳觀魚可憐兮兮地凝望著我，用眼神求救：“隻要你來，什麼魑魅魍魎都甭想害人！我們的小命可是捏在你的手裡呀。”
結果就是：我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偏僻荒村，成了《午夜嚇破膽》的替補女二。
拍戲是假，捉鬼是真。
……
“聽說你摸進了沈公子的化妝間？真不要臉！”
蘇靈犀攔住我的路。
她是娛樂圈的三線小白花，在這部小成本網劇裡飾演女主。
少女生著一對瑩潤的杏眼，豐胸窄腰，身材極好。
我和她在戲裡演一對拉拉情侶，戲裡甜甜蜜蜜，如膠似漆。
但顯然，戲外她把我視為假想情敵。
蘇靈犀斜眼審視我一番：“咳~我勸你不要妄想。我爸是大名鼎鼎的影視投資人蘇財神，你若還想在這個圈子混，就乖乖離沈公子遠點兒！”
嘖，盛氣凌人的大小姐。
“你牙上有菜。”
我遞給她一張湿巾。
“诶？”少女頓時啞火。
她狠狠撥開我的手，掏出鏡子檢查牙齒。
趁她不注意，一個小紙人從我袖口跳出，鬼鬼祟祟地鑽進她的衣兜。
短短一個上午，我已派出五十餘個紙人。
他們都是我的眼線。
我還拿龜殼卜了一卦：劇組裡有一個「畫皮鬼」，披著人皮，隱藏在我們中間。
可劇組三百餘人，究竟誰是鬼呢？
3
明晃晃的太陽灑下來，荒村卻沒有被溫暖。
秋風一吹，陰冷直竄腦門。
“小姑娘，你過來~”
一個瘸腿的場記衝我招手，神情急切。
我略一沉吟，離開人群，跟著他走進一間土屋。
他賊眉鼠眼地掃了眼周圍，緊張兮兮地用氣聲說：“咱們劇組……有鬼！”
我：“！”
莫非他是術士？
“先前那個女二的演員被砸傷可不是意外，”他瞪大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是厲鬼作祟，是厲鬼！”
我肅然起敬，趕忙問：“先生知道誰是厲鬼嗎？”
瘸腿場記聞言，低頭竊笑。
他笑得肩頭一聳一聳的，笑聲沙啞，聽著很不舒服。
接著，他猛地抬頭！瞪大充滿血絲的眼睛，一拐一拐地向我逼近……
我仿佛聞到腐屍的惡臭氣息，霎時渾身汗毛直豎。
誰知，他嗖地掏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桃木葫蘆，“不要998，不要98！隻要9塊8，你就能拿到這柄斬妖伏魔的寶葫蘆！”
“良心價，可不能再便宜了哦。”瘸腿場記興奮地晃著手裡的迷你小葫蘆，滔滔不絕地勸說，“小姑娘，買它買它！保命要緊，不要猶豫呀！”
我：“……”
原來是推銷。
……
我還是買了桃木葫蘆。
出了土房才發現，劇組好多人的脖子上都掛著它。
大家表面上泰然自若，但荒村拍攝，心裡都有些發憷。
4
深夜十點，荒山野嶺。蕭瑟的秋風嗚嗚怪叫。
我穿著紅色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在偏僻的山路上。
“老婆，你聽我解釋嘛。”
蘇靈犀追過來，一把抱住我。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我把頭搖成撥浪鼓。
女主雙眼通紅：“蘇哥哥隻是我青梅竹馬的鄰居啦。快別使性子了，我的心裡隻有你。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
我橫眉冷對：“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嗚嗚嗚……”
這糟糕的臺詞！
我努力想擠出眼淚，卻隻能幹嚎。
“cut！”導演帶頭鼓掌，“這條過了。”
……
劇情離譜又弱智。
我盯著手裡的劇本，正默默吐槽。
“你的演技真爛。”
陰影裡走出一個優雅俊美的男人，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頭發黑如濃墨，微微卷曲。
個子很高，後背筆直得像玉樹。
他不是劇組的人，我升起防備之心。
“我是這部戲的投資人，夜月輝。”他攤開手，做無奈狀，“看到你的演技，我對這部戲能賺錢不抱希望。”
好中二的名字。
好會嘲諷人的家伙。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啦，我的演技確實拉胯。
“這是什麼？”
夜月輝隨手一撈，逮住我派出去的小紙人。
我：“！”
小嘍啰在他修長的手指中掙扎，臉都漲紅了，卻擺脫不了他的桎梏。
“變戲法麼？”夜月輝微微勾唇，眸中閃爍的不是好奇，而是輕蔑。
我瞄了眼小紙人，雲淡風輕地撒謊：“我怎麼知道？和我無關。”
他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我，頑劣一笑：“你這會兒的演技倒是不賴。”
……
我盯上了這家伙。
能逮住我的紙人，整個劇組沒有誰比他更像惡鬼了。
那張臉，也漂亮得很像畫皮。
4
瘸腿場記S了！
男主沈雲策第一個發現了屍體。大明星癱坐在地，臉色青白，幹嘔個不停。
我和閨蜜柳觀魚緊接著趕到。
場記的屍體被吊在半空，人皮上被描描畫畫，塗滿了五顏六色的油彩。
恐怖得讓人不敢直視。
劇組的人紛紛趕來，恐慌四起。
“S人了！快報警！”
“shit，沒有信號诶……難不成真的有鬼？”
“哪兒來的鬼？兇手一定就在我們當中！我本科是法醫和刑偵雙修，沒想到竟派上用場了，天生我材必有用！”
“怎麼辦？嗚嗚嗚我要回家！”
……
大家吵嚷紛紛。
多數人想立即離開荒村，返回城市。
沈雲策和蘇靈犀命令助理去開車，他們行李也顧不得收拾，匆匆忙忙地鑽進保姆車，疾馳而去。
“怎麼辦？”
柳觀魚一把抱住我的胳膊，眼淚哗哗地流淌。
“別怕，他一個月前就S掉了。”我拍拍她的手背。
“一個月前？”閨蜜大驚。
我點點頭：“沒錯。”
昨天瘸腿場記向我推銷桃木葫蘆時，我就感受到他身上的“S人氣”，陰詭沉沉。
我派去跟蹤他的小紙人親眼目睹：厲鬼脫掉人皮，從皮下鑽了出來。
厲鬼拿起一支筆，在人皮上描描畫畫。
越畫越不滿意，最終，丟掉了不及格作品。
隨後，他搖晃桃木葫蘆，喃喃念咒。在咒語的作用下，空氣中飄來一道又一道的陽氣……這些都是他用桃木葫蘆搜集來的，供他篩選哪個靈魂更可口。
所以說……
——東西不要亂買！葫蘆竟是畫皮鬼篩選目標的媒介。
他選好後，向劇組人員睡覺的廢棄老宅尋了過去，奔向合他口味的目標。
……
“後來呢？”
柳觀魚哆嗦得更厲害了。
要不是她長得比我高很多，肯定就要跳到我身上了。
“這我就要問你啦？”我笑眯眯地看著柳觀魚，“他摸到了你的房間。此刻你這張人皮下的，難道不正是厲鬼嗎？”
陰風驟起，一團雲遮蔽了太陽，將我們籠罩在影子裡。
5
柳觀魚一臉驚異，臉色青白。
我忍不住戳了下她的腦袋：“小呆瓜，逗你玩呢。”
“它不大走運。”我攤攤手，“摸到了我的房間，被我逮住超度了。”
閨蜜瞠目結舌地瞪著我。
“你把它解決了？”她眨眨眼，猛地拍了下我的後背，驚喜萬分：“不早說！嚇S我了……”
可就在她松弛下來的下一秒！
大中午的，太陽被黑漆漆的雲層遮得SS的。就像時間被調快了十小時，夜晚忽至！
一個詭異的聲音在村落的上空飄蕩。
【不要和穿紅鞋的人說話。】
【鏡子上的命令要絕對服從。】
【午夜12點一定要關好門！】
……
本想逃脫的沈雲策和蘇靈犀等人，遭遇了鬼打牆。
在村口兜兜轉轉了一小時，再度回到荒村老宅。
看著他們驅車又繞了回來，我心下一沉：我們全體人員已進入到惡鬼的遊戲，一個也沒逃脫！
原來不止一隻鬼。
除了被我超度了的瘸腿場記，還有其他鬼，隱藏在我們中間。
是誰？
……
在我心裡，夜月輝依然有巨大嫌疑。
可在大家心中，我的嫌疑反而最大，因為……
——我穿了雙紅色高跟鞋！
【不要和穿紅鞋的人說話。】
發現自己被“規則怪談”暗算，我蹲下就開始脫鞋。可是不管多努力，就是脫不掉。
這雙鞋是服裝師給我的，是女配的道具鞋。
因為這個，我被孤立了。
顯然，惡鬼發覺我會術法，他在利用怪談，阻止大家和我交流。
但倒霉蛋不隻我一個。
“喂喂喂，趕緊開門，讓我進去！”
沈雲策使勁拍打著門板，裡面是他的助理和司機。
兩個可憐的打工人顫抖著抱成一團，哆哆嗦嗦地懇求資本家：“少爺，求求您放過我們吧！求求您，下輩子我們一定再為您做牛做馬！”
“開門！我不是鬼……”
他穿了雙酒紅色的Berluti高定，價值不菲。可現在，他拼命想把鞋脫下來。
“怎麼？皮鞋扎腳？”
我啃著一隻雞腿，香氣飄過去。
大明星的肚子裡咕嚕亂叫。
沈雲策盯著我的雞腿發怔，紅著臉咽起口水。但他倔強地別開頭，換了一間屋子敲門。
“靈犀，開門！我是沈雲策，我有話跟你說。”
咚咚咚——
他敲了半天，裡面傳來哭泣聲：“嗚嗚嗚雖然我從小就喜歡你，但是咱們人鬼殊途，有什麼話咱們還是下輩子再說吧！
“嗚嗚嗚星策哥，對不起，我一定多給你燒紙！祝你和林星墨在陰間白頭到老。”
沈雲策：“……”
“閃開。”我丟掉雞骨頭，“站遠點兒。”
沈雲策：“？”
砰——
下一秒，我手中衝出一道霹靂，門板被震碎！
沈雲策呆若木雞。
屋裡的蘇靈犀看我暴力硬闖，嚇得一愣。
接著看到我倆腳上的紅鞋，她尖叫著一溜煙兒地跑得不見蹤影。
我沒追她。
在滿是灰塵的房間內，我搜出她的枕頭。化炁為刃，刺了下去！
霎時，一道鮮血噴了出來！
“果然，”我垂頭嘀咕，“又一隻鬼！再來遲些，你的靈犀妹妹就要被枕中鬼吃幹抹淨了。”
昨晚拍完戲，蘇靈犀就一直在揉脖頸。
借助小紙人這個眼線，我看到夜裡她的枕頭上散發出絲绦一樣密密纏纏的紅光，繚繞在她周圍，吸食她的精氣。
除掉枕中精，我抬眼看向沈雲策的身後……
大明星被嚇得後退幾步，哆嗦著問：“你你你要幹……”
不等他說完，我猛一探手！自他身後的牆壁中拎出一隻血淋淋的斷手。枯瘦的斷手被我丟在地上，它發癲似地滿地亂爬……
噗通——
沈雲策癱倒在地，激動地抱住我的大腿：“多謝大師的救命之恩！從今天起，我就是您的S忠粉。”
咕嚕嚕~
沈雲策的肚子叫起來。
他略顯窘迫：“您……您的雞腿哪兒來的？”
6
“林星墨，就算你真是鬼，我也不能不管你的飯啊。”
柳觀魚推推眼鏡，笑吟吟道。
老舊的黃梨木桌子上，放著一隻噴噴香的烤雞和兩壺青梅酒。
沈雲策很訝異：“你不怕我們？”
“我怕你，”活潑的女導演瞄了眼他腳上的紅皮鞋，後退一步，抱住我胳膊“但我不怕她。甭說星墨隻是穿了雙紅色高跟鞋，就算她擱我面前鬼火似地亂飄，我也不會躲她的！”
柳觀魚笑嘻嘻地捏了捏我的臉：“星墨就算變成鬼，也絕不會害我。”
我想躲，但沒躲開。
……
“吃飽喝足，該幹活了。”
我掏出虛竹點蒼筆，笑眯眯地在門上畫了個門神，門神金光流轉，靈氣縈繞。
我叮囑他們：“不要離開這個房間，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門。包括我！”
沈雲策一聽，嚇得臉色煞白：“你是說……敲門的有、有可能不是你？”
貴公子噗通跪地，又抱住我的大腿：“我陪你去！求求你不要把我丟在這裡！”
我拒絕。
抱大腿也沒用。
帶上他對他來說更危險。
……
陰森的土路上，我獨自向村東頭行去，那裡有一座廢棄的道觀。
道觀周圍霧靄繚繞，隱隱像有人在裡面布陣作法……可這霧靄黑灰，瞅著像邪術！
女人悽厲的尖叫從道觀裡傳來，越靠近，叫聲越響。
“住手！”
我踹翻大門。
煙塵撲面，觀裡散發著霉味。
裡面布滿紙符，金鈴鐺在陰風裡響個不停。
夜月輝站在陣法的正中，他雙眼猩紅得像惡鬼，臉色慘白得像S人。
蘇靈犀被他壓在身下，披頭散發，拼命掙扎。
“救我！”少女向我伸出手，哭喊：“林星墨，救、救我！”
她命在旦夕！
千鈞一發之際，我揮筆清斥，“住手！”
霎時——
鎏金繩從我筆端飛出，SS纏住夜月輝！
蘇靈犀得空，一邊尖叫，一邊爆哭。她生命力極其頑強地跳了起來，兔子似的一溜煙兒又逃走了……
“孽障！”我冷哼，“束手就擒吧。”
“孽障喊誰？”美男子惱火地瞪我一眼，“白痴！你放走了真正的惡鬼。”
我一呆：“诶？”
他嘆了口氣，踢過來一塊破舊的木牌。斑駁掉漆，且破損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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