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3
一夜無眠。
白天上課，也在分神。不停想著晚上的約會，想著扶蘇扇，想著魑魅燭。
胡思亂想到下課。我飛快地溜出了教室。
……
見到白洛雲，我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實則心中愁苦交雜。
他倒是很開心，笑吟吟地要帶我去吃韓國料理。
“不不不，我們去吃……吃什麼都行，反正不吃韓國料理！”
預知夢裡，我們就是去吃了韓國料理，我一心想要避開預知夢裡經歷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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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我們去散步，但是這次我選了完全不同的路線。
從飯店出來，我們去了附近的商場，從商場逛到著名的夜市長街，總之越逛離學校越遠。直到白洛雲說：“天色晚了，我們回學校吧？”
我心尖一顫：“為什麼要去學校？”
少年微笑著說：“我第一次見你，就是在你的學校。所以，我想……”
“不行不行！我們不去學校！”
“為什麼？”他很詫異，隨後變得緊張，問：“你是不是不願……”
看著他又緊張又擔心的樣子，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我做這些小小的改變有何意義呢？
如果燭鬼真的要來S我，那我就是逛到天涯海角，她也會追S而來。
而他……隻要他和我在一起，就終不能免於危險。
真正讓他處於危險之中的，不是去了哪些地方，而是……他和【我】去了那些地方！
是他和【我】在一起！
“走吧，回學校。”我說。
我想再聽一次他的告白。
……
月上柳梢頭。
我們在校園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每走一步，我都用心去感覺他的存在，感覺他此刻正在我的身旁。
所有的過往，都被我安放在心，熨帖平整，仔細封存。
就這樣，一直走到凌晨一點多，兩人並排坐在長椅上。
少年緊張地：“我有一句詩想說給你聽。”
來了！
我豎起耳朵，屏氣凝神，這是我一直期盼的一刻，也是我無比害怕的一刻。
時間停滯了。
我感到狂風呼嘯，河川奔流而過，歷史的塵埃在飓風中紛亂飄飛。
少年的眼中盛滿星光，他說出了那句詩：“願我如星君如月……”
淚水奔湧而出。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泣不成聲。
嘴唇發抖，張了幾次口，都說不出話。
我願意啊！我早在心裡千萬次地說過我願意。
可是，此刻我卻不能說……任淚眼模糊，無語凝噎。
朦朧間，隻見玉蘭樹附近似有鬼影在飄動。
“我不願意！你以後不要再纏著我了！你走吧。”我大哭著向他吼道，眼睛卻緊盯著不遠處的那棵玉蘭樹。
“為什麼？”白洛雲露出驚訝痛苦之色。
見他神色哀戚，我忍著心痛吼道：“還不快走！以後不要讓我再見到你！走！”
“我送你回家？”白洛雲忍著心痛，紅著眼睛問道。
“不必！從今日起，你我毫不相幹。連朋友都不是，我的事也用不著你操心。快走！”
快逃！！
不要管我。
“好一個薄幸絕情的星墨仙子啊。”
燭鬼在玉蘭樹旁出現，沙啞著聲音道。
白洛雲聞聲，轉頭要看，我伸出手指點暈了他。
自他太陽穴處抽走一點光，那是他對我的記憶。
隨著指尖的光點如螢火般四散、直至熄滅，他對我的眷戀，也如煙消，如雲散了。
前世今生情盡消，今朝明日塵緣散。
……
做完這一切，我和燭鬼打鬥起來。
我早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此刻和她纏鬥，目的是將她引走，以免她轉頭傷害白洛雲。
打了大約五十招，我落於下風，掉頭就逃。
我引她來到玉龍公園……她一步步靠近我，周身散發著陰詭之氣。利爪在滴血，那是我的血！
我的手臂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劇痛無比。
“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今夜就算S，你也該讓我S個明白。我好歹是個勤修近千年的仙靈，怎會落敗於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鬼？”
燭鬼是魑魅燭中的幽魂，她的力量，仰仗施咒之人。
施咒之人越強，燭鬼的力量就越強。
“你的主人是誰？”我問。
“都大難臨頭了，還這麼有好奇心？”一個妖媚女聲在我身後出現。
我轉頭一看，是天姚星！
天姚星，燭鬼，豈不是和我記憶中的一樣？
八百年前的記憶！
“和她有什麼好廢話的，動手。”天姚星對燭鬼道。
隻聽一聲：“住手！”
阿花終於來了！
因找不到扶蘇扇，我今晨出門前便知會阿花，讓他去月神殿下那裡借取乾坤袋，夜半兩點來玉龍公園救我。
誰知他比約定時間遲了十五分鍾，差點兒害S我。
哼哼，乾坤袋一出，看阿花不把你們送去大荒！
我正高興，隻見阿花一揮乾坤袋。
一道強光閃過，我趕緊閉上眼睛！
待我再睜開眼睛……
蒼天，我哪裡還在玉龍公園。
「阿花，你這頭豬！！你把我送到落月山了！」
14
真的很無語。
我讓阿花把燭鬼送去大荒，結果他兜頭把我送到了落月山。
我腦門冒火。
兩個地精路過。
一個地精熱情地打招呼：“喲仙子，您的臉咋拉得這老長？”
另一地精道敲了一下他腦殼：“笨！仙子定是聽說臨安府失火了，御史臺、軍器監、儲物庫全著了，差點兒把太廟都燒了！S了好多百姓哦！仙子是在為凡人憂心！”
“臨安府失火？”
我瞪大眼睛，忽然一個念頭閃過，緊張地問：“敢問兩位，人間是何年月？”
兩地精面面相覷，接著爆笑起來。
其中一個地精強忍著笑，禮貌地答道：“正是嘉泰四年呀。”
嘉泰四年？
是宋朝！
阿花這個笨蛋，竟然將我送回到八百年前！
……
我緩緩心神，立刻飛去星月小築。
我落在屋頂上，掀起一塊瓦，向內看去。頓時心漏跳了半拍！
透過小小的縫隙，我赫然看見【我自己】在屋內看書……手中拿著的正是那本《莊子.大宗師》！
原來是這樣，心中霎時明朗：原來曾經那個蒙面少女，竟是我自己！
按照回憶，明日我會和【宋朝時的林星墨】一起擊S燭鬼。宋代的白洛雲會為救我而S。
想不到上天又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要救他！
……
為了不將年幼的自己嚇S，我變出一個面紗，將臉遮住。
翻身跳入窗中。
【林星墨】被嚇了一跳，她怔怔地看了我一瞬，問：“來者何人？”
瞥見我的手臂在滴血，又問：“可是需要幫忙？”
想起過往的對話和當初自己的小心思。
我直截了當：“白洛雲有危險。他在回來的路上被女鬼襲擊，然後被風神箕伯救走了。”
【林星墨】一臉驚訝：“你認識白洛雲？你是誰？”
她該不會在和我爭風吃醋吧？
我嘆了口氣：“那個襲擊白洛雲的女鬼叫鞠陽，她還有個同伴是天姚。她們的目標是S你！”
此刻，我趕去棲靈淵找風神借扇子肯定來不及了。
如果這是一個網絡遊戲。
燭鬼登錄後的初始地點極可能就是棲靈淵。
而我的初始地點則是落月山。
風神的扇子注定要被燭鬼偷走，我也注定要晚她一步。
“你說有兩個家伙要S我？”【林星墨】偏頭打量著我，“可我都不認識你，為什麼要信你的話？”
我想起了皎月珠。
可，如果我拿出皎月珠，一切又與【過往】沒有不同。
若一切按照歷史的軌跡重演，白洛雲隻能是再S一次。
“你到底是誰？”【林星墨】觀察著我，“我為何要相信你呢？”
在她的注視下，我緩緩摘下面紗。
“我就是你呀，”我笑吟吟地看著她，“林星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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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形術？”
少女瞳孔地震。
不等我回答，外面狂風大作。
看來，箕伯的扇子已經被偷走了。
“不是幻形術，我就是未來的你。”我急切又鄭重地對【林星墨】道：“燭鬼和天姚要S你，你S了，我也就不存在了。”
“天姚的身上帶著魑魅燭，她一念咒，燭鬼的力量就會變強！隻有箕伯的扶蘇扇才能熄滅魑魅燭。”
“現在，你去棲靈淵趕走白洛雲，千萬不要讓他回星月小築。我去燭鬼和天姚的必經之路設下埋伏。”
【林星墨】對我的話半信半疑。
但她心系白洛雲，被我提醒後，急著出門尋他的下落。
我們各自行動了。
……
根據《邪皿》的記載：【魑魅燭，點亮燭火，召鬼出。鬼出，可成其主之事。
但，鬼出後，需要兩個時辰內回到燭中，歸熄三個時辰，再召再出。
若逾時未歸，燭會反噬其主。世間能熄滅魑魅燭之物，唯有風神的扶蘇扇。】
燭鬼難對付，但天姚星卻不是我的對手。
燭鬼在外遊蕩這麼久，必然是要歸熄燭中的。
若我能在燭鬼歸熄的時候，暴揍天姚一頓，把魑魅燭搶到手。
我們的性命之憂豈不就解決了？
問題是：天姚她們躲在哪兒？
依照記憶，天姚和燭鬼會在落月山的桃林設下埋伏。宋朝時期的【林星墨】辭別白洛雲，回落月山時，會被“請君入瓮”之計關進了她們的琉璃盞。
這意味著：她們一定會提前到桃林。
若我在她們設下陷阱的地方，提前布下陷阱呢？
我從虛空中掏出一尊琉璃盞。這種禍害人的東西，月神殿下也曾給過我一個……據說，是大羅星垣之物。
不如讓天姚和燭鬼也嘗嘗被關進琉璃盞的滋味！
……
在桃林布置好我的【瓮】後，已是深夜了。
我連夜又趕去棲靈淵，在清晨的曦光中，看到白洛雲一身寂寥地在林中獨行。
我上前一掌將他拍暈，之後把他五花大綁地綁在一棵大榕樹上。
這樣一來，他就來不及去落月山救我了吧？
不管我能否制服燭鬼，S的人都不該是白洛雲！
……
我又踏著曦光飛回落月山。
可等我到了桃林時，卻聽到一陣喧嚷。
天姚和燭鬼正在林中，天姚手中轉著一個琉璃盞，盞中的【林星墨】驚叫個不停。
我大驚：莫非……原本困住【我】的琉璃盞，就是我自己布下的？
天姚機警，識破了我的圈套。
她不僅成功脫身，還用我的圈套，反套住了【我】。
“放了她！”
我用虛竹點蒼筆召喚出火鳥朱雀，與她們打鬥起來。
我擊碎琉璃盞，一股濃霧彌散開來，癱坐在迷霧中的正是狼狽不堪的【我】。
【林星墨】瞬間分清敵友，提劍上前幫我。
那時的【我】，還沒有虛竹點蒼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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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竟沿著歷史的軌跡，重蹈覆轍。
我被燭鬼打傷，【林星墨】抱著我，飛去地精的迷魂陣。
“如果你以後遇到一個掃把精，他若叫你幫他取個名字，你就叫他阿花。”
在等待燭鬼追來時，我對【我】說。
“诶？”【林星墨】看著我，“你的腦回路真是奇怪。”
我笑笑。
曾經的我，因遇見了【阿花仙子】，才給掃把精取了阿花這個名字。
如今，我以真實面孔面對【林星墨】，也就沒有什麼阿花仙子了。歷史的微小改變，也許會對未來有無限影響。
關於掃把精阿花的過往，我希望不要改變太多。
……
接著，我們順利地逮住了天姚，拿到了魑魅燭。
終於到了重頭戲，獵捕燭鬼！
和【林星墨】商量好對策後，我們屏住呼吸，等待燭鬼步入震角。
成，則鬼滅我生；敗，則鬼生我S。
這次，不會再有白洛雲出來救我了……
我掏出束靈袋，眼睛直盯著那燭鬼即將步入震角，三步，兩步，一步！
電光火石間，我衝了出去。
我與燭鬼打鬥，【林星墨】順利地搜到扶蘇扇！我心喜道：成了！
燭鬼大怒，一掌將我擊飛！
我撞到桃樹上，心肺如裂。
燭鬼伸出利爪扼住了【林星墨】的咽喉，想要搶奪魑魅燭。在【林星墨】被扼住咽喉的剎那，樹下的我似乎也被一股邪惡的力量緊緊地掐住了脖子！
我與【我】本為一人，掐住了過去的【我】，也即是掐住了現在的我，而勒S過去的【我】，現在的我也隨之灰飛煙滅……
我無法呼吸，漸漸體力不支，眼前逐漸模糊。
終究，還是敗給命運。
“星墨！”忽然聽到有人痛呼我的名字，語調悲痛悽楚萬分！
這是……白洛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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