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立刻捂住我的嘴。
「閉嘴,不吉利。」
我拍掉他的手。
裴宴悻悻然縮手,又快速握上我的手。
我一抽,沒抽出來。
「裴宴,放手。」
「不要,我不放。」裴宴緊握著我瘦弱的手,「白諾,我們重新開始吧。」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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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抽手。
「我們之前本就是各取所需,我貪財你貪色。」
裴宴打斷:「你不貪我色?」
我咽了咽口水,沒否認。
頂級神顏加八塊腹肌,誰不想天天摟著他睡啊。
「我願意繼續給你貪財貪色,你還給我這個機會嗎?」
我仰視著他,對上他無比認真的神色。
「裴宴,我活不了多久。」
肺癌晚期,醫生判斷隻有一兩年的時間。
他能把小胖墩照顧好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至於自己。
活得過就活。
活不過就聽天由命。
無非爛命一條。
裴宴緊緊握著我的手,眼裡的隱忍痛苦無處發泄。
「我不管,我一定要治好你。」
13
裴宴請了國外頂級的專家團隊過來給我治療。
可是得到的結果不容樂觀。
我拖太久了。
胃痛吐血就吃胃藥和止痛藥。
治標不治本。
現在癌細胞已經多處彌漫擴散。
裴宴聽到這個結果天都塌了。
一個人站在天臺抽了兩包煙。
換了身衣服調整好情緒才回到病房。
我剛睡醒,正看著窗外發呆。
裴宴進來後,變戲法般掏出一個戒指盒。
「白諾,你願意嫁給我嗎?
「讓我接手你的餘生好不好?」
我看著熠熠生輝的鑽戒。
又看著眼前小心翼翼卻一直不肯放棄的男人。
嘴角扯出苦笑:「裴宴,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我已經沒有幾年可活了。
「你完全沒必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裴宴持戒指的手微微顫抖:「你不願意給我機會重新去愛你嗎?」
「我如果S了,你就是二婚了,二婚的男人不好找老婆的。」
裴宴一聽咬牙切齒:「我謝謝你啊,白諾,二婚的事就不需要你替我擔心了。」
我還是不願意伸手。
兩人僵持不下。
裴宴最後收了手。
隻是模樣似乎很委屈,斂著眉眼,看著地板默不作聲。
我無奈扶額。
這可咋辦?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人。
14
第二天一早。
我醒來後活動手指發現不對勁。
抬手一看。
無名指被套上五克拉大鑽戒。
鑽戒很閃很亮,尺寸也剛剛好。
在陽光下閃著璀璨的光芒。
我嘆口氣。
剛準備拔出來,被到來的男人阻止。
「你不可以拔。」
我無奈看著他:「裴宴,這不合適。」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實在不要就扔垃圾桶吧。」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
這鑽這麼大,最起碼上百萬。
我一臉糾結。
想摘下來,可是裴宴紅著眼眶,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可是不摘吧,萬一他默認我願意嫁給他怎麼辦?
思索片刻,還是把戒指摘了下來。
眼瞅著裴宴眼裡的光黯淡了。
我轉而帶到中指上。
裴宴盯了片刻,勉強接受。
我在心裡默默吐槽:這男人怎麼那麼像個小孩。
15
「白諾,是不是你告密了?你真的為了得到裴宴哥哥不擇手段……」
鄒婷婷氣勢洶洶推開病房門。
沒料到裴宴也在,頓時閉了嘴。
「出去。」裴宴冷著一張臉,語氣很兇。
鄒婷婷跺腳哭泣:「裴宴哥哥,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明明我才是你的正牌女友,你怎麼能背著我來找這個女人呢?
「她很有心機的,你別被她騙了!」
裴宴陰沉著一張臉:「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鄒婷婷突然湧上不好的預感:「什麼啊?裴宴哥哥明明是你做得不對。」
哪有正牌女友不理,跑來找白月光的?
「我晚點再過來。」
裴宴對我說完,拉著鄒婷婷出了病房門。
動作有些粗魯,鄒婷婷忍不住痛呼出聲。
等他們走後。
我把戒指摘了下來,放到一旁。
靜靜看著窗外發呆。
半個小時後。
裴宴回來了。
一眼就看到桌上的戒指。
他拿起戒指,霸道託著我的手,緩緩戴入中指。
「我已經跟鄒婷婷說清楚了,以後她都不會過來打擾你。」
我沒有吭聲,隻是看著那枚戒指發呆。
裴宴摸摸我的頭發:「你安心治療,明天我帶兒子過來看你。」
一想到我的小胖墩,雙眼頓時一亮。
裴宴又好氣又好笑。
想想自己在的時候就沒看她雙眼亮過。
一說那小子,眼神立馬神採奕奕。
他都有點吃醋了。
16
第二天。
小胖墩就過來了。
一進房門就「媽媽媽媽」地喊。
我聽得心都要化了。
小胖墩抱著我,小大人般摸摸我的頭,一本正經道:「媽媽,你要快點好起來哦,我和爸爸都很需要你。」
我心裡一陣泛酸。
眼眶湿熱。
緊緊摟著他不松手。
護士進來換針水了。
換完針水,裴宴提議一家三口拍個全家福。
小胖墩高興地大喊大叫:「好呀好呀,我要拍照。」
我想起我還沒跟兒子拍過合照。
於是悄悄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
裴宴在一旁把我翹起的一撮鬈毛撫平。
咔嚓。
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瞬間。
拍完全家福,裴宴又提議他要和我單獨拍一張。
我看他一眼。
裴宴笑了笑,低聲道:「就一張。」
他靠過來,緊緊摟著我,朝鏡頭微笑。
我也扯唇微笑。
拍完照,小胖墩坐在床沿跟我嘰嘰喳喳說著他在裴家玩了什麼玩具,吃了什麼好吃的。
裴宴坐在沙發上處理公事。
時不時看向不遠處的母子倆,眉眼溫柔。
17
今天裴宴出去了一上午。
他說是去公司開會。
我有小胖墩陪著,也不會無聊。
裴宴中午過來了,還帶著一本戶口本。
「我今天順便給小胖墩上戶口了。」
我雙眼一亮,伸手接過戶口本。
展開一看。
頓時笑得眉眼彎彎。
小胖墩落戶裴家,我心裡那塊石頭可以徹底放下了。
「裴思儒。
「我們兒子的名字。」
我心裡默念好幾回:「思儒思儒,真好聽的名字。」
我把戶口本還給他。
裴宴又遞了一本戶口本給我。
我伸手接過。
那是我的戶口本。
之前給了裴宴讓他遷小胖墩戶口用。
「白諾。」
裴宴看著我:「你爸媽……不在了嗎?」
我動作一頓,看來他看到戶口本上的信息了。
「嗯。我爸在我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我媽……
「我媽五年前也去世了。」
裴宴握了握拳:「五年前……所以你拿的那五十萬是給你媽媽治病了?」
到了這一刻,也沒有必要瞞了。
我點頭承認。
「可是治療得太晚了,沒撐過半年……」
「什麼病?」
「肺癌。」
裴宴抱著我,心痛到無以復加。
「白諾,對不起……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就是個混蛋……我真不是個東西……」
我的肩膀一片湿潤。
裴宴哭了。
哭得稀裡哗啦。
導致我報廢了一件病服。
18
接下來,縱使癌細胞無法得到遏制。
我依然在積極治療。
為了能多陪兒子一天。
也為了能多陪裴宴一天。
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在為我加油鼓勁,沒理由不積極治療。
戒指我一直戴著。
雖然無法給裴宴一個法律上的名分。
但是我也表明了我的態度,不忍他傷心委屈。
這期間,裴宴帶著我和裴思儒去了我爸媽的墓地。
他跪在地上,虔誠喊著:「爸,媽。」
我瞅他一眼,沒反對。
「爸,媽,你們放心,我和思儒會照顧好諾諾。」
裴宴摟著我, 空餘的手牽著裴思儒。
三人迎著夕陽慢慢踱步。
19
三年後。
裴思儒看著爸爸從殯儀館抱出一個小小檀木盒子。
「爸爸,這是什麼?媽媽呢?」
裴宴溫柔撫摸著冰冷的盒子。
「這是爸爸的寶貝,媽媽就住在這個小盒子裡。
「你媽媽很小氣,你不能隨便亂碰她的房子哦。」
裴思儒撇嘴:「我們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嗎?」
裴宴摸摸他的頭:「不, 你媽媽永遠都在, 隻是……今後都將與我們擦肩。」
20
眨眼間, 裴思儒小學畢業了。
一家三口去北極看絢爛的極光天幕。
裴宴摸著懷裡的檀木盒子,神情溫柔地看著前方蹦蹦跳跳的小子。
「老婆, 我好想你。」
裴思儒已經長高許多, 再也沒有小時候胖乎乎的感覺。
他蹦蹦跳跳跑過來親了一口小盒子。
「媽媽,這裡好漂亮啊, 我好喜歡在這裡玩。」
然後轉頭嘟嘴往裴宴臉上親:「爸爸,親一個。」
裴宴嫌棄他的口水, 手動拒絕。
裴思儒趁他不注意吧唧一口,嘿嘿一笑跑走了。
裴宴擦著臉上口水,無奈地笑。
……
裴思儒高中畢業了。
一家三口去南極走了一圈。
裴宴帶著他的寶貝盒子爬了雪山,看了冰川。
去感受春意, 去體驗冬霜。
裴思儒變得穩重許多。
行事風格頗有他爹當年的風範。
張揚氣盛, 意氣風發。
但是回到家, 捧著檀木盒子那一刻。
他會收斂所有, 隻撫摸溫柔,小心親吻, 低聲開口:「媽媽,我回來了。」
21
裴思儒 25 歲正式接管家族集團。
裴宴親自坐鎮三年。
旋即宣布退休。
往後, 他帶著檀木盒子走遍天南地北。
看盡萬千世界, 大好河山。
陪著她踏過高山, 跨過大海, 足跡遍布全世界。
從年輕氣盛到白發蒼蒼。
從步伐矯健到步履蹣跚。
他一直在行走,從未停止。
對白諾的愛意涓涓細流匯聚成海。
滿腔情意無處安放。
沒了愛人, 人的靈魂一生都將沒有歸宿。
22
裴思儒成家了。
隔年, 裴思儒的女兒出生了。
裴宴坐在輪椅上,抱著懷裡粉嫩嫩的女娃,眉眼舒展, 眼裡滿是寵溺。
一歲的女娃娃學著爺爺嘟嘴親親檀木盒子, 嘴裡叨叨念著:「奈奈……奈奈……」
裴宴樂地笑開了懷。
……
孫女裴依依上學回來了。
「爺爺, 我回來啦。」
裴依依直奔後花園。
「爺爺!」
裴宴坐在輪椅上,抱著小小的盒子,安詳地閉著眼睛。
「白諾, 答應你的我都做到了, 你還在等我嗎?
「對不起, 我來遲了。」
……
裴思儒整理父親的遺物。
發現父親有一個很特別的箱子。
現在又巴巴找上門來。
「(故」裴思儒打開結婚證。
母親瘦削,父親滿臉胡茬, 但是兩人倚靠在一起, 滿臉笑容。
看日期,是在他兩歲多的時候結的婚。
還有兩枚戒指。
以及父親這麼多年寫給母親的信。
厚厚一沓。
塞滿整個箱子。
還有一個精致的錦囊,打開一看,是父親去弘法寺為母親求的平安符。
滿滿一袋。
鼓鼓囊囊。
裴思儒紅著眼眶, 將箱子永遠封存。
微風輕拂,恰似故人來。
故人輕撫今人眉,為爾散去半生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