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許嘉還在他懷裡嚶嚀。
直到保鏢打來電話,他才猛然推開許嘉,“沈總,夫人不見了!而且江氏突然對外宣稱永不和沈家合作!這次的單子,黃了!”
5.
沈黎安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開口,“姜漁,不見了?”
對面極輕應了一聲,飛快詢問道:“沈總,這次訂單對我們極其重要,要是黃了,沈氏集團會面臨破產啊!沈總,你快想想辦法吧!”
“姜漁真的不見了?”這次的詢問,帶了點不易察覺的驚慌。
“沈總,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沈黎安暴躁打斷了保鏢的話,“我是沈總你是沈總?”
“我再問一次,姜漁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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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鏢飛快回答道,“不見了!海裡沒有人,岸上也沒有人!”
沈黎安猛地站起身,眼前陣陣發黑,怒道:“去找!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憑空不見!”
對面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聽到的消息,“聽說最近海邊有大型魚類出沒,夫人不會……”
“閉嘴,不可能!姜漁水性那麼好,怎麼會!”
沈黎安像是想起了什麼,眸子發亮,“我知道了,她肯定是又鬧小脾氣了,躲起來了,等著我去找她呢。”
“海裡沒有,就去島上一寸一寸找!”
保鏢應下後,管家卻打電話過來,“沈總,股東們圍在家裡,關於江家拒絕合作這件事,要你給個說法,怎麼辦!”
“除了我們,江家和任何集團合作成本都會翻十倍以上,江家根本不會拒絕合作。大不了,你報價下調一個點。”
“沈總,可股東說……”
“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不要再打擾我了!其他事你自己看著辦!我的公章就在書房!”
沈黎安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等著消息。
電話鈴聲響起的第一秒,他驀然放松起來,輕勾嘴角下命令,“姜漁在哪裡?帶過來!”
對面吞吞吐吐,“沈總,你到海邊來吧,這邊發現了點東西。”
沈黎安輕嘲,“為了挽回我,姜漁可真是煞費苦心。”
“我倒要看看,這次她還能編出什麼荒唐的理由。”
他甚至安撫許嘉好一會兒後,才抬步走向海邊。
安保人員看到他,急忙遞去一片帶血的衣服碎片,“經技術對比,這血確實是沈夫人的。”
沈黎安嘴唇顫抖,“不可能,她水性很好……”
對面的安保人員忍不住露出一絲鄙夷,“可是,沈夫人沒了雙腿,你又讓她……”
沈黎安不耐煩地打斷他,“她怎麼連你也收買了?這種謊話,誰會信?”
適時,保鏢遞來手機,“沈總,保姆劉姨發來了夫人子宮癌診斷書,還有……截肢手術同意書。”
6.
過了好一會兒,沈黎安才顫抖接過手機,指尖迅速放大圖片,籤字那一欄,字跡熟悉,確實是我的名字。
他踉跄後退,“不可能,這不可能!”
“姜漁肯定藏起來了,都給我找!給我找!”
他帶著保鏢在島裡翻天覆地時,江家帶著僱佣兵,將沈黎安一幹人趕了出去。
被強制帶到飛機上時,沈黎安還在質問,“你們為什麼不救她?她一個孤零零坐在那裡,你們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救她!”
人群竊竊私語。
不知誰罵了他一句,“你自己放話,誰敢去救,就是與沈家為敵。”
沒人會為了一個陌生人,平白無故得罪沈家。
沈黎安不再掙扎,行屍走肉般坐上飛機。
回到沈家別墅時,他才猛然驚醒起來,瘋了一般鑽進主臥,翻了半天,癲狂笑道:“姜漁的東西怎麼都不見了?她絕對是有預謀離開我的,我就知道,她才不會S!”
劉姨含著熱淚回道:“沈總,是你為了許嘉,讓夫人搬出去的。”
他又衝到客臥,看到屋內一件東西也沒少,絕望地跪坐在地,“姜漁,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膝蓋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他抬著淚眼看去,是一枚舊胸針,翡翠質地的。
是他在洱海傾盡少年積蓄送給姜漁的。
他還記得,他承諾將來要送給她所有款式的胸針。
姜漁趴在他的胸口處嬌笑不斷。
後來他才知道,姜漁不喜歡翡翠,覺得俗氣。
可他送的胸針卻是日日帶在身上。
巨大的愧疚席卷而來,那天,他怎麼能……怎麼送她假貨!
他捧著胸針,連連給了自己好幾巴掌。
直到劉姨提著行李,遞過去一封信,“夫人……姜漁不在了,你就算後悔,她也看不到的了。”
“這是我的辭職信。姜漁是個好孩子,我待在這裡,心裡難受。”
沈黎安如木偶一般接過,腦子卻閃過一絲亮光,僵硬問道,“你辭職了,你孫子怎麼辦?”
他眸子越來越亮,命人控制住劉姨,親自將她的行李翻了個底朝天。
在找到一張銀行卡時,停了手。
那張卡的背面,寫著密碼,是我的字跡。
是我留給劉姨的,連帶著她塞給我的銀行卡都給了她。
這更證明了,我的離開時有預謀的。
沈黎安怔在原地,下一秒又恢復了神志,一把抓住管家,“管家,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姜漁!”
“可是,那些股東……”
管家的話被沈黎安粗暴打斷,“姜漁的安危最重要,其他事先放一放。”
7.
沈黎安日日躺在客房的那張床上,貪婪感受著我最後的氣息。
許嘉捧著肚子來時,沈黎安背過身罵道,“滾。”
往日她哭得梨花帶雨時,沈黎安總是耐心哄她。
今日哭倒在床上時,男人卻一腳踢得好遠。
“你也配坐她的床?”
空氣中哭聲漸止,隨之而來的是痛呼聲,許嘉指著肚子,“黎安,你摔疼我了。”
沈黎安沒像她期待的那般捧她在手心,而是冷笑起身。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是裝的?”
“如果不是你騙我落紅,我會扔下姜漁?姜漁又怎麼會S!”
許嘉臉色越發白了,倒在地上,顫抖不止。
“管家,將她安置在頂樓,孩子出生前,好吃好喝供著!”
此時的我,還在那座小島上。
那片帶血的衣服確實是我的,不過是特意偽造的。
海水淹沒我後,水中巨物幾乎要將我吞噬。
下一秒,我被拖曳出水。
看清來人後,我隨之昏了過去。
母親三嫁後離世,我多了個異父異母的哥哥,江雲川。
足足大我八歲。
出於羞恥心和叛逆,我大學去了離家很遠的地方,並且對外宣稱孤兒。
就連沈黎安都沒告知真相。
如果不是差點沒命,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向江雲川求助。
再次醒來,江雲川正在處理公事,看到我坐起身來,匆匆交代幾句就關了會議。
他依舊抿著薄唇,嚴厲得不像樣,“我已經對外公布了永不和沈家合作的消息,沈氏集團的股東們也開始鬧了。”
“沈黎安,會後悔的。”
可這次訂單找其他供應商的話,成本會翻十倍以上。
我沒想到,多年不見後,江雲川仍會用盡手段為我出氣。
代價還,如此之大。
我低著頭,像犯錯的小孩,“哥,我不會讓你白白幫我。”
和沈黎安如膠似漆時,他什麼都會和我說。
包括壓縮成本的核心技術。
隻要有了這個,江家絕不會虧損。
江雲川挑眉,立馬囑咐手下人去核實。
又將我從頭打量到尾,最後緊盯著我的腿,“你這雙腿,廢的還不算太徹底。”
意思是,這雙腿雖然廢了,但卻得到了沈家的核心技術。我還不算……太廢物?
我SS咬著唇,竭力忽視這句話的歧義,朝江雲川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
又飛快低下頭,掩飾盈滿淚的眼眶。
他朝外揮了揮手,一排頂尖醫生魚貫而入。
領頭的拿著一沓文件道:“經評估,姜小姐斷肢發炎處恢復好後可以安裝人造假肢。”
“我們研發最新一款的假肢與真腿極其相似,姜小姐不必過於擔心。”
領頭的醫生看到我紅著眼,以為我很抵觸,朝我耐心解釋。
江雲川示意他們出去後,又低聲問我,“你不想安裝假肢也沒關系,反正江家養……”
我羞愧搖頭,在心底為剛剛惡意的揣摩道歉。
原來他說“廢的不徹底”,是字面的意思。
8.
我完全適應假肢時,已經是離開沈黎安八個月後了。
雙腿近似皮膚的觸感,依然讓我覺得不太真實。
仿佛那三年,是場夢。
江雲川看著我怔怔盯著假肢,以為我又想起來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沉思一會兒,開口,“沈氏集團的股東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拿到沈黎安蓋了公章的股份轉讓文件。”
“沈黎安所有的股份都砸自己手裡了。”
“這幾個月,沈氏集團股份大跌,沈黎安焦頭爛額,過的很艱難。”
相處多年,沈黎安一直都是矜貴模樣,實在想象不到他如今是如何頹廢。
我的目光更茫然了。
江雲川嘴唇顫動,最後下定決心開口,“你不忍的話,我會給沈家留一條路。”
他是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不用,他活該。”
電視上插播一條關於沈家的最新發布會。
沈黎安在新聞發布會上否認自己在股權轉讓書上的籤字。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管家私自挪用了我的公章。我從未將我的公章使用權授予任何人。”
“我本人並未同意轉讓手裡沈氏集團的股份。”
“所以,我認為那些股權轉讓書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應該作廢。”
他說出這些話時依然擲地有聲,可眼下的青黑卻暴露了他的焦頭爛額。
臺下的記者已記錄好想要的信息,準備離開。
管家卻突然出現,他拿出一段錄音,“我能證明,沈黎安已授予我公章使用權,那些股東轉讓書全部有效!”
他按下播放鍵。
“沈總,股東們圍在家裡,關於江家拒絕合作這件事,要你給個說法,怎麼辦!”
“除了我們,江家和任何集團合作成本都會翻十倍以上,它根本不會拒絕合作。大不了,你報價下調一個點。”
“沈總,可股東說……”
“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不要再打擾我了!其他事你自己看著辦!我的公章就在書房!”
現場靜默了一秒,緊接著是更為瘋狂的採訪。
沈黎安拼盡全力想搶到管家手中的錄音,卻被人群或有意或無意的妨礙攔下,甚至摔倒了!
我這才發現,沈黎安竟然是孤身一人參加新人發布會,連個保鏢都沒有。
他以前,在任何場合都是保鏢不離身的。
看來,沈氏集團已經油盡燈枯了。
9.
我有些疑惑,沈黎安敢開這個發布會一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管家的口風應該是早就串通好了。
怎麼會突然反水?
難道……
我看向看戲的江雲川,他摸了摸鼻子,訕訕笑道,“你說他活該,我就沒改變原計劃。”
“你想讓他更慘嗎?”
我愣住了,鬼使神差點個頭。
江雲川笑的更無辜了,“你的位置他知道了。”
“有什麼能比你親眼看著他慘更解氣?”
我還在愣怔中,房門就被打開了。
沈黎安滿頭大汗,胡子拉碴,眼下的青黑更重了。
最重要的是,他還抱著一個孩子。
看到我的瞬間,沈黎安的眼眶紅了。
因醫生囑咐,我經常坐輪椅上,偶爾才用假肢。
沈黎安盯著我的腿,開始懺悔,“姜漁,這麼大的事,怎麼瞞著我呢?”
“如果我知道,你就不用受那麼多苦了。對不起姜漁,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好嗎?”
我冷笑反問,“我記得劉姨,和你說了。”
他的臉霎時白了,連唇都在顫抖,“可是……可是我以為她在騙我,我以為這是你……”
沈黎安的話頭頓住了,我又接上去,“你以為我在騙你?為了搏得你那點不值錢的憐惜?”
靜默好一會兒,沈黎安仿佛下了決心一般,將孩子塞進我懷裡,承諾道:“姜漁,這個孩子是我們的。是我對不起你,這是我的補償。”
“你回來好不好?”
眼前男人紅著眼,半跪在地,像極了向我求婚那日的他。
那時,我滿心歡喜愛著他。
如今,看他一眼,我都覺得惡心。
開口拒絕時,許嘉不知怎麼闖了進來。
沈黎安嚇了一大跳,迅速把我懷裡的孩子抱走,“你怎麼逃出來的?”
許嘉如瘋魔一般想搶走孩子,“這是我的孩子,你憑什麼給她?憑什麼!”
“憑你破壞我和姜漁的感情!如果不是你,怎麼會到現在這地步!”
“這是對姜漁的補償!”
許嘉眼中帶著恨意,“是你主動邀請我去酒店的,怎麼就成我勾引你了?沈黎安啊沈黎安,你連承認錯誤都不敢嗎?”
她嘴角勾著一抹笑,極其滲人,“你肯定沒想到,這孩子壓根不是你的!”
“你給,姜漁願意要嗎?”
沈黎安如遭雷擊,待在原地。
我看向身後,江雲川朝我勾了勾嘴角,這就是他讓看的慘嗎?
“姜漁,沒這個孩子不要緊,我們可以領養其他的孩子。姜漁,我不嫌棄你。你回來好不好?求你了。”
我拂開他的手,扶著輪椅站了起來。
今日穿的是長裙,隻裸露出小腿的假肢皮膚。
看起來,和真腿沒什麼區別。
“你憑什麼嫌棄我?那些報告都是我偽造的。”
“你一個快破產的老板,怎麼能攀得上江家的女兒?”
“我偽造那些報告,隻是因為膩了,想離開你而已。”
沈黎安大腦空白,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你騙我?你竟然騙我?”
許嘉隻驚詫看了我一眼,又去沈黎安懷裡搶孩子。
江雲川扶著我走到室外,低聲詢問,“你終於,同意回江家了?”
“當然,你是我哥嘛!”
他扶著我的手一頓,眼中閃過黯淡,輕輕嗯了一聲。
“回來就好。”
我扭過頭,假裝看不見他眼底的情緒。
當初逃離江家,是因為江雲川告白了。
告白對象,是我!
從小到大,我一直拿他當親哥對待,他卻在我成年後對我窮追不舍。
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又對他說了很絕情的話。
是以,這麼多年他再沒聯系過我,也一直未婚。
身後“砰”一聲巨響,拉回我的思緒。
“有人跳樓了!一男一女懷裡還抱個孩子!快去搶救!”
可是,我們這裡是十八樓啊!
我加快腳步往外走,摔的是誰和我無關。
後來,我從新聞上得知許嘉因護著孩子當場身亡。沈黎安雖救回了命,卻下半身癱了,包括他的……也不能用了。
沈氏相繼破產,那個孩子給了孤兒院。
我再次見到沈黎安時,他坐在一塊帶著輪子的木板上,用雙手從一個垃圾桶滑到另一個垃圾桶處,在撿垃圾裹腹。
我開著蘭博基尼,掉了個頭。
那些垃圾,不能耽誤我吃飯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