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劇烈的掙扎中失了神,直到三皇子腥臭的氣息撲在頸側。
我陡然清醒過來,現在不是懦弱的時候。
抓緊時機使勁咬了他一口,我撒腿就往外跑。
可瀑布下是萬丈懸崖,三面俱是團團圍住的護衛。
看著腳下的懸崖,和步步緊逼的三皇子,我渾身血液仿若倒流。
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竟是——
「冷瀟,救我——」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箭矢破空而來,正中三皇子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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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驚惶倒下,冷瀟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一貫清冷疏離的他,此刻隻剩焦急和慌亂。
他飛奔而來,SS地抱住我,渾身都在抖,連帶我也抖得厲害。
我被他如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更被他眸底失而復得的欣喜嚇得不知所措。
失去意識前,我心中隻有一個疑問。
冷瀟到底是怎麼知道我來了瀑布?
明明我隻對阿狸說過啊。
9
再睜眼,猝然對上一雙幽深晦暗的眼。
冷瀟好整以暇坐在桌旁,慢悠悠啜了一口茶,神情似笑非笑:
「醒了?」
我愣愣點頭,視線掃過四周,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不對勁。
眼前寢室檀木作梁,雕梁畫棟,華麗絕倫,顯然不是普通的宅子。
倒像是——
皇宮。
昏迷前的記憶襲來,我陡然想通,心頭大怒:
「你騙我!你就是阿狸!」
昏迷許久,未進水米,我說出的話軟綿無力,聽起來反倒像撒嬌。
冷瀟點頭承認:「阿娘給我起的乳名,的確就叫狸奴。」
系統肯定出錯了,他把我耍得團團轉,現在劇情都不知道癲成什麼樣了。
冷瀟輕聲笑了笑,眼睛亮得可怕,如鎖定獵物的野獸。
我被盯得全身發毛,忍不住撐起身子,想跳下床。
腳踝一緊,金屬相擊的聲響傳來。
低頭一看,我竟是被一副金絲腳镣鎖住了。
我慌得口不擇言:「你果然是個變態,他們沒說錯……」
冷瀟緩緩靠近,我本能地向後躲去。
男人一貫涼薄的眸底浮現幾分似是非是的笑意:
「他們是不是還說我會吃人?」
我愣愣點頭,淚水劃過臉頰,被他收入掌間。
鋪天蓋地的男性氣息籠罩著我,他粲然一笑:
「他們沒說錯,我的確會吃人,不過,是這種吃法——」
下一瞬,下巴被抬高,粗粝的指腹狠狠碾過唇角。
湿熱的吻落了下來,帶著刻意的懲罰和不容拒絕的強勢。
我幾乎要被他拆骨入腹。
在氧氣被徹底消耗前,我狠狠咬了他一口。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悶哼了一聲,總算放開了我。
冷瀟舔了舔唇邊的血珠,似在回味,眸底是濃烈的情愫。
再如何遲鈍,這一刻,我也從他熾熱的眼神中看懂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挑起我一絲發梢,抿入唇間,動作溫柔至極。
心中升起希冀,我硬著頭皮跟他商量:
「我想回家了,你能不能……」
冷瀟小心翼翼捧起我的臉,聲音雖輕卻堅定:
「乖,聽話,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你哪裡也不許去,隻能在身邊陪著我。」
我被震撼得久久回不過神。
直至腦海裡刺啦一陣電流聲過後,熟悉的系統聲音響起:
【宿主,我休假回來了,你最近過得怎麼……】
下一秒,系統仿佛得了失心瘋:
【哇靠,好感進度條都拉滿了!宿主你可以啊!不對,這劇情怎麼亂七八糟的……】
我絕望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系統沉默了很久,艱難說道:
【是我們工作的疏忽,導致反派意外接入了系統,給你造成了傷害,抱歉。
【不過現在歪打正著,反派已經愛上你了,也算完成了攻略任務。】
我心一跳:【那接下來……】
系統幽幽說道:【你該S了。】
10
S?
看著眼前男人隱忍瘋狂的眼神,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根本不敢想象,我若S了,他該有多瘋。
系統翻閱了數據,感嘆道:
【不愧是反派啊,這推進劇情的能力,簡直像安裝了變速器,馬上都快造反成功了。
【現在就剩你的S來加速他的黑化了,這樣一來,劇情還能回歸正途。】
原書中,冷瀟S於中毒。
這毒,是桑映晚日積月累給他下的。
他S在一個清晨,旭日東升,萬物生長,而他的生命在隕落。
身旁空無一人,劇烈的疼痛讓他產生了幻覺,他看見了我。
S前最後一瞬,他口中呼喊的,是我的名字。
一股莫名的心疼,讓我心口漲得厲害。
我被這驀然襲來的情緒弄得不知所措。
系統興奮地給我出主意:
【就他登基那日,我幫你脫離世界。
【他有多開心,就會有多絕望,黑化就是分分鍾的事。】
11
冷瀟將我囚禁了。
大概是忙著造反,他不經常來看我。
反倒是桑映晚被送來與我做伴。
我請求她幫我解開腳镣。
桑映晚慢條斯理地翻著醫書,根本不理我。
委屈湧上心頭,我忍不住哭出聲來。
桑映晚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
【冷瀟不會放你走的,你S心吧!】
她深嘆了一口氣:「你根本想象不到那個瘋子,為了你都做了什麼?」
我止住淚,狐疑道:「什麼?」
桑映晚慢悠悠啜了口茶,不緊不慢說道:
「S三皇子,竊虎符,勾結藩王,豢養私兵……
「每一樁每一件,都拿命在賭,在拼,就因為你。」
見我茫然,她解釋道:
「他要坐上最高的那個位置,再不許任何人欺辱你。」
月上中天,遠處宮殿驟然傳來紛亂的喊S聲,夾雜著兵器相擊的鏘然聲。
桑映晚挑眉,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這天,要變了。」
12
桑映晚居然成了冷瀟的幕僚。
劇情果然已經癲透了。
當晚,半睡半醒間,我的靈魂穿回了原世界。
我看見了哥哥。
一向蒼白瘦削的臉龐,泛著健康的光澤。
看來系統沒騙我,作為穿書任務的回報,哥哥的病真的好了。
優美的旋律從他的指尖流淌,我陶醉地閉上眼。
琴聲停止,下一瞬,眼前卻是我的墓碑。
上面刻著我離世的時間,就是當年我穿書的時間。
哥哥輕輕撫著我的照片,眼底發紅。
有孩子獻上花束,歪頭不解:
「爸爸,這是誰啊?」
一旁氣質柔美的女人答道:「這是你羨月姑姑。」
哥哥哭著笑了:「爸爸和姑姑一起在孤兒院長到八歲,後來被不同的家庭收養。」
「她從小膽子特別小,又愛哭,被人欺負了也不敢反抗,都是爸爸把壞蛋打跑的……」
孩子聽得津津有味,夕陽將一家三口的身影拖得很長。
我看著看著,眼淚又下來了。
太好了,他有了健康的身體,也有了相依為命的親人。
我徹底放下心來,在心底默默跟他告別:
「再見了,哥哥。」
再醒過來時,天光大亮。
耳旁傳來桑映晚如釋重負的聲音:
「好了,她醒了,沒事了。」
桑映晚說我昏迷了七日。
她的視線落在牆角,很是擔憂:
「你再不醒來,他就要瘋了!」
我這才注意到,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僵在暗處。
他朝我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裡。
直到指尖真切地碰上我的臉頰,感受到相觸的溫熱,冷瀟臉上緊繃的神情才松懈下來。
劫後餘生的喜悅,夾雜著震驚和懊惱,扭曲了他俊朗的眉目。
屋裡的人都識趣退了出去。
冷瀟的聲音極輕,帶著隱隱的祈求:
「我是不是在做夢?你打我一巴掌好不好?」
我輕輕撫上他的臉,感受著他隱忍的戰慄,安撫道:
「我在。」
冷瀟SS地盯著我,突然扯出一抹輕笑,沉沉開口:
「我還以為你要跟什麼哥哥走了呢。」
他欺身過來,一個接一個的吻落在我頸側、耳畔和額前,最後流連在唇瓣。
幽深的眸底猝然升起兩簇烈焰,他眉間泛笑,語氣卻森寒:
「誰是哥哥?許羨月,我就該劃開你的胸膛,扒開你的心,看看裡面到底裝著誰?!」
不等我回答,他抓起桌上的一件物件,不由分說地套在我頭上。
我被那沉甸甸的重量壓得抬不起頭。
那竟是一個精美絕倫的鳳冠!
冷瀟狠狠吻住我,將我SS地焊入懷中。
他的淚沿著鬢發,滑入我的頸間:
「是誰我根本不在乎!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我推了推,他渾身一顫,抱得更緊了。
我隻好哄著他:「我哪裡也不去, 你先放開我。」
冷瀟不信, 他看著我道:
「除非你答應做我的皇後,欽天監說今日正是登基吉日……」
我身子一僵,奮力推開他。
迎著他錯愕的目光,我堅定道:
「不行!」
13
冷瀟好像又要發瘋了。
我隻好湊上去, 主動親了親他。
冷瀟怔怔地看著我, 難得露出茫然的表情。
我盯著他的眼, 深深嘆了一口氣:
「我若做了皇後,會S的。」
正如系統所說,他登基之日, 即是我殒命之時。
冷瀟一時怔住, 表情逐漸僵硬。
怕給他嚇出個好歹,我速戰速決直奔主題:
「你願意為了我,不做這個皇帝嗎?」
時間靜止了幾秒。
我的心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幾乎不能呼吸。
睫毛掛不住淚珠,冷瀟的臉逐漸模糊起來。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時, 他的聲音, 如從天邊飄來, 不帶一絲猶豫:
「好。」
話音剛落, 系統幽幽出聲, 不情不願:
【你贏了。】
我喜極而泣:「是的,我贏了。」
在夢裡, 我以工作出錯相要挾,慫恿系統跟我打了一個賭。
隻要冷瀟願意放棄皇位, 我就不用S。
系統說我天真,冷瀟臥薪嘗膽, 多年籌謀, 就是為了一朝稱帝,將仇人碾在腳下。
一個反派,即便對我有意,也斷不可能為我舍棄這來之不易的一切。
可冷瀟什麼也沒問, 他說好。
他溫柔地擦去我的淚珠,又再次堅定重復道:
「好。
「這世上,能讓我留戀的,隻有一個你。」
14
下江南那日, 是個明媚的晴天。
冷瀟牽著我的手,小心翼翼送我上了馬車。
桑映晚看得牙酸,苦著臉悄悄問我:
「我雲英未嫁, 你說王爺怎麼就把照顧聖上這個重任交給我了呀?」
冷瀟從皇族旁支挑了個聰慧孩子當皇帝, 自己做了攝政王。
我狡黠笑了笑:「因為你是女主啊。」
桑映晚一頭霧水:「女主是什麼?」
我指了指不遠處芝蘭玉樹的男人, 嘿嘿笑了:
1
「(馬」靖遠侯剛晉升天子帝師,也正不情不願地跟冷瀟抱怨了半天。
按照系統重新設定的劇情, 這對冤家將一同擔負起輔佐幼帝的重任,並在相愛相S中結為夫妻。
那是他們的劇本。
而屬於我和冷瀟的劇本,才剛剛開始。
我朝冷瀟綻出一笑:「夫君,我們走吧。」
他眼眸一彎, 如雨過天晴的那抹山色。
馬車緩緩啟行,山高水闊,止不住我們的徵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