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的,陛下。」


「奴婢立即就去安排。」


 


13


 


我有些猶疑地走進許卿澤的房間。


 


卻見他確實緊閉著眼,昏睡著躺在床上。


 


臉色慘白,額頭滾燙無比。


 


我隨身帶了御醫來。


 


林御醫給他把脈一番,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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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操勞過度,又逢急火攻心,才會病倒的。」


 


急火攻心?


 


我眉間一跳。


 


是因為昨晚的事?


 


林御醫把著脈,卻忽然眉頭一緊。


 


「陛下,丞相的脈象,同臣之前在宮外診治時,遇到的在時疫中痊愈患者一模一樣。」


 


「難不成,丞相也曾感染過江州的時疫?」


 


我心中一突。


 


這位林御醫,正是近日不久才入太醫院為官,隻因他尋出了能緩解江州時疫的方子。


 


我方小產那時,許卿澤便是帶著他的藥方和藥材奔赴江州。


 


他親自監督,才將江州的時疫堪堪控制住。


 


許多人活了下來。


 


卻沒想到,許卿澤竟然......


 


我想起他在江州逗留多日。


 


再回來見我時,眼底布滿了血絲,掩不住的疲憊。


 


「丞相此次的病,應當同那次時疫也有關系。」


 


我心中不禁大慟。


 


「林御醫,一定快些治好他。」


 


林御醫朝我拱手道:


 


「必不負陛下所託。」


 


14


 


許卿澤蘇醒時,我還在長宸宮處理著江州時疫案的後事。


 


長樂一臉欣喜:


 


「陛下,丞相醒了!」


 


我當即便扔下手中的折子,站了起來。


 


「快,快備馬車!」


 


我走進房中,許卿澤瞧見我,竟快速地地翻過身去。


 


我屏退眾人,溫聲對他道:


 


「你身子可覺好些了?」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他卻避開了我。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頗有些尷尬。


 


隻得收回。


 


「你若是身子不爽,朕改日再來看你。」


 


我站了起來,正要朝外走去。


 


他卻悶悶不樂:


 


「陛下怎麼總是這樣不解風情?」


 


我好氣又好笑。


 


將他的頭扳過來。


 


他倒也乖乖地順著我,身子翻了過來。


 


摸了摸他的頭,倒是燒退了。


 


總算是放下了心。


 


他不滿道:


 


「陛下不是不在意臣了嗎?應當任臣在這府中自生自滅才是。」


 


我失笑。


 


「朕怎麼不在意你了?」


 


「你一醒,朕不是立即便過來瞧你了嗎?」


 


他撇了撇嘴。


 


「醒了也沒用。」


 


「臣不會再去上朝了。」


 


他又賭氣地翻過身去。


 


聲音悶悶的。


 


「皇夫和平民,陛下替我擇個身份吧。」


 


他又加了一句:


 


「若是選了平民,臣就去山中隱居,讓陛下再也找不見臣!」


 


我輕輕嘆一口氣。


 


「皇夫。」


 


他一個鯉魚打挺般坐起。


 


好似病魔當即便從他身上除去了一般。


 


望著我,雙眼熠熠發光:


 


「當真?」


 


我點了點頭。


 


他樂得簡直要當即從床上爬起來。


 


瞧了我一眼,便當即扯著我的衣袖,將我拉到他懷中。


 


「華章,我......」


 


他的臉早已紅到了耳根子處。


 


「我,我很高興。」


 


我輕輕擁住了他。


 


他抱著我,半天不肯撒手。


 


我卻面露憂色。


 


「卿澤,隻是,做了皇夫之後......


 


「按照律例,朝政上的事,你卻是再也碰不得一點了。」


 


他點頭如搗蒜。


 


似乎是生怕我反悔。


 


抓緊了我的袖子,連聲道:


 


「我不碰,我絕不碰,從今往後,我便徹底洗手不幹,與你做賢夫......」


 


我心中雖含了憂心。


 


卻也被他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柔聲道:


 


「那好。」


 


「你可要快些好起來。」


 


「等你好起來了,我們就成婚。」


 


15


 


我要立新皇夫之事,滿朝皆驚。


 


最震驚之人,便是那幾個御史。


 


他們紛紛跪在我跟前,義憤填膺道:


 


「歷來後宮不得幹政......」


 


「陛下,丞相是臣子,理政多年,做不得皇夫啊!」


 


我神色平靜。


 


「朕知道。」


 


「隻是,前幾日,丞相已經給朕遞了辭官信。」


 


「如今,他不過是民間一尋常公子而已。」


 


我似笑非笑地望向御史們。


 


「朕要立他,自不會再讓他幹政。」


 


「幾位大人,可還有什麼意見?」


 


如此一來,他們便紛紛噤言不語了。


 


有臣子又問我:


 


「那,如今丞相之位空缺,不知陛下屬意誰呢?」


 


我笑著指向正低著頭的裴尚書。


 


「裴尚書多年來勤勤懇懇,忠心為君,朕屬意裴尚書接任丞相。」


 


裴寧澤不知是心虛還是怎得,身子晃了一下,才慌慌張張地走出列來接旨。


 


「臣,臣多謝陛下!」


 


一時間,無數道含著豔羨和嫉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久之後,長樂面色怪異,將民間的傳聞說給我聽。


 


說我看上了許卿澤這個前丞相,強行廢了他的官職,將他強娶入宮。


 


這回輪到我面色怪異了。


 


「不是吧,明明是許卿澤上趕著非要做這個皇夫,怎麼到頭來變成我強娶了?」


 


「真是本末倒置。」


 


長樂替我捏了捏肩。


 


「陛下,還有更離奇的。」


 


「民間傳,說你對裴皇夫念念不忘,同他藕斷絲連,才會將丞相之位交給裴尚書,以作補償之意。」


 


她覷一眼我神色,又道:


 


「他們還說,陛下大婚後,還要把裴皇夫弄進宮裡做侍君......」


 


我扶了扶額。


 


「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我任命裴寧澤做丞相,是有意為之。


 


畢竟,人爬上了高位,才會更容易露出馬腳。


 


16


 


半月後,我的暗衛鑽入一間不起眼的酒樓。


 


將正在「飲酒」,實際上卻湊在一起商量對策、暗中傳遞消息的一群官員一網打盡。


 


為首之人,便是裴寧澤。


 


江州的時疫,之所以會傳播得又快又遠,全因為他和他陣營中的部分臣子,不顧我下的鎖城令,暗自引導感染了時疫的平民偷偷出城。


 


如此,江州的幾個鄰城,紛紛哀鴻遍野。


 


他如此做,也是因為他早就投靠了我的姨母,樂城公主。


 


我那位姨母起了反心,早已暗中養著兵。


 


她想將時疫之事越鬧越大,待到民眾起義,各地作亂時,好趁虛而入,以便她趁亂逼宮奪位。


 


當初,她明明常住在宮外的公主府中,若是要葉如蘭陪伴,也該是召她去公主府才是。


 


她卻故意入宮小住,再將葉如蘭召入宮中。


 


想來是早已打起了用她分裂我同裴延文的心思。


 


樂城公主有反心之事,我心中有數。


 


隻不過,卻沒想到,當年我為了裴延文,費盡心思替裴寧澤證明清白。


 


他卻一早便背叛了我。


 


人心不古,便是如此嗎?


 


我長嘆一口氣。


 


在將裴家人盡數下獄的旨意上按下了印璽。


 


裴延文自然也在下獄之人中。


 


隻不過,他在獄中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吵著要見我和若梧。


 


我問若梧:


 


「你可想去見他?」


 


若梧低著頭,許久,她怯怯道:


 


「畢竟是兒臣的父親......」


 


我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母皇便遂你之意,帶你去見他。」


 


17


 


瞧見我和若梧,裴延文雙眼發亮。


 


「陛下!若梧!」


 


我冷眼瞧著他。


 


低頭對若梧道:


 


「你有什麼想同他說的,便說吧。」


 


反正我同他,早已沒什麼好說了。


 


若梧走到那牢獄前。


 


有些生疏道:


 


「父親。」


 


他一臉希冀地望著她。


 


「若梧,你長高了,也變得越來越有威儀了。」


 


若梧低著頭沉默。


 


竟與他相對無言。


 


裴延文抓著獄門的欄杆,一臉殷切:


 


「若梧,你替父親求求情好不好?」


 


「你母皇生我的氣,不願同我說話,你能不能告訴她,我很後悔......」


 


「隻要她能原諒我,不管讓我做什麼,哪怕是她身邊的奴僕都行。」


 


他的延竟漸漸有些紅了。


 


「隻要她給我機會,我一定好生補償她......」


 


「父親,恕若梧做不到。」


 


若梧卻神情冷漠。


 


「當初,你明明答應了母皇忘記前塵往事,一心好好侍奉她,卻背棄諾言,在那女子面前推搡母皇。」


 


「你對不起她,她既不願原諒你,若梧便沒什麼好說的。」


 


裴延文眼神中染上了頹敗之色,卻又不依不饒:


 


「可若梧,若是我被判了刑,你便沒有父親了。」


 


「你也不想失去父親吧?」


 


若梧神色冷淡。


 


「母皇已經替我擇好了一位賢良的父君。」


 


「便是從前的許丞相。」


 


她勾唇而笑。


 


「父親放心,他待兒臣很好。」


 


裴延文瞳孔大震。


 


「許卿澤?」


 


「怎麼會是他?」


 


他抓著那牢獄門,彷徨地望向我的方向。


 


大約,便是從這時起。


 


他意識到了。


 


不論是他在我身邊的位置,抑或是在若梧身旁的位置。


 


都早已被他人代替


 


我早已不屑於對他露出一個表情。


 


他泣聲哀求我:


 


「陛下,求你了......」


 


「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吧......」


 


若梧卻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父親,你便安心等著判罰下來吧。」


 


「你是裴寧澤的親子,這樣大的事,想來逃不過一S。」


 


她眼神中微微含了怨懟。


 


「隻是,這樣大的事,你怎麼可能一點兒風聲也沒聽到?」


 


「若是你知道,早些來稟報母皇,便可以逃過此劫難了。」


 


「很可惜,父親,你卻沒有呢。」


 


裴延文挫敗地倒在了地上。


 


想來是若梧方才的話,戳中了他的痛點。


 


我勾唇一笑。


 


摸了摸若梧的頭。


 


她倒是越來越聰穎了。


 


想來往後,這皇太女之位,也能坐的越來越穩當。


 


「母皇,我們走吧。」


 


我牽著若梧的手離去,任裴延文在身後哀聲求饒。


 


18


 


此事牽涉過廣,裴氏一族的男丁盡數判了斬刑。


 


若梧也再沒有提起過她親生父親之事。


 


冬天第一場初雪到來時,我同許卿澤行了大婚禮。


 


繁瑣的禮節結束後,我同他一道回長宸宮。


 


他攥著我的手,S活不肯松開。


 


「華章,我總覺得今日,像在做夢一樣......」


 


他喃喃著。


 


「我,我竟然做了你的皇夫......」


 


我笑著將一團雪抹到他臉上。


 


「你覺著冷不冷?」


 


「若是冷的,便不是夢了,是真的。」


 


他卻捉住我那隻玩雪的手,貼在他的臉側。


 


我便不得不被迫正對著他。


 


「做什麼?」


 


他溫柔地拂去落在我頭上的雪。


 


「你瞧見了嗎,華章?」


 


「今朝若是同淋雪......」


 


「此生,便要答應我,與我共白頭了哦。」


 


我望著他真摯的眼神,心一頓狂跳。


 


鬼差神使道:


 


「好。」


 


他笑著牽著我的手,繼續往長宸宮走。


 


「陛下,快走吧。」


 


「春宵苦短,可不能辜負了。」


 


我氣得在他背上打了一下。


 


「許卿澤,你少油嘴滑舌!」


 


年少時,許卿澤便是這般拉著趙華章的手。


 


如今,雖然蹉跎了許多年歲,險些錯付良人。


 


最終,他們的手, 終究還是牽在一起了。


 


【正文完】


 


女帝&皇夫婚後番外


 


後來有一回, 許卿澤飲醉了酒。


 


曾痛心疾首地自我懺悔, 說他當年做錯了一件事。


 


趙華章有意打探,便循循善誘。


 


「什麼事?」


 


許卿澤含含糊糊道:


 


「先皇召我去, 問我願不願做華章公主的驸馬。」


 


「我連聲說願意,她卻面露不悅, 厲聲喝止我。」


 


趙華章心中一突。


 


「然後呢?」


 


許卿澤的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


 


「陛下說,我若是真的在意公主,便投身於朝堂,以後輔佐公主坐穩皇位。」


 


「我不從,她便以調我去西北參軍威脅我......」


 


許卿澤紅了眼眶。


 


「可是那樣, 我就再難見到你了。」


 


「所以, 我隻好聽從了陛下的話,在你面前, 當眾拒了驸馬之事。」


 


趙華章怔住了,許久都沒從他這番話裡反應過來。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嗎?


 


母皇看重許卿澤的治世之才,竟然用了這樣的手段,將他對我的心思生生掐滅,讓他留在朝堂中?


 


許卿澤卻已經開始嗚咽起來。


 


「我隻能瞧著,你看上了那個裴延文, 娶他做皇夫,整日心亂如麻,卻謹守著君臣禮儀,不敢同你表明心意......」


 


「裴延文那個壞胚子, 怎麼配得上你?」


 


他的語氣十分委屈。


 


趙華章心疼不已, 將他攬在懷裡, 輕輕拍著他的背,哄著他道:


 


「好了, 好了, 現下不是都好了嗎?」


 


「皇夫也讓你做上了, 若梧也對你滿意得很......」


 


他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華章。」


 


趙華章挑了挑眉。


 


「嗯?」


 


「從前,先皇同我說,若是我在意你, 便將我的才能用在治國上,助你坐穩皇位。」


 


裴延文已經走到了那葉小姐的邊上。


 


「【「」趙華章心中有些酸澀。


 


「許卿澤,你在朝中做了那麼久位高權重的丞相,如今驟然失了權力, 不得參政。」


 


「你可甘心?」


 


許卿澤緊緊抱著她。


 


「隻要能得陛下一眼眷顧, 莫說是這些虛的權位,便是舍棄我的命,也是值當的。」


 


他眼珠子一轉。


 


「況且, 臣都為陛下賣了那麼久的命了, 還不準臣歇歇嗎?」


 


趙華章白他一眼。


 


「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種晦氣的話,不許再說。」


 


「好,我不說。」


 


許卿澤拉著她的手。


 


「我們要一起平平安安, 共度百年。」


 


趙華章笑了起來。


 


「好,平平安安,共度百年。」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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