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寧笑了一下，眼淚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滑落。
她終於意識到沈世白的自私，這麼多年，從未變過。
「小寶是我的命。
「沈世白，我們算了吧。」
12
我站在他們身後看著這場鬧劇，心中沒有一絲暢快。
一遍遍看過監控，到晚上時，沈小琛依舊沒有找到。
徐婉寧的情緒幾欲崩潰，本來就還病著的她吐個不停，仍執著的不肯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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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世白買了包煙，我和他一人抽了半包。
悔意上頭，他握住我的肩，有些哽咽，「對不住。」
對於他來說，能道歉已然是難得。
可對一個五歲孩子動手，即使我不是沈小琛的爸爸，我也不會原諒他。
按滅掉手裡最後一根煙，我站起身，膝蓋頂在他腹部。
他痛的彎下腰，看了我一眼，又掃過我的腿，還是沒還手。
夜幕沉的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胸腔被擠壓著喘不過氣。
在徐婉寧終於坐不住要出去跟著警察找人時，康康給我打來了電話，「爸爸，我找到弟弟了。」
到家後。
沈小琛被康康SS按在床上。
看見我們，他嘴一癟，張著手要抱。
康康松開手，站到一邊。
徐婉寧忙跑過去蹲下身把他抱在懷裡。
我注意到康康臉上有被抓出的傷痕。
他和我小聲解釋：
「弟弟藏在花園那邊，我溜小胖的時候發現的。
「他不肯跟我回家，我隻好把他抱上來了。
「我怕你們找不到他著急。」
我剛摸上他的腦袋想誇獎他。
沈小琛就衝過來推開他，哭紅的眼瞪著我：
「我的故事書不在了。
「你讓他叫你爸爸，讓他睡我的房間，給他買小狗。
「我討厭你！」
他舉著拳頭錘在我身上，被我一把按住。
沈小琛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徐婉寧帶著康康去處理傷口。
沈小琛就坐在床邊SS拉住我的手，很久之後，見我沒有哄他的意思，爬上我的腿抱住我的脖子。
「爸爸，我錯了，我不應該說你是殘疾人，也不應該讓大伯代替你去我的運動會。
「我不要大伯當我的爸爸，他一點都不疼小寶。
「爸爸，我想回家，你別不要小寶好不好？」
沈小琛哭的很可憐，甚至因為長時間哭泣已經脫水：「老師說犯錯改正之後就是好寶寶。」
沈小琛圓圓的眼睛裡滿是疑惑，他以為我會在他說完這些話後立馬原諒他。
實際我平靜的內心已經被酸楚灌滿。
如果沈世白和我一樣疼他，那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我不知道等他徹底懂事後是否會真正後悔。
但此刻，他隻是因為那一巴掌的委屈，想從我這得到安慰。
「沈小琛，媽媽會照顧好你的。」
他不依不饒，小手抓著我的手指，不解：「媽媽說爸爸是世界上最堅強的人，這些小事難道會讓爸爸傷心嗎？」
堅強？
我笑了笑，眼淚卻沒忍得住。
側過臉，用指尖抹掉後。
我看著他，想說的話太多，到最後，我隻是嘆了口氣。
13
沈小琛懵懂地眨了眨眼。
但他抱住我，把臉埋在我胸膛，用他安慰徐婉寧的方式安慰我。
「對不起。
「我以後會給你很多愛的。」
門外的徐婉寧卻在聽到這句話後，慌不擇路的離開了。
沈小琛賴著不肯走。
和康康在角落一起逗著小胖。
康康教他怎麼喂狗糧。
倆人這會相處的倒還算和諧。
沈小琛說他想喝酸梅湯，說了後還小心翼翼問我：「可以嗎？」
我看向康康，「想喝嗎？」
沈小琛扯了扯他的衣擺，康康猶豫了下，閉上眼點了點頭。
徐婉寧幫我打下手。
我熟練的動作可能把她拉回了某些回憶，她從身後抱住我。
「沈斯年，或許，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讓我和小寶一樣，學著愛你？」
她說出愛這個字眼時，我才恍然驚覺，這是第一次。
現在聽來，隻覺得諷刺好笑。
把她扯到一旁，我打開水龍頭衝幹淨手。
徐婉寧臉色一白：「你嫌我髒？」
其實是才拿過紅糖，但我沒有解釋。
「在離婚之前，我和沈世白都沒有發生什麼。
「那天，真的是他喝醉了，我沒騙你。」
「離婚之後呢？」我笑著問她。
徐婉寧轉過臉。
剩下的時間我們沒再說話。
等酸梅湯做好後，我準備端出去。
她鑽入我的懷裡，握住我的手腕。
「沈斯年，以前是我太忽視你的感受，和沈世白在一起這段時間，我意識到自己就是對他不甘心。
「小寶還小，你忍心讓他在單親家庭長大，忍心，丟下我們嗎？」
徐婉寧說的情真意切，但從她的表情來說，沒撒謊。
我盯著她的臉，從她的眼睛滑到嘴唇。
徐婉寧眼睫一顫，手沿著我的胳膊往上，一直到肩膀。
在她閉上眼的那刻，我忽然笑道：「徐婉寧，不是一定要做了才叫出軌。」
她猛地睜開眼，在我毫無掩飾的打量下，羞辱地垂下頭。
「沈小琛還真是像你。非得把話說難聽了才肯往心裡去。」我抬起她的臉，「我不原諒你，也不原諒他。
「撫養費每個月我會按時打，我也可以接受他偶爾來找我，但我對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盡心盡責。
「至於你，除了關於沈小琛的問題，其他的，我都拒絕溝通。」
端著酸梅湯走到門口。我又轉過頭對她說了一句。
「康康晚上要和我一起睡。
「沈小琛要留下的話，就讓他睡以前的房間。
「你隨意，但明天記得來把他接回去。」
14
沈小琛果然不願意走。
但看到康康抱著小枕頭走到我房間後，他跟著跑了過來，一個人站在床頭盯著我們。
「要回去嗎？要的話去找媽媽。」
沈小琛憋著不哭，抽抽嗒嗒地問我：「你會給他講故事嗎，抱著他像抱著小寶一樣？」
康康一開始睡覺都是蜷在牆邊，後來經過我多次矯正，才願意平躺著。
即使躺在我懷裡，身軀也是繃的緊緊的。
看他不自在，我也沒再強求。
沈小琛三歲之後就沒和我們睡過，每次給他講完故事我都不會留在兒童房。
有次不小心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他發了好大的脾氣，直接把我踹醒的。
甚至看著我的小腿說：「爸爸的腿好醜。」
現在他這樣說，也是為了找個平衡。
康康每次都能捕捉到我傷心的情緒，他縮到我懷裡，眨巴著眼睛對沈小琛說：「爸爸每晚都是這樣抱著我睡的呀。」
沈小琛哭喪著臉，小拳頭捏的緊緊的。
等了半天，結果他爬上床，躺到我身邊，小心翼翼拉住我的胳膊。
「爸爸，你把……哥哥哄睡了，再哄小寶好不好？
「沒有你給我講故事，小寶都好久沒有睡著過了。」
沈小琛其實不想叫康康哥哥，但他怕我不高興。
我心情很復雜，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顯然，徐婉寧也是這樣想的，她不能看著沈小琛受委屈，直接把他抱走了。
沈小琛腦袋趴在她肩上，不停抹著眼淚。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但剛從苦痛中漸漸走出來的我，至少現在，還不能就這麼坦然的原諒沈小琛。
「爸爸，如果有一天，你想弟弟了。我就去幫你把他接回來。」
康康長胖了不少，臉上都有了肉感。
我掐著他的臉蛋，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弟弟的媽媽會照顧好他的。」
15
我的畫展如期舉行，多年的積累也讓我小有名氣，不少人都慕名而來。
徐婉寧也帶著沈小琛來了。「恭喜。」
「沈沈。」我接過她手裡的花。
「爸爸，你好厲害呀，這麼多人來看你畫的畫。」
他仰著小臉，有些糾結，「早知道你教我畫畫的時候我就不偷懶了。」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 笑笑沒說話。
對上徐婉寧的視線，我把沈小琛拉到自己旁邊：「你還有事情忙吧, 晚點來接他就行。」
徐婉寧眼眸瞬間暗了下去。
「沈斯年, 前不久沈世白來找我復合。」她定定地看著我：「我拒絕了。」
她剛說完，特地來找我的師妹過來打了個招呼：「沈師兄，好久不見，這兩位是？」
我和徐婉寧結婚很多人不知道。
當時, 我們也隻是很草率的領了個證, 就連我說補辦婚禮，她都拒絕了。
可現在我直接說出：「前妻」。
徐婉寧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
師妹看看她，又看看我：「那我能繼續追你吧？」
沒和徐婉寧在一起前, 這位師妹在學校就一直追我。
知道我腿出事後，如果不是我攔著，非要從國外飛回來看我。
在我一次次拒絕後，中間很多年我們都是以畫友的身份相處。
直到決定辦畫展, 她從社交媒體上看見, 借著老友相聚的名頭吃了幾次飯。
我倒是沒料到她連這個都不在乎, 一時有點無措。
他大眼睛眨了下，看向身後從樓上下來的徐婉寧。
「「我」沉默的沈小琛氣鼓鼓地瞪著她：「我不要你當我的後媽！」
師妹蹲下捏住他的臉：「這可不能由你說了算哦。」
小孩子的臉軟, 師妹本身就喜歡小孩子，在他臉上揉來揉去。
這表達喜歡的動作讓沈小琛一動不敢動，委屈地抬頭看我。
我把師妹拉起來：「行了，等會我帶你逛逛, 你先去幫康康迎客。」
門口康康穿著小西服。
師妹點了點頭, 看了一眼沈小琛：「其實我很溫柔的, 不是所有後媽都像白雪公主裡的惡毒皇後一樣。」
見沈小琛要哭了, 她忙轉身跑了，還不忘給我一個苦澀的表情。
我被她逗笑，嘴角剛剛勾起。
徐婉寧垂下頭，蓋住了眼底的情緒，但嗓音依舊能聽出輕微的顫抖。
「沈斯年, 我沒想到你能這麼快步入新的生活。
「其實在對你動心後，我就在一點點的放棄你了。
「隻是這條路, 一走就是六年。」
是個人，都有承受的阈值的。
她對我的態度, 讓小小的沈小琛也跟著模仿。
而真要做抉擇的話，在我們之間，沈小琛還是會選擇她。
所以此刻, 在看到媽媽傷心。
沈小琛松開了我的手, 撲進了她的懷裡，「爸爸要給我找後媽，我不喜歡他了！媽媽，我們走！」
他的喜歡和不喜歡全憑著任性妄為。
就像我對他的付出他視而不見, 但我對他的忽視卻能讓他記憶猶新。
下次見面的時候依舊是：「明明都是小事, 爸爸為什麼要對我生氣？」
徐婉寧說我對一個五歲的孩子要求太高。
她隻要細細觀察，就會發現沈小琛對她，才是對待一個母親。
對我, 是對待保姆。
倆人走後，師妹牽著康康：「幫你接待，一會兒請我吃個飯不為過吧？去吃康康最愛的炸雞怎麼樣？」
一大一小眼睛發亮。
我笑著走過去抱起康康。
「好。」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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