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慕之帶著白月光回家的那天,我正在醫院搶救。
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包括我的S。
最後他紅著眼跪著求我再見他一面。
01
我把手機丟在沙發上,深吸了一口氣。熱搜上一片恭喜和誇贊,真是金童玉女。
仿佛所有人都忘了,我才是名正言順的陸太太。
熱搜上那個女孩子,是陸慕之的初戀,許歡歡,是他愛而不得了十年的人。
電話響起。「昭昭,今晚要加班,不用等我,早點睡。」那頭陸慕之的聲音不似平常冷淡,壓抑著淡淡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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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我……」話音未落,電話已經被掛斷。
我點燃蛋糕上的蠟燭,微弱的光跳動著,漸漸熄滅。奶油化得不成樣子,蛋糕表面牽手的兩個小人,此刻化成一攤彩色,流淌在表面。
我沒來由地犯起了惡心。
大概是電視上挽著陸慕之的那雙手扼住了我的咽喉,嗯,一定是這樣的。
陸慕之回家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他抱起沙發上裝睡的我,身上有一股檀香味,是許歡歡最喜歡的香水。
我推開陸慕之,猛地灌下一杯水,壓下喉嚨即將噴湧而出的酸意。
「昭昭,我吵醒你了?」陸慕之難得露出溫柔的表情,似是壓抑著內心的那點愧疚。
我指了指桌上的蛋糕:「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蛋糕都化了,真可惜。」
看著陸慕之表情逐漸僵硬:「對不起,我……公司太忙了。」
我打斷他的解釋:「是許歡歡回來了對嗎?」
陸慕之低下頭:「她離婚了,國內也隻有我一個朋友了,我……
「昭昭,周末我帶你補過紀念日。今天真的隻是意外。」
我笑了笑,算是答應了。
02
陸慕之愛了許歡歡十年,而我愛陸慕之已經十五年了。
我和陸慕之算得上青梅竹馬。十三歲那年,體育課上我初潮,血染紅了褲子,陸慕之背著我直奔醫務室,我怎麼喊他也聽不進去。
最後校醫給了我一片衛生巾,一向潔癖嚴重的陸慕之脫下外套系在我的腰間。
回到教室,大家的竊竊私語和不懷好意的眼神讓我羞紅了臉,我轉頭看坐在角落的陸慕之,他也恰好抬頭看了我一眼。一眼萬年。
少女的情竇初開就是這麼不可理喻。彼時的我以為那一眼對視,是我們的雙向奔赴。
然而青梅總是敵不過天降。
讀高中時,我讀文科,陸慕之讀理科。聽說,他們班轉來了一個漂亮的女生,成績好,性格好。
從前放學會等我一起送我回家的陸慕之,成為了別人的騎士。
第一次,他說,要參加放學後的物理競賽培訓,讓我自己早點回家。沒等我反駁,他就把我拎到了校門口。
第二次,他說,學校樂隊要排練,不能有外人在場。可我明明看見,那個轉學生許歡歡坐在他的琴凳上,彈著陸慕之不許任何人碰的琴。
第三次……
沒有第三次了。
從那天的排練後,陸慕之和許歡歡在一起了。
他從我的世界消失了,再也沒有人叫我謝昭昭了。
我明白他是刻意躲著我。之後的日子,我也刻意避開他,家長追問,也被我用分班的借口糊弄過去。
03
周日早上,廚房飄香陣陣。
陸慕之圍著我的小貓圍裙,模樣有些好笑。結婚三年,這是他第一次為我做飯。
他是個極驕傲的人。他從不在人前示弱。我曾經笑話他,哪怕有一天他身敗名裂,他也會昂起高貴的頭,一步步優雅地走下神壇。
想得出神,陸慕之叫了我幾聲,我都沒有聽見。
餐桌上是熬得香濃的粥。
「很好吃。」我笑意盈盈。
如果時間能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飯後我們準備去花田。當時我們倆結婚時一起種下的種子,三年過去了,終於長出了向日葵。
陸慕之的手機突然響起,那邊微弱的女聲,似是在哭泣,是許歡歡。陸慕之表情肉眼可見地慌亂,拿起外套就要出門。
我拉住陸慕之的手:「可不可以不去?」今天,是他答應補過的紀念日啊。
陸慕之看著我,毅然地甩開了我的手:「昭昭,我,很快就回來,你等我。」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04
那天直到深夜,陸慕之也沒有回家。
我收到一段視頻,陸慕之在廚房回過頭,臉上泛著紅暈,對著鏡頭,溫柔地說:「歡歡,別鬧。」
許歡歡咯咯咯地笑著,結束了這段視頻。隨後發了一段文字。
【昭昭,他做的粥很好喝。】
我沒再看手機,把做好的蛋糕放回了冰箱,真可惜,又一個蛋糕被浪費了。
我在洗手間吐得昏天黑地,而我老公,在他初戀的家中一起歲月靜好。
我給陸慕之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就像十年前的那天一樣。
那時候,許歡歡崴了腳,陸慕之背著她回家。
我在回家的路上,遇見幾個校外的混混。
領頭的人我認識,追求許歡歡的人林深,被陸慕之揍了一頓。
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一步一步往後退。
背撞到了冰冷滑膩的牆壁,手上的青苔提醒我,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那天,他們圍著我,像打量一個物件兒。
嘲笑,辱罵……
林深大手一揮,帶著小弟浩浩蕩蕩離開。
我撿起沾滿泥土的衣服和散落的書本,那天之後我就病倒了。
那時候的陸慕之,正在許歡歡家中幫她整理筆記。
原來,崴了腳的人連字都不會寫了。
我告訴爸媽和陸叔叔陸阿姨,我隻是在路上摔了一跤。
他們便要求陸慕之每天放學無論如何都要陪我回家。
陸慕之滿臉都是不耐煩,卻又不得不這麼做。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我:「謝昭,這種小把戲沒用的。」
05
我開始嘗試面對陸慕之的變心。
他從家裡搬了出去,他說工作太忙,這段時間要住在公司。
也好,省得我吃藥的時候還要避開他。
半個月前,我確診了肝癌,我沒有多少日子了。
我打了一通電話,我的哥哥請來了國外肝髒科的專家。
我很想努力配合治療。然而,事與願違,我的病越來越嚴重。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陸慕之這個噩耗,許歡歡回來了。
陸慕之搬走的第一天,他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吃了止痛藥,努力維持著平常的語氣。
我忽略掉電話那頭嬌俏的女聲,裝作不知,囑咐他要按時吃飯。
掛掉電話,我手機裡正是許歡歡五分鍾前發給我的晚餐照。
許歡歡說:「昭昭,這家餐廳是你一直想和他一起來的餐廳吧。」
我皺著眉頭,不想回復。
許歡歡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就奪走了我喜歡的一切。
我深愛著的 18 歲的陸慕之,以及,28 歲,我的丈夫陸慕之。
她隻要勾勾手指,一個眼神,就能讓陸慕之放下一切。
但我討厭她,不僅僅是因為陸慕之。
更因為,她是我的姐姐。
06
高考結束後,爸媽告訴我,他們已經離婚三年了,為了讓我安心讀完高中,才一直瞞著我。
許歡歡,就是我爸爸另娶的那個女人的女兒。
她的媽媽搶走了我的爸爸,而她,搶走了我愛的人。
名義上,我該叫她一聲姐姐。
原本,她已經擁有了我曾擁有的一切。
但那一年,她拋棄了陸慕之,一家三口移民去了美國,和我的爸爸,她的媽媽,一家三口。
沒有人知道她離開的原因。
從那之後,陸慕之像瘋了一樣,他滿世界尋找許歡歡的蹤跡。
但許歡歡這個人,一旦做了決定,便再也不會回頭。
半年後,陸慕之放棄了尋找許歡歡。
他流連於各個宴會,對送上門的女人來者不拒,但從不帶她們過夜。
喝多了酒,他就打電話給我,什麼話都不用說。
哪怕是暴雨天、生理期、腸胃炎,我都堅持送他回家,有時候,還會先送他在酒會上認識的女伴回家。
那幾年,所有人都知道,陸慕之的小跟班謝昭,風雨無阻,大概是愛慘了他。
我和陸慕之在一起了。
一場意外。
那天他喝得特別醉,回到家後,他不停地喊著「歡歡」。那個他清醒時從不提起的名字。
他說:「歡歡,你不是說,最討厭我喝酒嗎,你說要鬧到現場,讓我在兄弟面前丟臉,可我喝了這麼多酒,你為什麼還沒有出現?」
端著醒酒湯的我,在背後聽完了這段自言自語。
陸慕之終於發現了我的存在,他揮手打掉了那碗醒酒湯,緊緊地抱住了我。
「歡歡,你回來了!」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幾秒後,輕輕地環上他的腰。
他猛地把我撲倒在床上。我沒有拒絕,哪怕,他把我當成了許歡歡。
07
陸慕之搬走的第五天,我也搬走了。
今晚的一場酒會,邀請我們夫婦參加。
我覺得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細細一算,也才五天。
他容光煥發,越發顯得我憔悴。當然,他並沒有發現。
我挽著他的手臂,仿佛我們之間從沒有隔閡一樣。
也許陸慕之是真的這麼認為的。
他早就習慣我的百依百順,也從不掩飾別的女人對他示好的痕跡。
我也從未因為這些莫須有的示威生過氣。
但這次不一樣,那個人是許歡歡。
不停有人上前敬酒,我帶著微笑,應對這些想要攀關系的各種總。陸慕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開了。
面前這個禿頭男人正在介紹他的雄圖偉業,口若懸河。
出於禮貌,我一直微笑著聽他誇誇其談。轉過頭,卻看見陸慕之正在角落,身邊的女人嬌嗔著搶走他手中的酒杯。
陸慕之也隻是一笑,輕輕捏了捏女子的臉,又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四處張望一下。
「陸太太?」一隻肥碩的手在我面前探了探,我回過神。
右上腹突然疼得厲害,我找了張沙發坐下了。
右邊的沙發突然向下塌陷了,我轉過頭,是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
也許是我過於蒼白的臉色嚇到了他,他幫我叫了 120,我沒有拒絕。
救護車來的時候,他給我披上了外套。
我躺在救護車上的時候,陸慕之正在為許歡歡開車門。
救護車從他面前開過,他抬頭往這邊看。
我下意識蓋住了頭,突然意識到,陸慕之根本不會看見我的。
那是我還有意識的時候最後一次看見他。
08
我醒來的時候,還躺在病床上,我掙扎著要離開醫院,生命的最後時光,我不想在這裡度過。
一個男人坐在床邊,不知道他和醫生怎麼商量的,醫院讓我離開了。
他走進病房,目光灼灼。眼神中卻充滿了憐憫。
我想我應該認識他的。當然我有可能真的想不起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