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氏集團弄虛作假的醜聞上了新聞。


那日到會的人都說,從未見過周培之那麼失態。


 


抱著那幅破碎的刺繡作品哭得肝腸寸斷。


 


還找了很多修復大師,可無一成功。


 


看到這個消息時,已經過了半個月。


 


我剛為沈氏繡出了一幅我最為滿意的作品。


 


一經展出,股市大漲。


 


作品的價格也水漲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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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伽高興得很,將我從繡房打橫抱起,興致勃勃地說帶我去慶祝。


 


剛到樓下,下起了大雨。


 


他將外套披在我身上,衝進雨中去開車。


 


我在原地遠遠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楠楠,你看,我把它還原了。」


 


周培之全身湿淋淋的,將那個落在湯裡的繡品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捧出來。


 


「對不起,上次我不知道……」


 


說著,他像獻寶一樣湊到我面前,語氣討好。


 


「我把它還原了,你能分手嗎?」


 


我瞥了一眼。


 


髒兮兮地、即使被水清洗過了,還是散發著一股泔水味。


 


「扔了吧,怪惡心的。」


 


周培之擠出一個苦笑,拿著它笨拙地在身上摩擦。


 


「擦一擦就幹淨了……」


 


我不想看這自以為是的深情,主動拉開了距離。


 


肩膀不可避免地淋到了雨水。


 


「小心,我會心疼。」


 


沈伽不知何時已在我身後,側方停著一輛賓利。


 


「冷了吧,我給你暖暖。」


 


他拿起我的手放在唇前,對待珍寶般呵氣。


 


「沈伽你他媽不要臉!」


 


一陣拳風襲來,周培之如發狂的豹子般猛衝過來,拳與肉的碰撞,聽了都膽戰心驚。


 


沈伽嘴角浮現鮮血,眼神陡然狠厲,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


 


兩個人就在公司門前不要命般的打了起來。


 


一拳比一拳致命。


 


「夠了!」


 


我大喝一聲,衝上前將他們分開。


 


手包裡隻有一片創口貼,我毫不猶豫地扶起了沈伽。


 


「忍著點疼……」


 


「楠楠,我疼……」


 


周培之眼裡泛起一層水霧,鮮血染紅了半邊臉。


 


明顯傷得比沈伽更重。


 


「吹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他繼續說著,帶著點懇求的意味。


 


我無力地閉上雙眼,思考過後,牽起了沈伽的手。


 


「開車回吧,好冷。」


 


沈伽笑意慢慢擴大,護著我進了車。


 


隔著後視鏡,周培之呆愣在原地,像喪家犬。


 


直到發動機響起,他才恍然驚醒般追在後面。


 


慢慢地倒下、爬起、最終變成一個黑點。


 


這次,是我沒有回頭看。


 


13


 


按照約定,沈伽要答應我一個願望。


 


他神色緊張,像是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我想拜何老為師。」


 


何老是國內刺繡界第一人,因年事已高去了國外養身體,在外已是查無此人的狀態。


 


而沈家,與何老是世交。


 


這是我一開始的目的。


 


沈伽自嘲一笑。


 


「我還以為你的願望是關於我,比如,讓我與林氏退婚。」


 


「有想過,但沒必要,沈伽,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說完這句話後,我們第一次坦誠握手,釋然的笑。


 


「祝你幸福」


 


「你也是」


 


14


 


我再一次收拾了行李,拿著舉薦信獨自乘上飛往美國的飛機。


 


憑借著出色的刺繡技藝成功成為何老的開山大弟子。


 


他有著老藝術家的風骨,幾乎是傾囊相授。


 


我自然求之不得,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整顆心全撲在刺繡上。


 


春來秋去,在我開辦第一個自己的展覽後。


 


有人叫我「溫先生」,我成了他們口中的天才。


 


這期間,沈伽時不時會飛來與我作伴。


 


有時會留三天,有時是五天。


 


他總是很疲憊,眼底有烏青。


 


卻在看到我的黑眼圈時更加心疼。


 


我們閉口不談感情,像朋友一樣相處。


 


他總是問我什麼時候學成歸國,我笑著回問他什麼時候與林氏小姐喜結連理。


 


沈家雖大,真心的卻少。


 


他周圍全是豺狼虎豹,就等著沈伽一朝失勢,好將他撕個粉碎。


 


聯姻是最有效也是最快的方法。


 


這點,我們彼此心知肚明。


 


15


 


在美第三年,傳來故人消息。


 


我請的私家偵探制作成文檔發給我,圖文並茂。


 


周培之自我走後,將怨氣全撒在了溫心柔頭上。


 


趕她出家門,沒收所有錢財,又讓社會上的人不停騷擾她。


 


我那姐姐從小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沒有任何生活手段。


 


在挨餓了七天後,她第一次低下高貴的頭顱在垃圾堆中翻找食物。


 


邊吃邊哭。


 


我將她的信息發給剛剛出獄的王經理。


 


凡事有因果,她的債終將自己還。


 


一年後,何老病逝,我操持完葬禮後,便動身回國。


 


看望的第一個人,便是溫心柔。


 


那時她已成了瘋子。


 


在生活、精神的雙重打擊下認知失調,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而她在進去前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一把火燒了周家。


 


周培之那時正沉溺於悲傷,整日酗酒。


 


在濃煙漸起的第一時間裡,未能發覺。


 


被翻找出來時,他的腿被壓在房梁之下。


 


徹底成了廢人。


 


我曾隔著窗子遠遠見過他一面。


 


不人不鬼的,形若枯槁。


 


我別開頭,忽視他懺悔般的微笑,頭也不回的走出醫院。


 


身後,他的哭聲響徹大廳。


 


16


 


處理完一切後,我應邀承擔起刺繡對外的傳承。


 


在兩個國家之間來回奔波。


 


在我第三次回國時,沈伽來接機。


 


他抱著一大束花站在那裡,眼神清亮。


 


細看下,兩鬢已生了些許白發,唯獨精神抖擻。


 


我克制心動,走近。


 


一如初見,他突然將我攔腰抱起,瘋狂轉圈。


 


在我頭暈目眩之際,他貼近我的耳朵。


 


「那些豺狼都被我收拾掉了!」


 


一瞬間,心髒狂跳,我對上他飽含深情的視線。


 


再也克制不住,主動吻了上去。


 


他先是一愣,化被動與主動。


 


瘋狂索取,攻城掠地。


 


心髒的鼓點聲漸漸重合,在人聲鼎沸中。


 


我說,「我願意!」


 


17


 


番外——


 


周培之不知如何描述在看到那顆心的震驚。


 


印象中的溫向楠,性子清冷,小小身體裡卻暗藏著一股勁。


 


她說話總是幹巴巴的,不會討人歡心。


 


剛開始,他愛極了誘哄著她說出一句句服軟的話。


 


小姑娘語調顫抖,在他身下軟成一灘水求饒:「求求你,輕……」


 


他那時是真的愛,楠楠一哭,他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


 


可後來,他見慣了那張沉悶的臉,忽然就煩了。


 


楠楠的好勝心太強了。


 


她總是整夜整夜呆在繡房,即使自己生病也隻能得到一句無足輕重的關心。


 


她總是想當第一,大大小小的比賽冠軍拿了個遍,但從來不滿足,甚至好不容易的約會也成了她嘰嘰喳喳講工作的職場。


 


周培之看久了她,偶爾移到溫心柔的恬淡模樣,心裡想著要是她們倆結合一下該有多好。


 


於是,刺繡大賽是第一個試探。


 


他想看看,在工作和自己面前,溫向楠會選什麼。


 


可她哭了, 是那種倔強的哭, 一句服軟的話都不說,連眼淚都是向上擦。


 


沒有溫心柔哭得好聽。


 


試探一旦開了口便再也收不回。


 


後來許多個午夜夢回, 周培之都會從噩夢中驚醒,反復懊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再三丟下他最愛的楠楠。


 


後悔自己當初忘記了她的生日。


 


還在酒精的驅使下, 自欺欺人地將溫心柔當成了他的楠楠。


 


真活該啊。


 


隔著自己內心的迷霧, 周培之放縱過很長一段時間。


 


溫心柔那點小把戲他怎會不知。


 


但他就是想看看,那個冷漠的溫向楠會不會因他失了風度, 會不會像個瘋子一樣追問他為什麼要和她姐姐廝混。


 


都沒有,整整一個月, 她杳無音訊。


 


直到那顆塵封了多年的愛心刺繡。


 


他才發現, 其實溫向楠的愛一直很拿得出手。


 


沉默但震耳欲聾。


 


周培之頭一次感到失控,在看到那枚婚戒時最甚。


 


才一個月, 一個月而已, 她怎麼……


 


忽然,他又想到,一個月, 他和溫心柔做了一切能做的事。


 


往日的回憶爭先恐後湧入他的腦海。


 


他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痛哭起來。


 


他的楠楠,在看到那些照片時, 又會有多痛呢?


 


最後一次看到溫向楠, 是在醫院。


 


準確來說, 是隔著病房窗戶。


 


周培之幸運地在大火中存活,代價是失去了雙腿。


 


那麼驕傲的人, 不允許別人看見他任何的不堪。


 


可那是楠楠。


 


所以他努力坐直了身體,用盡力氣笑了起來。


 


緊緊盯著她的面孔。


 


臉更圓了點、整個人都更柔和、唯一不變的是兩個淺淺梨渦。


 


「楠楠, 你過得好嗎?」


 


周培之張大嘴努力說出這句話, 可剛出聲就哭得不成樣子。


 


溫向楠呆的時間很短。


 


她隻禮貌性的笑笑,眼神裡有同情、悲傷、卻唯獨沒有愛。


 


02


 


「【(」他隻能看著溫向楠漸漸遠去,自己再沒了過問的資格。


 


很多年後,因為消極治療,他徹底癱在了輪椅。


 


每天唯一的樂趣便是聽文化類新聞。


 


聽著楠楠成為刺繡大師、聽著她又獲得了什麼獎項。


 


周培之樂呵呵地將那些內容不停重復, 一遍遍自言自語。


 


「這是我妻子、這原本是我妻子。」


 


直到他聽到記者採訪。


 


「溫小姐,您如今事業有成, 就連愛情也是十分圓滿, 聽說您丈夫沈伽追求了將近十年,這樣的生活,你能傳授我們什麼秘訣嗎?」


 


良久, 熟悉的聲音傳來, 似是思考。


 


「努力……和真心吧!」


 


真心二字,她咬得極重,帶著點少女獨有的嬌俏與生活滿足的幸福感。


 


周培之閉上雙眼,浮現的是十八歲紅著臉的溫向楠。


 


「願得一人心, 白首不分離。」


 


下輩子,我把整顆心都給你,好不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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