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霍兆年沉默了。

我接著說：「你說你不會愛人，你說讓我再包容包容你，可是，霍兆年，我的感情就天生應該被作踐嗎？

 

「你說你僅有的愛人的方式是在我身上學的，可是我會遇到事情不張嘴，不斷地冷暴力對方嗎？

 

「我會故意把自己喜歡的人推得越來越遠，不斷地去傷害，最後還要冠冕堂皇地說『我其實都是為了你好，你要是不理解我的愛，我也沒辦法』嗎？我會這麼做嗎？

 

「你把我的沉默當作縱容，我愛你，不代表我要把所有的東西都奉獻給你。

 

「我不說話，不是因為我不想說，而是因為我真的已經無話可說了。我應該說什麼呢？霍兆年。

 

「千百句太少，說一句太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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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你說我仗著你喜歡我才這麼對你，可是，我到底怎麼對你了霍兆年？

 

「你想讓我放棄什麼東西的時候，我就必須放棄，你想讓我回歸家庭的時候，我就必須回歸家庭——隻有這樣你才滿意是嗎？

 

「永遠都是我遷就你——難道就因為我比你大了一歲嗎？霍兆年，你說你不會愛人，可是我天生就會愛人嗎？你總不能因為我不喊疼，就一直拿刀子捅我的心吧？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說我冷暴力；我試圖和你解釋，把話說開，把誤會解開，你說我想和你吵架。

 

「我要出去忙工作，你說我為什麼一天 24 個小時都撲在工作上面；我不想因為你放棄事業，你說我根本就不愛你。

 

「你說如果不是我沒妥協，我們依舊會好好的。可是我告訴你——不可能的，因為問題不隻是出現在我這邊。

 

「你難道就沒有錯嗎霍兆年？你為什麼總是高高在上，把話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把你自己摘得這麼幹淨呢？難道你就沒有錯嗎？為什麼你總是在指責別人呢？

 

「你以為隻有你想回到當初嗎，我也想呀，我也是渴望幸福的，我也是抱著幻想的，我也希望我們能像之前那樣幸福，可是我們還能回去嗎？

 

「我一開口，你就和我吵架；我想和你好好談談，你又會覺得我在為自己辯解，你說來說去，把責任都推在了我身上。」

 

「那是因為……因為我還太年輕，我不知道怎麼愛人……鳶儀，如果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相信我們會回到以前的！」

 

「你年輕？」我笑到眼淚都出來了，「難道我就很老嗎？我就隻比你大一歲，憑什麼應該處處讓著你呢？

 

「要我說，霍兆年，你不是年輕，你是幼稚。」

 

14

 

霍兆年眼裡噙著淚，別過頭，不去看我。

 

「你真的很幼稚兆年，不是說你的行為舉止，而是你的心理。

 

「你應該知道的，我們在留學期間，我就事事想做到最好——因為我覺得我可以做到最好。如果注定有一個人要贏，那麼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呢？

 

「你上面有兩個哥哥，你從來沒為你的家族做出過什麼，你隻需要負責享樂，你隻需要享受你的祖上給你留下來的財富和你兩個哥哥打拼下來的成果。

 

「你不知道什麼叫做公司危機，不知道什麼叫做破產重組，不知道什麼叫做資金鏈斷裂，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明明很討厭，我還要和他談合作……

 

「你總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憑借著自己的喜好去做你所有想做的事情。

 

「對於你不喜歡的人，你會隨便發脾氣，因為你知道不管你做什麼，你的兩個哥哥都會為你擺平一切，因為你知道你有這個資本，你家有這個能力。

 

「你總是這樣一往無前地去做，從來不去考慮後果——爛攤子都被你兩個哥哥收拾好了，你又承擔什麼呢？你甚至都不如你妹妹霍開顏懂事。

 

「我跟你不一樣霍兆年，我沒有你的命好，我從小接受最好的教育，我承受著來自父母的鼓勵和打擊，承擔著振興家族的使命。

 

「我的父母隻有我這一個女兒，我需要事事努力，我不僅需要應對新興產業對老牌企業的衝擊，我還要來到這裡不斷地去參加各種商業交流會，靠自己的努力讓我的家族企業在這裡站穩根基——而我樂意這麼做，我覺得拼搏事業是一件非常有趣且有意義的事情。

 

「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我有我喜歡的事業，我不可能為了你放棄所有啊？難道我為你放棄我的一切，就是真正的愛嗎？你為什麼想不明白呢？」

 

「可是我有花不完的錢呀，你可以不用打拼，你完全可以來花我的錢。」

 

我突然產生一種無力感。

 

我和霍兆年真的不合適。

 

「你是電影看多了吧。」說到最後，我也隻能用這一句話來應答。

 

實在是太累了。

 

「錢是個好東西，可是有多少感情是在錢裡面消失殆盡的？」

 

霍兆年並不接我的話茬，我又站在原地和他僵持了一會兒，轉身想離開。

 

15

 

下一秒，霍兆年從後背抱著我。

 

「可我不想和你分開。」

 

他哭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們之前明明說過——除非等到山海相融瀑布倒流，我們才分開……我們明明說好的，我們互相發過誓的。」

 

「沒有什麼是絕對，也沒有什麼是不可能。」

 

我掙開他，轉過身。

 

「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霍兆年，我從小生活在米爾福德峽灣附近，在那裡，山海可以相融，瀑布可以倒流——所以，沒有什麼是不可能。」

 

霍兆年震驚地看著我：「可是你從來都沒有告訴我這些。」

 

我想了想：

 

「可能是因為我在更早之前，就發現了我們兩個人之間存在的問題，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但其實，發誓是最沒有用的，即使我當時發了更毒的誓言，該分開的時候，我還是會分開的。

 

「我現在想想，我當初之所以願意和你發那種誓言，可能是因為——我一直都知道，我們之間從來都不會有未來，我們遲早會分開。

 

「不是我對我們的愛情沒有信心，而是我在更早之前就發現了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

 

「你還記得我們當時在加拿大上學的時候嗎？快畢業的時候，我是想帶你回新西蘭的。

 

「我想帶你見我的父母，帶你見我的爺爺奶奶和外公，我想把你正式介紹給我的家人。

 

「我想帶你去皇後鎮，帶你去看米爾福德峽灣，我想告訴你，之前你說錯了，山海是可以相連的，瀑布也是可以倒流的。

 

「可是那天，我們明明約好早上的時候在機場見面，可是我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等到你。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你給我打電話，你說你有一個學妹，她又抑鬱了，所以你要陪她一會兒，和她把話說明白。

 

「你明明知道，那樣的把戲她不知道玩了多少次……」

 

16

 

「早在那天之前，我就給你看過她挑釁我的信息，她說她一定會把你從我身邊搶走。當時我直截了當地告訴你，我說我介意這件事情，我很在意你是怎麼想的，你是怎麼做的，可是我想帶你回去那天，你還是毅然決然地去了……或許那個時候，我們就應該分開了。

 

「後來，你百般道歉……我們最終沒有分開，因為真正喜歡過的人，怎麼隻甘心做朋友？

 

「但是，如果讓現在的我做選擇，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

 

「但我當時沒有這麼幹，所以我要為我的選擇承擔後果……現在就是我要承擔的後果。」

 

我很快搬去了新的住所。

 

我的新家很大，坐落在深水灣。

 

這三年，何氏集團在港城發展得很好，我用了三年的時間，讓其實現了全面增值，為集團帶去了巨大利益。

 

祖父徹底放權，把何氏集團交給了我。外公沒有合適的接班人，也打算把公司的絕大部分權力下放給我。

 

這套房子是我送給自己的禮物。

 

我生來就想做到最好，我也堅信我值得最好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愛情不一定是首選，更不是生活的唯一。

 

……

 

番外

 

1

 

我沒想到邵家的小公子邵怿，居然會來找我。

 

他來找我的時候，恰好和霍兆年撞上。

 

我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找到我的新住處的。

 

霍兆年來得相對晚幾分鍾，他來的時候，邵怿已經站在院子裡和我說一會兒話了。

 

他看見邵怿，當場愣在原地：「鳶儀，你……」

 

「你這麼快就有……新戀情了。」他結巴了幾次才把話說好。

 

邵怿率先開口，聲音裡帶著傲嬌：「對，我們在一起了！」

 

我迅速打斷：「沒有的事情。」

 

邵怿似乎有些不滿，我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霍兆年。

 

「我們沒有在一起，我沒有開展新戀情的打算。」

 

霍兆年有些驚喜地看著我：「那你打算……」

 

「不，我也沒有那個打算。」我依舊是迅速打斷。

 

「我剛才隻是在澄清事實，並不是向你解釋的意思，我和誰在一起和你沒有關系。我既沒有開展新戀情的打算，也沒有和舊愛復合的打算，這下你聽明白了嗎？」

 

2

 

送走霍兆年後，邵怿的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鳶儀姐，你不要再和他說話了，他們家男的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大哥還辜負了我大姐。

 

「聽說他二哥也是個情場浪子，還從京都帶回來一個平面模特，不停地砸錢想把她捧成大明星，可是他二哥明明和別人有婚約，卻還要幹出這種事情，他們家是有渣男基因的。」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倒是知道得挺多呀。」

 

「鳶儀姐，你為什麼不想和我試試呢？」邵怿突然又問了我一句。

 

我看向他，邵怿今年 22 歲，霍兆年今年 25 歲，他們都正是最好的年紀，都一樣地藏不住事。

 

「你為什麼想和我在一起呢？我們之前並沒有什麼感情基礎，也不怎麼熟悉，甚至都沒怎麼見過面。」

 

「因為我一見鍾情。」

 

我忍不住笑出聲。

 

我並不相信他的話，世界上沒有這麼多一見鍾情。

 

「你一見鍾情，所以就讓你二姐邵寧去幫你來要我的聯系方式？」

 

「對呀。」邵怿點點頭，顯得很乖，像極了當初的霍兆年。

 

可我並沒有什麼替身情結，也不想找什麼替身。

 

「可是我並不相信你這個理由。」我緩緩開口，「讓我來猜一猜, 是不是因為何氏剛剛競拍到一塊兒升值空間特別大的地皮，而你也想幫你的家族拿到這塊地。」

 

邵怿愣在原地。

 

3

 

我又忍不住笑了：

 

我從旁邊端起一杯酒，聽著眾人的議論。

 

「（等」「其實早在你接近我的時候，就有人把你的資料調查好放在我的辦公桌上了。我們從小接受的應該是一樣的精英教育，你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白甜, 我也不是什麼小白兔，所以——別把我想得太傻了邵怿。

 

「我畢竟比你大四歲，不管是在事業上還是情感上，都比你走過不少彎路。站在一個過來人的角度上, 我隻能說, 現在我很難被什麼小情小愛給打動了。

 

「對於一個已經不再相信愛情的人來說, 年少者的喜歡甚至不如過家家來得有趣，我很抱歉說出這樣的話，或許這對於你來說可能會有點殘忍。

 

「但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 的確隻有錢能讓我動容，而我又恰好不缺錢, 所以我沒有軟肋。

 

「現在在我看來，隻有 5 年以上的暗戀, 10 年以上的緬懷, 20 年以上的相守才算真愛, 至於其他的，都是兒戲, 我不感興趣。

 

「也許你覺得這個條件有些苛刻，覺得我要求過高, 但是我真的不是那種會為了別人而降低我自己的要求的人。

 

「或許，我以前為霍兆年降低過標準，那也是因為我們是彼此的初戀，因為那個時候我還處於比較年輕的階段。」

 

「但是現在不會了, 以後也不會了。」我平靜地看著邵怿，「永遠都不會了。

 

「邵怿，你憑什麼覺得我會這麼寂寞，寂寞到和戀人分開後，就會迫不及待地想進入到下一段親密關系裡？你憑什麼會覺得我這麼自戀，自戀到覺得每個人都喜歡我？」

 

4

 

我最後看了邵怿一眼。

 

「你以後會經歷很多事情, 會明白我說的話的。可能這些話，對一個從來沒缺過任何東西、從來沒經歷過任何挫折的你來說, 會顯得有點不留情面。

 

「但是, 錯在你，你不應該試圖通過談情的方式在我身上獲得利益, 再見。

 

「我很愛自己，痛恨別人玩弄我的感情，破壞我的事業。

 

「再見，希望你有想明白的那一天。」

 

邵怿離開後, 我開始慢慢修剪這裡之前種的玫瑰。

 

我愛——愛我的和我愛的。

 

如果沒有, 那我會一個人好好生活。

 

愛情不是唯一。

 

我永遠更愛自己。

 

我得先是我，才能是任何。

 

等在我前面的，是光明大道，是前途璀璨, 是心之所向，是自由和肆意，而不是將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