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姐定下親事後,要放我出府。


 


我樂滋滋地數著銀子,思索以後開個糕點鋪子。


 


可,老天總愛折磨好人。


 


未來姑爺S了,在戰場屍骨無存。


 


夫人抱著小姐哭暈了幾次,夜裡卻讓人送來白綾。


 


小姐看著白綾說她不想S。


 


而我是她的貼身丫鬟。


 


我也不想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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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八歲時被賣進侯府的。


 


那時候天下大旱,地裡顆粒無收。


 


我娘摩挲了一夜手上的銀镯子,終究沒摘下。


 


她舍不得頭生的大姐,長子長孫的二兄,嬌憨可愛的幼妹。


 


流著淚拉過我的手,說我平日最孝順,能懂她的苦楚。


 


然後叫來了人牙子。


 


賣我的二兩銀子救活了一家子。


 


而我兩手空空地進了侯府。


 


當了三年粗使丫頭,管事嬤嬤見我老實話少,送去了二小姐院裡當差。


 


一同進府的小翠還在廚房燒火,直誇我好命。


 


主子身邊的丫鬟,衣食住行都是上等,比富家小姐的日子還好些。


 


玉珠就說過:「小姐是頂頂好的主子,我要一輩子跟著小姐,小姐嫁了人我也跟著,嫁個管事,回頭給小小姐做奶娘,老了當嬤嬤。」


 


屋裡笑得前仰後合,小姐聽到嫁人羞紅了臉。


 


年初的時候,小姐定了和骠騎將軍衛家嫡長子的親事。


 


倆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夜裡,幾個大丫鬟擠到一張榻上,又談起小姐的婚事。


 


大戶人家不成文的規矩,陪嫁丫鬟多半會是通房,以後抬成姨娘。


 


碧珠是家生子,對此毫無異議:「小姐純善,我以後就做個通房,一輩子陪著小姐。」


 


我皺著眉頭:「我不想做姨娘,我想出府做營生,每日做什麼都自己說了算。」


 


含珠也是飢荒年間被賣進來的,她牙尖嘴利,心底自有一杆秤:


 


「外面有什麼好的,一年忙到頭吃不著飽飯,小姐要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是萬萬不出府的。」


 


聽說了我們闲話,小姐叫了我去。


 


說等她出嫁就歸還我的賣身契,讓我出府好好過日子,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偷著給她塞了好幾塊糕點。


 


夫人說女子當纖細柔美,小姐定親之後連飯都沒敢吃飽過。


 


要學的東西也多,琴棋書畫,管家理事,打算盤做賬,一日下來,小姐累得連胳膊都抬不動。


 


不過就算如此,小姐也是極開心。


 


衛家是武將,聖眷正濃。


 


衛公子天賦更甚,年初就隨軍去了邊疆,不過三月就升了雲騎尉,那可是正七品的官職。


 


前幾日傳了信來,隨信來的還有一匣子瑪瑙,顆顆晶瑩透亮,一看就是用心挑選的。


 


小姐羞紅了臉,抱著匣子躲過夫人調笑,藏進屋子回信。


 


婚期定在了年關將至時,小姐也著手嫁衣。


 


圖樣是夫人請京中技藝最好的繡紡娘子描的,金絲銀線備了一籮筐,看得人眼暈。


 


我心疼小姐晚上熬得眼睛通紅,想替她繡會兒。


 


劉媽媽戳我額頭:「嫁衣隻能新娘子動手,你慌個什麼勁兒。」


 


我淚眼汪汪,說怕小姐累著。


 


碧珠幾個擠在一塊兒笑:「這種累,小姐心裡歡喜著呢。」


 


小姐臉更紅了,放下嫁衣起身追著她幾個撓痒痒,屋裡笑成一團,劉媽媽也難得沒攔著,笑得前仰後合。


 


那嫁衣繡了幾個月,流光溢彩,精美無比。


 


2


 


夫人看了一臉欣慰:


 


「我兒越發精進了,如今規矩也學得好,堪為世家宗婦。」


 


她又拿出頭面首飾,「這玉佩是當年你外祖母給我的陪嫁,寓意幸福美滿,我兒這輩子必定順心遂意。」


 


「頭面是我讓人新打的,用的是當年那塊紅寶石,你不是一直想要嗎?」


 


這個我知道。


 


夫人有一塊通透的紅寶石,比貢品都要好,也是她最珍貴的陪嫁。


 


小姐原來想要,還被夫人訓斥幾次。


 


絮絮叨叨的話讓小姐紅了眼眶:「娘,我那時候不懂事,頭面還是留給弟弟吧,您已經給了我不少好東西。」


 


一番話下來,夫人也紅了眼眶,笑著摩挲她。


 


「快別哭了,你弟弟非要給你添妝,還要去南街給你買幾匹寶馬,讓你出門風風光光,那時你不還得大哭一場。」


 


我也跟著傻笑。


 


小姐一家人都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凡是京裡流行的首飾布料,當月必出現在小姐桌上。


 


五公子與小姐一母所生,平日對小姐有求必應,有幾次還偷著帶我和小姐出去玩,被老爺發現,差點動了家法。


 


就連老爺出遠門回來,都要給小姐帶些有趣的小玩意兒。


 


我有時候偷偷想,這才是家人吧,相互惦記。


 


不是像我娘一樣,直接把我賣了。


 


從夫人院裡回來,我們每人手上都拿滿了東西。


 


劉媽媽忙得腳不沾地,指揮著人往庫房拿放東西。


 


忙到夜裡,才得了空。


 


小姐叫我到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匣子,裡頭是新打的五十兩銀子並兩隻金镯子。


 


說是給我的安家錢。


 


「你別急著拒絕,這是我的入股錢,等日後鋪子開了起來,我可是要吃白食的。」


 


小姐的語氣不容置喙。


 


還沒想出反駁的話,就被劉媽媽推著出了屋子。


 


「拿著吧,你命好攤上這麼好的主子,真的傻人有傻福。」


 


屋門關上,徒留抱著匣子的我。


 


我向來不愛欠人情,小姐心軟,連下人的體面也願意維護。


 


拿人手短。


 


我要好好報答小姐才是。


 


桃花糕、馬蹄糕、百合酥、奶油松瓤卷酥,全都被我端上了小姐餐桌。


 


等成功把小姐喂胖一圈後,劉媽媽氣得捶胸頓足,後悔當初不該給我銀子。


 


但見小姐精神氣更足了,她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小姐從小就進得少,要學的東西多,身子也弱得很,好不容易才被我養胖了點,怎麼能被婚事拖壞了身子呢。


 


我臉皮厚,劉媽媽罵我也不怕,樂呵呵地繼續做著糕點。


 


再一次捧著新做的糕點回院子時,我遇到了大公子。


 


他倚在假山石旁,好整以暇看著我。


 


3


 


自幾年前,他向小姐討要我不成,我就甚少遇見他。


 


或者說,是我在故意躲著他。


 


這次也是,我裝作沒看著,低頭加快腳步。


 


大公子不緊不慢攔在我面前。


 


我無法,向他行禮問安。


 


大公子說:「回去收拾東西來我院裡,或能保你一命。」


 


我聽不明白,隻當他是沒爭過小姐氣傻了,繞開他就要回院裡。


 


背後聲音響起,帶著戲謔:


 


「衛家公子三日前戰S沙場,屍骨無存,你猜大姐還能不能放你出府?」


 


我手中的食盒,砰地落了地。


 


轉身往院裡跑,未到屋門,就聽到嗚咽的哭聲。


 


夫人摟著小姐哭作一團,劉媽媽掩著帕子垂淚。


 


「我兒命怎麼這麼苦,那衛家郎君糊塗啊,孤身入敵營哪還能有命在,他拖累了你啊。」


 


夫人厥過去幾次,被身邊的嬤嬤勸回了主院。


 


小姐愣愣地對著一匣子瑪瑙,眼淚從白日流到黑夜。


 


我守在她身旁,沒等說話自己眼淚也不聽話地掉。


 


「便是為了夫人,小姐也不該這麼糟踐自己,人各有命,那衛家郎君福薄,小姐可不能自怨自艾。」


 


不知人都去哪兒了,晚膳也沒送。


 


許是覺得遭這天大的禍事,小姐也吃不下,我摸著桌上涼透的茶,去灶間提了壺熱水。


 


院裡沒一個人,我想去尋劉媽媽。


 


她是小姐乳母,有她相勸,小姐也會好受些。


 


到了院門,卻推不開。


 


透過門縫,我看見有幾個小廝守在門口。


 


我叫他們開門,小姐還沒吃飯,他們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話也不說。


 


任憑我怎麼說,就是聾子一般,腳不挪地。


 


我氣得使勁兒踹門。


 


可氣我是外頭買來的丫頭,說話不管事,我趕緊跑回自己屋,想找碧珠出來訓斥小廝們幾句。


 


她爹是老爺身邊大管事,府中大小僕役也多少給她面子。


 


推門進去,本來擠滿床鋪的炕上,隻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床。


 


連帶著碧珠她們的衣服箱子都不見了蹤影。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我慌了神,趕緊往正屋跑。


 


門口站了兩個小廝,拿著大鎖。


 


門內是大公子,和癱坐在地上的小姐。


 


我壯著膽子闖進去,想扶起小姐。


 


那麼輕的小姐,此時卻像攤泥,我怎麼也攙不起來。


 


大公子是謝姨娘所生,和小姐不睦已久,此刻也面露不忍:「父親已經盡力了,你若不肯,全家人的名聲就都毀了。」


 


我沒聽懂他的意思,卻看見桌上託盤。


 


裡面放了一條白綾。


 


4


 


「我不信。」


 


小姐掙扎起身,用盡力氣撕扯白綾:「父親母親為何不來,為何讓你來,定是你胡謅的,我不信,我不信。」


 


一向端莊體面的小姐此時像極了府中吵架的婆子們。


 


或許是有半分憐憫,又或許是沒了辦法,大公子叫來了老爺。


 


小姐有些發抖,攥著我的手冰涼:「爹肯定不會不管我的,他最喜歡的就是我了。」


 


她絮絮叨叨說著從小侯爺最心疼她,連月錢都給的比大公子的多。


 


我也點頭,定是大公子會錯意了。


 


老爺夫人這麼心疼小姐,怎麼舍得她去S呢。


 


便是我娘賣我的時候,也不曾想過讓我S。


 


我想著侯府又沒有揭不開鍋,還能真的逼S小姐?


 


可後來,我才知道。


 


對這些金尊玉貴,吃喝不愁的人來說,名聲體面才是第一位。


 


老爺來得很快,面容威嚴,坐在上首。


 


「衛家郎是戰S,滿京都在誇他英勇無畏,這是你的榮耀,是咱們侯府的榮耀,你哭天喊地成何體統。」


 


一句話讓小姐臉色慘白,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


 


見她這樣子,老爺嘆息一聲,緩和了語氣。


 


「出嫁從夫,你自小熟讀女德,是為父最出色的女兒,現下也該為妹妹們做個表率。」


 


他揮揮手,下人端上託盤,放著新的白綾。


 


大公子帶來的那條已經被小姐剪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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