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成為破布娃娃,縫縫補補又三年。


原本英俊的五官,會添上一道又一道的傷疤。


 


再後來,長期臥床行動不便的他會便秘,一便秘就缺氧,用盡所有力氣也沒法完成自主排便,連用三管開塞露都不管用那種。


 


她會成為他的專屬掏糞專家。


 


每掏一次,就會因為惡心反胃而吃不下飯,陪著他一起瘦。


 


這些點點滴滴都是我曾經經歷過的。


 


我照顧了他足足25年,直至他壽終正寢。


 


而現在,我決定將他還給他的愛人了。


 


讓他們相親相愛到永遠。

Advertisement


 


8


 


為了慶祝自己重獲新生。


 


我穿上了久違的酒紅色旗袍,牽著朵朵,順著小區的綠化帶,一路往外走去,去感受熱鬧非凡的都市夜生活。


 


路過廣場,有同齡的姐妹們在跳廣場舞。


 


她們熱情招呼我加入。


 


我笑著搖頭。


 


“今天衣服不適合,改日再來。”


 


到了假山園林區,遇到走旗袍秀的老姐妹們。


 


望著一個個熟悉的笑臉,我似乎找到昔日的記憶。


 


好像都是我認識的。


 


可時間太久遠了。


 


我張開嘴,卻怎麼也叫不出她們具體的名字來。


 


隻能挨個點頭,笑了又笑。


 


“姐,來一起走走秀唄!”


 


我繼續搖頭:“不了,我還帶著朵朵呢!你們走就行!”


 


視線飄過她們,落到遠處街道邊。


 


那裡有小販正在烤生蚝。


 


熟悉的蒜香味,順著風飄過來。


 


我眼巴巴走過去。


 


做烤生蚝的老板頭上隨意戴著一頂藏藍色的帽子,穿了件同色系的polo衫,看著文質彬彬。


 


不像小販,倒像是公司老板。


 


他正埋頭為各個生蚝加佐料。


 


“要生蚝嗎?10塊錢6個。”


 


我皺眉:“貴了,8個吧!”


 


老板似乎笑了一聲。


 


“現在生蚝漲價了,一個2元,10塊錢買5送1,要是8個我就得虧了。”


 


我的眼睛已經黏在呲呲冒水的生蚝上。


 


扭扭捏捏。


 


終於同意讓步:


 


“那行吧!”


 


9


 


吃完生蚝,我打算回去。


 


旁邊伸出來一隻手拉住我。


 


“阿姨,別走呀,不是要介紹您跟我爸認識嗎?”


 


青年,也就是那個被我以為是狗仔的男人,名字叫顧宴沉。


 


經過他的介紹,我才知道那個烤生蚝的老板,就是他爸。


 


哦!顧淮啊!


 


我知道,堂堂顧氏集團的當家人。


 


富一代!


 


發家致富全靠自己那種。


 


可不得靠自己嘛!


 


晚上還親自跑夜市賣生蚝!


 


我有點一言難盡。


 


拽著朵朵的牽引繩,想要遠離他們。


 


“你爸這也太摳門了吧,10元8個生蚝居然還不肯賣!”


 


“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哎!阿姨您別走呀!當夫妻當然不合適,您看看……他適不適合給您當兒子?”


 


我怒氣衝天。


 


“老娘那麼大一黃花大閨女呢!才沒他這麼大的兒子!”


 


不忘舉起拳頭威脅:


 


“你們給我滾遠點!別讓我再看到,否則我見一次揍一次!”


 


10


 


回去的路上,我越想越不得勁。


 


嘴裡罵罵咧咧,一刻也不能闲。


 


直到走到一家店門前,在櫥窗裡看到自己的模樣。


 


嚇得松了牽狗繩。


 


酒紅色的老式旗袍。


 


白發蒼蒼的頭發。


 


還有滿臉皺紋裡,清晰可見的幾道疤。


 


兩邊的眉頭上,臉上,嘴唇上,全都是疤。


 


鬼似地嚇人。


 


這……


 


這怎麼可能是我!


 


我怎麼是這副鬼樣子!


 


天地翻轉,整個暗了下去。


 


“媽!!!”


 


“奶奶!!!”


 


11


 


再次醒來。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顧淮見我醒來,趕緊上前:“媽,您好些沒?”


 


帥氣的顧宴沉也上前:“奶奶,您喝喝水……”


 


我迷糊地望向他們。


 


兩人的面容,漸漸與顧承那家伙重疊。


 


我瞬間回過味來。


 


“你們……是顧承和林言的兒子和孫子吧?!”


 


我氣憤地一把拽掉手上還在輸液的針頭。


 


“顧承那個渣男又讓你們過來騙我回去是吧?沒門!”


 


顧淮上前按住我的手。


 


“媽,您低血糖呢!得趕緊補點能量!”


 


醫護人員也上前繼續忙活。


 


手背上很快又被扎上針管。


 


顧淮繼續將臉湊過來:


 


“媽,您再仔細看看,我長得像誰!”


 


狗腿!做作!


 


笑話,不用看我都知道長得像誰了!


 


眼睛像顧承。


 


但是這鼻子和嘴巴,不就跟林言那朵白蓮花一模一樣!


 


“我要回去!”


 


“等輸完液,我們陪您回去。”


 


“你們這倆狗腿子,害了我一輩子還不夠嗎?”


 


視線轉到一旁的帥小伙:“顧宴沉,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你就這麼對我的?!”


 


顧淮繼續軟聲軟語安慰:


 


“媽,您別生氣了,爸沒辦法來,他在家等你呢!還有,您別又跑隔壁王姨家去偷貝貝了!”


 


“什麼貝貝,那明明是我的朵朵!”


 


12


 


輸完液後,我丟下這對可惡的父子,氣呼呼地起身回家。


 


身後,穿著紅色馬甲的兩位社區志願者緊緊跟著我。


 


時刻保持著一米開外的距離。


 


那架勢,隨時準備上前掐著我往前走。


 


我忍不住加快步伐。


 


“林奶奶,您慢點,別累著了!”


 


後面的女士開始氣喘籲籲。


 


我心裡嘆息。


 


現在的年輕人,體質真不行!


 


十個九個亞健康!


 


哪像我,當年一手抱一個娃,還能走得虎虎生風呢!


 


腳步一頓。


 


我抬起手,呆呆望著自己空落落的雙手。


 


娃?


 


對了!


 


我那麼大的兩個娃呢?


 


“你們,看見我的孩子了嗎?”


 


她們對我很熟悉,上前一左一右拉著我往前走。


 


“林奶奶,走,我們先回去,您的孩子們很快就到家。”


 


13


 


走進所謂的家,我有些陌生。


 


一切嶄新得讓人無所適從。


 


米色的布藝沙發,舒適又溫馨。


 


沙發後的牆壁上,裝裱著幾張有紀念價值的照片。


 


第一張,是顧承和林言的結婚照。


 


俊男美女的組合,笑容燦爛,十分般配亮眼。


 


第二張是他們與兩個孩子的照片,依舊對著鏡頭喜笑顏開,溫馨十足,


 


第三張才是我跟顧承的結婚照。


 


白發蒼蒼的老頭老太,老太眼尾已有了皺紋,笑容有些僵硬,年近60的老頭,依舊精神抖擻,帥氣十足。


 


不愧是我舔了一輩子的人,確實長得人模狗樣!


 


視線移到最後的大合照上。


 


我認出了裡面的顧淮,顧宴沉。


 


呵!


 


渣男好大的福氣,居然還子孫滿堂!


 


看來他們確實沒有說謊。


 


也合該叫我奶奶和媽。


 


旁邊的兩位女士跟在我旁邊,不發一言。


 


視線在她們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


 


“你們……是顧淮僱佣過來監視我的?”


 


她們趕緊搖頭否認。


 


“不,林奶奶,我們是社區志願者,自願過來照顧您的,等晚點您的家人回來,我們就離開。”


 


心裡依舊狐疑:“真的?”


 


“對的,您看,這是我們的工作證。”


 


14


 


顧淮進門後,兩位女士如約離開。


 


我拿起雞毛掸子,警惕望向他們。


 


但凡他們有個歹念,我就一人給一掸子。


 


讓他們知道欺騙老太婆的下場!


 


“媽,您累了吧,我帶您去裡面歇歇。”


 


顧淮上前拉住我的手,往屋內走去。


 


我記起了他在醫院跟我說過的話。


 


顧承在家裡等我……


 


所以,他在裡面?


 


雖然渣男討厭歸討厭。


 


但是心裡隱隱有一絲絲期待。


 


也不知80歲的他長啥樣!


 


突然,我腦袋一激靈,想起剛才見過的自己的那副鬼樣子。


 


手不自覺抬起,想要擋住自己的面容。


 


恰好看到一閃而過的,被紅布罩著的供桌。


 


我停下腳步。


 


“顧淮……那裡是什麼?怎麼用紅布罩著?”


 


顧淮一臉的不在意。


 


“噢,那是我爺爺的照片,上次小寶回來看到嚇了一跳,後來我和清清才用紅布罩住。”


 


“這樣啊!那確實得罩著,可不能嚇壞了孩子。”


 


“對,我帶你去屋裡歇歇,等下就可以吃晚飯啦!”


 


“嗯,你爸呢?”


 


顧淮笑著繼續道:


 


“媽,您不是知道了嗎?他丟下您,跑去跟他前妻復合了。您放心,養恩比生恩大,我和清清不會丟下你不管的!爸那個糟老頭子,以後被拋棄了,有的他哭了,到時我帶您去笑話他!”


 


喲!這話我愛聽!


 


看來這兒子沒白養。


 


“那S沒良心的確實過分!昨天還空著手跑來跟我求婚,讓我給罵回去了!”


 


“不過,算你還有良心!顧承那渣男,就讓他去禍害林言吧!”


 


顧淮回答:“對,他們這一對冤家,就得在一起!”


 


我將藏了很久的雞毛掸子塞他手裡。


 


“行了!相親成功!我同意當你媽了!”


 


老小子一點也不矯情,感動得上前抱住我。


 


“媽……”


 


我老臉一紅。


 


伸手拍拍他肩膀:“好啦!都幾十歲的人了,煽情什麼?不嫌丟人!”


 


15


 


半夜,我頭痛欲裂,忍不住睜開眼。


 


發現自己正趴在書桌上。


 


右手居然還抓著一支筆。


 


桌上,放著一張熟悉的信紙。


 


信上,是熟悉的字跡:


 


“言言太苦了,與她離婚。”


 


“找到林清,娶她。”


 


有人自外打開書房的門。


 


是顧淮的妻子。


 


“媽,您又起來寫字啦?”


 


我有點茫然:“啊……是呀……”


 


摸了摸紙上的字:“這……不是顧承的字跡嗎?他寫的?”


 


“媽,您又忘了,您是國家著名的文物修復專家,爸的字跡就您模仿得最像了!這是您自己寫的。”


 


她說著拿起信紙,繼續道:


 


“這些信紙,是您的收藏。您說過,從前車馬很遠,一生隻夠愛一人,爸又是學者,每次出遠門,你們就靠著書信往來,這習慣一直保留到現在,喏,那邊書櫃上,全是您和爸的書信!”


 


“您最近失眠嚴重,睡不著時,就會來書房寫信,一封又一封的,每次寫完,就自己塞到櫃子上的書裡夾著。”


 


她沒繼續說——


 


家公還在的時候。


 


婆婆半夜寫完信,隔天公公就會過來尋寶,將她寫過的信夾到他的那堆物理書裡。


 


而現在,公公沒了。


 


婆婆就更糊塗了,總認為信是公公寫的。


 


對她愛護有加的他,也變成了她嘴裡拋棄妻兒的渣男。


 


16


 


我摸了摸紙上還未幹涸的字跡。


 


陷入久遠的回憶裡。


 


新舊記憶交織錯雜,直至某一瞬間,豁然開朗。


 


我記起來了!


 


我就是林言。


 


陪伴顧承一輩子的原配林言。


 


顧承是物理學家。


 


而我則是文物修復專家。

主編推薦
  • 秦慎的白月光回國了。聽說她婚姻不幸,他便天天去陪她。
  • "結婚十三年,我被家暴十年。 每次想離婚,兒子都會跪在地上求我,他不想失去我,不想失去爸爸,也不想失去這個家。 就這樣,我一次次地忍耐,一次次地妥協。"
  • "大學畢業,男友要去山區玩原生態漂流。 我說那裡落差太大,水高浪急,很容易出事。 男友同意了。 其他去的同學都翻了船,有人溺水死亡,有人肺部感染,腦細胞損傷。 幾年後,我和男友順利結婚生子。"
  • "作為十八線女團成員,梁昭昭和團內的姐姐們被外界形容為糊作一團。 然而,某天她一覺醒來,被告知自己失憶五年。 這五年裡,她們的小糊團一躍成為頂流。 姐姐們的業務能力一個能打十,被譽為國內最強女團,並在各個領域稱霸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