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周翊禮要扶他的妾室做平妻。


 


行禮前一日,他跑出去打獵,說要獵一對大雁給那平妻做聘禮。


 


誰也不曾料到,素來善騎射的他從馬上摔了下來。


 


那平妻照顧了他七天七夜,好容易才等到周翊禮醒來,卻被他一把推開,還問她:


 


「我的蕙蘭呢?」


 


蕙蘭,正是我的小字。


 


1


 


周翊禮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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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馬上摔下來,昏迷了七天七夜,我不曾去看過一眼。


 


若是沒有這樁意外,我大概已經成為大盛朝第一位和離的世家女。


 


我早就收拾好行李,清點好嫁妝,和離書也已經放在了周翊禮的書房。隻等周翊禮將沈芝芝抬做平妻,與我籤下和離書,我就順著來時的路回家。


 


和離書沒送出去,周翊禮身邊的平東卻著急忙慌地跑來找我。


 


「夫人,您快去看看老爺吧。」


 


我端坐喝茶,輕輕吹了口茶盞蓋間冒出的熱氣。


 


「你走錯院子了吧,沈姨娘的院子在西邊,挨著你們老爺最近的那個。」


 


平東有些尷尬。


 


「夫人,現下不是鬧脾氣的時候,老爺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才醒來,大夫說他必須得喝藥,可是老爺說,不見到您他絕不喝藥。」


 


「哦,那就不喝吧。」


 


左右不是我的男人,與我有什麼幹系。


 


見我真不著急,平東急了。


 


「夫人,老爺從前是犯過錯,可他現在不認得沈姨娘了,他隻記得您是他的夫人。」


 


「是嗎?」


 


我淡淡笑。


 


一句不記得,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嗎?


 


不論平東如何勸我,我都不肯出院子一步。


 


門外鬧哄哄的,聲音由遠及近,像是有一堆人在吵嚷著,我正欲讓抱夏出去訓斥兩句,喚了她的名字卻無人應我。


 


我這才想起,沒有抱夏了。


 


隻見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是周翊禮。


 


「蕙蘭,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穿著中衣,臉色白得像紙,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露出笑容。


 


很像我們情濃時的模樣。


 


我隻是淡淡看著他,並沒有任何舉動。


 


周翊禮小跑著到我面前,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我,我隻覺心頭一酸。


 


「蕙蘭,他們都說你不會來見我,是不是伯父伯母又把你鎖在家裡啦。沒關系的,我來見你就好了。」


 


他絮絮叨叨地,不停在說。


 


「那個女人說你是我的妻子,是真的嗎?蕙蘭,我真的娶到你了!」


 


周翊禮開心得不似作假,恨不得原地放鞭炮慶祝。


 


這熟悉的模樣,差點讓我真的以為回到了十年前。


 


我垂眼,並不接他的話。


 


「和離書我已經寫好,隻差你的親筆,往後你是娶沈芝芝也好,宋芝芝也罷,都與我施幼微無關。」


 


周翊禮愕然,旋即SS抱住我。


 


「什麼和離書,你是我的妻子,我今生今世都要同你在一起。我們說好的,要守著彼此過一輩子,蕙蘭,你忘記了嗎,我們說好的。」


 


周翊禮話說到最後,有些哽咽。


 


我從他渾厚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顫抖。


 


我把他的手指從我肩上一根一根掰開,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周翊禮,是你先忘記的。」


 


2


 


周家和施家是世交,我和周翊禮是青梅竹馬。


 


我從小就知道,長大後我會嫁給他。


 


小時候我們一同在周家的族學讀書,夫子是有名的大儒,十分嚴厲,犯了錯的不論男女,都要受罰。


 


我每每犯錯,總是周翊禮主動站出來,說那些事都是他做的,和我沒有一點關系。


 


同學們笑他護媳婦,周翊禮就理直氣壯地回應:


 


「我護我自己媳婦怎麼啦,我還要護著幼微一輩子呢!」


 


我舉著書擋住腦袋,臉蛋羞得通紅,心卻如同打翻了蜜桶。


 


從記事到成婚,我與周翊禮這一路走得太過順利。


 


我施家是百年望族,周家亦是簪纓世家,兩邊皆是父母恩愛,兄弟姊妹和睦。施家教養得我端莊大方,生得我眉目動人,周翊禮也是謙謙君子,儀表堂堂。


 


對於這樁婚事,京城無人不贊嘆一句「天作之合」。


 


娶了我之後,周翊禮依然一如從前。


 


同僚帶他去風花雪月之地,他便是拼著得罪人,也絕不踏進那地方半步。


 


下屬要送他美人,他連看也不曾多看一眼。


 


京中女子表面諷刺我母老虎,容不得人,背地裡卻和姐妹說嘴羨慕我。


 


我三年無所出,看著我長大的公婆都頗有微辭,周翊禮卻S扛著不肯松口納妾,非把問題攬在自己身上。


 


若沒有沈芝芝的出現,周翊禮當真是這世間最好的夫君。


 


可是沈芝芝出現了。


 


那晚周翊禮回來時已近子時。


 


他眼睛全然不敢看我,連我要為他寬衣時也躲了開,看我疑惑,他推脫說今日多飲了些酒,身上酒氣重,怕燻著我,便去書房歇著算了。


 


我隱約察覺到了異樣。


 


周翊禮身上的衣服看似整潔,可那素來平整的衣裳上卻多了不少折痕。縱使他有心撫平,卻也難以掩蓋痕跡。


 


再是那系在腰間的繩結。


 


我的慣用系法是左手執繩結,右手穩住衣帶。可周翊禮回來時身上的繩結很明顯是右手執繩結打成。


 


除了我,還有誰會這麼親密地為他系腰間繩結呢?


 


我想不到。


 


周翊禮也沒有給我時間去想。


 


婆婆一頂小轎將人抬進了門,周翊禮才一臉愧色來見我。


 


3


 


他討好地捧著我的手。


 


「蕙蘭,對不起,這次是我大意,醉酒誤事,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那個女人你要如何處置都隨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實在很生氣。


 


可縱然我再生氣,周翊禮壞了人家清白是事實,我隻能接了沈芝芝的茶。


 


見到她的第一面,我就知道周翊禮醉酒的事有蹊蹺。


 


沈芝芝跪下給我敬茶,表面十分恭敬謙卑。


 


「請夫人喝茶,往後妾一定謹守本分,絕不會妄想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更不會破壞老爺和夫人的感情。妾隻是想有口飯吃,不想被送去家廟孤苦一生,夫人給了我容身之地,妾定會記得夫人的大恩大德。」


 


一番話說得極為漂亮。


 


若不是我瞧見她隱在茶盞後的挑釁,險些真以為她是什麼柔弱小白花。


 


我將自己的猜測如實說給了周翊禮聽,周翊禮卻不自然地皺了皺眉,不太贊同我的話。


 


「芝芝不是這樣的人,蕙蘭你不用多想,這件事其實是我對不起她。」


 


如何對不起?我從平東那裡得到了沈芝芝口述的「真相」。


 


周翊禮醉酒,將沈芝芝當做了我,在別人家裡強要了她。


 


沈家官位雖不高,卻也是正經的官家嫡女,周家不能不負責。


 


我並不能理解。


 


且不說我與沈芝芝並無甚相似之處,便是身形也相差甚遠,周翊禮如何會在別人家裡將一個陌生姑娘當做我?


 


可我縱使再有疑慮,也不敢將這疑問明白說出口。


 


周翊禮對沈芝芝心中有愧,我已然了解。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沈芝芝早給周翊禮打過預防針,猜我或許會認為她別有用心。


 


所以我說出那話時,周翊禮才隱約有些不悅。


 


他以為我是妒忌。


 


知曉這一層關系後,我與周翊禮之間仿佛多了一層看不見的隔膜。


 


他不會再在下朝後賴在我院子裡,和我說那些同僚有多難纏,下屬有多無用;


 


我也不會靠在他懷裡,和他說府內的賬務多麻煩,下人多奸猾。


 


他總要象徵性地去沈芝芝的院子坐一坐。


 


即使不會過夜,也要陪她說會兒話,好叫府中的下人不敢欺辱她。


 


周翊禮這人說過的話不愛說第二遍,他在那裡說過了,到了我這兒,話便少了許多。


 


有時碰上婆母尋我,他便一人待在書房。


 


這奇怪的氛圍在周府持續了半年,終於有人耐不住性子動了手。


 


4


 


除夕這晚,婆母拉著我守歲,卻叫多喝了兩杯的周翊禮先回去休息。


 


沈芝芝一個妾室,自然是沒資格出現在這種場合。


 


周翊禮走之前我笑著喂他喝了醒酒湯,


 


「回去睡一會兒,我很快就來陪你。」


 


周翊禮有些不敢看我的眼睛,胡亂點了點頭,就跟著婆母院子裡的丫頭走了。


 


天將明時分,那丫頭故作驚慌地進來報信。


 


「不好了老夫人,夫人,老爺他要把沈姨娘趕出府去!」


 


婆母「唰」地站起身,好似很著急


 


「發生什麼事了!好好的,翊禮怎麼突然要趕沈姨娘出去?」


 


那丫頭看了我一眼,才支支吾吾說道,


 


「是,是老爺昨日醉酒,走錯了院子,睡在了沈姨娘房中。老爺一醒來便大發雷霆,非要趕沈姨娘出府。」


 


又是醉酒。


 


婆母看了我一眼,有些歉意。


 


「蕙蘭,你看這事鬧的,翊禮素來最聽你的話,要不你去勸勸他吧。」


 


「勸什麼?」


 


我用帕子印了印嘴角殘留的漱口水,淡淡道。


 


婆母有些惱怒我的不接茬,幹脆挑明。


 


「你也知道,周家是大世家,你進門三年無所出,翊禮也就這麼一個姨娘,昨夜他還寵幸了沈姨娘,若是腹中有了我們周家的孩兒可怎麼好。


 


我們周家的孩子可不能流落在外。」


 


「這樣嗎?好,我知道了。」


 


我沒有明說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隻是主動起身去沈芝芝的院子。


 


周翊禮還在鬧,身邊人都在勸著。


 


演得有些假。


 


這是抱夏的評語。


 


周翊禮是府中當家做主的人,他真想趕人走,哪裡還等得到我來勸。


 


他瞧見我走來,眼神躲躲閃閃,想要過來拉我,我沒有躲,任由他拉著。


 


「聽說你昨夜宿在這兒了?」


 


周翊禮張口就想解釋。


 


「蕙蘭你聽我說。」


 


我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感受到一點殘留的脂粉沫子。


 


「不要說話,接下來我問的,你隻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好了,懂了嗎?」


 


見到周翊禮點頭,我才把手指放下來,狀似不經意地用手帕擦了擦手指,然後將它丟在了一旁的花叢裡。


 


周翊禮拳頭瞬間握緊。


 


我瞧見了,卻沒管。


 


「昨夜可是宿在沈姨娘這?」


 


周翊禮點頭。


 


「可是自己走來這裡的。」


 


周翊禮本想搖頭,我靜靜地看著他,他最後還是垂下頭,輕微點了點。


 


看到這一幕,沈芝芝和婆母交換了一個眼神。


 


「可是決定好要將沈姨娘趕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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