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車子撞上來時，許亦辰毫不猶豫推開了我。

 

他渾身是血，還掙扎著過來抱住我：

 

「阿月別怕。」

 

醫生打趣說他為了我連命都不要了。

 

從校服到婚紗，所有人都知道他愛我如命。

 

卻沒有人知道，他在外邊養了個年輕女孩。

 

而且還是我資助過的學生。

 

事情敗露後，他跪在地上，虔誠又卑微求我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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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避開了，眼神麻木。

 

「許亦辰，我嫌髒。」

 

01

 

撞見許亦辰的秘密，是在我們結婚六周年紀念日那天。

 

回家路上，我被一輛車刮蹭摔倒。

 

為了保護給他準備的蛋糕，扭傷了手腕。

 

在醫院等檢查的時候，旁邊的小姑娘一直在給男朋友發語音。

 

「這麼重要的檢查你都不陪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哼！那你要早點來接我哦！」

 

她笑得燦爛甜蜜，扭頭看向我。

 

目光掃過我無名指的戒指，似是隨意開口道：

 

「姐姐也是一個人嗎？你老公怎麼不陪你？」

 

我笑了笑：

 

「他工作很忙。」

 

剛才，許亦辰給我發了消息，說今天要加班，晚點回家。

 

她鼓了鼓腮幫，故做生氣道：

 

「我男朋友也工作忙。哼！討厭，不想理他！」

 

說完，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她笑著去回復消息。

 

我看著熱戀中的女孩，仿佛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我和許亦辰上大學的時候異地，每天也是這樣守著手機。

 

有一次我手機被偷，一天沒回他消息。

 

他坐了一夜火車直奔我宿舍樓下，隻為確認我的安全。

 

想到這，我看著蛋糕微微笑起來。

 

他一定會喜歡我為他準備的六周年禮物。

 

做完檢查天已經黑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讓許亦辰來接我。

 

在醫院門口又碰到了之前那個女孩。

 

她手機裡傳來了我意想不到的聲音：

 

「清清，我到了，你出來就能看到我。」

 

我略一愣怔，下意識扭頭看向門外。

 

那挺拔的身影我再熟悉不過，熟悉到想騙自己是認錯都做不到。

 

下一秒，年輕女孩一路小跑出去，一躍掛在他身上。

 

許亦辰熟練地把人緊緊抱住，臉上滿是寵溺和無奈。

 

他十分順手地拿起胳膊上的外套給女孩披上。

 

溫柔地揉了揉女孩的頭發，兩人牽著手離開。

 

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蛋糕盒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地稀爛。

 

02

 

眼前的一幕熟悉得讓人覺得諷刺。

 

我還在孤兒院的時候，有一次被欺負後，一個人躲到公園裡偷偷哭。

 

許亦辰為了找我，跑遍了整座城市。

 

「阿月。」

 

我抬起頭，他站在路燈下，滿眼焦急，一身風塵。

 

眼神落在我哭花的臉上，心疼得不能自已。

 

「對不起，我來遲了。」

 

我當時也是這樣撲進他的懷裡。

 

「許亦辰，我好想你。」

 

那天的晚風很冷，他的懷抱很溫暖。

 

03

 

我好想聲嘶力竭地跑出去，質問他那個女孩是誰。

 

但是痛苦和疲憊讓我的身體變得十分遲鈍。

 

我隻是木然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慢慢蹲下，抱著自己。

 

感覺每呼吸一下，心髒都跟著瑟瑟麻麻地抽痛。

 

原來，他並不是忙到沒空陪我過紀念日。

 

隻是把時間，都給了另一個人。

 

04

 

許亦辰回來的時候，我正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阿月，你在家嗎？」

 

他按下開關，原本昏暗的臥室突然明亮。

 

橘黃色的暖燈刺激得我直想流眼淚。

 

「阿月，今天怎麼睡那麼早，累了嗎？」

 

「抱歉，項目臨時有點問題，加了一會兒班。」

 

我撐著身子緩緩坐起，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想找出他的心虛和不自然。

 

但什麼也沒有，他神色如常。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他伸出手想揉揉我的頭發。

 

我下意識地躲開。

 

「今天被車撞了一下。」

 

許亦辰臉色立刻變了，一把抱起我：

 

「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

 

他臉上焦急和擔心的表情不似作假。

 

若不是我剛才親眼目睹他與別人的甜蜜恩愛。

 

大概還會傻傻以為他是真的愛我。

 

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許亦辰，疼。」

 

看著他盛滿深情的眼睛，我哭得不能自已。

 

他如果真的這般愛我，為什麼心裡還能放下第二個人？

 

許亦辰手忙腳亂地幫我擦著眼淚，這才看到我手上的傷。

 

他立刻皺起眉，語氣不滿：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都不知道給我打電話？」

 

我緩了緩呼吸，撇開目光道：

 

「下班的時候。那個時候你不是正忙項目加班嗎？」

 

「項目哪有你重要……」

 

話沒說完，他目光閃爍，頓了一下。

 

而後才接著說：

 

「你叫我，我一定會來。」

 

語氣認真而篤定，更像是為了說服自己。

 

我垂著眼沒說話，一時間臥室裡靜得可怕。

 

過了一瞬，許亦辰語氣輕松地說著：

 

「對了，我買了你愛吃的榴蓮酥，去給你拿過來……」

 

許亦辰臉色略微不自然，邁著凌亂的快步走出臥室。

 

05

 

把榴蓮酥拿給我，許亦辰就去廚房做飯了。

 

我進了書房。

 

在他的電腦裡輸入我的生日，直接登錄進去。

 

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彼此是對方最信任的人。

 

我從不曾對他設防。

 

他對我亦是一樣。

 

所以聊天信息全都沒刪除，多到看都看不完。

 

一字一句，全是他和那個女孩的露骨曖昧。

 

那個女孩叫餘清清，是本地一個大學的學生。

 

她抱怨自己父母重男輕女，生活費太少。

 

許亦辰就每個月給她兩萬塊零花錢。

 

她吐槽一句食堂飯不好吃。

 

許亦辰就立刻打包了米其林外賣送去她宿舍樓下。

 

她喜歡歌手阿謙。

 

每次開演唱會，許亦辰都會帶她去看。

 

她衝他撒嬌：

 

「你和別人去看過演唱會嗎？」

 

「哼！以後除了我，你不許和別人去看演唱會！這是我的專屬哦。」

 

許亦辰回道：

 

「當然隻陪你。」

 

餘清清發了個可愛表情包：

 

「你會覺得我霸道嗎？」

 

「不會，我喜歡你這樣。」

 

我眼睛酸澀，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緊。

 

真是諷刺呢。

 

原來以往我每個失眠夜晚，翹首以盼他平安回來的出差。

 

都是他和餘清清，在全國各地到處飛去追演唱會。

 

我去寺廟跪拜求子。

 

他卻說我一個高材生，不該迷信了這些。

 

可轉頭卻一步一叩，費盡畢生虔誠隻為給她求來平安符。

 

就連我今天車禍被撞，他所謂的抽不開身。

 

也隻是在餘清清家，給有些許感冒的她煮粥。

 

這兩年來，我和許亦辰的生活裡竟到處都是她的影子。

 

最讓我窒息的是，餘清清發過來的最新一條消息。

 

那竟是一張 B 超單子……

 

「你要當爸爸了！開不開心？」

 

餘清清期待地問：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許亦辰最後的回復是：

 

「一切交給我，你就負責開開心心就行。」

 

啪嗒。

 

我心裡最後一根弦，崩斷了。

 

06

 

「老婆，吃飯了。」

 

許亦辰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客廳坐著了。

 

他像平常一樣招呼我坐下，催促我趕緊吃飯。

 

我拿筷子隨意翻著碗裡米飯。

 

「我想去看阿謙的演唱會，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他夾菜的動作停了一下。

 

笑著說道：

 

「我們家阿月什麼時候也追星了？」

 

我低著頭沒應聲。

 

隻是頓了一秒，他馬上說：

 

「行，我等下就買票，在哪裡我都陪你去。」

 

語氣溫柔又寵溺，仿佛我是他的珍寶。

 

我卻絲毫感覺不到喜悅。

 

精致的飯菜在嘴裡味同嚼蠟。

 

心底彌漫的悲傷就像無盡的黑夜，將我徹底淹沒。

 

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

 

許亦辰正在陽臺上打電話。

 

嘴角帶笑，眉眼溫柔。

 

雖然我聽不到聲音。

 

但可以看得出來我那個好丈夫，顯然是在跟他的小情人通電話。

 

許亦辰性格漠然，對外人永遠禮貌而疏離。

 

我曾一直以為我是他的偏愛。

 

沒想到，這份偏愛卻不是唯一的。

 

看到我後，他怔了一下，眼裡閃過一抹不自然。

 

「小張做事越來懶散了，這點小事還來問我。」

 

我看著他皺著眉頭，故做抱怨的樣子。

 

無聲地笑了。

 

一點都不像撒謊的樣子，可是我已經不信任他了。

 

07

 

晚上睡覺的時候，許亦辰如往常一般把我抱在懷裡。

 

他很快沉沉睡去。

 

我腦子混亂又清醒，在寂靜的夜裡像個木偶，呆滯又了無生氣。

 

「阿月別怕……」

 

許亦辰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

 

我空洞的眼睛瞬間蓄滿了淚水。

 

我和許亦辰認識的時候，我十三歲。

 

那會我爸媽正在打官司離婚。

 

嫌我是個女孩子，誰都不願意要我，就把我送到孤兒院寄養。

 

我性子溫和懦弱，孤兒院的小朋友都不喜歡和我玩，有幾個調皮的總欺負我。

 

院裡舉辦文化演出，他們把我鎖在雜物間不讓我參加。

 

一直到深夜。

 

許亦辰找到我的時候，我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裡，胃疼得直冒冷汗。

 

他一把抱起我，衝向醫務室，路上反復說著：

 

「阿月，別怕！」

 

後來，法院把我判給了我媽。

 

我媽來接我的那天，當著所有孤兒院的人面咒罵我：

 

「你這個賠錢貨！我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

 

「再哭我就把你丟在這！」

 

我緊緊咬著下唇忍著哭意，難堪又恐懼。

 

許亦辰走過來，抓起我的手。

 

「你不要她，我要！我正好想要個妹妹！」

 

我媽被堵得氣不順，轉身直接離開。

 

除了偶爾寄點撫養費，再也沒有出現過。

 

就這樣，我靠著許亦辰的幫助，在福利院艱難撐到了上大學。

 

上大學那一年，許亦辰大三，我們正式在一起。

 

他瘋狂兼職賺錢，笑著跟我說：

 

「這些事情交給我，阿月隻要認真學習就好了。」

 

存到本錢後，我們開始做小生意。

 

畢業那一年，他為了談一個項目，喝酒喝到住院。

 

我去看他的時候，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臉色蒼白透明，卻還在溫柔地安慰我：

 

「我的阿月吃了太多苦，我要努力給你好的生活。」

 

08

 

畢業兩年後，我們的日子終於變好起來。

 

我們兩個都是親緣關系淡薄的人。

 

結婚當天，隻請了幾個至交好友吃了餐便飯。

 

當著所有朋友的面，許亦辰深情注視著我承諾：

 

「我這輩子唯愛蘇月一人，護她，愛她到永遠。」

 

「不離不棄，恩愛不疑，永不變心。」

 

在發現餘清清的存在之前。

 

我也以為我會一直是他的唯愛。

 

我們會守著對方走完這一生。

 

可他所有的承諾原來都是光鮮亮麗的泡沫。

 

脆弱到一觸即破。

 

……

 

我一夜未眠。

 

許亦辰走的很早。

 

我起身拉開窗簾，陽光正好。

 

整個世界都明媚了，似乎也驅散了我心裡的陰霾。

 

昨天那些紛亂的，痛苦的記憶，好像隻是一場噩夢。

 

離我遙遠又不真實。

 

直到看到許亦辰的信息。

 

「阿月，你身體不舒服，在家好好休息，幫你請好假了。」

 

「對不起，阿謙的演唱會我沒有搶到票，下次我一定提前搶。」

 

「今天有個飯局，推不掉，會晚點回去，你先吃飯。」

 

字字句句都提醒著我，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愣愣地看了很久，沒有回他。

 

餘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