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混蛋,但芝芝,我沒想過跟你離婚。」
我覺得這一切都荒謬到可笑。
沈淮之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芝芝,枝枝說她可以不要名分的,你給我點時間,我能處理好。」
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昏黃的燈光打在沈淮之痛哭流涕的臉上。
想明白那一刻我渾身發涼,一股怒氣遏制不住從心頭生出。
我氣到聲音變調:「你的意思是我做大她做小嗎!」
沈淮之拼命搖頭。
Advertisement
他張了又張嘴:「我還愛你的,我一直都愛你。」
「芝芝,我求你,為我退一步。」
啪!我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十五年我都沒看清沈淮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沈淮之,你真讓我惡心。」
隨後一秒也待不下去地離開。
8
季芝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去。
癱在地上的沈淮之痛苦地抱住了頭。
他自己也無法相信可以卑劣到如此地步,但他的心無法騙他。
那天在阿枝手作,聽到季芝要離婚的那一刻。
他的心裡不是高興也不是激動,居然是不安。
這種不安到吳枝枝抱住他欣喜地尖叫時逐漸擴大。
「大叔,太好了,我終於能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了。」
「大叔,我終於能和你結婚了。」
沈淮之怔怔地點了點頭附和,像是要壓下心底的不安。
他回抱住了吳枝枝。
並且在那之後,沒日沒夜地和吳枝枝在一起廝混了半個月。
他以為吳枝枝能撫平他的不安,可往日讓他沉醉的嬌嫩面容和活力身軀逐漸讓他覺得膩味。
就連她身上甜膩的蛋糕味都讓他覺得惡心。
沈淮之開始做噩夢、失眠。
就連工作都頻頻出錯。
直到那天晚上,他夢到那一年他和季芝坐客車北上,遭遇了十年難遇的大雪。
一車人被困在路上,雪下到半個車身的位置。
所有人都覺得會S在那兒。
他也覺得,但季芝沒那麼想,零下二十度的車裡,季芝拉開大衣和他緊緊抱在一起。
她說:「不會有事的,就算有事,黃泉路上,我拉著你,我們不會分開,我替你擔著命。」
季芝柔軟的身軀,堅定的眼神讓他記了很多年。
所以那天他從夢裡驚醒,身側吳枝枝嬌美年輕的臉龐讓他恐慌不已。
他終於意識到季芝不在了,他要失去季芝了。
沈淮之恍然發現,這麼多年,季芝已經成了他的骨他的血他的肉。
不是季芝離不開他,是他離不開季芝。
所以他逃了,從吳枝枝身邊倉皇逃走,逃回了家。
可看到家門,他心裡生出了畏懼。
他不能進去,他進去,就會失去季芝。
所以他開始躲著季芝,可他又不想回吳枝枝身邊。
而出租屋是他唯一覺得有安全感的地方。
沈淮之覺得,出租屋在,季芝就在,他們就沒變過。
可還是被季芝找到了。
沈淮之拼命逃避,可他太了解季芝了。
季芝倔,所以眼裡揉不得沙子。
她決定的事誰都無法挽回,就像當年能破釜沉舟跟著一無所有的他。
沈淮之知道自己徹底完了,他的真實想法,會將過往情分通通抹去。
他確實不是個東西,做著既要又要的美夢。
但就算季芝要恨他,他也不能放她走。
他們就該糾纏一輩子。
9
出來以後,我立馬打通了律師朋友的電話。
「我要起訴離婚。」
律師朋友約我去了她的工作室。
坐下來那一刻,我竟難以啟齒。
我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表述,沈淮之是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她看出我的難為情,隻說讓我放心,她會盡力幫我。
我道了聲謝,心力交瘁地回了公寓。
我突然覺得很迷茫,這麼多年,我的世界裡隻有沈淮之,可現在,一切都成了一段笑話。
我知道沈淮之不會放棄。
果然,開庭那日,他請的律師舉證我們夫妻感情沒有破裂,理由居然是十年紀念日時我送他了一副袖扣。
我坐在庭上面無表情,沈淮之卻心虛得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下了庭,沈淮之想對我說什麼,看得出他這段日子過得很不好,面容憔悴,不修邊幅。
「芝芝。」
我卻沒有聽他的廢話,徑直離開。
出了法院,律師朋友對我道歉。
我對她說沒關系,我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我該告訴她,我訂了十天後去法國的機票。
我想學點新東西,也該出去看看了。
沈淮之可以拖一時,但不能拖一輩子。
臨出發前五天,吳枝枝找到我要跟我聊聊。
我其實不想與她多說。
但她一副不跟我談談絕不善罷甘休的氣勢。
我還是想聽聽她到底要說什麼。
看得出來,她這段日子過得也不好。
沒了我第一次見她時的活力滿滿,面色紅潤。
現在的她滿臉哀怨,臉色難看。
也沒了當初在我面前跟沈淮之情比金堅的大義凜然。
「季小姐,我真的不能沒有大叔,我求你,回到他身邊吧。」
聽到她的話,我有些詫異,我原以為她是來逼宮的。
「我知道我說這話很無恥,但是,大叔他沒有你,就不願意見我了,他過得很痛苦。」
「大叔是愛你的。」
「季小姐,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名分財產什麼都不要,我隻要陪在大叔身邊。」
說著說著,她還紅了眼圈,淚水成串地往下落。
我心情一時有些復雜。
我放下手裡的杯子,正色開口:「第一、我不會回到沈淮之身邊。第二、你們的問題你們自己解決。第三、你說你什麼都不要,但沈淮之打動你的每個瞬間都需要錢。」
「還有,他給你花的那部分錢,我都算進財產分割裡了,我會拿我該拿的。」
「最後,把你的手機錄音關了吧。」
吳枝枝白了臉,她噙著淚,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她沒想到,我竟然如此冷靜識破了她。
我也曾經在生意場上混過幾年,她這種手段很不高明。
被我戳穿後,吳枝枝收起手機變得咬牙切齒起來:「你要離婚就離婚!為什麼還要拖拖拉拉!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動搖他的心思!」
此刻,她儼然成了被愛情衝昏頭腦的瘋女人。
我沒心情再跟她糾纏,站起身離開。
她卻不依不饒,追到外面,拉住我的胳膊。
「大叔愛的是我,隻要你離開,他一定會娶我。」
我不厭其煩,甩開她的手。
她卻突然倒在地上,滿臉楚楚可憐。
看著不遠處的身影,我冷了臉。
這種低級下作的手段到底要用幾次?
10
「大叔。」
吳枝枝可憐兮兮地開口。
可沈淮之沒看她,隻是焦急地跟我解釋。
「芝芝,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來找你。」
「對不起,芝芝。」
癱在地上的吳枝枝聽到這話,臉色更蒼白了。
「大叔。」
她又叫了一聲沈淮之。
沈淮之不耐煩地開口:「你先回去,別再來騷擾她。」
吳枝枝眼裡立馬又蓄滿了淚。
我不想再看這場讓人作嘔的戲碼。
隻對沈淮之說了一句:「管好你的人。」
隨後上車離開。
離開後,我看著後視鏡裡,吳枝枝臉色突然變得焦急。
沈淮之看了她一眼,也變了臉色。
後面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五天後,我按時坐上了去法國的飛機。
並在一個月後,突然收到了沈淮之籤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而且這份協議書內容變了,沈淮之放棄了除公司股份外所有的財產。
隨離婚協議書到的, 還有一封信。
我打開看了看,明白了為什麼他突然願意離婚了。
吳枝枝懷孕了, 就在那天我走後,她身下突然見了紅, 送到醫院才發現她懷了孕。
吳枝枝準備把這賬賴在我頭上,她對沈淮之說,不跟她結婚,就起訴我故意傷害。
沈淮之在信裡說得痛苦萬分。
我卻不信,因為,停車場明明有監控,就算吳枝枝真的賴在我頭上, 我也有把握打贏官司。
沈淮之這樣做,隻不過是因為他不想我恨他。
借用自我犧牲美化他想要這個孩子的私心。
沈淮之快四十了, 這個孩子說不定會是他唯一的孩子。
我冷笑著將信丟進垃圾桶。
錢我可以照單全收, 這種作嘔的深情不用過來沾邊。
我重新開始的人生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絆住。
我會過得好,一個人也過得好。
11【番外】
從巴黎回國時, 已經是三年後了。
踏入熟悉的土地, 一切都變得陌生。
朋友來接我,我朝她用力揮了揮手。
這三年, 我變得越發自信坦然。
這次回國, 我是來繼承沈淮之的遺產的。
沈淮之S於一年前的一場車禍。
S後, 朋友給我打來電話, 說沈淮之提前立了遺囑, 他S後, 所有遺產歸我。
吳枝枝那個孩子到底沒有保住。
沈淮之沒有跟她結婚, 隻是給了她一筆錢,並且讓她不要打擾我,否則他不會放過她。
說到這時,朋友皺起眉頭。
「你說他到底怎麼想的,明明那麼在乎你,卻要出軌,出軌了卻又後悔失去你。」
「還有,他這也算報應了, 人還是不能做壞事。」
我沒有回答她, 隻是低頭在財產轉讓書上籤字。
籤完後,我和朋友找了個咖啡店。
坐在窗邊,我攪動著咖啡, 看外面陽光明媚。
可能是看出我情緒不對,朋友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還好嗎?」
畢竟也是十幾年的感情, 人S賬消。
我該傷心的。
這時窗外路過了一對年輕的小情侶。
他們打打鬧鬧,說說笑笑, 幸福到好像全世界隻剩他們。
我看得出神, 突然就想起沈淮之十八歲的模樣。
那年冬天,零下十度,他跑了五公裡, 將懷裡捂得熱烘烘的烤紅薯遞給我時, 也是那樣的笑容,好像全世界他最愛我。
沈淮之,我會為你傷心的, 但隻有一點。
也隻剩一點。
踏出咖啡店時,店裡的歌曲放到了尾聲。
【愛情不停轉,想開往地老天荒。】
【需要多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