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珩半醉的聲音從臥房傳來:
「聽說喝了見手青釀的酒,便能見到逝去之人,我為何還沒見到她,一定是我喝得不夠多……」
我嘴角抽了抽,循著聲音走過去,一把拽走了他手中的酒壺。
「誰?」他驚動,醉眼看向我,欣喜道。
「流月,我、我真的見到你了……」
我嫌他身上有酒氣,往後退了兩步。
「別走……」
清珩滿眼痛楚,似乎有滿腔的話要對我說,絮絮低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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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S你之後,我反思了許久。
「你的S,是因為吃了斷緣草。
「吃斷緣草,是因為契約了破霜劍。
「契約破霜劍,是因為要用它消解情潮。
「需要用它,是因為我不肯從你。
「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若我當初依從了你,就不會生出這麼多事端,就不會害S你。」
他眼睛通紅地望向我,
「若能重來一次,你不要用它了,你用我吧……」
我立在一旁,沒有動作,隻靜靜看著他。
清珩神情失落。
「你不想要我了嗎?我不如劍嗎?」
他給自己使了個清塵訣,弄得幹幹淨淨,然後步伐不穩地朝我走來,跌跌撞撞地倒進我懷裡,
「我也好好保養了,求你,用我吧……」
我怔了一下,任由他埋在我懷裡。
他抱住我的腰,溫熱泛紅的臉頰輕輕蹭我。
「你師姐同我師兄……現在,該輪到我了。」
他張口,試圖用牙齒銜住我的衣帶,咬了三次都沒咬住,又羞又惱,臉都紅透了。
他拙劣的勾引技巧,有點似曾相識。
清珩跟著我,真是沒少學。
我謹慎地布了個隔音結界,然後輕輕撫上他的嘴唇,啞聲發笑。
「學得不夠火候,我再教教你。」
春夜醉人。
他和劍一樣火熱。
將元陽交付與我時,他伏在我耳邊發問:
「你玩完我,是不是就要走了。」
「嗯。」
清珩靜了片刻,又纏上我:
「那你……多玩一會兒。」
他和劍一樣耐久。
次日,我倦怠地撥開他箍在我腰間的手臂,披衣起身。
他攔住我,在我不悅之前,遞給我一個乾坤袋。
「我答應過,我的東西,都給你。」
他抬起眼睫,眼神清明,靜靜看著我:
「我知道,合歡宗修逍遙道,不喜束縛。
「但你特地來見我,為的是成全我的道心。
「我也成全你。」
他眼裡藏著不舍,卻彎起嘴角,朝我笑。
「你走吧。」
14
我尋思道心也沒那麼容易裂開吧。
他們劍修,好脆弱啊。
我們合歡宗就不一樣。
我在守門弟子憤怒的目光中大搖大擺走出去,飄然回到合歡宗。
就看到小師妹撲在大師姐懷裡大哭:
「那對雙生兄弟,居然是同一人的化身!我的修羅場道心啊,啪,沒啦!」
我:「……」
我搖搖頭,剛要轉身離開,突然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你還活著……太好了……」
破霜緊緊擁著我,胸膛劇烈起伏,雙手有些顫抖。
「原來你不是器靈……」
嗯?他以為我是器靈?
仔細想想,以流月那副以法器為身體的樣子,確實像器靈。
破霜後怕不已,喃喃道:
「幸好你不是。」
器靈吃下斷緣草,會切斷靈體與法器間的連接,若無身體寄宿,便會魂飛魄散而S。
「你是人,不會喜歡一把劍。以前,是我自作多情了。」
破霜漸漸松開我,眼神苦澀,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落寞。
過往的記憶浮現。
「你和我才相配,何必要找這些人!」
從始至終,從未相配。
我抬起手,拂去他眼角的一滴水:
「也有人就是喜歡劍啊。」
我頓了頓,說道:
「去劍宗,這種人一大把。
「你是清珩的劍,也該物歸原主了。」
破霜笑容澀然。
「你第一次給我發令,就是這個嗎,主人?」
他聽話地離開我,重新成為了清珩的佩劍,同他除魔衛道,護佑蒼生,便是後話了。
我目送破霜離開,轉手給老朋友器宗宗主傳音,說我要去找他。
器宗宗主聲音激動:
「你等會兒啊,我先準備一下。」
我疑惑,這老頭要準備啥?
次日,我來到器宗門口。
隻見器宗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門口懸掛一個巨大的橫幅——
【熱烈歡迎合歡宗宗主蒞臨我宗參觀指導!】
兩旁掛著熱情洋溢的標語。
【合歡天,合歡地,合歡能頂天立地!】
【合歡風,合歡雨,合歡能呼風喚雨!】
【上天入地,器宗有你!】
【風裡雨裡,器宗等你!】
劍宗視我如仇寇,器宗視我如親友啊!
器宗宗主在門口翹首企盼,激動不已:
「月啊!!你終於回來了!!
「你不在的日子裡,我是茶不思飯不想,財不來啊!」
他拉著我一邊往玄閣走,一邊追憶往昔:
「想當初,我們聯手打造了一個任意變形的水鞭,讓你在論道大會上大放異彩!」
沒錯,當眾揮舞假 xx 的那位高手,就是我。
前任合歡宗宗主自愧不如,當場讓賢於我,即刻叛出了合歡宗。
「後來器宗又傾全宗之力打造了傀儡法器,還聯合藥宗一舉攻克了器靈免疫情藥的難點!」
他激情澎湃道:
「器宗能有今天的成就,全仰仗合歡宗財力雄厚、全力支持啊!」
沒錯,我和器宗宗主是純潔的金錢關系。
他出技術,我出錢。
至於合歡宗為什麼這麼有錢。
我掏出清珩自願贈予的乾坤袋,笑若春風:
「過獎過獎,我今天拜訪貴宗,亦有要事相託。
「您老也知道,當年我與沉珏一戰,兩敗俱傷,如今我傷好了,想必他也快了。
「為防他卷土重來,合歡宗要早做打算。我有一個好主意……」
我們相談甚歡,籤下一筆大訂單。
我笑容滿面地從他的玄閣走出來時,迎面遇到一個眼熟的器修。
「你又來器宗做什麼。」
那器修警惕地看了看我,又困惑地看了看玄閣大門。
突然瞪大眼睛,驚駭道:
「你這妖女,勾引我就算了,怎麼還敢勾引我爺爺!」
我的天。
流月,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竟然差點睡了朋友的孫子,失憶真是要不得啊!!
我連忙道:
「誤會,誤會,我和你爺爺隻是純潔的金錢關系。」
器修聽了更是目眦欲裂:
「不可能,我爺爺怎麼會是那種人!!!」
完了,越描越黑。
我趕緊跑路了。
15
我在合歡宗過著安生的日子。
吃著仙果,哼著歌,突然就看見一道魔氣出現了!
湧動的烏雲間,電閃雷鳴,洶湧的魔氣滾滾而來。
沉珏從天而降,雙目赤紅如血,墨黑衣袂翻飛。
他厲聲道:
「合歡宗宗主何在!」
我膽戰心驚地舉起了手。
「我今天定要報仇雪……嗯?合歡宗宗主又換人了?」
我還在用流月的容貌,忘了換了。
「好頻繁的人事變動……算了,饒你不S。」
謝謝,真是懶人有懶福啊。
「把流歌交出來,不然,我今日就要踏平合歡宗!」
他身上魔氣翻湧,將我壓得喘不過氣來。
要我交出師姐,「你休想!」
沉珏冷笑道:
「我已是魔尊,你不是我的對手!
「一個流歌,和整個合歡宗,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
我頂著魔氣,快速催動法器。
突然間,地動山搖,整個合歡宗拔地而起,直衝雲霄,在雲層間疾速飛行起來!
自古以來,合歡宗以【睡完就跑真刺激】為立宗之本,可惜始終存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痛點。
我痛定思痛,聯合器宗,終於攻克難關,一飛衝天!
我臨風而立:
「我們合歡宗絕不放棄任何一名弟子,要跑一起跑!」
合歡宗在前面飛。
沉珏在後面追。
合歡宗的師姐妹們趴在窗口圍觀,嘰嘰喳喳。
「他追得好猛……大師姐,你的【追妻火葬場道】要練成了吧?」
「師姐,你幹了什麼,能讓他如此窮追不舍,教教我教教我!」
流歌淡淡說:
「也沒什麼,他斷情絕愛,一心修煉,結果不小心被我睡了,合歡功法吸得他修為大跌。
「他憤而追S我,又不小心被我睡了……一路追S,修為一路跌。苦修一百年,修的沒我吸的快。」
那很不小心了。
舊事重提,沉珏被激怒,抬手一道魔氣,如同滔天巨浪,直衝而來!
我倒吸一口涼氣,急忙調轉方向,試圖避開。
就在魔氣即將打上來之時,
一道人影飄然而至,揮劍打散了魔氣!
「師兄,放下屠刀吧。」
清珩手持破霜劍,和沉珏對峙。
我訝然:「你怎麼來了?」
清珩定定地看我一眼。
「護佑蒼生。」
沉珏冷笑道:
「蒼生?她是合歡宗的妖女!
「算了,你又沒被人睡完就丟過,你懂什麼。」
壞了,這個他真懂。
清珩面無表情:
「執迷不悟。師兄,拔劍吧。」
曾經一道學劍的師兄弟,如今刀劍相向。
沉珏黑發在狂風中亂舞,張開蒼白修長的手,從手掌中拔出一把血紅的魔劍,俯衝而來!
清珩面色凝重, 緊握破霜劍, 與他凌空相擊!
「錚——」
兩把劍相交,同時發出顫鳴!
氣勢洶洶的魔劍突然出聲:
「哎媽呀,兄弟,你也有劍靈啊,幸會幸會。」
破霜劍:「呵。」
魔劍說:
「罕見吶,喚醒劍靈老不容易了。
「這小子墮魔時引得魔域震蕩, 跟他媽地震一樣把我弄醒了。
「你呢,你是被啥玩意喚醒的?」
破霜沉默片刻:「一片真情。」
「什麼亂七八糟的,沒聽說過。哎,大家都是老鄉,啥時候打完了,一起出去整兩杯?」
魔劍一直叭叭不停, 沉珏臉色鐵青,瞬間收了劍勢, 火速把它收回掌心。
怪不得之前一直不出手, 原來是因為拿不出手。
沉珏鎮定道:
「隻要合歡宗交出流歌, 我便不會出手。若不然,魔族動蕩, 生靈塗炭,你們合歡宗擔得起這個責任?」
我說:
「魔族但凡敢出魔域,便會成為我合歡宗的爐鼎!桀桀桀……」
小師妹眼睛一亮:
「我也能玩上人外修羅場了?好耶!」
沉珏:「……」
他忍不住懷疑魔生:
「窮兇極惡, 究竟我是魔尊你是魔尊?」
和我們相比,他正直得像是劍宗派去魔族的臥底。
沉珏撩起眼皮,直直盯住流歌:
「你真的不和我走?自從入了魔道, 我修行速度一日千裡,你……」
繚繞的黑色魔氣, 掩住了他微紅的面色。
「你盡可吸個夠。」
「唰」的一聲, 一抹紅紗卷上他的腰,流歌挽著紅紗飛身而出,落進他懷裡。
「這麼重要的事, 怎麼不早說!」
沉珏張開懷抱接住她, 低下頭望進她的眼睛,嘴角怎麼壓都壓不住。
他轉身在虛空中劃出一道裂縫,露出一片漆黑的漩渦,抱著流歌踏入魔域。
臨走前輕飄飄瞥了清珩一眼。
「還跟我說教上了?我有老婆, 你有嗎?
「追妻之道, 師兄隻教一遍, 該你了。」
說完, 他揮手合上裂縫, 懷中的流歌驚呼道:
「我成了!我的【追妻火葬場道】成了!」
好好好,又練成一個。
合歡宗在我的帶領下,真是蒸蒸日上啊!
小師妹哀嚎:
「人人都能修成, 偏偏我的【修羅場道】修不成!」
她晃著我的衣袖, 指了指清珩:
「宗主,這個劍修和劍,你不要的話可以給我嗎?」
破霜斷然道:
「那我不成三姓之劍了,不行。」
清珩婉拒道:
「我已練至人劍合一境界, 恐怕不符合你道法的要求。」
他抬眼看向我,目光溫軟:
「沒人要的人和劍,可以進去坐坐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