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悟空遊戲爆火後，我的家鄉西城湧入了大批的遊客，經營的小面攤也每天爆滿，卻不料被人說賣他們陰陽面。

 

“憑什麼你收他們才幾塊錢，收我們幾十，怎麼看不起外地人嗎？”

 

“宰客不是這麼宰的吧，我看某文旅又是一年白幹咯！”

 

望著氣憤不已的三人，我笑了。

 

本就不是供人打卡的攤位，這裡的面大多是供應給附近的礦場工人的。

 

卻沒想到這三人面要蛋加腸白吃白喝不說，還要把事情掐頭去尾發網上，吃著人血饅頭當流量王。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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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悟空遊戲的爆火，我的家鄉西城作為取景最多的地方，一舉成為了最近最為熱門的旅遊城市。

 

作為一個西城人我深感高興，但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從父母手上接下來的小小面攤，也能緊跟著喝上湯。

 

這天，攤前來了一些明顯不同於我們口音的遊客。

 

他們操著一口流利地普通話，豪邁吆喝道。

 

“老板，來三大碗面都要加肉蛋還有香腸！快點，我們都要餓S了！”

 

我看著走進來的三個肌肉壯漢，想著應該是趕路餓著了，這才飢不擇食地跑到我們這簡陋不已的小攤上。

 

“好嘞。”

 

我應答下來，用手擦了擦圍裙進去就囑咐著弓著身子忙碌著揉面的老公。

 

“一會給那要加肉蛋腸的客人，多加點面啊，看他們的樣子定是餓著了，別讓人家遠道而來還吃不飽。”

 

“害，我做面你放心，定量大管夠！”

 

老公笑著朝我豎起手指，多年的夫妻，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們往往就能懂對方的意思。

 

說著，我就去外面招待起了別的客人。

 

不多時，面就做好了，我端到了那幾人面前。

 

“來咯，三碗面，小伙子你們先吃著啊。”

 

看著他們狼吞虎咽，一臉餮足的模樣，我的心裡也滿是開心。

 

其中一個先吃完的，有些玩味地掃視著我問道。

 

“嬸子你們這裡做了多久啊？要不要我給你們宣傳下啊，我們可是探店博主。”

 

“幾十年了嘞，從俺公公婆婆那裡就一直支著這個小面攤，現在就是我和我老公兩個人忙活了，給周遭的人行個方便。探店宣傳就不用嘞，我和老公本就忙不過來了，再說就賺點辛苦錢，免得虧了你們啊!”

 

談到這個，我就萬分光榮，雖說活是累了點，但看著附近的人吃的如此滿足，就是最好的認可了。

 

卻忽視了在拒絕那青年後，他陡然陰沉下來的目光。

 

“嬸子，結賬！”

 

正說著，一旁的熟客喊我過去。

 

我不好意思地朝著那問話的小伙點點頭，緊接著先過去收拾碗碟，找零錢。

 

“喏，找你三元。”

 

我將十元鈔票塞進了口袋，又掏出皺巴巴的三元紙幣交給客人。

 

卻老感覺有一道視線在我身上來回打量著，但等我轉過頭的時候有消失不見了。

 

直到那三人吃完也喊著結賬時，我清點了下價格，說出了33元時，不曾想剛剛還和我聊的熱火朝天的青年一下子像是炸了一樣。

 

“33元?老板你沒算錯嗎！我們是吃了什麼山珍海味嗎，這麼貴！”

 

我張了張口，看著他憤憤不平的模樣接著核對了下賬單，發現沒錯啊。

 

於是，我接著耐心解釋起來，“你們每碗面都加了肉蛋腸，一碗是11元，沒錯啊…”

 

他們嗤笑一聲，一個三白眼的青年走了出來，指著周遭還在吃面的人責問道。

 

“可我明明看到你隻收了之前那人7元，怎麼，吃個面還有陰陽價格了？你們是不是歧視我們外地人，遊客多了就該被你們當成豬宰嗎！”

 

2

 

老公聽到聲音，拿著削面的刀就順勢走了出來，詢問道。

 

“是發生什麼了嗎，怎麼聽到外面在吵鬧？”

 

我吶吶地張嘴，正想要解釋什麼。

 

但那三人卻誇張地朝著我老公大喊，“怎麼你們還要拿著刀威脅我們嗎！還有沒有王法了！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他們直接將剛剛吃完的碗筷一摔，汁水和碎屑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更令我寒心的是，周遭那些原本還在吃飯的客人，聽到這個聲音，一窩蜂全跑了。

 

甚至都沒有人站出來，替我和老公辯解兩句。

 

我能理解人趨利避害的本質，但周邊來吃飯的都是平時能說上一兩句話的熟客啊，這麼多年的情誼，連句所謂的公道話都不能說一下嗎？

 

尤其是他們還吃完了大部分的面，沒有結賬就跑了。

 

那三人見此情況，氣焰更加囂張了，看著我老公手裡的削面刀不進反退地上前挑釁。

 

其中一個人更是打開了攝像頭，誇張的聲音炸開，將鏡頭對準我和老公，洋洋自得地罵道，

 

“真是人心不古，吃個面吃出金子了！一碗破面還有陰陽價格，真是爆火就開始宰客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老公更是上前就要和他理論，被我攔住。

 

他本上了年紀有基礎病，我怕他一時氣順不上來，又要去醫院調養。

 

“老公沒事的，沒事的，我來處理。”

 

轉頭，我對著那三人說道。

 

“走，你們給我走開，我們不收你們錢了行吧！給我走開！”

 

我沒想到免單都沒辦法趕走這三隻惡心的鬣狗，他們臨走時還要朝我們臉上撒泡騷尿。

 

“呸，誰稀罕這三碗破面了，真是昧良心的夫妻，什麼東西。”

 

他們說著還將路過的碗筷都掃蕩在地上，滿地的狼藉。

 

他們走後，我們就閉店了。

 

我和老公一點點撿起地上的碎屑，老公有些茫然，不經意間被碎屑扎進了手裡，鮮血淋漓。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等我我去拿碘酒！”

 

我正要起身卻被老公拉住，回頭對上他蓋了一層霧氣的雙眼。

 

“老婆你說我們留在這個地方賣面，是不是做錯了啊。”

 

老公的話，令我振聾發聩。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怎麼勸慰他。

 

畢竟當初不是沒有人想要買我們家面的配方，或者是與我們加盟做成連鎖。

 

但公公婆婆還有老公一直是持反對態度，所有的食材都是真正的當天現熬現煮。

 

所以，從凌晨我們就要起來忙碌，隻有在閉店收拾完後能好好休息幾個小時。

 

為的就是感恩當初給咱們家這小店減免了許多房租的政府，因為附近有一個大型礦工廠。

 

裡面的礦工數不勝數，早年間我們這邊也是有許多店鋪的，但日益上漲的房租水電還有食材成本，導致許多店鋪人走茶涼。

 

最終，就隻剩我們一家小面館還在支撐著，偶爾也有附近的居民過來打個牙祭。

 

給礦工的7元價格，也是我們這邊的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其他人都收費貴4元，其實也是有講究的，更早一點是四分，後來是四毛，到如今的四塊，寓意“少S”，希望每位礦工都能平安歸來。

 

隻是沒想到，如今卻出了這麼一個事情。

 

也沒想到，這種情境下，竟是連一個幫我們說話的人都沒有。

 

之所以沒有再說什麼，無非是覺得和那三個青年說不清理不清，索性就免單了。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人心能黑到這個地步，背刺我們最痛的，也往往是身邊最親的人。

 

3

 

“你們都是來退錢的？！”

 

我安撫好老公的情緒沒多久，第二天拖著疲憊的身子出攤。

 

以為昨天路過的三個青年不過是一段小插曲，但我怎麼都沒想到才開門就被周遭的鄰居給圍住了。

 

一開始，我還熱情地給一張張熟悉的臉打著招呼，“王婆今天怎麼來這麼早，還是老樣子給孫女帶雞蛋面嗎？”

 

“張哥，你呢？也是要豆漿加素面嗎？”

 

我低下頭就準備記錄，好回屋裡讓老公忙活起來，讓大家盡快吃到熱騰騰的早餐。

 

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回應我，反倒看我的眼神有些閃爍。

 

我茫然地抬頭，就聽到張哥有些厲聲地催促著我。

 

“張嬸啊，我們在你這裡吃了這麼久，但那些髒兮兮的礦工卻可以享受比我們便宜那麼多錢的面，你說是不是得吧這些年多收的錢退給我們啊？”

 

有一人開了槍，便是打出了進攻的信號。

 

那些原本閉嘴不言的街坊，也紛紛口水紛飛，響應著張哥的號召，一個兩個都嚷嚷著要我們退差價。

 

張口閉口都喊得是不公平，我們不該收他們陰陽價格。

 

我怔愣在原地，看著一直不說話的王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王婆，您也是這麼想的嗎？”

 

我以為她至少回公正地替我們這個小面攤說句話，畢竟我公婆和她是多年的交情了。

 

她是一直看著我們面館成長起來的，也一直知道有“少S”傳統的事情。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我希冀的救命稻草給了我最沉痛的一擊。

 

“小張啊，現在時代變了，你們確實不該區別對待顧客，咱們老百姓賺錢誰容易啊，吃一次多四塊錢，吃一次多四塊錢，積少成多，我們家不拿多的就拿一千次算吧，你們賠償我老婆子四千就好。”

 

“什麼？”

 

我被王婆無恥的一段話震驚在了原地，不說我們這本就是秉持著薄利多銷的原則，就是那所謂的“少S”傳統也是大家都默認的，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啊。

 

怎麼到頭來，反倒是我們一直在欺瞞著大家一般。

 

我兩眼一黑，被周遭喊著退錢的聲音震蕩地差點暈了過去。

 

老公發現外面不對，連手上的面粉都沒來得及擦就掀開簾子跑了出來。

 

“你們都在這裡幹什麼？退什麼錢，欺負我婆娘不是，這些面難道是我們逼迫你們吃的嗎？為什麼給礦工兄弟7元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嗎？”

 

眾人見老公氣紅了眼，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有些退縮。

 

但還是有幾個刺頭，將手機打開播放了一段視頻。

 

熟悉的聲音傳來，正是昨天那三個免單的青年，

 

“大家快來看啊，真的是人心不古啊，我們作為外地遊客來西城旅遊，竟是直接碰上了陰陽面，這老板完全是看人下菜！給別人7元一碗，給我們11元一碗啊！如此黑心的老板怎麼不去搶…”

 

後面的話我聽不清了，我竟是直接被氣昏了過去。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視頻掐頭去尾歪曲事實，完全就是在引導他人對我們這個小面攤進行霸凌！

 

4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醫院。

 

老公疲憊的趴在我身旁，發現我睜眼，他蠕動了下幹涸的嘴唇問道。

 

“老婆你醒了，想吃點什麼嗎？我去買…”

 

見他就要起身，我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嘶啞地問道。

 

“事情…怎麼處理了…”

 

“沒事，該退的我都退了，老婆相信我，咱們這些錢還會賺回來的，先安心養病…啊…”

 

我沒說什麼，隻是輕輕閉了閉眼睛，眼眶幹澀，有什麼東西想要留下了一般。

 

但還是拍了下老公的手，擠出一句。

 

“辛苦你了。”

 

我不敢想象我老公這麼木訥且直率地人，在面對那些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街坊前，會有多麼無措。

 

又是該多麼的委屈，一點點清點補齊所有人的金錢，這可是我們起早貪黑用微薄的利潤一點點存下來的啊！

 

如今，都打了水漂。

 

相當於這數十年做了沒有任何報酬的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