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以前疲憊許多,下巴滿是青灰色的胡渣,連曾經最喜歡的西服套裝都不穿了。
“月晴,能不能和我談談?”
他小心翼翼開口,把手上的鏈子試圖往我脖子上戴。
“這個是之前宴會廳,被摔碎的護身符。不是我主動給鹿曉曉的,是她非要搶過去,我修好了給你……”
上面用膠水粘合了不明顯的痕跡。
我搖搖頭,後退一步。
“那是你們的事情,東西給出去,就沒有收回的道理。”
“況且,這護身符本就是保護我的。碎了,證明有劫。劫過了,它也沒有用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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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行眉頭擰起,不甘心的問:
“可這鏈子是你師父留下的,你都不想留作紀念嗎?”
“我師父給我留下了很多東西,”我面色疲憊的指了指後面堆成山的箱子,“如果我要紀念,一輩子都紀念不完。屬於他的時代結束了,我做不了什麼。最重要的紀念,隻有這間飯館。”
“可是月晴,能不能跟我回去?我們還沒有離婚,跟我回去你照樣可以開飯館,我這次絕不幹涉你……”
顧瑾行急切的抓著我的手,卻發現我另一隻手似乎已經恢復正常。
他大驚失色,“月晴,你的手……好了?”
我看了看仿真人皮的機械手,嗤笑一聲:
“當然。我姐姐是神醫,給我做的手當然也更靈活。而你呢,顧瑾行,當初我斷了手,你丟給我一個硅膠的假手,還要給我腿打斷,挖我的眼睛。”
“不知道的以為你販賣人體器官呢?當初我對你好,你不珍惜,反而處處與我作對。現在我離開了,你不是應該開心?”
顧瑾行瘋狂搖頭,抓著我的肩膀就要把我往出帶。
我狠狠掙扎開,扇他一巴掌。
“沒完了嗎?你再繼續糾纏我就報警了。”
一巴掌似乎把他扇醒了。
從那之後,我沒再聽到過顧瑾行的消息。
直到我的店鋪越來越紅火,開了一家佔地面積五萬平的酒樓時。
我在網上發布招聘禮儀小姐的信息,兼職員工不小心招到了鹿曉曉。
她鞠躬彎腰迎接我入場時,掏出一把刀,目光狠厲的直奔心髒而來。
卻被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顧瑾行一腳踹飛。
刀尖和心髒擦肩而過,扎入我的肺。
呼吸頓時變的困難,周圍所有人都驚恐的奔我而來。
而我倒地後,就不省人事。
再次睜眼是在顧瑾行的私人醫院。
周圍滿是醫生護士,圍著觀察我的情況。
我扯了扯嘴角。
這家醫院,我來過不止一次。
而每次來,鹿曉曉也同時都會不舒服。
即使我當時已經病入膏肓,顧瑾行仍舊把所有的醫生護士都調給了隻有擦傷的鹿曉曉。
見我醒了,顧瑾行驚喜的撲過來。
滾燙的淚滴落在我手上。
“月晴,我不知道鹿曉曉會對你做出這種事,你放心,我會讓她親自跟你賠罪。”
我嫌惡的躲開。
“不需要,我自己會報警,讓警察處理。”
顧瑾行眼神頓時黯淡下來。
他手上不知什麼時候變出一把刀,拿起一個蘋果幫我削皮。
招招手,鹿曉曉被保鏢綁著跪在我床前。
她猙獰的瞪我,嘴唇扯出不屑的笑。
“陸月晴,你個S賤人,害的我被全網封S。我那一刀,怎麼沒捅S你?”
削好皮的蘋果被遞到我唇邊,我側身躲過。
另一隻手不動聲色的摸到手機,打給姐姐。
電話接通,我松了口氣。
7
隨後我看到,那蘋果就被狠狠塞到鹿曉曉嘴裡。
“月晴,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錯。就是這個賤人和我哥聯合起來要害你,我也是被蒙在鼓裡!”
“今天我讓她跪在你面前,把你承受的所有痛苦,都還給她!”
顧瑾行揚起手,清脆的兩巴掌,鹿曉曉發出猙獰的嗚咽。
他一抬手,保鏢立馬把床頭上的熱水兜頭衝鹿曉曉澆下,她瘋狂尖叫,卻沒辦法挪動身體。
頭發湿噠噠糊一臉,鹿曉曉終於崩潰,跪著朝顧瑾行挪動貼著他的大腿乞求。
顧瑾行狠狠把她踹到我床邊,對著我抬了抬下巴。
聲音冷冽道:
“你該道歉的人是她,如果月晴不原諒你,我會要你S。”
我看到滿身狼狽的鹿曉曉瘋狂對我磕頭道歉,嘴裡不斷念叨她錯了,都是顧瑾成的誘導,才讓她做了錯事。
她渾身被燙的沒個好地方,卻還是仰著臉掙扎著看我。
畫面重合,在宴會廳的我,也是被燙的渾身水泡,求顧瑾行放我離開。
我疲憊的對她擺擺手:
“我沒空陪你們玩過家家。為了你,顧家兩兄弟把我當猴耍,把我腿弄成殘廢,手也剁了,現在把人綁過來讓我原諒?怎麼有這麼荒唐的事?”
鹿曉曉聽的臉色煞白,不斷嗚咽看看我又看看顧瑾行,面色絕望。
顧瑾行面色陰沉,緩緩走向她。
捏著她纖細手腕,手起刀落。
鹿曉曉的手掌落地。
她目眦欲裂,尖聲慘叫,不斷想用手堵住血洞。
鮮血流了一地,流到我的腳上。
我猛然站起來退後兩步。
顧瑾行卻瘋魔般追著我上前,面露喜悅:
“月晴,當初我找人弄斷你的手,也是鹿曉曉逼我,我情非得已。現在她還了欠你的,你心裡會好受一點嗎?”
我不斷搖頭,“顧瑾行,你瘋了。我不需要你自己動用私刑,有什麼事我可以報警……”
顧瑾行點點頭,仿佛明白了什麼,一刀又砍向鹿曉曉的腿彎。
血液迸出瞬間,他笑了。
“一定是我做的還不夠,如果這還不夠償還你,我可以用命抵。”
鹿曉曉弓在地上慘叫著蠕動,就在顧瑾行拿刀準備對自己動手時,突然一聲厲喝。
“你們在我妹妹的病房做什麼?”
姐姐來了。
隨著她來的,還有一群警察。
滿地狼藉縱然是警察也嚇了一跳。
他們把顧瑾行扭送出去,鹿曉曉是被擔架抬走的。
姐姐立馬衝進來帶我辦理了轉院手續。
從顧瑾行把鹿曉曉綁到病房時,我就感覺不對勁。
直到他掏出刀,我當機立斷打給了姐姐。
她很聰明,馬上就判斷出問題所在,報了警。
不然下一秒,瘋魔的顧瑾行就會S在我面前。
我的傷基本恢復,重回酒樓後,無數我的粉絲前來探望。
而一個月後,顧氏集團的糾紛上了新聞熱搜。
鹿曉曉被顧瑾行搞成了殘廢。
雙腿失去行動能力,手掌也拖了太久,沒有接回去的可能。
顧瑾成見自己的妻子被搞成這樣,當即跟弟弟反目成仇。
公司董事會成員本就各懷心思,在這動蕩之際,立馬有人聯合S對頭公司準備搞垮顧氏。
第二天熱搜就爆出顧氏集團偷稅漏稅,賄賂官員的消息。
連同當地官員都被拖下水。
顧氏所有人都被帶走調查,他們仇家不少,曾經盛極一時的顧氏如同大廈傾覆。
8
而此時,我的酒樓卻越發紅火。
不斷有人想要加盟,我都拒絕了。
我隻打算找一個合眼緣的人,像師父對我一樣,把這些傳承下去。
晚上打烊後,姐姐帶著一群朋友經常坐我酒樓裡嗑瓜子。
名義上聊天,其實我知道,她隻是不放心我獨自一個人。
怕又發生上次遇害的情況。
而一天晚上打烊後,顧瑾行破門而入。
他渾身衣服破碎,身上還有幾處刀傷不斷滴血,十分狼狽。
姐姐警惕的擋在我前面。
其他人暗戳戳拿了幾個棍子準備伺機而動。
我被姐姐和她朋友包圍在中間,顧瑾行根本沒可能接近我。
他自嘲的半跪在地,眼裡流出悔恨的淚。
“對不起,月晴。之前做的是我做的不對,為了那種賤人傷害你,我真的該S……”
他虛弱的呼出口氣,顫抖著手拿出把刀抵在脖子上。
“月晴,這次我把公司的事情都處理好了,現在還屬於我名下的財產全部轉移給你,我現在才意識到,沒有你,我要什麼都沒有用。”
他扯了扯唇角,把領帶拉開,喉結動了動。
刀在皮膚上暈開一道血絲。
我面色復雜的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
見我沒動,其他人也沒阻攔他。
半晌我不理解的開口。
“都已經過去這麼久,我已經在過自己的新生活。
你總是要一次次出現在我面前,讓我想起曾經那些破爛不堪的回憶。
到底是什麼居心呢?顧瑾行,我不想要你的命,我隻想要你消失,永遠的離開我的視線。”
他的身體僵住,緩緩轉頭看我。
眼睛變的通紅,像個落敗的獅子。
“對不起,打擾到你了,但這是我欠你的,無論你原不原諒我,我都要還給你。”
他猛然握著刀把自己的手掌砍下,血流了一地。
血液滲透進我剛換的地板。
我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不知是在心疼誰。
“夠了!顧瑾行你裝深情夠了沒有?”
我衝上去把刀打落在地。
偏偏就是巧,姐姐和其他人百般阻攔都沒能打下來的刀,到我這裡碰都沒碰到就飛了。
顧瑾行膝行到我身邊,不顧血流如注的手,仰起頭乞求。
“我知道錯了,月晴,現在我也向你贖罪了,能不能再給我們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姐姐手裡捏了根針,嗖然一瞬,扎入他的穴位。
顧瑾行身上猛一顫抖,頓在原地難以動彈。
“這根針送你了,不想S就先別拔,幫你止血的。”
“念在你是我前妹夫的份上,我不對你動手。但是這裡不歡迎你,你最好自己離開。”
姐姐聲音冷冽,我看到顧瑾行血流如注的左手逐漸止住了血。
可他卻失神的一直扯著我不放,不斷的道歉。
無論我說什麼都扯不開他。
直到警察來了,把他帶走。
從那之後,我沒再見過顧瑾行。
生活還要繼續,我開始著手找能傳承我廚藝的徒弟。
為了找更合適的人選,我開了直播連線,判斷天賦。
可最後我發現,總有人沒有天賦,但懷揣著對廚藝的熱情。
想到最初才七歲的我跟著師父學廚。
站在灶臺邊上炸了廚房,卻還是樂此不疲的做到黎明。
我突然不想找傳人了。
第二天,我把所有菜譜公開,並每天上傳一道菜的詳細視頻教程。
所有的不傳之秘,現在全部公之於眾。
最好的傳承,就是讓它融入每個人的生活。
而同樣的菜譜,每個人做的味道都不同。
從那之後,每隔幾個飯店就能看到一個打著我招牌的特色菜。
老祖宗的東西以這種方式傳下來,師父他老人家會開心吧。
幾個月後,我最後一次收到了顧瑾行的消息。
他想不開,跳崖了。
可人卻沒S,被人救了起來,卻脊髓嚴重損傷,高位截癱,變成了個真正的殘廢。
而顧家破落,家產也全數變賣,很難拿出錢維持他的治療。
他的精神似乎也出了問題,每天瘋瘋癲癲念叨著,要見月晴最後一面。
我退出新聞界面,屏蔽了關於他的一切消息。
轉頭去了銀行,把他轉給我的錢原封不動的轉了回去。
就此,我們兩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