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沒準是你這輩子唯一一次去五星級大酒店的機會哈哈哈,你還不珍惜!」
我還沒開口,角落裡就傳來一聲不耐煩的「嘖」聲。
「你們沒事吧,班長不去就不去,你們瞎嗶嗶什麼啊?還有幾天校考啊,你們玩這麼花?
「你以為人家是真想邀請你們嗎?還不是為了炫耀她找的男朋友多牛逼!
「行了,我也不去了,你們愛去去,私下討論哈,別佔用公共空間,姐還要畫畫,不想聽你們嗶嗶!」
說話的人是程霜,我們班一個很獨特的存在。
她向來獨來獨往,不怎麼說話,存在感很低。
作業隨便畫,上課嘛,也總是懶洋洋的。
但每次模擬考,她總是位居第一。
Advertisement
幾乎數不清有多少次,我站在辦公室外,聽到老師們感嘆:「天賦這種東西真特麼恐怖,我畫了二十多年了,還比不上一個才畫兩年的小姑娘!」
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替我說話。
算了,別自作多情。人家可能就是覺得吵而已。
我也說:「你們願意去就去,和我沒關系。」
肖笑下不來臺,笑容僵在臉上。
半晌,她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好,林昭之你牛,你別後悔!我告訴你,以後你看到大叔,最好避著走!
「他,你惹不起!」
說完,她轉身離開畫室。
程霜輕嗤:「別人圖個新鮮,有人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5
很快,下周一我們就得出發去北京了。
周六放學時,班主任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林昭之,肖笑今天跟我說,她不想去集訓了,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還能怎麼回事,當然是因為賀臻。
但我還是搖頭表示不清楚。
班主任沉吟一會兒,道:「這樣吧,你是班長,平時我看你倆互動也挺多的,你去勸勸她吧。」
「希望等你們周一回學校時,她能改變主意。」
我不打算勸她:「老師,您都勸不動的話,那我說話更不管用。」
班主任嘆息一聲,去聯系肖笑的家長了。
去北京前,我還是打算回趟家,和爸媽告個別。
剛出校門,就遇到了等在路邊的肖笑。
她雙手環胸,揚著下巴:「林昭之,你也來當班主任的說客啊。」
她眼神輕蔑:「你是不是又想說些『知識改變命運』的屁話?」
我的確說過這種話,那是高二。
肖笑剛來這所藝考學校,受不了這裡高強高壓的學習環境,專業成績波動很大,一度出現厭學的症狀。
我開導了她很久,再加上每天單獨輔導,才好不容易讓她重拾信心。
我記得那天,我們一起從傍晚畫到黎明。
當天邊最後一抹霞光消散,她起身,站在窗前。
微風吹起她鬢角的碎發。
她說:「林昭之,我們一定要一起去央美!這場關於青春的戰爭,你我,一定會是贏家!」
那一刻,她光芒萬丈,比朝陽還要耀眼。
我笑著說好,和她擊掌。
可一轉眼,竟然到了現在。她變了太多。
肖笑就像是好不容易逮住了我的錯處似的,高談闊論,一張嘴叭叭地響。
「你真以為考上央美就可以成人上人了啊?!就你這種人,讀再多書,考得再好,沒資源、沒地位,還是普通人,窮一輩子,窩囊一輩子!
「你自己蠢沒問題,但你別擋著我當富太太!」
我知道她是這種人。
這種話已經傷不到我了。
我平靜地說:「隨你,你自己作決定,和我無關。」
肖笑一頓,有些詫異,似乎是沒想到我的態度這麼無所謂。
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自作多情:「我和你一樣,在這裡等車而已,沒想過要勸你。」
肖笑的臉色不太好看。
這時,賀臻開著他的勞斯萊斯來了。
肖笑雙眼放光,撒嬌道:「大叔~」
賀臻又用一種略帶鄙夷的目光打量我,讓我很不適。
肖笑連忙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大聲對我說:「好了,林昭之,你別勸我了,我明確地告訴你,我是不會去北京的,就算去了,我也會想方設法地回來!」
她可憐巴巴地看向賀臻:「大叔,我離不開你。」
賀臻嘴角上揚,似乎很享受她愛慕的目光。
肖笑就是故意在他面前說這些話,借機表忠心。
賀臻溫柔地說:「不去就不去,有我在,誰也逼不了你。」
他又看向我,警告道:「你以後別纏著笑笑了,她不喜歡你。更何況,她有了我,更是看不上你。」
「被狼保護過的女人,又怎麼會看上野狗。」
肖笑點頭,一臉崇拜。
我嗤笑:「三十歲了,整天還和十多歲的高中生比,是能讓你找回點自信還是怎麼?我忙著學習,實在對你的香饽饽沒興趣。」
賀臻的臉色不太好看。
肖笑叫嚷著:「我們大叔才不和你一般見識!」
曾幾何時,她也這樣維護過我。
轟鳴聲響起,他們坐著勞斯萊斯揚長而去。
我站在原地,一聲嘆息。
從前,我一直以為肖笑足夠理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直到賀臻出現後,我才知道,她隻是一直清楚自己要什麼。
她不喜歡一無所有的稚嫩高中生,不喜歡奮鬥成長的過程。
她想要的,一直是成熟多金的男人,她想要一步登天,過人上人的生活。
可是,真的會這麼容易嗎?
6
在父母的施壓下,肖笑還是去了北京。
但很快,我就聽說她生了大病,又回家了。
她的新室友們議論紛紛:
「這麼冷的天,肖笑還把自己泡在冰水裡,真不要命了!」
「這不是發瘋嗎?不想考就別來北京啊,多少人想來還來不成呢,我媽攢了好久的錢才把我送來集訓,我得好好努力。」
這像是肖笑會做出來的事,為達目的,沒有底線。所以我並沒有太驚訝。
校考完那天,北京陰了很久的天,突然放晴。
從考場出來,程霜問我:「你考得怎麼樣?」
我答:「還不錯。」
這一世,沒有肖笑從中作梗,也不用再花大量時間輔導她、照顧她的情緒,我的確發揮得不錯。
「我也還行,那希望我們能一起上央美。」
程霜朝我伸出手,眼裡映照著這天的夕陽,很美。
我握住她的手,點頭應好。
考完專業,接下來,就得抓緊文化課了。畢竟央美對文化成績的要求也不低。
我離開藝考學校,回了二中。
剛進教室,就聽到有人說:
「你們聽說了嗎!肖笑在公開課上吐了!孕吐!」
「我的媽,是她校外那個富豪男友的?」
「誰知道呢,反正年級主任叫了家長,這事肯定沒完。」
有人看向我,不懷好意地笑著:「林昭之,你和肖笑一個藝考學校,你肯定知道什麼吧?」
我搖頭:「我剛從北京集訓回來,不清楚。」
從北京回來後,肖笑休息了一段時間,就直接放棄校考,回了二中學文化。
放棄校考,意味著她和稍有名氣的美院基本都無緣了,就算能上,也去不了她想去的專業。
但是靠著美術聯考成績,如果高考考得好,她還是能上一個不錯的綜合大學。
隻是可惜,她還是每天和賀臻廝混。
聽同學們說,她現在的文化成績比高一那會兒還要差,基本是吊車尾了。
我刷著數學題,把這些無關緊要的八卦都拋諸腦後。
第二天,肖父就拉著一個行李箱,氣勢洶洶地趕到了學校。
他的身後,是面帶愁容的肖母和不停啜泣的肖笑。
肖父把行李箱攤開放在講臺上,將裡面的包、首飾、衣服一一拿出來。
「這些都是誰送給她的?你們這群學生,哪來的錢?!」
肖父就這麼一個獨女,把她當眼珠子似的寶貝,平時看得很嚴。
但是啊,肖笑一直住校。
這些名牌她平時都放在宿舍,一回家,就換上樸素的白裙或校服。
所以肖父肖母一直沒察覺不對勁,等他們發現點什麼的時候,已經晚了。
肖父掃視一圈後,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我,質問:「昭之,你知道些什麼嗎?」
肖母和我媽是同事,我們兩家平時走得還算近。
在肖笑哀求的目光裡,我搖頭,還是那句話:「叔叔,我剛從北京回來。」
我不會插手她的任何事情。
肖母提議:「要不我們去笑笑的藝考學校問問吧,沒準那邊的班主任知道些什麼。」
肖笑的臉一下就白了。
在二中她還有所收斂,但是藝考培訓學校離得遠,天高皇帝遠,她可招搖多了。
光是因為請假這事,賀臻都不知道來了多少回。
肖父無功而返,走之前,放下狠話:「最好別讓我知道是哪個小兔崽子,否則,我一定會打斷他的腿!就算是拼了我這條老命,我也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7
他們剛走,教室裡就熱鬧了起來。
我圖個清靜,跑遠點背單詞。
這時,肖笑突然蹿出來,抓住我的手臂,聲音急切:「林昭之,你一定要幫幫我!」
我下意識就要掙開,她卻S拉著我不放手。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的手機被我媽收了,我沒法給大叔打電話,你借我你的手機好不好?」
這雙湿漉漉的漂亮眼睛盯著我,帶著乞求,帶著期盼。
還有某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自信和篤定。
我無語:「恕我直言,如果他真想負責,早該主動聯系你了。」
肖笑情緒激動,替他辯解:「不是這樣的!我前幾天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他肯定是出什麼事了!他不會不管我的!」
「林昭之,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你以前還給我補過課的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會見S不救的對不對?」
前世,她拔我氧氣管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我對她的好呢?
我不願意再回憶,太痛了。
我終於將手臂從她懷裡抽出來:「你好自為之,我幫不了你。」
肖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她被她所謂的愛情衝昏了頭腦。
她覺得,賀臻肯在她身上花那麼多錢,就一定是愛她的。
但她卻沒有發覺,其實賀臻根本沒為她的未來打算過。
如果有,那他一定會鼓勵她努力學習、勇敢追夢,而不是以愛情的名義帶她放縱,讓她不學無術。
賀臻需要的,隻是一個年輕漂亮的、拿得出手的花瓶。
他們之間不是愛情,是貪圖享樂,是各取所需。
有人圖錢,有人圖年輕的容顏。
可真正的愛情,一定是會讓雙方都變得更好的。
後來的事情,我是聽我媽說的。
肖父還是發現了肖笑的男朋友是賀臻。
賀臻親自上門賠罪,被肖父痛毆。
肖笑卻一把攔在賀臻面前:「爸,都是我的錯,是我要纏著他!你要打就打我吧!」
肖父自然下不去手。得知女兒懷孕時,他都沒舍得打她。
「你這個衣冠禽獸,你比我女兒大十多歲,你怎麼下得去手的?」
肖父痛罵,並表示要報警,要告他。
「我女兒還是個學生,她要讀書的,她的人生不能就這樣被你毀了!肖笑,你明天就跟我去醫院,打胎!」
肖笑哭著說不要:「他會對我負責的,他會和我結婚!我沒有被他毀掉,是我自願的,認識他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肖父才不管她說了什麼,直接把她關進房間。
肖笑用自己的行為表示了抗議,這一次,她比以往都要剛烈。
她割腕自S了。
幸虧肖母發現得及時,這才讓她撿回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