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抱住陳舒棠,用頭蹭著她的頸窩:“聽保鏢說今天有人給你造謠,沒事吧?”
注意到旁人打趣的視線,陳舒棠紅著臉和陸辭舟拉開些許距離:
“辭舟,我真的沒事。明明你工作這麼忙,還專門來跑一趟……”
聽到懷中人嗔怪的語氣,陸辭舟心中一暖,忍不住在她唇邊留下一吻:“其實是我想你了。”
雖然自己的未婚夫總是無時無刻地暗中撒嬌,但陳舒棠現在還是沒能習慣。
這般親昵的舉動害她的雙頰轟得一下漲紅。
見眼前人羞得說不出話,陸辭舟也不逗她了,臉上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
“保鏢查到那封匿名信是飯店新招的一個保潔人員寫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跟著陸辭舟來到員工休息室,陳舒棠深吸一口氣,獨自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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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門口的動靜,張婉妍連忙起身:“經理,您找我什麼事……”
可發現是陳舒棠後,她臉色一變,明顯陰沉下來。
見狀,陳舒棠抱著雙臂,冷聲道:“張婉妍,沒想到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她的話一下子刺激到眼前人,張婉妍瞬間如同魔一般大吼起來:
“閉嘴!如果不是你礙事,我早就當上營長夫人了!”
“都怪你把靳之年的魂都勾走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被所有人罵是插足的破鞋,不會在部隊抬不起頭!”
她越說越激動,“你這個毒婦!我現在淪落到這種處境,你滿意了嗎?”
說著,張婉妍的目光這才注意到身後烏泱泱的人群,她倏然怔在原地。
接到通知的同事們早就前來圍觀,將休息室的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聽到兩人爭論的內容後,所有人都愕然道:
“原來是那封匿名信是張婉妍在搞鬼啊?沒想到她嫉妒心這麼強,還追來上海汙蔑別人。”
“太不要臉了,她來我們飯店也是為了勾搭上有錢人吧?也不看看她自己什麼貨色。”
“虧我還信了那封匿名信,真對不起小陳……”
頓時發現自己說了一通不該說的話,張婉妍的臉立刻紅一陣白一陣。
“不、不是這樣的,你們聽我解釋……”
可聽信了她讒言的同事們都不買賬,各式各樣的罵聲落在張婉妍身上。
“滾出和平飯店,你這種品行不端的人連掃廁所都不配!”
不知道誰先起了個頭,朝她扔了一個空水瓶。
隨之而來的是數不清的爛菜葉子和臭雞蛋,髒汙的廚餘垃圾紛紛砸在張婉妍身上。
可她卻像具S屍般一動不動。
等到眾人覺得無趣,一哄而散後,張婉妍狠狠攥緊雙拳,咬牙說道:
“陳舒棠,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
“陳小姐,到了。”
次日上班,陳舒棠一路發呆,直到司機提醒才回過神。
這段時間的一系列事件弄得她心身俱疲,連著幾晚沒有睡好。
還沒等陳舒棠走進後廚,連經理都叫住她:“小陳,你臉色好差,身體還好嗎?”
見她搖頭,經理松了口氣,“今天飯店有很重要的包場客戶,後廚這邊一定不能出差錯啊。”
聞言,陳舒棠立刻走去後廚準備起菜品。
忙碌的時間一晃而過,準備完所有菜品後,後廚裡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其他人三三兩兩離開去幹別的事,廚房再次變得空蕩起來。
等著服務員來取菜時,陳舒棠擦拭著額角沁出的汗水,視線突然掃過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隻見那人悄悄靠近放菜品的桌子,有意無意地用手在上面揮灑著點什麼。
“你在幹什麼!”
心中的不安不斷膨脹,陳舒棠快步上前拽住那人的手腕。
張婉妍!
沒想到陳舒棠自己找上門,張婉妍面容猙獰,失心瘋般自顧自念念叨叨起來:
“為什麼總是你!我明明差點就能成功了!”
總覺得她現在精神不太正常,陳舒棠緊皺眉頭,試圖跟眼前激動的張婉妍套話:“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說我要你S!”
張婉妍毫不掩飾臉上的恨意,“陳舒棠,憑什麼你能同時勾走兩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的魂?”
“憑什麼我要被罵成低賤的女人,而你如今卻活得這麼光鮮?”
說著,她掏出一瓶液體潑到地上。
張婉妍手上拿著一盒火柴,笑容愈發陰暗深沉。
注意到那液體是油後,陳舒棠心跳快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她上前想要奪過張婉妍手中的火柴。
可癲狂的張婉妍動作更快,她手中火光一亮,頃刻間落在地面流淌擴散的油上。
火勢迅速蔓延,烈焰刺眼。
再次爆發一陣嗤笑後,張婉妍快步跑向後廚大門。
關上門的前一刻,她狠狠大吼了一句:
“陳舒棠,你該S!”
第二十二章
話音剛落,後廚的門咔噠一聲關上,接著響起上鎖的動靜。
門外持續傳來張婉妍瘋瘋癲癲的喃喃自語:
“明明是我的東西,你偏偏要搶走!”
“哈哈哈哈!等你S了,靳之年就會回頭看看我,我就能飛黃騰達了……”
看著背後熊熊燃起的火光,陳舒棠心神俱顫。
她強忍住害怕,怒吼道:“張婉妍!你瘋了吧!快放我出去!”
可張婉妍根本不理會陳舒棠,她隻是自顧自地衝外邊聽到動靜趕來的人員大喊道:
“大家快跑!後廚著火了,裡面有很多面粉,會爆炸的!”
聽到有人這麼說會爆炸,原本想去救火的員工們也紛紛止步,隻好掉頭跑出飯店避難。
“救救我!”
陳舒棠一邊呼救,一邊用雙手反復拍打著後廚的門。
早已紅腫的手掌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感,巨大的惶恐近乎將她整個人淹沒。
廚房裡濃煙滾滾,火舌即將觸及到陳舒棠。
對S亡的恐懼籠罩著她,陳舒棠雙腿發軟著滑坐在地。
隨著嗆人的濃煙竄入鼻腔,她的呼救聲越來越微弱。
“舒棠!”
隱約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陳舒棠卻被黑煙燻得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強烈的窒息感襲來,她的意識就此中斷。
而另一邊的靳之年聽說和平飯店著火後,連忙和領導告假,匆匆趕來。
和平飯店還在不斷冒出濃煙,救火的人來來往往,神色焦急。
不知怎麼,他沒有勇氣衝進飯店,無力地眼睜睜望著這一切發生。
看到滿臉擔憂的陸辭舟抱著昏迷的陳舒棠衝出飯店,看到警察押著有放火嫌疑的張婉妍上警車。
靳之年都隻是愣在原地,心如刀絞。
仿佛命運弄人,他總是給自己心愛的人帶來災難。
既然如此,那他寧願他們此生不復相見。
隻要陳舒棠能平安幸福就好。
醫院裡行人匆匆,還穿著一身軍裝的靳之年顯得格格不入。
他從正午日光晃目,等到黃昏落日西斜。
直到醫護人員將陳舒棠從急救室轉移到病房,靳之年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陳舒棠平安無恙。
接下來的一星期,靳之年每天都會悄悄來到醫院,隻為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遠遠看陳舒棠一眼。
可他沒有親自站到她的面前。
靳之年無數次在內心嘲笑自己的懦弱無能,但到最後卻還是無法鼓起勇氣去敲響那扇門。
等到據說陳舒棠要出院的那天,靳之年再次悄悄來到醫院。
透過病房門上那一小片玻璃,他看見依舊臥床的陳舒棠正和一旁的陸辭舟嬉笑著,兩人臉上笑意盈盈。
病房中的陸辭舟牽起陳舒棠的手,放在唇邊反復輕吻,他眼中盡是滿溢而出的愛戀:
“舒棠,等出院後,我們就結婚吧?婚禮都按你的喜好來,無論是中式還是西式,我都會給你準備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敏銳捕捉到陸辭舟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安,陳舒棠笑著點點頭,用手輕輕回握住他:
“那婚禮就在和平飯店辦吧,邀請大家一起見證我們生S與共的愛。”
“好,都聽你的……”
第二十三章
兩人暢想未來的話語穿過病房的門縫,縈繞在他的耳邊。
陳舒棠臉上洋溢的幸福刺痛了病房外的靳之年,他本想轉身離開,但內心僅剩的那最後一縷希望讓他怎麼都邁不動腳步。
猶豫之際,病房內繼續傳來兩人的交談聲。靳之年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身軀一震。
“舒棠,我很感激上天給我一個機會和你重逢。這一次,你終於注意到我對你的愛了……”
聽到這,靳之年喉間一噎,心中泛起陣陣後悔的漣漪。
原來陸辭舟從小也喜歡陳舒棠,隻不過當初的她一心愛著靳之年,把所有的熱情都傾斜到他身上。
可靳之年卻早已耗盡陳舒棠對自己的愛意,甚至一次又一次傷害她。
事到如今,他又有什麼資格抱怨呢?
靳之年眼中的光漸漸熄滅,轉身黯然離去。
最後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陳舒棠出院後,時間一晃而過,上海街道上的一棵棵法國梧桐樹也逐漸枝葉泛黃。
等到婚禮的那天,和平飯店前的門口不斷響起鞭炮聲,來祝賀陳舒棠和陸辭舟的賓客絡繹不絕。
“陳同志,恭喜啊。”
婚禮儀式結束後,身穿一身西式婚紗的陳舒棠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祝賀聲。
她扭頭一看,沒想到是許久未見的王支書。
見陳舒棠杏眼圓睜的出神樣,王支書樂呵呵地拍了拍自己腦門:
“哎,瞧我這記性。現在不該繼續喊你陳同志了,應該喊你陳廚師才對。”
過去在部隊的回憶湧上心頭,陳舒棠眉眼一彎:“沒事,喊什麼都不要緊。王支書,好久不見,怎麼千裡迢迢來上海了?”
猶豫了片刻,他輕輕扯起嘴角,神色黯然:“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方便多說。”
畢竟也在部隊呆了五年,陳舒棠頓時領悟到王支書話裡的意思。
心中隱約生出個模糊的猜測,她輕聲問道:“不礙事的。王支書,是部隊裡有人犧牲了嗎?”
“是,靳同志他……”
王支書頓了頓,聲音輕顫,“他出任務的時候,不幸犧牲了。”
那個猜測被證實,陳舒棠依舊很平淡,她心裡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悲痛。
她接過王支書遞給她的遺書,和身邊的陸辭舟一起看了起來。
信中的一字一句無處不訴說著靳之年的懺悔,以及對陳舒棠的無盡歉意。
看著一行行熟悉的字跡,她心頭湧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
但故人已逝,隻願他能安息。
次年臨近清明,陳舒棠和陸辭舟一同來到上海郊區的一處墓園。
靳之年戰功赫赫,部隊也遵循他的意願,將他的骨灰埋在了一棵海棠樹下。
此時風起,陳舒棠的視線落在墓碑旁樹梢上未開的花苞。
今年的雨水遲遲未到,海棠樹枝頭寂寥。
那日以後,靳之年的墓孤獨佇立。
從此缺席於海棠盛開的春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