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嫌男朋友太乖了。
溫鈍無害,不煙不酒,連上床都循規蹈矩。
和閨密吐槽被他發現。
訂婚當晚,他像條瘋犬吻遍我全身。
「早說姐姐不喜歡乖的,我就不演了。」
一覺醒來,我回到了十年前。
放學路過的巷口,紅發少年長腿騎在機車上。
白襯衫風騷地敞開幾顆紐扣,染血指間是煙霧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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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我的視線,那人眼皮輕抬,笑得又撩又壞。
「看什麼?好學生,這不是你該來的地兒。」
我:「……」
江亦然。
猜過你裝純,沒想到居然敢給我玩這麼野。
1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我衝過去劈手奪掉了他手裡的煙,扔到地上狠狠踩滅。
不得不說,煙酒和江亦然的氣質一點都不符。
先前工作壓力太大,我偶爾會抽幾根解解悶。
江亦然要是回家聞到我身上有煙味,就會咳嗽一整晚。
我問他怎麼了,他欲言又止說沒事。到了睡覺的時候,又摟著我偷偷掉眼淚,小聲嘀咕說是自己沒用,不能替老婆分擔。
搞得我做賊心虛,根本不敢再多抽一根。
至於酒,我隻見過江亦然喝上寥寥幾回。
喝醉的時候,他就像隻沉重的樹袋熊掛在我身上,一動也不會動,整個人都變得很呆。
許是害羞內斂,江亦然很少說愛我,情話之類的更是罕見。
我故意逗他:「你喜歡我嗎?」
他緩慢地眨了下那對漂亮的眼睛:「喜歡。」
「喜歡誰?」
「喜歡老婆。」
「你老婆誰?」
「……」
我掐他的臉,語氣很兇:「不說話,難不成你還有好幾個老婆?」
他蹭我的手心,烏黑發頂柔軟。
薄薄的眼皮耷拉下來,有種被欺負狠了的委屈感。
「才沒有。一直喜歡的,都隻有林在渝一個。」
我抱住他吧唧一口,心軟得一塌糊塗。
現在回想,簡直就是裝,可勁兒裝。
男人三分醉,演到我流淚。
回憶裡那個乖巧無比的男朋友,和我面前站著的這位,幾乎找不出半分相似之處。
眼前的男人頭發染了個放蕩不羈的火龍果色,耳際還排列著幾枚騷裡騷氣的耳鑽。
他長腿懶散跨在那輛機車上,校服外套搭在後座,白襯衫的袖口挽至手臂。
剛打完架,磨破皮的雪白指節洇了些鮮紅血痕,地面還殘留著被敲落的簌簌煙灰。
要不是那張帥臉實在太過耀眼,活脫脫就像古早年代走出來的非主流產物。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在周圍驚愕的目光之下,我抱臂冷笑:
「在公眾場合吸煙,你不覺得自己特沒有素質嗎?」
2
那群混混可能第一次聽到有人和他們討論素質這種高端詞匯,面面相覷。
「江哥,你們認識?」
江亦然看了看地上被我奪過去踩滅的煙,又眯起眼睛看我。
「不認識。」
他們反應過來:「這妞來找茬的吧……我靠!」
我見勢不妙,撒腿就跑。
沒跑兩步,書包帶子就被人扯住拽回去。
「你們學校那些老師沒告誡過你,少惹我們七中的人嗎?」
一中和七中,僅隔一條大馬路,卻是象Y塔與混社會的分野。
我們這邊書聲琅琅,他們那邊拉幫結派。
當年上學的我見到那一水兒朋克發型和奇裝異服,從來都是繞著道兒走。
江亦然旁邊站了個畫著濃妝的姑娘,抡起巴掌就想往我臉上刮。
「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別怪我們不客氣哈!」
在她扇過來之前,我撲通一下跪倒了。
抱住她身上叮叮當當的五金配飾就脫口而出:
「天吶姐姐,你畫的眼線好好看啊,你身上的裝扮好 Y2K 啊,你簡直就是雜志裡走出來的澀谷辣妹,怎麼會有你這麼時尚的女孩?」
「姐姐你知道嗎?爸爸總喜歡用煙頭燙我,所以我剛剛一激動就發瘋了,真的對不起。姐姐我覺得你和這群臭男人不一樣,我相信你不會欺負我的嗚嗚嗚。」
沒見識過我這樣的窩囊組回復,妹子顯然被震撼到了。
她的巴掌硬生生拐到了另一個方向,打得那個被牽連的男生發出S豬似的叫喚,喚了半天又戛然而止地撓了撓頭:「咦?怎麼光響不疼?」
我吸了吸鼻子:「好姐姐,你看我像會撒謊的人嗎?」
我伸出細白的手臂一晃而過,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我為了上課提神用自動鉛筆後蓋刻出的紅色小圓印。
她好半天沒吭聲,嫌棄地挪了下被我抱住的腿。
「別摟了!真惡心。」
又看向江亦然那群人,硬邦邦地道:「喂,今天的事情謝謝你幫忙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這個不長眼的蠢蛋唄。」
我眼珠骨碌碌一轉,感受到他們之間微妙的氛圍,更加篤定了今天這場架就是為了爭搶美女而打的。
呵呵,都上演過去多少年的老戲碼了,我才沒有酸。
另一個男生也站出來打圓場:「江哥,你大人有大量,她一個隻會讀書的呆子,不懂事。」又壓低聲音對我說:「林同學,你快回去吧。」
咦?他怎麼知道我名字?
我尚在疑惑,江亦然已經從機車上跳下來,扯起個沒什麼溫度的笑。
「這就護上了?不給點懲罰可不行啊,要不然誰都以為我們很好惹怎麼辦?」
3
江亦然,給你個臺階下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我想罵他,但很快意識到,面前這個人和我那個百依百順的黏人男朋友完全不一樣。
昨晚我走進房間,就看見江亦然站在床邊捧著我的平板。
平日裡他特乖,雖然知道我所有電子設備的密碼,但表現得像個相當信任女友的戀愛腦,從來不會點開去看。
結果訂婚當天居然趁晚宴空隙跑來查崗,讓我猝不及防。
江亦然垂眸看著屏幕,側臉的弧度依舊是那麼溫柔。
「寶寶,請問這句『男朋友太乖了不夠勁兒,不如你上次在酒吧點的那些男模』是什麼意思?」
他越生氣,笑得越甜。
笑得越甜,瘋起來越狠。
在沒意識到這點之前,我釀過幾次大禍,把自己累到筋疲力竭才哄回來。
看見他唇邊深邃的酒窩,我冷汗直冒。
「不是不是,那就和閨密隨口一說而已,那些人伸手喂我酒我都沒接過來喝,頂多看了幾眼……唔!」
我眼睜睜看著潑在自己婚紗裙上的紅酒液,不敢置信地捂頭尖叫:
「江亦然,這條裙子整整一百二十萬,你難道就不心疼自己花的錢嗎?你這樣我結束後怎麼拿去鹹魚賣!」
江亦然的耳朵跟聾了似的,放下酒杯,又慢條斯理撬開了一瓶放在櫃上的酒。
「寶寶不是喜歡喝酒嗎?他們喂就可以,偏我不行?」
我咽了口唾沫,往後退了幾步。
不對勁,不對勁得很啊。
這人好像瘋了,他開酒甚至徒手不用開瓶器!
遒勁的指節撫上了我的大腿,察覺到他的意圖,我慌了。
「江亦然,你發什麼瘋?我就進來拿個東西,外面還有那麼多賓客在等……」
他動作越來越野蠻,我徹底急眼了,沒忍住脫口而出:
「你平常不挺聽話的嗎?」
伴隨著撕拉一聲,那條天價婚紗裙徹底報廢。
「……聽話?」
舌尖咀嚼這個詞匯,江亦然眉眼彎彎,笑得危險又瘆人。
「姐姐,我演得這麼辛苦,早說你不喜歡乖的呀。」
酒液連綿,濺落到我赤裸的肌膚上,涼且生澀。
「喜歡野的……那我還裝什麼?」
整整一夜,我差點沒被這混蛋折磨S。
一覺醒來,周圍的一切天翻地覆,我居然回到了十年前。
如果瘋是他的本質,我寧願要回那個裝乖的!
這個不明性格的江亦然離我越來越近,我抱住書包擋在胸前,非常警惕。
「我我我和你說,我跟那些不懂法的文盲不一樣,你要是敢打我我會報警的啊,我會喊律師來讓你坐坐牢的……」
像意識到我的害怕,少年停住腳步,挑眉嗤笑了聲。
「誰說我要打你,你得給我賠錢。」
4
我懵了。
江亦然指了指地上的半截香煙,語氣很是欠扁。
「不讓在這裡抽不能直說嗎?為什麼要浪費?亂扔垃圾,我看你也沒什麼公德心。」
我:「……」
靠,忘了。
這群人現在除了是混混以外,還是些沒什麼錢的未成年混混。
指不定買份涼皮,都得十幾個人東拼西湊團購買單。
沒想到這個江亦然這麼好說話,這回輪到理虧的我猶豫了。
「那要、要賠多少?」
江亦然頓了頓,從兜裡掏出手機放到我面前。
「先掃碼。」
旁有眼尖的小弟發覺了不對:
「哥,搞錯了,這是好友碼不是付款碼。」
江亦然冷冷偏他一眼,那人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哦哦哦,原來哥想加這個學生妹再時不時敲詐一筆,還是哥聰明!」
我:「……」
掃完碼後,那個非主流妹妹把我拽走了。
她沉著臉色一路送我到了巷口,沒好氣地說:
「快滾,下次可就沒人這麼好心罩著你了!」
她轉身就走,我可憐兮兮地追在後面:
「姐姐,他們會讓我賠多少錢啊?要多少我都得給嗎?」
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江亦然不是那樣的人,這事兒就算翻篇了。加你是為了在那些兄弟面前表明他會去收尾,他經手的事情,其他人是不會去動的。」
頓了頓,又兇巴巴和我說:
「喂,既然你家裡有那種S老爸,你就給我認真念書啊!別覺得這些人出來混就很酷,和他們搞在一起沒前途的!」
我被罵蒙了,聽她這熟稔的口吻,沒忍住問:
「姐,你和剛剛那個帥哥是一對啊?」
想起江亦然和我剛接觸那會兒,純得跟張白紙似的,我連摸下他光潔的手都覺得是罪過。
這丫太能裝,指不定在我之前談過的女友能載滿一輛貨拉拉,還騙我說是特麼的初戀。
我的心還在七上八下,那姑娘的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
「怎麼可能?我是他兄弟的女朋友。你覺得他看著很好撩是吧?實際上和冬天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凍又硬,追他的女生能排到這條街開外,媚眼通通拋給瞎子看,也不知道以後會找個什麼樣的天仙。」
我害羞了:「嘻嘻討厭啦,人家也沒有那麼好看吧~」
妹子像看傻逼一樣盯著我,宛若關愛智障兒童。
「如果再有人為難你,到七中門口報我李玉璇的名字。」
我怔住了。
因為……我居然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上輩子臨近高考,對面七中發生了件轟動整個 Z 市的案件。
有個男生大喊著「李玉璇你不得好S」,便從樓頂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