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訕訕爬起來,那還是我在場比較好,總比孤男寡女在外面讓我心裡舒服。
但看到鏡子裡那個因為懷孕胖了許多、還未化妝的自己,我隻得道:「你們倆說吧,我就在屋裡,不出去了。」
老公沒有異議。
柳荷果然來得很快,我在正對著客廳的衛生間裡假裝上廁所,實際上門留了縫,鬼鬼祟祟地偷窺二人有沒有不軌行為。
「怎麼,今天晴心不在家嗎?」
我聽到柳荷問道。
「嗯。」
老公不願多說,引入了新話題,「你不用這樣,你的忙我幫不了,其中關節你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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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你,宋君,這件事很為難你,」柳荷微微傾著身子,「但是我厚著臉皮來求你,你也能明白這件事對我的重要性,不然以我的驕傲,我會來求你嗎?」
客廳裡一片沉默。
我看不見老公的表情,有些抓耳撓腮。
「是我越界了,總以為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對我百依百順。」
柳荷嘆了口氣,「怪我當初太傷了你的心,如果我能再堅持堅持,說不定能讓我爸媽……」
「別說了。」
老公打斷了柳荷的話,聲音變得傷感了些,「都過去了。」
「嗯,都過去了,但是還是讓我說完吧,憋在心裡那麼多年,挺難受的,」柳荷卻沒有停下,「從我們分開之後,追求我的人依舊不少,可我一直都在等著回國的那天,我到現在還沒結過婚。」
「前兩年我就回來找過你,還以為能再續前緣,可是聽人說……你結婚了。」
「我沒好意思打擾你,如果不是這次我家淪落到這種地步,我也不好意思來找你。」
柳荷苦笑。
老公靜靜地聽著,他開口時,語氣很生硬:「我知道了,但我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了,你也看到我老婆大著肚子,我們馬上又要迎接一個小生命的誕生,我沒有心情去回憶往日的風花雪月,今後這些話別再提,你回去吧。」
柳荷似乎抽噎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好。這是你家衛生間嗎?我可以用一下嗎?」
聽到她的話,我腦子嗡的一聲,連忙左看右看,都沒在衛生間裡找到能藏下我如今體型的角落,眼前一黑,完了。
幸好我老公攔住了,「那個衛生間水龍頭壞了,你可以用臥室的。」
等柳荷走後,我才臉色發白地走出來。
老公扶住我,「還不如在臥室好好躺著。」
「那她要去臥室衛生間豈不是就能看見我?!」我脫口而出。
「……一孕傻三年,這話不是空穴來風。」
老公似乎心情不錯,嘴角一直掛著笑。
我張了張嘴,沒說話。
當初畢業同學聚會時,我和老公都喝醉了,一夜激情,我懷孕了,他提出要負責,喜歡他的我當然不會拒絕,兩人順其自然走到一起,結婚後生活也比較平淡,雖然溫馨,卻無激情。
這麼多年,老公從未對我說一句愛我。
我猜,是因為他心裡一直都還有柳荷。
我還是沒敢問出口。
「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問?」老公卻先問我了,「李晴心,這不是你的性格。」
「……閨女要放學了,我去接了,大哥,咱們回聊。」
這是我永遠逃避的話題。
我騙自己,一日不問,就能一日躲過這個話題,我不敢面對真相。
06
這周末,我把閨女送到了爸媽家,找了保潔阿姨來大掃除。
老公工作很辛苦,但回報也大,薪資頗高,我們新買的房子已經裝修完了,等我生完孩子,我們就準備搬到新房去。
所以趁著周末,把東西都整理出來。
我坐在一旁,保潔阿姨隨時拿著各種東西出來,不需要的我就知會一聲,讓保潔阿姨帶走,所以保潔阿姨幹得熱火朝天,十分高興。
「太太,您看看這箱東西,還需要嗎?」
阿姨把書房裡收拾出來的東西放在餐桌上,我走過去,發現這似乎是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小箱子,裡面東西很雜亂,有圓珠筆、筆記本、水杯什麼的。
我還以為是女兒的,但仔細看看又不像,拿起一本筆記本,裡面娟秀的字體寫了兩個字——柳荷。
這一箱,都是柳荷用過的東西。
我心裡一驚,敷衍走了保潔阿姨,才開始翻看這一箱東西。
看起來是我老公收整的,東西雖雜亂,可放得整整齊齊,在角落還放了一個長盒子。
我拿起來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條銀白的項鏈,點綴著細碎的鑽,仔細看看,項鏈上還刻著幾個漂亮的字母,lh&sj——柳荷&宋君。
這條項鏈,應該就是當初老公打工送給柳荷的那條吧……
我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捏著那項鏈,卻越覺得手使不上勁。
折騰了一天,到了晚上十點,老公才下班,疲憊地回來。
隻是一回來,就對上了我的冷臉。
「怎麼了?誰惹你了?」
「沒事,」我擦了把臉,「就是收拾東西折騰一天,有點累。」
「辛苦你了,改天帶你出去走走,最近在家憋著心情不好?」
聽著老公體貼的話,我才稍微高興了點。
看來我在他心裡也並不是完全不重要的嘛。
「對了,我想跟你聊聊,關於柳荷的事。」
老公突然說道。
「這幾天,我認真考慮過了,還是決定幫她。」
他的話,讓我剛剛暖起來的心徹底涼了。
我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我猜我雙眼裡有火。
「宋君!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幫她代表什麼?你以後還想不想過了?以後我們還生活嗎?你媽怎麼辦?我……安安怎麼辦?」
「為了幫你的白月光,我們一家還過不過了?!」
「你幫她之前,想沒想過安安,想沒想過我?想沒想過你家裡還有其他人?!」
「我就知道,你和她舊情難斷,之前的話都是故意當著我的面說的吧?我看你夢裡早就跟她雙宿雙飛了吧?」
我感到自己的眼淚哗哗哗流了一臉,可我不想擦。
老公的表情顯然有些錯愕,大概沒想到我突然暴起,甚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起來,整個劇情像是按了加速鍵。
他皺著眉頭,「李晴心,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和柳荷早就是過去式了。」
「別裝了!」我把手心裡的項鏈狠狠摔在他面前,「過去式?那你為什麼還收藏著她以前用過的東西?!宋君,你真的藏得太深了!」
屋裡隻能聽到我的哭喊聲,靜得可怕。
抽噎了一會,我狠狠擦了一把眼淚,冷著臉說道。
「孩子以後跟我,你隻要付撫養費就行,我成全你們這對痴情怨侶。」
「宋君,咱們離婚吧。」
老公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到底誰瘋?李晴心,你是不是孕傻到頂了?」
「難道要等到你們給我戴了綠帽子我再灰溜溜地離開嗎?!」我陰陽怪氣地衝著老公喊。
「行,行,」他似乎氣得舌頭也有些打結,「被你說中了!我就是還和她有一腿行了吧?!離婚就離婚,現在我就寫離婚協議!」
顫抖著手,我抽出旁邊女兒書包裡的作業本,撕了一頁,「寫!現在就寫!」
看著老公刷刷刷寫完,甩手離去,我隻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慢慢在沙發上躺下。
摸著肚子裡那個乖巧的小生命,眼淚哗哗哗地流到沙發枕上。
我恨極了,悔不當初!悔自己當初為什麼酒後亂色,和宋君有了一夜迷情!
這十多年,我小心翼翼,生怕那個女人回來奪走我的一切,可還是躲不過。
宋君有愛的人,我也有。
成全他的代價,將是我永失所愛。
07
我和宋君認識的時候,宋君才剛剛和柳荷分手,整個人宛如丟了魂魄,渾渾噩噩,本就學習不怎麼樣,柳荷這一走,似乎把他整個人的魂都抽走了,上課基本不在,在的時候就一副發呆的樣子,眼紅紅的。
一開始,我和宋君是沒什麼接觸的,整個高中我們唯一的交際點,就是他借了班上唯一有手機的我給柳荷打了那個離別的電話。
宋君渾噩了許久之後,在最後一個學期終於開竅,瘋了一樣的補習,我聽同學說,宋君大概是想清楚了,要改變自己,直到能配上心裡那個女孩。
他本就聰穎,隻是不羈,一旦認真起來,整個世界都會為他讓步。
倒數的宋君瘋補課程之後,逐漸追上了學習不錯的我,在大學同班遇到他時,我有點意外。
但也很高興。
我記得我當初緊張而局促地走到他面前,在學姐們豔羨的眼神中,跟一臉酷拽的宋君說起了話。
說的什麼我不記得了,但依稀,記得,是提起了柳荷——因為他的眼神那麼明媚,又那麼憂傷。
……雖然文藝的讓我覺得有些反胃,但確實是如此。
我也借著舊同學的身份,逐漸和宋君走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記不得什麼時候喜歡上得他了,或許是他含著淚找我借手機的那一瞬;或許是逐漸的熟悉裡;又或許是畢業的那個晚上,我們都醉了,他抱著我,輕柔地摸著我的腦袋,小聲地喊著我的名字。
聲音很柔軟,羽毛一樣輕輕的,有點哀傷,讓我內心瘙痒。
我抬頭,主動吻了他。
就成了一段孽緣。
……
想起往日,我又有點難過。
我這算是乘虛而入吧?
擦擦眼淚,我坐了起來,不管怎麼的,以後日子還得過。
離婚是我的選擇,不能再在經濟上委屈了女兒,想著想著,我忍不住掏出手機,給老朋友打了個電話:「喂……齊哥,我是李晴心……」
掛掉電話,雖然生孩子以後的工作有了著落,可我的內心負擔反而更重了。
齊哥是我的老同事和上司,我和老公在一起之前,我就看得出他對我有好感,剛剛聽到齊哥電話裡稱職位一直在為我留著。
就在我心緒雜亂的時候,家裡的門突然再次打開了。
我坐起來,看見宋君回來了,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眼,便回到他的書房裡,聽起來是在收拾東西。
沒幾分鍾時間,宋君就拎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從書房走了出來,出門就要走。
「……你去哪兒?」
我著急得喊住他。
「這段時間,我去別的房子住,」宋君冰聲說著,「不是要離婚嗎?既然你不想看見我,那就先分居吧。」
我什麼時候說不想看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