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年,我才知道我是老公的白月光替身。
白月光回國,老公帶著兒子去接機,三個人旁若無人地相擁。
鋼琴家老公對她說「歡迎回家」,從不向我撒嬌的兒子甜甜叫著她「幹媽」。
當晚父子一夜未歸,我守著涼透的飯菜等了一夜。
直到低血糖暈在家門口,老公卻說:「什麼時候了還在裝,我很忙,你能不能別添亂?」
兒子道出真相:「岑藍阿姨病了,她需要我們照顧,媽媽你就懂點事吧!」
才知他們和白月光瘋玩一天,累了就睡在了一起。
隔天老公毫不愧疚地說要吃我煲的湯,兒子也有樣學樣地命令我完成學校手工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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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掏出備好的離婚協議和親子關系斷絕書。
「你們父子,我一個也不要了。」
1
即將出門的父子二人因我的話停住了腳步。
陸詡凝眉盯著我:「安然,你又在鬧什麼?」
「我沒鬧,離婚協議你快籤了吧。」
沒人知道我走這一步用了多大勇氣,所以一分鍾也不想耽擱。
陸詡煩躁地「嘖」了一聲,施舍般對我說:「我沒耐心聽你說無聊的話,我領帶歪了,過來給我整理一下。」
他微仰著下巴,像過去十年那樣毫無負擔地命令我做事。
一旁兒子也皺緊了和他爹七分像的小臉。
氣呼呼地指著我:「媽媽你好煩噢,爸爸還要去演出呢,你在家什麼都不做就能過好日子,還不知道體諒他嗎?」
體諒?
當年難產,他的出生險些要了我的命。
出生起,他喝我奶水靠我照顧,哪怕打個噴嚏我都會心慌,細心將他養到如今,陸詡幾乎沒參與過。
可現在,七歲的陸行之竟在教我「體諒」?
一肚子的心酸說都說不出來。
陸行之還在噘著嘴嘟囔:「爸爸隻是想喝湯,這麼簡單的事你也不願做嗎?還有我的手工作業,老師說明天就要交的,你要是完不成,我在班級的面子怎麼辦?」
陸詡見我沉默,僅有的耐心也消散了。
他瞥了一眼離婚協議,抬手就籤上了自己的大名。
「安然你真的讓我很失望,今晚你還不認錯,這紙證明就會生效,屆時我真的會跟你離婚,你好自為之。」
他又在言語威脅我。
仿佛我做什麼頭頂都懸著一柄劍,而他就是執劍人,時時刻刻都能S了我。
在他眼裡,我不過是個靠他過活的女人,根本不敢離婚。
可是陸詡,和你結婚前我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陸行之也有樣學樣地在親子斷絕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
「媽媽也要給我道歉,否則我再也不理你了!」
然後被他爹抱著摔門離開。
離開前他還氣憤地瞪我一眼,說了句:「媽媽真的很笨,你根本比不上藍芩阿姨!」
然後冷漠地別過了頭。
如果是曾經,聽到這樣的話總不免心痛一番,可如今隻覺心如止水。
隻覺他們父子是如此地相似,一樣地高高在上,也一樣地冷漠疏離。
過去的十年喂兩條狗也能換來忠誠。
可面對他們,我隻有一次次的低頭和退步。
這樣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
2
我在家轉了一圈。
這裡的一切裝潢都是我親手抓的,小到地毯窗簾,大到陸詡的辦公區和陸行之的寶寶房。
可如今要走了,才發現這個家沒有任何屬於我的東西。
陸行之小的時候身體弱,動不動感冒發燒,陸詡看到了總說我不用心,還說過我不配做媽媽。
可他不知在那之前我熬了兩個通宵,隔三小時就要喂一次溫水,還要控制動靜怕吵醒陸詡。
而他在隔壁睡得香甜,攢足精神在第二天斥責我沒照顧好孩子。
就連婆婆也以為是我沒腦子,連一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強行在陸行之一歲時,把他帶離我身邊,直到孩子鬧了場大病,他們才害怕地把他送了回來。
可陸詡卻說那本就是我的孩子,當媽的照顧好孩子有什麼好誇的。
當時我就想問:那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嗎?
可當時的我實在太懦弱了,也實在太愛這個孩子,所以打碎了牙往肚裡吞還甘之如飴。
誰知陸行之會長成現在這個樣子。
四歲之前他還是個喜歡纏我的小娃娃,奶聲奶氣叫我「媽媽」。
可後來他變得和陸詡越來越像,覺著我待在家裡就是無能,還覺著我是他們陸家的寄生蟲。
總說我不如他同學的媽媽漂亮愛打扮,還不如她們博學有內涵。
「爸爸是享譽世界的鋼琴家,媽媽什麼都不會,根本配不上爸爸,我才不要這麼無能的媽媽!」
婆婆說的話他全聽進心裡,而我說的話,他要麼裝聽不見,要麼大聲反駁回來。
想起這一切,平淡的心裡還是升起怒火。
我用力關上了他的寶寶房,收好自己的那份離婚協議書和親子斷絕書,拉著輕便的行李箱離開了這個禁錮我十年的房子。
你們既然喜歡岑藍,那就讓她來享受我的日子吧。
這些年我也攢了些錢,雖然無法大富大貴一輩子,但衣食無憂總可以。
我穿上曾經最喜歡的運動衣,買了去南城最快的機票。
一下飛機,迎面吹來南方城市的青草香,頭頂的陽光照得我暖融融的。
這一刻,仿若重生。
我在大學同學幫助下租了房子。
這是個田園風的二層小樓,一樓有個小門臉,二樓可以住人,臥室的木窗戶一打開,就能看到遠處的洱海。
當天晚上我扔下手機,換了身南城特有的編織裙,跟朋友去吃了特色菜館。
直到微醺才慢悠悠地沿著林蔭路回了自己的小窩。
這就是我年少時幻想過的生活,隻不過被婚姻和孩子耽誤了十年。
可當我到家拿起手機,就看到了兩條未接電話。
以及陸詡的一條短信:【你去哪了?】
透過聊天框我都能猜到他的表情。
肯定是皺著眉不悅,生氣我為什麼沒煲湯,竟還敢夜不歸宿。
畢竟過去的十年,我永遠在家等他們父子,從無例外。
愣神間,又有兩條短信發了過來。
【安然,你鬧得有點過火了。
【我真的會跟你離婚。】
這幾條消息上面的內容還是我問他幾點回家,想吃什麼。
正是岑藍回國那天我問的,可他根本沒回我。
也是,他從來都不愛回我消息的,聊天框裡隻有我一廂情願的問候。
【什麼時候回家?我煲了湯。】
【今天幼兒園老師說寶寶在課上欺負了同學,我說他也不聽……】
【我今天有些頭疼,可以不做飯嗎?】
【兒子的親子活動需要爸爸參加,你時間方便嗎?】
……
數十年如一日的對話,他偶爾隻發一句【嗯】敷衍了事。
他今天的三句話,頂得上曾經一年的額度。
我提起手,回他:【我們已經離婚了,別再打擾我。】
然後拉黑,刪除。
3
窩在柔軟馨香的枕頭裡一夜好眠,洗去了一身疲憊。
沒睜眼就被手機鈴聲吵醒。
來電顯示【老公】。
我居然忘了拉黑電話,還真是大意。
猶豫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對面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安然,你鬧得過火了。」
我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放平的心態又到了發怒的邊緣。
「陸詡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們已經離婚了。」
電話那頭窸窸窣窣,像是在穿衣服,陸行之的聲音也傳來。
「爸爸,你還沒找到我的運動校服嗎?」
陸詡倒吸了一口氣,問我:「行之的運動服在哪兒?」
我強忍著掛電話的衝動,冷冷回他:「我不知道。」
他習慣性地責備我:「孩子的運動服你都不知道,你怎麼當媽的?」
「孩子的運動服你都不知道,你怎麼當爹的?」
同樣的話噎住了他。
可他仍不示弱:「可你是行之的媽媽!」
又嘲諷地笑了句:「難不成你還真敢離婚?」
我也懶得再和他辯解,畢竟相處十年,很清楚他壓根不知道問題所在。
「沒什麼事我掛了,以後有任何事都別給我打電話。」
陸詡沉默,陸行之卻急不可耐地嘟囔。
「爸爸你別和她多說了,她不聽話你就晾她幾天,反正總要回來的,她又沒什麼生存的本事。」
說完還怕我聽不見,又趴到耳機孔挑釁地說了句:「我們今天要去看岑藍阿姨的芭蕾演出哦,爸爸和我都超級開心!」
「我真想岑藍阿姨才是我親媽媽呀。」
我實在懶得再聽他們自作多情的話,徑直掛斷了電話。
然後拉黑了他們。
做完這一切才發現朋友已經等在了樓下。
差點忘了,今天我們要一起商量開什麼店鋪。
既然決定定居這裡,那自然要把生活過得豐富多彩,才不枉我丟下包袱重活一次。
朋友是我大學四年的舍友,卻在我和陸詡結婚後漸行漸遠。
隻因陸詡說了:「別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我會生氣。」
我也反抗過,可那時我突然懷孕,又趕上朋友準備全國旅行。
我們就這樣分道揚鑣。
無數次在朋友圈看到她遊玩到某地,總會在文案最後寫一句【@我最好的舍友】。
才會想起曾經,環遊全國是我和她躺在宿舍小床上定下的目標。
結果卻是闊別七年,直到半年前恢復聯系,才知道她定居南城。
籤離婚協議那天我給她發消息:【我去投奔你怎樣?】
朋友卻直接發來一處住址,告訴我此處待租,正好跟她做鄰居。
於是此刻,兩個少女的故事出了續集。
想到這裡,我鼻腔有些發酸,忍不住抱緊了她。
「春春,幸好有你。」
李春春卻拍了拍我的肩:「誰叫你那麼好,搞得人家七年還念念不忘的。」
惹得我又哭又笑個沒完。
看呀,我安然是有好朋友的。
才不像陸詡說的那樣,我是個不獨立沒有思想的家庭主婦,所以身邊才沒朋友。
4
猶豫了三天,我還是決定開個咖啡花店,圓我小時候的夢。
我生在一個傳統家庭,從小媽媽就是我的班主任,所以做任何事都畏首畏尾。
記得十四歲那年,我下課後去了新開商業區的咖啡館,被她發現後險些被打斷了腿。
她說那是不三不四的地方,我不想著學習就願意享受,以後過不了好日子。
還有上高中那年,我在她生日時買了鮮花,還認真寫了祝福。
卻被她狠狠扔進垃圾桶,一邊罵我一邊哭,說我腦子不好,花錢買廢物。
那一夜,我跪在冰涼的地板上。
一邊是破口大罵的崩潰媽媽,一邊是不停抽煙的沉默爸爸。
最後他們一起站起來。
爸爸說:「跟你媽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媽媽說:「今天可是我生日啊,你非得逼S我嗎,我真是不想活了,居然生你這個孽種。」
我腦子很亂,不知道一束花怎麼招了這麼大的禍。
隻知道我的沉默讓他們更抓狂,最後媽媽衝過來甩了我兩巴掌被爸爸拽走了。
以後很多年,一到媽媽生日我就下意識地害怕。
嫁給陸詡前一年,他們相繼去世,我才在生日那天放松很多。
陸詡總說我心硬。
可多少次午夜驚醒,我哭著給他講過去的事,他覺得不過是小事。
「你爸媽也不容易,你小時候再乖些,他們也不會那樣……」
他永遠把問題和錯誤推到我身上。
後來我照顧兒子時,他竟冷不丁說了句:「奶奶說姥姥是被媽媽氣S的,就因為當初媽媽不想嫁人,媽媽好壞啊。」
我的心瞬間被揪緊,不知道這麼絕情的話是怎麼從一個孩子口中出現的。
明明當初的真相不是這樣的。
是陸詡他媽嫌棄岑藍家庭亂,卻覺著我家是個不錯的親家。
可當時陸詡和岑藍正相愛,而我也不想太早結婚。
恰逢我爸半輩子喝太多酒意外中風,而我媽也被查出來肺癌,她在病床上逼我嫁給陸詡。
說陸詡家底厚,他還是有潛力的鋼琴家前途無量。
我不想連婚事都被控制才拒絕了她,卻日日伺候在她床前,直到她撒手人寰。
可到了親兒子嘴中,我成了十足的惡人。
我苦笑一聲,心道過去三十年,回憶起來竟全是糟心事。
父母、愛人、兒子,一切都在磋磨我。
我搖搖頭將一切拋到腦後,和春春籌備起咖啡花店的開業。
春春帶著她男朋友一起來幫忙,有時還會帶一個小丫頭。
那是她在災區收養的孤女,叫李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