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6

李平安皮膚黑了些,勁兒也大了些,結果一場春風,他又倒了。


 


還是個病秧子。


 


病秧子癱在床上:「李紅袖,這幾天就拜託你掏雞蛋了。」


 


我點頭答應,轉頭帶著他攢的所有雞蛋去城裡換了幾副藥回來。


 


知道真相後的病秧子一邊捶床一邊喝藥,喝著喝著覺得憋屈,剛噘了嘴。


 


我把勺子抵在他嘴上:「你敢吐一個試試呢?」


 


李平安瞄了我一眼,咕嚕一聲就著眼淚把藥咽了。


 


正巧被來探望的狗蛋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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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跟著他學認字,叫他一句先生。


 


「先生,這就是傳說中的妻管嚴嗎?」


 


病秧子悲痛萬分。


 


「狗屁的妻管嚴!!!


 


「老子的老婆本都沒了,還怎麼討老婆???


 


「李紅袖,你賠我!!你賠我!!!」


 


狗蛋看著他的先生在床上打滾,嘴巴張得大大的。


 


我把最後一勺藥灌進李平安的嘴裡:「行啊,把我賠給你。」


 


李平安一下子安靜了,直直地看著我。


 


起初是憋著笑,最後嘴角越揚越高:「李紅袖,你終於承認啦~」


 


狗蛋興奮地跑出去:「我就說,先生是紅袖姐姐撿回來的相公吧!!!」


 


夏天的時候,我們成了親。


 


李平安不再叫我李紅袖,他叫我娘子。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抱著我絮叨:「明年我們再多養幾隻雞,雞雞復雞雞。


 


「等有了錢,我們就去城裡給你做一身新衣。」


 


我窩在他的懷裡,溫暖舒服,心滿意足:「衣服夠穿,還是找個郎中好好給你瞧瞧。」


 


他將我摟得更緊些,在我的發間落下輕輕一吻:「都會有的!睡吧。」


 


「嗯。」


 


從此我的夢裡鳥語花香,再也沒有作惡的妖怪。


 


9


 


昨夜做了一場夢,夢醒頭痛萬分。


 


今日小姐要去紅螺寺,翠竹姐姐一早便過來吩咐我們去準備。


 


「小姐姐好好的,怎麼突然要去紅螺寺求姻緣了。」


 


福寶又拉著我咬耳朵,她年紀最小,還是小孩心性。


 


「不會真的對那位陸公子一見鍾情了吧?」


 


我把路上要吃的點心放進食盒。


 


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平安和陸公子在我腦海裡打著架,頭疼得厲害。


 


回過神來,已經到了紅螺寺的門口。


 


福寶擔心地靠過來:「尋安姐,你沒事吧?」


 


我搖頭,同她跟在小姐和翠竹姐姐後面進了寺。


 


寺裡的人不多,正好一眼就能看到站在那棵掛滿了福牌的菩提樹下的陸公子。


 


風姿綽約,僅一身簡單白衣,也能引得過往之人頻頻側目。


 


小姐的腳步變得歡快,最後停在他身後:「好巧啊,陸公子,你也來求姻緣嗎?」


 


陸公子語氣很淡,並未回頭:「我來看看我和我娘子的福牌。」


 


「娘子?」小姐愣了,「陸公子已經娶親了?」


 


話落風起,風中夾雜著一句很輕的「嗯」。


 


「我們成親很久了。」


 


「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陸夫人?」


 


「因為我也找不到她了。」


 


小姐亂了神色,沒了初見的歡喜。


 


撂下一句「那便不打擾了」,匆匆離開。


 


我跟在小姐後面,最後看了一眼李平安。


 


他始終未回頭,但我的頭好像沒有那麼痛了。


 


福寶:「尋安姐,你怎麼哭了?」


 


「剛才風大,有東西迷了眼。」


 


福寶:「風……大嗎?」


 


小姐不祈福了,上了馬車要回府。


 


回去的路上她又忍不住地問:「想必是流落在外的那段日子裡娶的親。


 


「我倒是好奇那位陸夫人究竟是何等驚豔有才學的女子。」


 


我坐在馬車外心想:不驚豔,也沒有很多才學,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


 


翠竹姐姐悠悠道:「小姐,這下您知道那位陸公子實在不是良緣。」


 


「他為什麼說找不到她了呢?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如此深情之人,又怎麼會不是良緣呢?


 


「父親隻是讓我相看,婚嫁之事並不著急,或許再等等……」


 


「小姐!!!」


 


10


 


第三年,李平安在城裡找了個幫人看信寫信的活計,一個月可以賺五百文。


 


他長得俊秀,字也寫得好,有不少人都喜歡找他。


 


我們真的養了很多雞,還養了一隻大黃狗。


 


李平安的身子越來越好,我也胖了些。


 


胖了之後李平安總喜歡捏我臉頰上的軟肉。


 


「娘子,你怎麼這麼好看啊?


 


「以後我們的孩子肯定也很漂亮。


 


「娘子~娘子~


 


「是誰的娘子呀,是李平安的娘子~」


 


他的聲音甜得發膩,我暈暈乎乎地躺在他的懷裡任由他拿捏:「把你嗓子裡的夾子吐出來說話。」


 


「咱們生個孩子吧?名字你取。


 


「我和孩子都跟你姓。」


 


耳邊是溫熱的輕笑,李平安的親吻像羽毛一樣又輕又痒。


 


恍惚間我隻覺得好神奇。


 


我也有家了,以後還會有一個孩子。


 


一日三餐,一年四季,會如此長長久久地過下去。


 


我摟著他的脖子:「李平安。」


 


「我在。」


 


花開的季節我有了身孕,李平安高興得像個孩子。


 


笑著笑著就哭了。


 


哭著哭著又笑了。


 


反反復復,狗蛋張著嘴巴評價:「先生瘋了。」


 


評價完,他得到了先生一個不贊同的腦瓜崩,哭著回家找媽媽去了。


 


李平安端著盆雞蛋去向村裡的阿婆請教怎麼照顧孕婦。


 


然後帶著錢去了城裡,他讓我等他回來,要給我一個驚喜。


 


我等啊等,從日出等到日落,從初一等到十五。


 


午夜夢回時,睜開眼睛,看到的隻有冰涼的牆壁。


 


好似大夢一場。


 


11


 


翠竹姐姐苦口婆心,勸小姐莫要妄動心思。


 


我跟在旁邊聽了不少關於陸家的往事。


 


據說曾經的陸老爺還姓楊,不過一介書生,文章做得好,做了太尉府的門客。


 


又因為生了一副芙蓉面,與太尉府的千金日久生情。


 


陸太尉膝下僅有一女,寵愛非常,拋開門戶之見,隻願女兒得償所願。


 


於是這位楊書生主動改姓為陸,入了贅。


 


成婚不久,陸夫人生下嫡子陸桓,二人原本恩愛非常。


 


可不想老太尉剛剛病逝,喪期都還未過,這位陸老爺轉頭便迎了妾室進門。


 


一年不到,陸夫人病重不起,嫡子陸桓留下一封雲遊的書信後消失無蹤。


 


偌大的太尉府,由妾室當了家做了主,被人喚一句「陸二夫人」。


 


可惜三年光景,這陸二夫人的肚子實在安靜,因此又與陸老爺生了嫌隙。


 


陸恆就是在這時被尋回了陸家。


 


回家便發了不小的脾氣。


 


爬牆鑽洞,摔打喊罵,投湖懸梁。


 


鬧了小半年,陸府的護衛換了一批又一批。


 


讓鄰裡街坊看了不少笑話。


 


最後陸夫人出面,這才平息。


 


從此陸桓好像變了個人。


 


借著陸老太尉昔日的榮光入了朝。


 


明明也生了副芙蓉面,卻是羅剎心,不到半年,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風衛掌司。


 


是皇帝身邊的一條惡犬。


 


「不到半年就做到了掌司的位置?聽著隻覺得神奇,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小姐喝了半盞茶,意猶未盡:「還有嗎?你再多與我講講。」


 


我站在窗外,抬頭感受著眼淚和樹葉一起搖搖晃晃地落。


 


恍惚間,我覺得我就是其中的小小一葉。


 


李平安也是。


 


我們卷在這世道的涼風中,短暫地相逢,然後又被吹散。


 


我想見李平安。


 


但以我的身份,要見李平安一面實在不容易。


 


好在半月後,李家夫人要在別苑辦一場賞菊宴會,請了不少小姐少爺。


 


小姐應邀前往,陸桓的名字也在受邀名單上。


 


我照舊替小姐準備,然後躲在了馬車底下。


 


隻要我守在別苑出口,就一定可以等到李平安。


 


我倚在樹後等啊等,等到手心都出汗了。


 


然後等來了一張我恨極了的臉。


 


12


 


我被人丟進了人群中間。


 


有人踩在我的頭上,笑得放肆又猖狂。


 


「這是誰家婢女,在我別苑門口鬼鬼祟祟?」


 


人群中安靜了很久。


 


然後我聽見了小姐隱隱含著怒氣的聲音:「是我府上的丫頭。」


 


「就算她做了什麼惹李公子不高興了,也應交給我管教,李公子這是做什麼?」


 


踩在我頭上的腳挪開了,似乎還退了一步。


 


「原來是蕭小姐,李某有個不情之請。」


 


「李公子請說。」


 


「這個賤婢與在下曾有一段緣分,今日李某想討了她。」


 


靜了許久的人群中傳來幾聲嬉笑。


 


氣氛瞬間變得輕松。


 


有人開了蜜嗓揚聲道:「都說李家公子風流成性,果真不假,我倒是想看看這婢子到底有何等美貌,竟讓李公子如此忍不住。」


 


「談不上多美貌。」姓李的在我腰上踹了一腳,「不過是半年前讓這賤婢逃了。」


 


「沒吃到嘴裡的總歸讓人心裡惦記,哈哈哈哈哈,就是不知道蕭小姐願不願意成李某之美了?」


 


小姐沉吟片刻,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尋安確實是半年前才來的我府上。」


 


姓李的冷哼一聲:「我說怎麼找不到,這賤婢倒是會藏。」


 


「哎呀,蕭小姐可莫要再猶豫了,一個婢女罷了,李公子想要就給他。」


 


「是啊是啊,李公子快快把人帶走吧,好讓我等姐妹可以安心賞花。」


 


「能入李公子的眼,怎麼不算是她的福氣呢?」


 


圍觀的人群嘰嘰喳喳。


 


小姐的沉默震耳欲聾。


 


我如物品擺件,被人踩在腳下議論歸屬。


 


我念將軍府的收留之恩,也念小姐的提拔之情。


 


可今日的我厭惡這裡的所有人。


 


我隻是生來平凡!


 


不是卑賤!


 


他們是人,我也是!


 


我不要屈辱地趴在地上!


 


「啊啊啊啊!」


 


慘叫聲響,人群中又恢復了安靜,安靜得讓我心中生出幾縷微妙的舒爽。


 


姓李的捂著左腿倒在地上呻吟。


 


一枚銅制的發簪貫穿了他的腳踝,滲出絲絲血跡。


 


「賤婢,你敢傷我?」


 


他還不忘罵我。


 


他覺得疼,可他不怕我。


 


我反手將那枚發簪拔出來,又送進了他的左眼。


 


這次鮮血噴了出來,帶著一抹灼熱之感濺在了我的臉上。


 


「啊啊啊,你怎麼敢?你怎麼敢?賤婢!!」


 


還是不長記性。


 


我翻身坐起壓在他身上,左右開弓給了他幾巴掌,然後握住了插在他左眼裡的發簪。


 


輕輕扭動,便又有血濺了出來。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他終於害怕了。


 


這回輪到他向我求饒。


 


我長發散落,滿臉血跡,看著那群人害怕的表情輕輕笑了出來。


 


一切發生得突然,姓李的根本來不及防備,守在外面的護衛也來不及進來。


 


突然人群躁動,有人喊了句:「陸桓陸大人來了。」


 


我順著聲音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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