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6

老學究美美吃了一頓,就答應來我家學堂授課,什麼條件都沒提,隻要求後娘必須包飯。


 


後娘欣喜若狂,連忙應允。


 


這學堂磕磕絆絆,總算是開了起來。


 


後來隨著後娘生意壯大,她更是在各地廣開學堂,聘請德高望重的先生免費授學講課,且學堂不論貧富貴賤,隻收女學生。


 


從而也引得眾多男子憤慨不滿,對後娘口誅筆伐。


 


後娘卻說,自古女子生存不易,她如今既有能力,想幫誰就幫誰,誰也別想道德綁架她。


 


世人對她褒貶不一,有說她離經叛道的,也有說她是當世奇女子的。


 


不過這些都已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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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這些年,我跟著師傅和池彥四處遊歷出診,隔段時間就都能收到後娘寄來的家書和東西。


 


有時候是小零嘴,有時候是衣裳。


 


我們師徒三人,人手一份。


 


第一次出門遊歷前,我很怕後娘不同意,小心翼翼詢問她的意見。


 


她卻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都是開闊眼界增長見識的方式,女子也可以過不一樣的人生,不要一輩子都拘在後宅之中。


 


師傅每次收到後娘寄來的東西,都很高興。


 


池彥紅著臉,偷偷跟我說:「杳杳,我覺得師傅肯定喜歡伯娘。」


 


我既驚訝又覺得理所當然,甚至對師傅還有些同情。


 


有我爹這個前車之鑑,後娘應該不會再嫁了。


 


如今我年滿 12,已是初識情愛的年紀,完全能理解當初我爹S後,為什麼見了那個勾欄女子,後娘會發瘋了。


 


本以為對自己情深義重的夫君,在外面養外室,還生了個孩子,誰知道了不瘋?


 


後娘生意越做越大,遍布各行各業。


 


二妹跟在後娘身邊耳濡目染,對經商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為後娘分憂了。


 


三妹就喜歡讀書,不像我和二妹整日在外撒野,她就喜歡窩在自己院子裡的一畝三分地,看書寫字吟詩畫畫,自娛自樂。


 


在我 14 歲那年,後娘在汴京買了棟大宅子,我們舉家搬去了汴京。


 


到了汴京,我這才知道師傅和池彥竟然都來頭不小。


 


師傅謝空青,是御醫謝家的三公子,是謝家最天賦異稟的孩子,可他不想拘泥在汴京這方寸之間,選擇去民間遊歷,給成千上萬的普通人診治。


 


池彥是池國公府的小世子,他從小身子不太好,所以才跟著師傅學醫遊歷,主要是為了調理身體。


 


因著我們家對池彥那點救命恩情,國公府對我們很是感激照顧。


 


池彥的母親國公夫人很喜歡我,還跟後娘說:「杳杳和彥兒既是師兄妹,又有青梅竹馬的情誼,不如兩家結親吧。」


 


後娘笑了笑:「孩子們都還小,等過幾年再說吧。」


 


國公夫人就作罷了。


 


池彥卻不知從何得知,跑到後娘跟前,淚眼汪汪地問:「伯娘,你不喜歡彥兒嗎?」


 


後娘望著他,哭笑不得。


 


池彥嗓音哽咽道:「伯娘,我會對杳杳好的。」


 


後娘便說:「那你去問問杳杳。」


 


池彥還真跑來問我了。


 


我睜大眼睛,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都當你是弟弟的。」


 


池彥「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委屈巴巴地控訴:「杳杳,你也太欺負人了,就算不喜歡我,可無論從年紀還是從入師門的時間,我都比你大吧,怎麼就成弟弟了?」


 


我看著他,覺得又好笑又可憐:「從小到大都這麼愛哭,還說不是弟弟?」


 


池彥被我氣跑了。


 


12.


 


池彥留下一封信,居然不聲不響就跑去從軍了。


 


國公夫人被氣得半S,又深知自己兒子看著溫和,其實就是個犟脾氣,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國公爺倒是很看得開,如今海晏河清,從軍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讓他去鍛煉鍛煉也行。


 


我隱約覺得這事跟我有關,有些心虛。


 


這時宮中傳來消息,有貴人病了,御醫都束手無策,隻得找到師傅這兒。


 


我跟著師傅急匆匆進了宮。


 


病倒的貴人是太子妃。


 


她從高處跌下摔傷了頭,醒來後什麼都記得,卻獨獨將太子忘了。


 


太醫院幾位老太醫輪番上陣,都說太子妃這是腦內淤血沉積,影響了記憶。


 


太子受不了太子妃忘了自己,每日不事朝政,日日夜夜守著太子妃,惹得聖上大發雷霆。


 


眾人沒辦法了,想讓師傅用「解剖術」試試,清除腦中淤血。


 


我初見到太子妃時,宛如見到天人,差點忘記跪拜。


 


太子妃沉穩大氣,「解剖術」如此奇異,她也全盤接受。


 


反而是太子反復發瘋,反復反悔。


 


幾番掙扎後,他還是放棄了。


 


他說自己可以忍受太子妃一輩子都記不起他,但不能忍受太子妃離他而去。


 


可最後還是醫治了,因為太子妃堅持。


 


過程之艱險不多贅述,萬幸結果是好的,太子妃醒了,恢復了記憶。


 


這次的診治,也讓我一戰成名。


 


從此人們提起神醫賽華佗時,也會提到他有個女神醫徒弟,妙手回春,盡得賽華佗的真傳。


 


後娘大擺筵席,為我慶祝。


 


張嬸拉著我的手,嘖嘖感嘆:「人的命運真是莫測,還好那時候你沒去做童養媳,不然哪還有如今的女神醫,你娘當初罵我罵得對。」


 


「人的命運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後娘神採飛揚,對著師傅盈盈一拜,「杳杳能有今日,多謝郎君教誨。」


 


師傅耳朵都紅了,手忙腳亂扶起她:「姜娘子不必多禮。」


 


這兩人明明彼此都有情意,可一個是悶嘴葫蘆,一個對嫁人意興闌珊,竟硬生生拖了那麼多年,沒有半點長進。


 


張嬸看不下去了,從背後推了後娘一把,直接把她撞進師傅懷裡,笑道:「都是自家人,就別客氣了。」


 


說完就把我拉走了,讓他們獨處。


 


13.


 


後來我開了間醫館,其他時間就在後娘開的書院教醫術。


 


二妹妹和三妹妹也都在裡面教書。


 


後娘開的書院,跟一般的書院不一樣,她說要重視基礎教育,讀書識字是基本,開的課程也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從書院出來的女學生,不管在哪兒,總能找到自己一席立足之地。


 


池彥偶爾會從軍營給我寄信來。


 


初次收到他的信,展開就一句話:「杳杳,我已經很久沒哭了。」


 


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這也讓我肯定,他跑去軍營從軍,確實是被我激的。


 


我提筆給他回信:「師兄,保重身體。」


 


那是我第一次叫他師兄。


 


想象著他看到信時的神情,我忍不住笑了。


 


從 7 歲相遇,我們從未分別如此之久,還真有點想他了。


 


後娘終於同意嫁給師傅了。


 


謝家人熱淚盈眶,他們都說,本以為師傅這輩子會孤獨終老了。


 


後娘和師傅找我們三姐妹談心。


 


師傅說得很真摯:「我此生唯你們阿娘一人,決不負她,成婚後,她也依然是那個奇女子姜娘子。我愛慕她,但她是自由的。」


 


與師傅的慎重比起來,後娘顯得很輕松:「我決定再試一試,失敗了也沒關系,換一個就是。」


 


師傅看著後娘,眼睛裡寫著幾分委屈。


 


那模樣竟有幾分像池彥。


 


哎,我又有點想池彥了。


 


後娘和師傅大婚辦得很體面,十裡紅妝,轟動汴京。


 


但池彥沒回來,胡蠻大軍入侵,邊疆局勢已經越發緊張。


 


我對著叫了近十年的師傅,改口叫阿爹還有點不習慣,直到他拿出了一套醫術孤本給我,我喜上眉梢,那聲「阿爹」叫得格外順溜。


 


第二天,我就包袱款款,去了軍營。


 


邊疆打起來了,急需軍醫。


 


我求了太子妃,太子妃又去求了太子,太子給了我旨意,允我去軍營幫忙。


 


我一路風塵僕僕,趕了十幾天的路,總算見到了池彥。


 


14.


 


時隔四年未見,池彥已全然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了。


 


他身姿颀長,五官輪廓褪去了花團錦簇般的精致漂亮,越發鋒利和堅韌,身上也平添了一股冷肅之氣。


 


他如今已是個小將軍了。


 


看到我時他驚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平常,安排我去給受傷的將士包扎。


 


我們倆都很忙,誰也顧不上誰。


 


一連忙了近月餘,我正在帳篷內,給一個小將包扎手臂時,外面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吼叫聲:「贏了!我們贏了!胡蠻子大軍敗退了!」


 


接著,整個帳篷內原本呻吟不已的傷病殘將都激動起來,歡呼聲鋪天蓋地。


 


我身處其中,突然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種精神,一種信仰。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汴京傳來陛下旨意,大軍回朝,接受封賞。


 


直到回汴京的路上,我這才跟池彥能認認真真說上話。


 


太久沒見,池彥給我的感覺實在陌生,我突然覺得生疏和羞怯,不知該從何說起。


 


池彥卻卸下一身的冷肅,又恢復成我記憶中的模樣,蹲在我面前,眼巴巴地瞅著我:「杳杳,我再也未曾哭過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知我當初那句話,對他造成的心理陰影有多大,居然記到了現在。


 


他看我笑了,也跟著笑了,然後緊緊看著我,突然低聲說:「杳杳, 我很想你。」


 


這麼多年了,他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清澈幹淨。


 


我輕輕「嗯」了一聲,道:「我也想你。」


 


他雙眸瞬間亮了,耀眼奪目,刻進我心裡。


 


池彥退敵有功,被封為了三品的安遠將軍,賜將軍府,我也被封為太醫司馬,成為當朝第一個有官職的女子,震驚朝野。


 


如今陛下年邁體弱, 早已把朝政交到太子手中。


 


給我封官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意思,即便不少官員反對, 也都被太子駁回。


 


太子妃道:「隻是個醫官, 你們到底在害怕什麼?」


 


「再說了,我們大夏何時規定了,女子就不能在朝為官了?」


 


那些人翻遍了三綱五常祖宗規矩, 也沒找到說女子不能為官的。


 


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15.


 


22 歲時,池彥被封為鎮國將軍, 我終於嫁給了他。


 


那時太子已經繼位, 太子妃也被立為皇後。我和池彥大婚那天,皇後賜了很多禮品, 賀我們新婚。


 


婚後我和池彥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我生了兩個女兒, 一個兒子,他們後來都成為了大夏出色的將領。


 


每每再有戰事, 我也會以軍醫身份隨軍出徵,我的夫君在前方徵戰沙場,我在後方治病救人。


 


我們夫妻的故事, 傳遍整個大夏。


 


普通百姓在教育女兒時,也會拿我舉例:「要努力讀書,將來做個為國為民的好女官。」


 


女子除了被困於後宅,似乎又有了新的希望。


 


後娘當初那句「女人當自強」,如劈開黑暗的曙光, 照進了我平凡又渾噩的小半生。


 


把我從淤泥中託起,給了我全新的方向。


 


我從年輕稚嫩的將軍夫人,慢慢變成了將軍府的老夫人。


 


我的一生經歷繁多, 待到垂垂老矣時,丈夫戰S, 兒子戰S, 我們池家滿門忠烈。


 


當皇朝國土岌岌可危時,池家的女人們也沒有退縮。


 


她們穿上戰甲,像她們的夫君,像她們的父兄一般, 衝進沙場,拋頭顱灑熱血,為守護每一個平凡的百姓而戰。


 


因為她們永遠記得:


 


女人當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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