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垂下眼。
我怎麼忘了。
我早不是臣疆的主人了。
頸部的藤蔓越纏越緊,我大張著嘴,眼淚狼狽地從眼角滑下來。
我想回家,我隻是想回家而已啊……
系統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哎,讓你不聽我的吧,等男主來救哪會這樣呢。】
【主神,準備下一個宿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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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條布滿荊棘的藤蔓迎頭而來!
「嗖!」
我不可置信地睜開眼,一把劍斬斷了粗壯藤蔓!
直刺巨藤命門!
巨藤怪嘶吼一聲,轟然倒地,所有藤蔓瞬時收回。
我嘔出一大口血,自空中急速墜下。
那劍直直朝我飛來。
劍柄雕蓮、劍體泛黑、劍鋒極利、周身不詳。
眼神模糊間,劍化身成一個身披玄袍的男人,將我擁入懷中。
系統驚呼:【艹!大反派!】
我便徹底暈S了過去。
7
再睜眼之時,床側趴了一個男人。
我呼吸一頓——
烏發如墨,臉色極白,唇不點而紅,衣衫微敞,俊美無儔。
系統告訴我,我此前救的這個人不是 NPC,是全書大反派、男主對照組——劍魔忌蒼!
【他陰險毒辣、狠毒至極,別說敵人了,恩人都被他砍斷手腳做成人彘!】
「中午做燒雞還是烤鵝?」忌蒼問。
「烤鵝吧。」我答。
系統:【……】
同系統說的殘暴毒辣截然相反。
我醒後,忌蒼為了報恩,執意留在我身邊照顧我。
即便我告訴他,我們互救,已算扯平,無須如此。
他抬眸,鳳眼狹長,眼尾泛紅。
明明妖冶潋滟,卻可憐得像隻小動物。
他說我是世上唯一一個待他好的人,他隻想照料我,直至我靈臺恢復。
「屆時,我絕不糾纏。
「我可以在此發誓——」
「不用發誓!不是怕你糾纏!」我連連擺手,「是我真的不礙事,以前我受過更重的傷!我都痛習慣了,不疼的,真的!」
忌蒼的目光如有實質地撫在我臉上,聲音很低。
「人怎麼可能會習慣疼痛?
「阿虞,你可以喊疼。」
我被他眼底的心疼怔住了。
這三年裡,我為鏡無塵受過大大小小無數次的傷。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是會說疼的。
但鏡無塵每每表情不耐,仿佛我多麼矯情似的。
我便再沒說過了。
可我真的不疼嗎?
鬥靈場不許使用靈力,拳拳到肉,身上四處是瘀痕。
巨蟒的毒液腐蝕我的皮膚,至今背上還留著疤。
我別開目光,鼻腔有點酸:「……沒事。」
系統篤定忌蒼本性難移,對我好必是有所圖謀。
直至半月後,我看到他半夜藏起的血衣。
系統驚喜道:【我說他這時期哪來這麼大的力量救你出極惡之地!原來是靠透支魔丹!】
【原書他透支魔丹後吸食了恩人全族才穩住魔性,現下他很快就會爆體而亡了!】
【好哇,你誤打誤撞走了重要劇情,大反派早S,你和男主就能更快 he 了!】
靈臺完全恢復的前一晚,忌蒼做了一大桌菜慶祝。
流星閃過的瞬間,我閉上眼睛許願。
睜眼時,卻見他笑著望我。
我睡了很好很好的一覺,可醒來他消失了。
字條很短。
【願天上人間,佔得歡娛,年年今夜。】
我找遍方圓幾裡。
終於在一個小土坑裡找到了那把劍。
同初見時截然相反,它孤零零的、很可憐。
氣息弱到連人體都維持不了了,還給自己挖了個墓。
像是預知自己將S,不讓主人傷心,跑出去送S的小貓。
我帶上劍,帶上包袱,沒有按系統吩咐去找男主,轉頭去了劍道大會。
8
系統的不解和咒罵在我見到鏡無塵後,完全消失。
【原來你非要帶上大反派是為了讓男主吃醋!】
【天!男主的頭發怎麼全白了!不會是為了找你吧!】
和鏡無塵在劍道大會碰到,是我完全沒料到的。
他清雋雅致,膚色蒼白,少年華發,有種超凡脫俗卻頹然孤傲的矛盾美感。
向來冷情冷性的人,竟徑直衝上來擁住我。
我還來不及掙扎,他的眼淚便爭先恐後地打湿了我的頸側。
「找到你了!」他SS地抱住我,聲音啞極,「我就知道你沒事,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回遲!」
我推開他:「我記得我們之間已經沒關系了。」
他盯著我身後那把劍,呼吸急促:「我知道你還在同我置氣。我可以解釋的,我和雲芙已經解除劍主契約了——」
「不用了。我沒時間聽。」
萬禮鈴預示比賽即將開始。
我沒空和他廢話。
他黑寂的眼底卻驟然亮起,似是感動至極,又立即搖頭道。
「你不必為我做這麼多,你……你如今靈臺盡毀,怎麼同這群人競爭?
「一時入魔而已,會有辦法的。你平安,才最重要。」
我越聽越不懂,系統卻瘋狂尖叫。
【女主,劍靈入魔,發絲全白,男主他時日無多了啊啊啊啊!】
【劍道大會的獎品是浣魂燈,能洗去魂體魔性!】
【怪不得你非要來這,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沒有理會他們,三兩下飛至臺上。
劍道大會主攻靈臺魂鬥。
所以暫時沒有本命劍也不影響我拿下桂冠。
在眾人豔羨的眼神中,我站在臺上,取過浣魂燈。
滴血入燈,施下術法。
「吾乃桂冠得主。
「我選誰,則為誰洗魂。」
臺下,鏡無塵靜靜地站著,可肩膀的微顫卻泄露出他內心的震顫與期待。
風吹起我的衣袍,我閉眼長喚:「忌、蒼!」
9
忌蒼自我身後的劍體顯現、騰空。
浣魂燈的靈氣自下而上絲絲縷縷地將他包圍。
再匯成一體,共指他額間!
雙眼睜開的一瞬,他額間的紅色印記完全消失!
從此刻起,他永不會再受魔性侵擾。
須臾間,我背後的劍奪鞘而出。
劍還是初見那把劍,氣質卻截然不同了!
仍是肅S至極,但那股陰湿寒意盡數消失了。
劍柄的蓮花熠熠生輝,周身黑氣被銀白色光澤代替,通透到極致!
眾人驚呼:「劍魔去魔性,人劍雙體卻合一。老天爺!此乃萬年難遇的絕世好劍!」
「劍魔一旦主動認主,終生以命相護,永不背叛!」
「選我!我劍法了得,願與本命劍解契,與先生共登巔峰!」
「選我!我家財萬貫,願以黃金萬兩終生迎先生為上賓!」
劍穩穩飛至忌蒼向上的掌心。
在眾劍客的驚呼聲中,忌蒼捧著劍,一步一蓮走到我面前。
烏發紅唇,容顏傾城,近妖似神,卻單膝朝我下跪。
他微微仰頭,鳳眼攝人心魄,聲音卻稍顫,摻雜著卑微。
「阿虞,你願意……要我嗎?」
「噌!」一柄劍狠厲地自天而降,插在我與忌蒼之間。
是臣疆。
寒氣逼人,S意凜冽。
鏡無塵來到臺上,白發紛飛,面無血色,偏那一雙無情眸通紅。
「阿虞。」他唇角微揚,有種詭譎而平靜的瘋感,「脾氣鬧夠了,該回家了。」
我的視線同他在微涼的空氣中相接。
隨即伸手,當眾拔出了臣疆!
忌蒼臉色一黯,垂下了眼。
臣疆劍柄灼熱,完全臣服於我,正如鏡無塵眼底的冷意被狂喜一瞬取締。
可下一秒,他的笑滯在了唇角,不可置信地低頭,胸口立即被血浸湿。
人群一片駭然!
「劍靈竟被本命劍刺穿!人間奇觀!」
臣疆沾著血,竟還乖順地試圖飛回我身邊。
我毫不猶豫將其擊飛,扶起忌蒼,再鄭重地雙手接劍。
滴血入劍,霎時,金光大閃,契約達成!
忌蒼眼底湿潤,似含碎星,光華流轉,薄唇微顫。
「此劍本無名,日後喚懷蒼,可好?」
我含笑點頭,自然沒看到鏡無塵嘔出一大口血。
他捂住心髒,狼狽地爬過來,拉住了我的裙擺。
「阿虞。」
我這才低頭看他:「被本命劍背刺的感覺,疼嗎?」
除去滅門之日,他何曾這般狼狽過,可竟緩緩露出一個笑。
「不疼,隻要你能解氣……」
「鏡無塵。」我一字一句道,「不必裝作情深的模樣。
「這一劍本就是你欠我的。」
他攥緊裙擺,像是徒勞無功地要抓住什麼:「是,是我欠你。從今往後,我會好好——」
「呲!」
他的目光茫然了一瞬,握緊被我割斷的部分布料,又嘔出一大口黑血。
我張了張口。
「你我之間,沒有以後。
「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系統:【你瘋了?被本命劍刺穿會S的,他真的會S的!】
【你怎麼能這麼對他,他是男主啊!】
見我根本不理它,系統惡狠狠地發出警告。
【宿主,男主S了你怎麼回家?!】
愛男系統終於連面具也戴不住了。
【是嗎?】
系統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當然!還不趕緊回頭救他!快!】
我笑:【可這裡是女頻,我是女主。】
系統:【?】
「不好意思。」我語氣平靜,「我選誰,誰才是男主哦。」
系統被氣出尖銳爆鳴。
而我果決而去。
正如被拋下的那次,我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
10
系統連日來氣急敗壞的咒罵更讓我確認自己的確有換男主的權利。
【就算你換男主又怎麼樣?】
【忌蒼可是全書最大反派!未來他必將毀天滅地,你別想 he!】
他口中的大反派此刻耳根連著臉頰泛上紅霞:「真的是送我的麼?」
看著他如獲珍寶似的捧著我編得歪歪扭扭的劍穗,我這麼厚的臉皮竟罕見地發熱。
「嗯……不過時間倉促,做得不好,以後送個更好的給你。」
忌蒼星眸燦然,很輕地摸了摸劍穗:「這已經是最好的了。」
回到房間後,他更是為劍穗施法反復賦靈護體,才將其掛在懷蒼之上。
手法笨拙而珍重,像極了從前的我。
隻是當年鏡無塵看也沒多看一眼,後來更是隨手贈給了雲芙。
更別提像忌蒼剛才那樣,當眾維護我了。
我們剛回客棧時,三四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劍客正在議論忌蒼。
「除去魔性又怎麼樣,劍魔本惡,和正統劍靈怎麼比?」
「就是!白送老子都不要!」
我沉下臉要上前,忌蒼卻扯扯我的袖子,搖搖頭。
「倒是那虞懷姜,年紀輕輕,竟引得兩個劍靈為他S心塌地。」那人猥瑣大笑,言之鑿鑿,「要我看,必是雙修功法修得已臻化境!」
我從未見過忌蒼發那樣大的火。
若非我攔著,懷蒼劍斬斷的怕就不是桌子了。
夜半,我發現忌蒼背著我出了門。
系統幸災樂禍:【本性難移!快去看看你親自選的好男主做了什麼。】
我趕到時,血腥衝天,白日那幾個嘴碎的人瞪大眼睛,S相悽慘。
而空氣中還殘存著懷蒼的劍氣。
11
系統沒料到我直接將裝睡的忌蒼喚醒了。
大概在他愛的虐女文學裡,女主的嘴都應該是裝飾品。
「忌蒼,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你今晚做了什麼?」
他攥緊拳頭,又驟地松開。
「對不起。
「我知你心善。
「但那群人一出門就繼續言語羞辱你,我便——」他低垂下頭,「給了他們一些下馬威,讓他們再不敢造謠。」
「你知我最痛恨別人騙我。」我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和我對視,「隻是下馬威?」
他眼尾紅了,語氣急促:「阿虞,我決不騙你,除非我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