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6

侄女自從上了名媛培訓班後,說話就「柯」裡「柯」氣的。


 


「姑姑,這個蛋糕是獨 one 無 two 的。


 


「它主要就是一個淡奶香和奶香,那種香濃的程度,會覺得它是直達你上顎的,包括鼻腔和整個口腔都彌漫著很濃鬱的味道……」


 


我告訴嫂子,小孩應該保持童真才對,沒必要拔苗助長,上這種奇奇怪怪的培訓班。


 


嫂子非但沒聽進去,還在家庭聚會上,讓每個親戚給她轉一百萬。


 


「我女兒以後可是天王嫂,給你們一個高回報的投資機會,轉我一百萬,投資我女兒的名媛培訓班。


 


「以後我們有肉吃,也會讓你們跟著啃骨頭。」


 


我立馬從包裡掏出一沓冥幣,塞在嫂子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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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別客氣,拿去花!


 


「要是不夠,我清明再給你燒點!」


 


「柯」學當然要用「魔法」打敗。


 


1


 


周遭一眾親戚從剛才的不解轉為哈哈大笑,更有人跟風模仿我起哄。


 


「現在身上沒帶現金,清明給你燒過去!」。


 


嫂子面帶不屑地瞥了我們一圈,轉而和不知所措的侄女溫柔地說。


 


「咱們不和這幫愛裝叉的窮親戚一般計較。我們名媛要在任何場合都保持穩定的情緒。


 


「媽就是賣房子貸款也會供你去上名媛培訓班。


 


「你記住,要時刻保持優雅,對,翹起你的蘭花指。」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紛紛笑著搖頭。


 


唯有婆婆笑得開懷,誇贊她寶貝大孫女以後肯定有出息。


 


大人們吃完飯,督促孩子們快去做作業。


 


輪到侄女時,嫂子直接掏出一本《名媛培訓班從娃娃抓起》。


 


「咱們看看,今天要復習品紅酒。一定要注意拿酒杯的姿勢,要優雅。」


 


說完嫂子直接拿起飯桌上的紅酒瓶遞給侄女。


 


眼見小侄女熟練地倒酒,然後端起酒杯真的要喝上一口紅酒。


 


站在一邊的憨憨老公連忙勸道:「嫂子,孩子太小了,喝酒會影響身體發育成長。」


 


嫂子瞪他一眼,我連忙拉住他小聲地說悄悄話。


 


「按照世情文的走向,你如果再阻止下去,等到侄女長大了,過上九九六的打工人生活,嫂子就會一遍又一遍和侄女說,就怪你叔叔,不然你早過上衣食無憂暢玩世界的富太太生活了。


 


「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侄女在連續加班到深夜後,憤怒值爆表,直接送你去西天。」


 


他瞪著清澈的大眼睛看我,好像在問:「真的嗎?」


 


真的假的不好說,但之前勸過多少ṱůⁿ次了,啥樣還沒數嗎?


 


這邊剛按下老公,別的親戚又屁顛屁顛地湊上去:「名媛培訓班就是教人吃餅幹、喝甜酒嗎?」


 


嫂子狀似無意瞄我一眼,然後高傲地點點書本目錄:「可不止呢,就這兩樣怎麼嫁富豪、嫁天王,還有教人怎麼打扮得像個仙女。」


 


七歲的女兒一聽「仙女」,登時兩眼冒光,拉了拉嫂子袖口:「我也想變成仙女,像嫦娥一樣的仙女,我也想參加名媛培訓班!」


 


我眉頭一皺,嫂子的目的原來是在引誘我的女兒暖暖。


 


2


 


回到家後,我直接給老公下達了命令。


 


少和嫂子一家來往,畢竟大哥那麼大一個人了,也看著嫂子胡鬧,是非不分,可見也是個糊塗的主。


 


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嫂子還是背著我,把暖暖送去了名媛培訓班。


 


暖暖一進門,好家伙,飛進來一隻花蝴蝶。


 


她原本的一頭呆毛變成了大波浪,眼睛ṭũ̂⁹上是一釐米長的假睫毛,肉嘟嘟的嘴唇是濃鬱的玫瑰紅。


 


跟在後面的嫂子咯咯笑:「弟妹,今天我帶暖暖去體驗了一節名媛培訓班,正常市場價一萬一節呢,你說吧,要怎麼謝我。」


 


暖暖抬頭向我忽閃忽閃眨眼,故作一股成熟女人的媚態,拉著長長的尾音:「媽媽,我美嗎?」


 


我氣得渾身發抖,但不想在孩子面前發飆,壓住怒火讓暖暖先回房間。


 


轉過身抄起鞋拔子,直接照嫂子臉上糊。


 


什麼親戚面子,都去一邊的,敢帶壞我孩子,就給我去S!


 


嫂子被我一下打蒙了,身邊的侄女被嚇到了,著急得要哭。


 


我直接大吼:「給老娘滾!有多遠滾多遠!」


 


「狗咬呂洞賓,不是好人心!」


 


嫂子憤怒地嚷嚷,侄女直接哇哇大哭。


 


這時,嫂子忽然卡殼一樣,皺了皺眉低下頭,音調透著不滿:「寶貝,我和你說什麼來著?要優雅,女孩子哭要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怎麼能號啕大哭呢?」


 


我砰的一下關上門,冷笑一聲,真 TM 沒救了。


 


沒一會兒,婆婆來電話:「哎呀,你嫂子也是好心,你看璐璐學得多好,你讓暖暖跟著一起學習肯定沒錯!」


 


我氣笑了,又來一個找罵的:「媽,你最近是不是眼神不好?讓嫂子帶你去看看吧。」


 


說完我就掛了。


 


3


 


我恰巧是侄女的班主任。


 


陸陸續續得知竟然班裡有好多女孩子的家長被嫂子洗腦,要去上那個名媛培訓班。


 


其中就包括我最看好的優等生方如。


 


我連忙叫方如媽媽來一趟學校,苦口婆心地勸道,莫要領著這麼優秀的孩子走上歪路,方如好好學習一定會有很光明的未來。


 


聽完我的勸導後,方如媽媽沉默了一會兒,和我說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話。


 


「老師,你說我也是個大學生,我家妹妹初中都沒畢業,我現在是公司的螺絲釘,說不準哪天就被炒魷魚。


 


「可我妹妹呢,就是因為嫁了個暴發戶的兒子,現在動不動就買金镯子、下館子、出國遊,這些我哪敢想啊。


 


「我當初就是被『女孩子也要獨立』洗腦了,還是老話說得在理,女人吶,還是要嫁得好。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女兒未來不用像我一樣吃苦,在公司當牛做馬的,還時不時要背鍋。」


 


同樣作為一個母親,我忽然有些理解,她是在用自己的人生感悟去為女兒鋪路。


 


不過這種冠以培訓名媛之名,實則毒害少女的思想,把人物化成商品的培訓班,就是社會毒瘤。


 


既然勸不動這些家長,就要想想其他辦法。


 


我反復瀏覽了下名媛培訓班的宣傳頁。


 


然後給閨蜜撥過去電話:「我需要外援。幫我查查我轉發給你的這家培訓班。」


 


4


 


周五的家長會一結束,好多女孩子的家長就呼啦啦圍著嫂子。


 


「璐璐媽,你能不能也介紹我家孩子去參加下名媛培訓班。」這種聲音此起彼伏。


 


「哎喲,這個班現在可炙手可熱,沒有ṭű̂ₙ老會員介紹,可進不去呢。別人讓我介紹,都是給我這個數的介紹費呢。」


 


「行,就這個數,我咬咬牙,替孩子搏一搏。」


 


「就是嘛,這種事得趁早,女孩子現在就學,等到初中高中,別人家孩子苦兮兮讀書,咱們女兒直接把二代們拿下,校園裡的感情那可就是一輩子,畢業了就是豪門太太。」


 


我站在講臺上正在整理講稿,抬頭之際恰好與嫂子目光相接,她的一雙眼睛裡寫滿了得意,是那種翹起尾巴的得意。


 


她要離開時,我叫住她等一下。


 


她轉過身笑容嘲諷地看向我:「弟妹啊,後悔了吧,現在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考慮介紹暖暖去參加名媛培訓班,暖暖以後連我們家璐璐的腳脖子都夠不著嘍。」


 


我露出禮貌的微笑:「璐璐家長你誤會了,我是給你璐璐的成績單,這個學年,她倒數第一,而且是全年級倒數第一。」


 


還沒走的其他家長紛紛側目,畢竟倒數第一的家長誰都想瞧瞧,有不少人已經在側頭竊竊私語。


 


嫂子笑容瞬間消失,一把扯過成績單,離開時扔下一句話。


 


「學習好有什麼用?以後連給我嫁入豪門的女兒打工都不配。」


 


學習好當然有用,隻可惜這種深陷女人必須依附男人而活的思想的人,是不會懂的。


 


就在這時,閨蜜來電,先和我賣了個關子:「太 TM 敢了,姐妹你猜這家培訓機構請的老師是什麼來路?」


 


5


 


五六十平的教室正中央的投影儀上書寫著【名媛培訓班從娃娃抓起】,頭頂的風扇嗡嗡作響。


 


屋子裡面擠滿了人,有家長和孩子,都是一臉的興奮。


 


確實是突破我的想象力了。


 


現在這麼卷嗎?


 


我擅長網絡技術的閨蜜坐在另一側,向我打了個手勢。


 


「放心,待會看好戲吧。」


 


不合時宜又聒噪的聲音總是出現得猝不及防。


 


「喲,這不是弟妹嗎?不是瞧不起我們名媛培訓班嗎,這次怎麼觍著臉過來了?就說你早晚會後悔的。」


 


嫂子的音量一下子提高:「笑笑媽,梅梅媽,這就是我曾經和你們說的弟妹,原本清高著呢,還不是被現實打臉了。」


 


我不氣不惱,語氣輕而緩:「被鞋拔子抽臉疼不疼?」


 


嫂子氣得喘息,而後反笑:「我現在不僅是學員,還是名媛培訓班的合伙人,待會兒就和老板說,堅決不收你們家暖暖,等著哭吧你!」


 


她身邊的笑笑媽和梅梅媽在一邊先是跟著咯咯笑,接著略帶同情地望著我。


 


似乎在說,得罪了璐璐媽,你女兒的人生算是毀了,真是可憐吶。


 


身邊其他人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對著我指指點點,互相私語。


 


我反倒有些同情她們,若是知道了真相,會怎樣痛哭流涕。


 


忽然,有點不想和她們計較了,畢竟真挺慘的。


 


我和閨蜜已經調查清楚了,這個名媛培訓班就是一家詐騙機構。


 


按照他們的機制,若是想升級為合伙人,差不多自己要投入了二百萬,更要拉新十幾個客戶。


 


可是,嫂子和大哥不過是普通工薪階層,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就在我疑惑時,一個矮胖戴眼鏡的男人登場,他操著一口外地方言:


 


「歡迎各位家長以及我們優秀的學員們,來到名媛培訓班!」


 


6


 


男人是機構老板,慷慨激昂:


 


「可憐天下父母心,誰不想為孩子鋪一條通天大道,一輩子不用九九六,不用給資本家當牛做馬,隻管享受生活,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大家就說,想不想?」


 


震耳欲聾的「想」連成一片。


 


被洗腦的家長熱淚盈眶,仿佛金山銀山就在手邊,哗哗鼓掌。


 


培訓班上還請來了一個名叫琳達的心理學教授。


 


據說下到八歲上到八十,她都可以一眼看透,還能教學員猜度人心,保證在職場和情場所向披靡。


 


隻見一位踩著黑絲襪,頭頂大波浪,烈焰紅唇的中年女人登場。


 


臺下立馬又響起嘹亮的掌聲。


 


另一側的閨蜜朝我眨眨眼,是和我說,好戲馬上要開始了。


 


琳達先是放出幾張圖片,講解圖片上人物的微表情。


 


我一聽就笑了,這不就是解讀微表情裡面的原文嗎?


 


臺下眾人頻頻點頭,都說老師講得好。


 


琳達被捧得有些忘我,開始畫蛇添足,指指其中一張圖片:「這種表情下,咱們女人就可以試探性朝男人要米了。」


 


有人舉手問:「是朝男人要大米?可為啥要向人要大米,大米不就三塊左右一斤嗎?」


 


琳達看白痴一樣的表情,半翻個白眼:「要米就是要錢,money!懂?」


 


她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大波浪,故作風情:「咱們接下來看下一段視頻具體分析微表情,大家要仔細看哦。」


 


五秒後,臺下哗然一片,炸開鍋了。


 


家長們手忙腳亂地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


 


7


 


「這怎麼可能?」


 


「這什麼人啊?」


 


此起彼伏的憤怒,不可置信,連成一片。


 


此刻,投影儀上還是琳達在跳勁舞的視頻,她一身漁網裝,分明就是夜場的背景。


 


接著視頻裡的她媚眼如絲,柔弱無骨地倚靠在一個大肚子六十歲的男人身上,拽著男人的手伸向自己的……


 


許多還要臉面的家長立刻用手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可還是有孩子看到了,不過十歲的孩子懵懂地問媽媽:「媽媽,這個我Ţű̂ₒ也要學嗎?」


 


被喊的媽媽眼淚唰地流下來了。


 


有家長直接咬牙切齒,帶孩子徑直離開。


 


有激動的家長當場就把桌子砸了。


 


「退錢,退錢!無良商家!什麼狗屁名媛培訓班?!」


 


我轉過頭,看著嫂子笑了笑:「嫂子,這就是你所謂的名師嗎?」


 


可惜,她來不及回答我,就被自己介紹的客戶層層圍住,密不透風。


 


尤其是剛剛在她身邊的笑笑媽和梅梅媽,氣憤得直接揮舞著拳頭,大吼著讓嫂子賠錢,什麼騙人的玩意。


 


她試圖大喊:「當初可是你們求我的,我怎麼知道會這樣!」


 


可別人根本不聽,拳拳到肉的聲音噗噗響:「不把錢退給我們,你就去S吧!」


 


可憐的侄女望著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親媽,哭得嘶啞:「不要打我媽媽!」


 


講臺上被圍住挨揍的老板和琳達已經恢復鎮靜,發覺自己是被擺了一道,衝人群大喊:


 


「雖然出了意外,但這不就是你們要的嗎?想靠男人吃飯,就得我這樣取悅男人,現在不學,早晚也得學!都是精華,趕緊學著點!哈哈!


 


「至於退錢,錢早讓我花了,哈哈哈!」


 


有人哭號,有人憤怒,有人離場,有人呆滯。


 


就在這混亂之際,擲地有聲的「讓一讓」壓住了老板的笑聲,也讓混亂的人群安靜下來。


 


門口來了三位警察,為這縱使開著風扇也燥熱的小教室帶來了無比的清涼。


 


「有人舉報這裡有詐騙團伙,誰是負責人?」


 


場面安靜下來,仍在播放的夜場女郎媚笑聲清晰而響亮。


 


8


 


老板和他聘請的一眾老師們以及各位合伙人都被請到了警察局,沒過多久,就查明了事情真相。


 


審判席上,他主動交代了一切。


 


據這個老板交代,他之前是在夜場打雜的,看到最近網上名媛培訓班頻頻熱搜,很多女孩都流露出了羨慕,他覺得這個是商機。


 


於是,和夜場其他幾位女郎一商量,搖身一變就ţûₘ成了名媛培訓班。


 


還研究出了詐騙機制,專門針對初高中的女孩,覺得這類女孩好騙。


 


他原話,總是有很多想把自己女兒送給富豪的敗類。


 


最終立案審判了。


 


老板被判了五年並處以巨額罰款,琳達老師判了兩年。


 


至於像嫂子這類的合伙人,判三個月並處以數十萬罰款。


 


但老板早已洗錢海外,花了上萬塊的家長們隻能自認倒霉。


 


我這兩天就接到不少被騙的家長電話,其中就有方如的媽媽。


 


「老師啊,我怎麼當初就沒聽你的勸呢?現在不僅把一年的生活費搭進去,還差點害了如如啊!」


 


說著說著,方如媽媽又哭了:「多虧老師舉報了他ṭüₘ們,不然如如以後真走上歧路,我就是腸子悔青了也沒用啊!」


 


我連忙勸慰,同時也和校領導反映了這件事,並提出建議,不如學校把真正的國風班辦起來,更多是讓孩子們知禮節,從小學習中國傳統文化。


 


校領導覺得我的建議不錯,不僅提出表揚,還當即決定對學生進行心理輔導,並在每周五的大課間後為孩子們上國風禮儀課。


 


當天下班走下路上,辦案的警察給我來電,稱贊我為熱心市民。


 


這一天被人接連感謝誇贊,心裡竟然還有點小驕傲。


 


9


 


名媛培訓班終於告一段落,心情都好了許多。


 


回到家後,女兒暖暖湊到我跟前,我一愣。


 


這小家伙偷偷用了我的化妝品,給自己化了個大花臉,我憋著笑輕輕給她擦幹淨。


 


想到暖暖將要過生日,不如給她買一套仙女服,滿足一下她的小小心願。


 


選好商品付款時,頁面卻提示餘額不足。


 


我連忙登錄銀行 APP,心卻沉入谷底,上面寫著:【餘額 0.99 元。】


 


老公每個月都把錢交給我,也就是說這張卡是我們全部的積蓄,半個月前明明還有二十多萬!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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