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6

宮宴上,嫡姐收到一張撒金花箋。


 


她臉色大變,讓我幫她去折梅。


 


梅園偏僻無人,醉酒急色的三皇子以為嫡姐來了,一把扯開我衣裳。


 


嫡姐姍姍來遲,她義憤填膺:


 


「齊嘉禾,你不知廉恥,竟敢勾引三皇子!」


 


「齊家沒有這樣的女兒,請皇上任意處置。」


 


我被扣上汙名,當場打S。


 


大義滅親的嫡姐卻得了青眼,最終冠寵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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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醒來時,嫡姐正捏著花箋,目光閃爍:


 


「嘉禾,快去折一枝金錢綠萼梅。」


 


1


 


我沒動。


 


側過頭看嫡姐,她眉目精致,但臉色陰沉,恰似這黑得渾濁的天幕。


 


上一世,就是折梅害S了我。


 


我暗中捏緊拳頭。


 


重活一世,怎能重蹈覆轍?


 


見我不動,嫡姐面色焦急,又咬牙道:


 


「鄭貴妃最喜綠梅,能討好她,你就不用嫁給年逾六十的刑部侍郎了。」


 


「還不快去!」


 


梅花開,暗香浮動。


 


那張花箋,是醉酒的三皇子送來的。


 


他要在皇宮內、梅園中,來一場天為羅帳地為床的親熱,隻求刺激。


 


嫡姐不願。


 


她自己惹出來的風流債,卻要騙我去做那個替S鬼。


 


我也不願呢。


 


2


 


我是慶寧伯府上最卑微的庶女——齊嘉禾。


 


卑微之處,在於我娘。


 


她讓慶寧伯府丟盡了臉。


 


她是一個已嫁人的船娘,後來被慶寧伯看上,強行擄進府中。她性子太烈,雖懷了孩子仍不消停,吵著鬧著要離開伯府。


 


生下我後,她一頭撞S在伯府的黑桐大門上。


 


「伯爺嫌我丟人,你強行佔我身子時,難道不覺得自己丟人麼!」


 


「伯爺一聲吩咐,我丈夫被地痞們亂棍打S,我家破人亡了,爛命一條,有什麼可怕的。」


 


烏黑的血痕衝不幹淨。


 


伯府的名聲也再不清白。


 


我就是船娘生下的孽障,卑微、該S,每活一天都是伯府的恩惠。


 


哪怕他們要把我嫁給一個年逾六十、虐了三房夫人的老頭,要我頂替嫡姐去成為三皇子的親熱工具,我也得觍著笑臉畢恭畢敬地回話:


 


「伯府垂憐厚愛,是嘉禾之幸。」


 


這樣的日子,我忍了十五年。


 


起風了,六角宮燈墜著黃絲绦,映下斑斓搖曳的影,嫡姐臉上也忽明忽暗。


 


她似笑非笑:


 


「嘉禾,你怎麼還不去?」


 


「你是不是忘了,船娘骨灰,隻剩最後一撮。」


 


我的性子隨娘,烈得很。


 


為管教我,齊如意命人挖出我娘屍骨,野狗食肉、骨磨成粉,隻要我不聽話,她就把那骨粉一勺一勺摻進飯食,騙我吃下,欣賞我痛不欲生的模樣。


 


如今,我娘屍骨,隻剩下最後一勺了。


 


我不知道,她會摻進哪樣食物裡。


 


「如意十分聰慧,將來必能在後宮得寵,誕下皇子,重振我慶寧伯府。」伯爺和夫人不覺她涼薄可怕,隻覺未來可期。


 


伯府在,我就會永遠被踩在腳下。


 


娘也永世不得超生。


 


幫他們,就是在往我自己頭上填土。


 


何苦呢?


 


所以,我笑著搖了搖頭。


 


拒絕嫡姐。


 


她滿眼戾氣。


 


我喝完一盞青梅酒,有醉意壯膽,慢慢起身跪到大殿中央,揚聲道:


 


「臣女揭發慶寧伯私藏武器甲胄,不忠君上,意圖謀反。」


 


「請皇上誅亂臣賊子。」


 


我願以身入局。


 


不惜我命。


 


S父。


 


S己。


 


覆了這骯髒富貴伯府。


 


一時滿殿哗然。


 


3


 


寶座上,老皇帝的眼眯成一道縫。


 


他老了。


 


越來越喜怒無常。


 


上個月,安康伯爺殿前失儀,老皇帝以此為由抄了他家,數十萬兩金沒入私庫,用來修建新宮室。朝中大臣建議充作軍餉,也被砍了頭,自此人人自危。


 


我的好父親慶寧伯,面色陡然蒼白。


 


他驚掉手中酒杯,急匆匆跪下。


 


頭磕得震天響。


 


「臣的庶女得了失心瘋,口不擇言,請皇上恕罪。」


 


「臣這就將她打S,免得驚擾聖駕。」


 


嫡姐齊如意一腳踹在我腿彎,憤然道:


 


「你是不是瘋了,小蹄子!」


 


我不躲不閃,被踢倒在地。


 


猶自昂首向寶座上看去。


 


「皇上,臣女以性命擔保,所言句句真實。」


 


「慶寧伯府的京郊莊子,藏有甲胄兵戈,還有數萬黃金……」


 


「臣女還要揭發嫡姐齊如意禍亂後宮,勾引三皇子,意圖與其在梅園親熱,證據就藏在她袖子裡!」


 


「皇上,臣女一心忠於您,冒S也要說!」


 


外有亂臣賊子。


 


內有皇子無德。


 


這兩者若勾結在一起,風燭殘年的老皇帝,不知道哪天就會被害S在龍床上,再也睜不開眼。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寢。


 


哪怕是兒子也不行。


 


一張撒金花箋從嫡姐袖子裡落出來,上面明晃晃蓋著三皇子私章。


 


帝王沉了臉。


 


這條老龍眼神陰鸷,一一掃過滿朝勳貴,意在S雞儆猴:


 


「著令錦衣衛,嚴查不怠。」


 


「若屬實,滿門抄斬。」


 


4


 


慶寧伯府代代衰落。


 


傳到今天,再無男子能入朝為官。


 


伯爺另闢蹊徑,把嫡姐齊如意當成唯一倚仗,教她學揚州瘦馬的本事,讓她用色相惑人。


 


齊如意略施小計,便釣上魯莽好色的三皇子。


 


伯爺這個父親,親自把女兒送到三皇子榻上,聽著兩人靡靡之音,他哈巴狗兒一樣觍著臉問:


 


「殿下,您看要不要賞伯府一樁差事。」


 


「如意會新花樣,您若喜歡,她天天陪您玩。」


 


「伯府不會爭名分的,您看著給。」


 


笑容諂媚。


 


三皇子卻很滿意。


 


他大手一揮,把採買武器甲胄一事交給了慶寧伯,順帶有一萬兩黃金的採買經費。


 


這些東西,就藏在伯府京郊莊子。


 


那裡毗鄰皇莊,沒人能想到這瞞天過海的大膽操作。


 


我所說,句句屬實。


 


錦衣衛查得很快。


 


三五日間,慶寧伯ţū⁷府就被抄了家,伯爺、夫人、嫡姐被繩子捆住,豬猡一般趕進天牢。


 


他們引以為豪的尊貴和血統,在錦衣衛的鞭打呵斥下,通通成了笑話。


 


百年貴族。


 


百年蠹蟲。


 


皇帝饒了我一條命,他渾濁的眼球轉來轉去。


 


「齊家奸臣已除。」


 


「齊家有忠臣,朕也要賞。」


 


「齊嘉禾既如此忠心,入宮為婢,伺候……鄭貴妃吧。」


 


老皇帝嘎嘎一笑,眼神裡充滿戲謔。


 


他是愛看戲的。


 


戲臺上看不夠,還要看女人相鬥,把六宮攪得更加波詭雲譎,為他的殘年增點趣味。


 


我就是罐子裡的一隻蛐蛐兒。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鄭貴妃是三皇子母親。


 


三皇子本是最有希望的太子人選,因我告發一事,他私自招兵買馬被揭穿。


 


老皇帝勃然大怒,褫奪他爵位、讓他終生守皇陵,永不得回京。


 


他和鄭貴妃,都恨毒了我。


 


老皇帝明面賞我,實則害我。


 


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賞也是罰,罰也是賞。


 


由不得我拒絕。


 


我閉眼一瞬,腦子裡記憶過得飛快,叩首,一字一頓道:


 


「奴婢謝主隆恩。」


 


「嘉禾之名,乃亂臣賊子所起,奴婢嫌髒,求聖上賜名。」


 


老皇帝沉吟片刻,眼神裡多了些玩味。


 


「燈下美人如玉。」


 


「日後,你名喚玉奴。」


 


大殿中,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幽深似夜。


 


我後背發涼。


 


5


 


鄭貴妃恨我。


 


她沒見我。


 


隻讓我跪在碧華宮的梧桐樹下,沒有時辰。


 


天陰沉著,膝下是沒化的積雪,身上是不斷落下的鳥屎,梧桐樹上長滿大烏鴉,餓犬一般,嘎嘎亂叫。


 


黑色的羽翼帶著腐臭味,劃過我的臉頰。


 


鳥餓了。


 


它會吃人。


 


貴妃宮女在我臉頰上塗了鮮血,最能誘鳥。


 


我又冷又怕。


 


求老皇帝賜名,並非一時興起。


 


名字就是我的護身符。


 


齊嘉禾是亂臣賊子之女,在滿門抄斬之列,賞給鄭貴妃,她便能輕易打S。


 


可玉奴不一樣。


 


這名字是老皇帝親賜,正如豢養貓兒狗兒,起了名,就上了心。無論是否有情誼,但總有來路。


 


有來路,就得有去路。


 


就不能隨隨便便S在鄭貴妃手裡。


 


弄S玉奴,得有個不弄髒手、不惹喜怒無常老皇帝的好名頭。


 


膝蓋凍得像刀割。


 


我捏緊脖子上掛的小瓷瓶,裡面裝著娘僅剩的骨灰。許是娘在天之靈保佑,我等的人很快就到了。


 


清瘦的玄衣男子經過我身旁,目不斜視。


 


回來時。


 


天色俱黑。


 


他低頭看我,眼神像夜色一樣晦暗:


 


「貴妃將你賜給本王,當下等宮女。」


 


他是貴妃養子——名聲極壞的五皇子。


 


傳言中,他府上抬出一具具僵硬的女人,俱折了四肢、花了臉龐。


 


京城勳貴,無一敢嫁女於他。


 


老皇帝也不讓他上朝議政。


 


同我這個庶女一樣,他也是皇室中最卑微陰暗之人。


 


貴妃曾感慨:


 


「教的曲子唱不得,他血裡就帶著壞呢。」


 


言談間,把五皇子釘S在腳底下。


 


貴妃也學了老皇帝那一招。


 


借刀S人。


 


6


 


冰雪之氣侵肌裂骨。


 


我暈了過去。


 


醒來時,暖香燻人,我已躺在五皇子府中,膝蓋上敷著厚厚的熱艾草。


 


簾隴低垂。


 


男人在外間把玩一串十八子,菩提珠轉動的聲音像磨骨,伴著窗外北風呼嘯,格外刺耳。


 


「你醒了。」


 


「說吧,為何要來本王府上?」


 


我撐起身子,無聲無息地笑。


 


賭對了。


 


利用前世僅窺得的記憶,我從錯綜復雜的皇家博弈裡活下來了。


 


五皇子的生母是早逝的虞貴妃,曾經也是犯官後代,沒入浣衣房,當一個粗使宮女。


 


虞貴妃青春貌美,膽子又大。


 


她捧著一瓶桃花,獻給途經浣衣房的皇帝。老皇帝正是壯年,被花中少女晃了神,不計較失禮一事,隻垂問她姓名。


 


「虞有容一名,乃亂臣賊子所起,奴婢嫌髒,求聖上賜名。 」


 


少女笑靨如花,低眉時神情楚楚,惹人憐。


 


「人面桃花相映紅。」


 


「日後,你名喚桃奴。」


 


因賜名,虞姓少女逃離浣衣房,成為六宮寵妃。她生下五皇子,寵愛到達頂峰,後又因巫術案被皇帝厭棄,病S冷宮。


 


改名的風流韻事,少有人知。


 


老皇帝知。


 


S去的虞貴妃知。


 


五皇子也知。


 


那天大殿中,我開口討名,重演當年事,不僅勾起老皇帝的回憶,也吸引了五皇子的目光。


 


桃奴在前。


 


玉奴在後。


 


都別有心思。


 


五皇子是個聰明人。他主動請纓,向貴妃要了我,言辭間替三哥和養母打抱不平:


 


「玉奴此女頗有容色,父皇也說她美人如玉,留在宮中恐生事端。」


 


「母妃,兒子願替您分憂。」


 


貴妃順理成章把我扔出來,她不想弄髒自己的手。


 


「讓她明白,活著比S了更難受,這就是觸怒本宮的下場。」


 


「母妃順了心,就去父皇那裡替你討個差事幹。」


 


這就是碧華宮發生的一瞬。


 


如今,簾栊外,五皇子對著我冷笑連連:


 


「明白了嗎。本王府上也是S路,你到底想來幹嘛?」


 


我嘆了一口氣,幽幽道:


 


「殿下也是天潢貴胄,當真願意替他人受過?」


 


「府上抬出了那麼多女人,兇手是誰,殿下清楚,奴婢也清楚。」


 


「此番前來,玉奴願助殿下洗去塵埃……飛上青雲、龍翱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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