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木偶人左肩搭著孤寡奶奶，右肩搭著我。
我們四個順利地來到了第三層。
在尋找怨靈的路上，又遇到了很多詭異。
我不斷地接收到系統提示：
【由於您的隊伍 4/4 人數上限，已自動為您拒絕組隊申請。】
【目前存活玩家為：4/16、3/16/、2/16……】
看來大家都遭遇不測了。
隻剩下我和一個未知的玩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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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他可以平安活下來吧。
走著走著。
我看到了渾身是血的老吳。
可惡。
沒想到活下來的人，居然是他！
他站在一個骨瘦如柴、長發遮住了面容的女生面前，笑得猖狂：
「我還以為怨靈有多強呢，原來就是個營養不良的小女孩啊。」
仔細一看。
他用刺刀捅穿了怨靈的腹部。
「好了，我也算擊S成功了，她成為怨靈的原因是什麼呢？沒錢吃飯？關我屁事啊，我根本不想知道，系統呢！快點把我傳送出去，給我兌現萬能心願，我要十億獎金！」
怨靈一動不動。
系統也沒有任何反應。
老吳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低頭看怨靈，發現怨靈古怪地笑了。
她抽出刺刀，反手刺向老吳。
老吳反應迅速地躲過致命一擊，被劃傷了大腿，倒在了一邊。
我衝過去想救他。
咬住他的衣服，想將他往三個詭異這邊拽。
可老吳並不領我的情。
他掐住我的脖子，五指慢慢收緊：
「你想搶老子的人頭是吧？等老子S了，你就能白撿最終大獎是吧？老子告訴你，做夢！
「我先S了你，再S了怨靈！」
「嗚嗚。」
我急切地掙扎，想說自己並沒有這麼想。
然而老吳就是鐵了心想SS我。
三個詭異想衝過來救我。
卻被怨靈升起的結界，擋在外面。
「團團！」
孤寡奶奶忍不住哭了出來。
怨靈朝著孤寡奶奶說話的方向看了一眼。
忽然瞬移到我面前，一巴掌拍飛了老吳。
老吳當場哗啦啦地嘔出好幾口血來。
他目眦欲裂，滿是不甘心。
「為什麼。」
「為什麼你這隻破狗有這麼好的運氣？」
怨靈像他剛剛掐我一樣。
掐住老吳的脖子，輕而易舉地一擰，他當場沒了生息。
現在，這場恐怖遊戲裡，隻有我一個玩家了。
「咳……」
我艱難地喘了幾口氣。
感覺渾身都在疼。
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味道，從怨靈的身上飄來。
我吃力地站起來。
試探性地朝她走過去。
怨靈站在原地不動，就任我嗅她身上的味道。
越聞越熟悉。
我激動得尾巴都要搖成螺旋槳了。
「人，你是團團最重要的朋友，對嗎？」
她不說話。
長長的頭發擋住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可以蹲下嗎？團團夠不著你。」我問。
沒想到怨靈真的蹲了下來。
我用鼻子撥開她的長發，終於看見了她的臉。
雖然她的臉很陌生。
但主人的氣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瘋狂地舔她的下巴，緊緊地和她貼在一起。
孤寡奶奶顫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琳琳，我是奶奶啊。」
怨靈的身體開始發抖。
她伸手觸碰我的脖子上那根系著風鈴紅繩。
蒼白起皮的嘴唇，一張一合：
「奶奶……」
「團團……」
9
四周的空間開始變換。
眼前出現了一個大熒幕。
視頻開始播放。
馮琳在網絡上發布籌款為狗治病的信息：
被網友群嘲：
【這女的瘋了吧？說自己家是農村的，條件很拮據，已經盡最大努力給狗治病了，不是，養不起就棄養啊，真要為了個狗傾家蕩產啊？】
【我感覺她是出來騙錢的，騙子，已經舉報了。】
【今天引流明天流產。】
【給狗花幾萬治病，恐怖如斯，也沒見她對自己家人那麼好。】
【你們小心點噴吧，我看了下她主頁，發現她有抑鬱症，一會她從樓上跳下去了，就是你們給網暴的。】
【能不能有點同情心？人家得抑鬱症了，小狗是她唯一的救贖，小狗要S了，作為主人能不著急嗎？】
【哦，這女的我認識，我大學同學，叫馮琳，她父母雙亡，從小跟奶奶相依為命，聽說去年被男友嫌棄家裡窮，失戀後，得了抑鬱症，然後想了斷的那天，在路上撿了瘸腿狗，然後她就不停拿錢給這隻狗花，她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啊，沒人去同情她奶奶嗎？】
【就是啊，她之前的帖子裡，過年都沒回去看她奶奶，而是跟那隻狗在出租屋裡吃泡面過年，我要是她奶奶，真的得氣S，白把這個孫女拉扯這麼大了，在她心裡還不如一隻狗重要呢。】
孤寡奶奶身形一僵。
不可置信地紅了眼眶。
她胡亂地抹著眼淚，聲音哽咽地說：
「奶奶才不會生妮兒的氣。
「奶奶隻怪自己沒用，走不到城裡去找我的琳琳。」
木偶人拍了拍孤寡奶奶的背。
安慰她別傷心。
怨靈聽到這話。
無法聚焦的眼睛裡，流出兩行血淚。
她掩嘴哭泣。
畫面一轉。
來到了一間寵物醫院。
瘦弱的馮琳，對長相酷似屍王的李獸醫說：
「李醫生，您能寬限我幾天嗎？我馬上就籌到錢了，您先把這三百塊拿著吧。」
李獸醫將錢推了回去。
深吸一口氣，認真地對馮琳說：
「姑娘，團團有好幾種遺傳疾病，有些還是無法根治的，其實一直以來，它每天都活在疼痛中，鑑於你的生活條件，我個人還是建議你安樂S……這樣也是對你、對團團最好的解脫。」
馮琳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提著團團的航空箱，留下三百塊，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
馮琳發布了一條新帖子：
「求求大家幫我找找我的小狗，它是一隻西高地，有先天性缺陷，行動不便，如果有好心人撿到送回，本人願意支付 3000 塊感謝金。」
這條帖子一出。
又是一群噴子狂噴。
【看到她之前啃饅頭，吃菜葉，幾個月吃不上一頓肉，我還有點同情她，現在看來，她真的是自作自受。】
【姐，實在不行你把狗找個有錢的新主人領養吧，別沒苦硬吃了。】
看到這，屍王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看著我：
「團團，我真的很後悔，我不該建議馮琳讓你安樂S的。」
評論區的有一句話，更是刺痛了馮琳的脆弱的心。
那人說：
【小狗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會選擇離開家，不在主人面前S掉，讓主人傷心。貼主，我感覺你的小狗，也是為了你好，你好好生活吧，別再找它了。知道你失戀了走不出來，這隻西高地是你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啊，你還有奶奶，你還有自己的人生。】
然而。
馮琳聽不進去這些話。
她發了瘋一樣地找她的小狗。
……
我想起來了。
那天，我確實如同這個網友這樣想的。
我知道馮琳已經負擔不起我的醫藥費了。
看著她一天打三份工, 省吃儉用。
我內疚又心疼。
在床頭不眠不休地守了馮琳最後一晚後。
我和我的磨牙棒（木偶人）好好說了再見。
「再見啦，你要替我繼續照顧人哦。」
木偶人說不了話。
隻能靜靜地看著我離開。
我跳上鞋櫃，悄悄打開了門，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溫暖的家。
流浪的滋味很不好受。
特別是曾經被人遺棄過,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主人, 現在又不得不重新回到孤獨。
但想到馮琳沒有我這個拖油瓶後，不久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後。
我就好了很多。
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天。
我在路邊找到一個雞腿。
倒霉的是, 雞腿有毒。
唉。
我真是一隻倒霉小狗。
怎麼最後一頓飯都不讓我吃個飽。
10
木偶人哭得都發芽了：
「團哥，你怎麼能丟下我啊，你就仗著我沒有嘴，還不能動！要是我有嘴，我一定挽留你！說什麼都不讓你走！」
看著成了怨靈的馮琳。
我伸出手，想跟她做握手的動作。
馮琳緊緊拉住我的手，泣不成聲：
「團團, 對不起，我……」
我衝她笑：
「人, 不要說對不起, 團團能遇見你, 就很開心啦。
「對啦，奶奶很想你。」
我對孤寡奶奶汪了一聲。
馮琳羞愧地低下頭：
「奶奶，我也對不起您, 其實我後來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是多麼的錯誤，我想回老家找您，可是團團生病了，我一直……一直沒有心情去做別的事情。」
孤寡奶奶擺了擺手：
「妮兒，不用給奶奶道歉。
「你能掛念著奶奶, 奶奶就知足了。」
馮琳身上的怨氣，在這一刻開始消散。
隨著她的面容恢復正常。
我感覺遊戲也到此結束了。
四肢漸漸地，開始乏力。
眼皮都有點睜不開了。
怎麼回事呢？
哦……對。
現實裡的團團, 已經變成小天使啦。
我有些不舍地抬起鼻子。
最後一次親了親馮琳的眉心。
幸福無憾地閉上了眼睛。
再見啦。
團團最喜歡的，人。
11
【恭喜玩家團團完成所有任務，通關副本。】
【正在重啟世界, 請稍候。】
……
我是一隻經常在馮琳家附近出沒的流浪狗, 還是她的上學搭子。
早上天還沒亮，我會在單元樓門口乖乖坐好。
等著馮琳背著書包出現。
之後, 我們會一路並肩走到公交車站。
這時，她會把手裡吃剩了一半的肉包子給我：
「謝謝你送我，團團，放學見咯。」
晚上, 我看到其他學生陸續回家。
也會屁顛屁顛地跑去公交車站等他。
很多人怕我會咬人, 都不自覺地離我遠遠的。
我想了想, 還是站在公交車站後面的草坪上吧。
我是白色的。
草地是綠色的。
馮琳肯定一眼就能見到我。
我張望著一輛又一輛駛來又離開的公交車。
終於, 在人群中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嗚——」
我激動地搖尾巴。
馮琳向我招手：
「來啦，我的好搭子。」
把她送回家門口後。
我轉頭就準備下樓梯, 回到一樓角落裡的小紙箱裡——那是其他好心人為我用舊衣服墊的窩。
以往馮琳會跟我道別：
「晚安, 團團，明天見。」
我會——
「汪！」
明天見。
不過今天。
她帶著我來到她家門口。
敲開門，是一個慈祥的老奶奶。
「琳琳呀，這是你撿的小狗嗎？」
馮琳說：
「對, 我想收養它，可以嗎？」
老奶奶說：
「當然可以。
「不過你得問問小狗願意嗎？」
馮琳期盼地蹲下來撓了撓我的下巴：
「團團，要跟我回家嗎？我奶奶做飯可香了。」
「汪！」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