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上了熱搜。
因為在路邊連扇追尾車司機七個巴掌。
一時間關於我的話題風起雲湧。
我憤怒的樣子被截圖做成各種鬼畜惡搞圖。
大家都議論我的身份。
猜測我有不可告人的後臺。
被扇的男司機也上了熱搜。
說他是大學教授，是學校的熱門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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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誇他涵養過人，被悍婦打了也不還手。
但沒人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扇他不是因為車追尾。
而是他昨晚在酒店開房，追了另一個女人的尾。
1
趕到酒店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有些衝動。
隻不過因為隋棠的一個電話，就懷疑自己多年相戀的未婚夫。
但隋棠的語氣那麼肯定，她性子又一貫實誠。
「夏婷，我去景尚接客戶的時候看到你未婚夫了。」
「他帶著不知是姐姐還是妹妹的一個女人，正在餐廳吃早餐。」
「你要不要來看看？」
話說得婉轉，但意思都到了。
一男一女怎麼會無故在酒店一起吃早餐。
況且未婚夫唐銘和我說過這幾天去廣州出差。
參加一個物理學方面的研討會。
研討會的召開新聞我都看了。
昨晚他還打電話給我，說廣州的空氣太熱。
熱得讓他特別想我。
想我們在一起的夜晚。
我拿出手機想要打給唐銘問問他在哪。
又下意識地放了下來。
隨便換了件衣服，開車來到景尚。
就當是我多疑。
假如這一次在這裡沒看到唐銘。
以後我再多疑就用這件事警醒自己。
沒等自我勸解完。
就見一個儒雅男人的背影走進電梯。
這背影我七年來見過千千萬萬次。
一眼就能從人群中認出。
正是我那現在應在廣州的未婚夫唐銘。
電梯停在了三樓。
我立刻從樓梯追了上去。
長長的樓道裡好多房間，正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尋找。
又聽到唐銘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少了一條披肩，昨晚和西裝一起送去幹洗的。麻煩你再幫我查查送來。謝謝。」
還是那麼謙和有禮的語氣。
三十幾度的氣溫裡，卻聽得我全身發寒。
隨著聲音而去，剛好看到服務員離開，308 的房門關上。
我深吸一口氣，敲響了 308 的門。
2
屋內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可能是有人發現披肩送來了。」
「這裡的服務真不錯，下次還來啊。」
女人拉長了尾音，帶著撒嬌的意味。
門緩緩打開。
唐銘嘴角還帶著笑，卻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瞪大雙眼。
「婷婷，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笑了，驚慌爬上他素來俊雅的臉，顯得有些扭曲。
屋內響起一陣匆匆腳步，接著是洗手間關門上鎖的聲音。
我望向屋裡。
還能看到白色雙人床上亂糟糟的被子。
空氣好像突然被抽離，感到一陣反胃。
扭過頭就向樓梯口跑去。
面對背叛。
我的第一反應竟是抗拒和逃離。
唐銘在背後連著喊了我幾聲。
隨後又拿了東西追了出來。
我跑進停車場坐進車裡的時候，他幾乎抓住了我的肩膀。
一踩油門，車擦著他飛了出去。
他跳開來，又在我背後跺腳大喊。
開著車在馬路上疾馳了一會兒。
我才回過神來。
臉上一片冰涼，都是淚水。
唐銘騙了我，還和另一個女人發生了關系。
剛才的那些片段，一點點浮現在腦海裡。
我開始回憶這段時間他對我說過的所有話。
說是在實驗室做項目，在大學樓備課的借口。
那些夜不歸宿的時候。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通過話筒甜言蜜語地傾訴思念的時候。
他身邊是不是都有另一個女人？
3
身後傳來一陣陣鳴笛聲。
唐銘開著車追了過來。
手機不斷響起，他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不停。
像是多麼看重我們的感情，急於要跟我解釋。
遲來的怒火終於從心中翻湧而出，衝進了我的腦海。
眼前一片模糊，車流的聲音變作巨大的轟鳴。
我不由自主放慢了車速。
緊追著我的唐銘卻應對不及地追了上來。
嘭的一聲，我被撞得向前一衝。
撞得胸口生疼，幾乎吐了出來。
還好這裡不是主幹道，過了高峰車子也不多。
怒極攻心之下，我踩了剎車。
下車向著車後走去。
唐銘也停下車，急急迎向我。
「婷婷，你誤會了，我什麼也沒做，隻是在酒店住了一晚。」
他嘴裡慌亂地低聲解釋，伸出手打開懷抱，想要攬住我。
我們離得太近，近得我足以看見他頸側紅色的暗印。
太多的謊言，一個加一個。
是因為拿準了我太愛他。
還是因為在他眼中我是個低智商的傻子？
七年啊，我們相依相守了七年。
我事事以他為先，從不曾有過半分遊移。
他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憤怒再也無法抑制。
我用力扇向那張曾經甜蜜，如今可惡的嘴。
一下，兩下，三下……七下。
我向來待唐銘溫柔，又是個浪漫隨性的性子。
他沒想過我會出手。
等到反應過來，我已經打完。
他被我打蒙了。
隻是捂住一邊臉，另一隻手緩緩抬起，企圖來拉我。
嘴裡吶吶道：「婷婷，你居然打我……」
他出軌，撒謊，甚至有可能是嫖娼。
再被我抓住後還再次撒謊。
難道不該打嗎？
但我也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暴怒驚呆。
渾身顫抖地舉起一隻手指著他，高聲怒罵道：「爛人，打的就是你！」
罵完，感覺眼眶又有熱意。
我不想在他面前落淚。
不想將自己的軟弱展示在這個渣男面前。
轉過身迅速鑽進車裡，開車離去。
隻是，我不知道這一幕被路過的人用手機拍了視頻。
後來更成為了風靡全網的話題。
4
回到家後，我趴在床上痛哭失聲。
這是我自己的公寓。
屋裡還放著畫了一半的巨幅油畫。
是我為唐銘準備的生日禮物。
畫的是我們第一次攜手出遊的地方。
夏天洱海的日出。
原本打算在他生日的時候送上禮物，並正式定下結婚的日子。
為這件事我自己想了好多方案，策劃了好久。
我和唐銘已經訂婚三年了。
卻遲遲沒有定下婚期。
原本想給他過一個精心準備的浪漫生日，並在吹蠟燭的時刻好事成雙。
我訂了他最愛的餐廳，準備了他最喜歡的主題。
現在就還差這一幅畫。
打算趁他出差的這幾天完成。
所以這幾天我沒有回同居的房子。
而是待在自己的公寓準備禮物。
昨晚更是畫了一個通宵。
剛想放下筆眯上一會兒，就接到了隋棠的消息。
哭了一會兒，我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好友顧萍。
她是我一起長大的發小。
我急需一個親近的人傾訴這件毀滅人生的事情。
手機響了好一會兒，最後轉去了留言。
她是個醫生，現在應當正是忙的時候。
我是個自由職業的畫師，有時候會跟不上大眾的生活節奏。
放下電話，我心裡難受得厲害。
頭也一跳一跳地痛。
隻好吃了兩粒安眠藥，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
也許，一覺醒來後，會發現不過是一場噩夢。
但在我陷入睡眠時，外面的世界卻在高速運轉。
網上的信息不斷展現、傳播、發酵。
我萬萬沒想到。
醒來後，才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5
不知幾點，我被哐哐的砸門聲吵醒。
身邊的手機已經沒電黑屏。
屋內日光黯淡，窗外天邊已有紅影。
我掙扎著爬起身去開門。
被門外一個帶著甜香的身影一把摟住。
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是好友顧萍。
她不喜歡自己身上會帶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所以每次下班都會認真洗澡噴上香水。
這款香水還是我陪著她在商場裡試了幾天才選中的。
所以，一聞就知道是她。
「你沒事吧？怎麼不接電話，急S我了。」
顧萍一邊打量我，一邊埋怨。
我拉她進屋。
對她講述了所有事，又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知道彼此所有的經歷過往。
面對著她，我可以卸下所有外殼，袒露自己最軟弱的地方。
長大後，她成為了成熟穩定、自律度高的醫生。
而我，卻按著自己的性子做了一名自立門戶的畫師。
但這並沒有影響我們的關系。
在生活最不穩定的時候，她支持過我。
鼓勵我說盡管按自己的想法去活，背後有她。
我對她不僅僅是友情，而是當成自己的姐姐。
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都會咨詢她的意見。
現在，我就想問她，今後該怎麼辦。
6
她卻很認真地盯著我說：「婷婷，你先別急感情的事。聽我說，現在事情鬧大了。」
在我一臉迷茫中，她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播放了一段我大喊大叫指著唐銘罵他爛人，說打的就是他的視頻。
視頻裡，我蓬頭垢面，怒目圓睜。
頭發亂七八糟地被汗水和淚水黏在臉上。
連打唐銘七個巴掌不帶喘氣。
而唐銘一直站在原地默默承受。
其間隻是微微抬手向我，像是想要阻止。
甚至在我轉身離開後。
他也隻是捂著臉默默地注視著絕塵而去的車影。
獨自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抹了一把臉坐上車離開。
他本就長得清俊好看，身姿挺拔，氣質不凡。
尚未褪去熱意的夏天。
他穿著酒店剛幹洗好的高價休闲西裝。
更顯得容貌不俗，優雅矜貴。
與平凡街景不像一個圖層。
在這視頻裡，配著陽光透下的樹影，還有些可憐無助的意味。
視頻標題寫著「悍婦女司機無理取鬧，當街行兇毆打追尾男司機。」
底下還解釋了自己看到的過程。
說是我突然減速導致追尾。
卻氣勢洶洶地下車對上前溝通的男司機進行了暴力行為。
跟帖的評論有幾萬條。
轉載也有近千次。
熱點標注多種多樣。
從「路怒症」「街暴」「女司機」上升到了「男女平等」「國人素質」。
我看得眼前發花，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
立刻就想發帖澄清。
卻被顧萍攔了下來。
「不能澄清！」
7
「婷婷，這種事越描越黑。好在網上的新聞更迭很快。」
「你要是現在去解釋，隻會讓這新聞熱度繼續上升。」
「隻是拍到了你們的側影，也不是什麼名人。」
「不去理會，沒人知道是誰的情況下，這熱度很快就自己消失了。」
我從沒被人這樣貼出來攻擊過，心中有些惶恐。
「可是，一直不說出真相，就讓他們這樣胡說亂寫嗎？」
「婷婷，我著急來找你，就是怕你衝動去發帖澄清。」
「網上的人不管真相，大家隻想要流量。」
「你要是發言，他們隻會不斷炒作這個事。」
「但你要是不理，很快會有更奇葩的事取代這個話題。」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就算我不說，唐銘也會說呀。
顧萍卻讓我趁機冷落唐銘一段時間。
剛好我也能理清自己對這段感情的頭緒。
這話說中了我的心事。
我們今後該如何相處。
分手嗎？七年的感情，不是那麼容易說散就散的。
還沒等我繼續想下去，顧萍塞給我一個信封。
是泰國一個療養中心的消費卡。
她勸我去那邊住幾天，等輿論冷了再回來。
「反正你又沒有每天要打卡上班的工作，散散心，清清腦子。」
提議來得太突然，我不想接受。
更何況，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躲。
可是，她又提到了我母親。
「你不為自己想，也不為阿姨想嗎？」
「她本來情緒就不好，要是在國內看到這些網上的新聞，還不得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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