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你哥哥?」梁司祺轉而將怒火對準傅海。
「傅海,你最好離我妹妹遠一點。不然我就把你跟十八個女藝人開派對的事曝光給媒體!」
傅海一聽,面紅耳赤:
「你們兄妹倆吵架,別殃及池魚啊!
「我也是奉我家老爺子的命前來探望。」
傅海眼見形勢不妙,就要開溜。
我叫住他。
「傅海,你可以幫我打聽一下哪裡有修復畫作的地方嗎?」
傅海愣了一下:「我幫你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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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我哥吃人的視線中光速逃走。
「梁司嘉,長本事了啊!」
梁司祺將紅玫瑰扔進垃圾桶。
病房中陷入該S的寂靜。
12
梁司祺坐到我身邊,仿佛又變回了那個溫柔的哥哥。
他輕輕撫摸著我手腕上的貝殼手鏈。
「嘉嘉,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到家裡,你問我要了一塊貝殼巧克力。」
我點點頭。
「後來我們全家去看海,你在海邊撿了一塊貝殼就往嘴裡塞。」梁司祺笑起來。
我看著貝殼手鏈,也跟著笑了。
我錯把貝殼當成了巧克力。
那時哥哥手忙腳亂地從我嘴裡掏出貝殼。
全家人笑得前仰後合。
「我記得。我還問你,貝殼從哪裡來?你說,從天涯海角來。」
梁司祺搖了搖手鏈上的貝殼:
「嘉嘉那個時候說,以後也要做哥哥的小貝殼。
「陪哥哥去天涯海角,一輩子都不分開。」
那年的海浪和歡笑聲似乎還在耳邊回蕩。
我看著貝殼手鏈,愣了片刻。
最後,我抽出手,艱難地開口:
「哥哥,可我們總要分開的。
「要陪你去天涯海角的人不是我。」
你總是要結婚的,不是何婧姐,也會是別人。
梁司祺扣著我的手腕不放:
「那你要陪誰一起去?那個傅海?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我點頭:「我知道。但我還知道他是傅老爺子的孫子。」
空氣凝固了。
哥哥驚訝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
是啊,他認識的是和他一樣養尊處優的妹妹梁司嘉。
不是那個在福利院連一顆巧克力都搶不到的梁思佳。
13
我不叫梁司嘉,我叫梁思佳。
五歲那年,爸媽的公司開展公益事業。
我因為姓氏和他們相同,成為了幸運的被領養者。
高三那年,爸爸過度勞累突發心梗去世。
他倒下的辦公桌上還擺著準備送我的禮物。
上面寫著:「祝嘉嘉高考順利。」
爸爸走後,公司一落千丈,留下媽媽一個人苦苦支撐。
「媽,要不然我不讀大學了,畢竟我不是你們親生的。」
媽媽從堆成山的文件中抬起頭看我。
「嘉嘉,雖然當年領養你確實是為了公司的聲譽。」
媽媽嘆口氣,將我攬到身前:
「但這麼多年,你已經是我們的女兒了。」
我知道,爸爸走後,媽媽為了公司熬了無數個夜晚。
但我卻不能為媽媽做什麼。
現在,我隻能躺在病床上,拍拍哥哥的手:
「你別怪媽媽,她很辛苦。」
10
梁司祺在開業典禮現場拒絕求婚的事,還是被媒體曝光。
何家父母委婉地通知母親:
「這件事給小婧和何家都帶來了不小的名譽損失。
「如果不能妥善解決,我們隻能計劃撤資。」
梁司祺和媽媽為了應對,幾乎徹夜住在公司加班。
傅海來找我:
「司嘉,上次你讓我打聽的畫作修復,我打聽到一位有名的修復師。
「他現在在一家拍賣行工作,不過他說隻為最高價拍品的買家工作。
「要去看看嗎?」
拍賣行的拍賣在一周後舉行,我和傅海以約會的名義準時出現在拍賣現場。
「這次最高起拍價的拍品好像是一幅維納斯的畫像——《誕生的維納斯》。」
畫像展示出來,我盯著維納斯的臉,突然覺得有幾分莫名的熟悉。
競價開始。
「一百萬起拍!」
「一百二十萬!」傅海舉牌。
我坐在他身邊忐忑不安:
「這麼貴?你也要拍嗎?」
雖然我很想見到那位傳說中的修復師,但我真的出不起這麼多錢。
傅海衝我笑笑:「老爺子讓我帶你出來約會,總得拍點東西回去讓他看看。」
「一百二十萬一次,一百二十萬兩次,一百二十萬三……」
「一百五十萬!」
後排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
我循著聲音回頭望去。
梁司祺!他怎麼會在這裡?
「一百八十萬!」傅海再次舉牌。
「兩百萬!」對方毫不示弱。
最後那幅維納斯的畫像落入了梁司祺的手中。
「你為什麼不繼續喊了?」我疑惑地問傅海。
他聳了聳肩:「因為這次出來老爺子隻給了我兩百萬。」
14
拍賣結束後,我央求傅海帶我去見一見那位修復師。
雖然沒有拍到拍品,但我還是想碰碰運氣。
「司嘉,你怎麼在這裡?」
一身白色山茶禮服的何婧挽著梁司祺向我走來。
我仿佛看到了當年在機場那個和戀人擁抱告別的少女。
「何婧姐,我……我是陪傅二少來的。」
突然感覺一道冰冷的眼神刺向我。
「你們呢?」我擠出笑容。
「剛剛那幅維納斯的畫像,我一直很感興趣。所以這次專程來看看。」
何婧姐依舊笑得溫柔大方。
「我記得你哥以前也畫過一幅維納斯,他說那是他最喜歡的一幅。」
何婧轉過頭和我哥親昵地咬耳朵:
「可惜,你後來沒有再畫畫了。」
我哥聽了她的話,淡淡地笑了笑:
「那都是年少時的夢罷了。」
原來,我救下的那幅《星海》,不是哥哥最喜歡的畫,維納斯才是。
原來,放棄畫畫,對哥哥而言,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看著哥哥和何婧姐在一起的樣子,我想我很快就會有嫂子了。
真好。
15
最後,我也沒能說服那位修復師幫我修復哥哥的畫作。
他告訴我:「破損太嚴重的東西是無法修復的。」
臨走前,他看著我,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原來,司祺畫的是真的。」
修復師也認識哥哥?
媽媽聽說哥哥和何婧和好了很開心。
可能是因為忽然放松了精神,媽媽在公司的晨會上暈倒,被送進了醫院。
我接到電話匆匆趕到醫院。
看到媽媽拉著哥哥和何婧的手交疊在一起。
「小婧,我們家這臭小子就交給你了。」
踏進病房的腳步不得不停住,我靜靜地退回走廊。
坐在醫院角落的長椅上,淚水不自覺地往下淌。
我想,我的家保住了。
但好像,我的家裡沒有我了。
16
我哥的訂婚儀式定在盛夏的海邊。
就是我們兒時去的那個海邊。
訂婚前的傍晚,我走在海邊的沙灘上。
迎著落日再一次撿起來自「天涯海角」的貝殼。
可這一次,我不會再把貝殼往嘴裡塞了。
貝殼再漂亮,也不能吃。
「我聽傅海說了,你去拍賣會是為了找修復畫作的修復師。」
梁司祺的聲音出現在我身後。
我點點頭:
「但現在,應該已經不需要了。」
哥哥陪我一起踩進冰冷的海水裡。
「梁司嘉,你知道三年前我為什麼會答應出國留學嗎?」
那年爸爸走後,媽媽執意讓哥哥出國念金融。
放學回家的我牽著哥哥的衣角問他:
「哥哥,你能不走嗎?我害怕。」
爸爸已經走了,我害怕他也會一去不回。
哥哥將我抱進懷中,摩挲著我的頭發:
「嘉嘉,你想跟哥哥一起走嗎?」
我在哥哥的懷中小聲說:
「可是我們不能丟下媽媽一個人。」
當時的哥哥抱著我,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冰冷的海浪再次拍打著我的小腿。
我說:
「我知道。因為爸爸不在了,你要撐起這個家。」
梁司祺踏著海浪,一步步地走近我。
「可現在,我不知道,當初的選擇是不是對的。
「嘉嘉,我再問你一次,你想跟哥哥走嗎?」
17
「那訂婚呢?」
機場那把藍色雨傘又浮現在眼前。
「梁司祺。」這一次我沒有喊哥哥。
「你現在還在用藍色雨傘嗎?」
「什麼?」梁司祺不明所以。
「你出國那天,不讓我送你。
「後來我趕去機場給你送傘,看到何婧送了你一把藍色雨傘。
「你們擁抱了。」
三年了,但那場大雨好像從來沒有停過。
梁司祺慌亂了一瞬。
「嘉嘉,我不知道你去了機場。」
像是時隔多年,哥哥終於也和當年的我一樣,被那場大雨淋湿。
「哥哥,沒關系的。
「你和何婧姐是戀人,擁抱告別是戀人之間該做的事。」
梁司祺慌張地牽起我的手:
「當年在機場,我拜託她好好照顧你和媽媽。
「她問我可不可以用一個擁抱作為回報。我才……」
我打斷他:
「哥,何婧姐等了你很多年,難道就隻值一個擁抱嗎?」
哥哥看著我,蒼白一笑:
「嘉嘉,我也等了你很多年,難道我連一個擁抱都沒有嗎?」
當年的雨水化作淚水湧出。
片刻後,哥哥抱住我:
「嘉嘉,你相信我嗎?」
夕陽沒入海平線的最後一剎那,梁司祺吻了我。
18
夜晚十一點,我提著行李箱,準備前往未知的未來。
心跳得很快,但我並不害怕,因為我知道,哥哥在等我。
可當我推開房門的一剎那,媽媽出現在門外。
「嘉嘉,你要去哪?」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是要和你哥一起走嗎?」媽媽嚴肅的眼神讓我愧疚地低下頭。
「嘉嘉,連你都要欺騙媽媽!」
「不是的!哥哥說,公司即使有何家的注資,也可能要破產的。
「媽,哥哥他真的盡力了!」
我想起哥哥在海邊痛苦的眼神。
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海浪拍碎在礁石上。
「嘉嘉,你不懂。就算沒有何家,隻要你哥哥和何婧結了婚,會有更多人看好你哥哥,給你哥哥投資。
「你哥哥放棄他愛的繪畫,改學金融,你忍心讓他的犧牲白費嗎?」
媽媽的眼角溢出淚水,她緊緊抓住我拉著行李箱的手:
「更何況,如果今天你和你哥走了,你讓外界怎麼看你和你哥,怎麼看我們家!
「嘉嘉,媽媽養了你二十年,你就是這麼對媽媽的嗎!」
我搖搖頭,S命地咬住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卻依舊不肯放下行李箱。
媽媽對我徹底失望了。
她拋出了最後的籌碼:
「嘉嘉,你不想知道你親生爸媽的下落嗎?」
19
太陽升起的時候,何家的保鏢從碼頭帶回了梁司祺。
他猩紅的雙眼像一隻困獸。
我挽著傅海走到他面前,輕聲說:
「哥,時間快到了,你快去換衣服吧。」
梁司祺遲遲不挪動腳步:「梁司嘉,耍我很好玩嗎?」
「哥哥,對不起。」我極力掩飾聲音中的顫抖。
「對不起什麼?」哥哥的目光像是要把我燒成灰燼,
「你沒做錯,錯的是我。是我太天真。竟然真的會相信你願意為了我,放棄梁家小姐的身份。」
「我不是……」
哥哥怎麼能這麼想?!
傅海握住我的手,像老母雞一樣把我護在身後。
「哥哥,你這話說得就過分了。你自己任性,怎麼能拉著妹妹陪你一起去受苦呢?」
「傅海,你最好記得你說的話,別讓她受苦。」哥哥輕笑一聲,看向傅海玩世不恭的臉。
然後,他轉身走向訂婚儀式的會場,像一個即將行刑的囚徒。
「哥,等等。」我喊住哥哥。
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瞬間恢復了光芒。
「哥,這個我不要了。」
我褪下手腕上的貝殼手鏈。
梁司祺愣住了。
他緩緩伸出手,想要接過手鏈。
下一秒,手鏈被我重重地扔在地上。
小小的貝殼落在地上,砸成兩半。
20
海邊沙灘,音樂環繞。
身著白色紗裙的何婧手捧一束百合,緩緩走來。
「不想看的話,就閉眼。」
傅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沒關系。」我聽見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