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逃婚了。
我不得已頂替我哥,和手帕交姐妹成婚。
可紅蓋頭一揭,露出她哥哥的臉。
那可是聲名顯赫、匹馬戍梁州的裴小將軍!
而此時,裴文卿清雋的臉上一派坦然,掐著嗓子開口:
「夫君,該喝合卺酒了。」
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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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被我推開三次。
裴文卿也不惱,遞過來第四次:「夫君,春宵一刻值千金,喝完合卺酒我們就該圓房了。」
我望向頭戴鳳冠,身披霞帔,美得雌雄莫辨,但明顯高我一個頭的裴文卿無語凝噎。
圓個錘子。
天子賜婚。
結果得到了男扮女裝的「新娘」,和女扮男裝的「新郎」。
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不知道裴、謝兩家有幾個腦袋夠砍。
思緒被打斷,裴文卿頂著一張俊臉湊近。
壓低聲音:
「謝二娘子,宮裡的人還在外面候著呢。」
「你也不想你兄長,和我阿妹被發配邊疆吧?」
「裴、謝兩家成一對也是成,成兩對也是成。反正你我天地都拜了,已是夫妻,這酒你該喝的。」
裴文卿,那可是京中閨閣女子最佳夫婿人選投票第三。
而我是個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的草包千金。
這個生意委實賺到。
我心一橫,牙一咬。
手臂交纏,喝下了那合卺酒。
夜間,龍鳳喜燭高照,拔步床吱呀作響。
瓊漿暈開口脂。
銀河一夜搖曳。
直到睡過去前一秒,我腦子裡隻有兩件事。
我才是「新郎」啊,憑什麼我在下面?
還有,怪不得這狗男人年紀輕輕能坐穩一方將領之位。
他真的,有點東西。
翌日清晨,將醒未醒。
帶著薄繭的手指摩挲過我裸露的肌膚,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我在睡夢中左勾拳、右勾拳。
「大膽賊人,擾我清夢!」
手被按住,我整個人裹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耳邊響起爽朗的笑:
「怪不得阿妹總說你可愛。」
我睜眼,腦子從混沌中清醒。
嗚嗚嗚嗚,房間內一片混亂。
我的心也一片混亂。
但還是被捉去敬茶。
我阿爹看著女裝的裴文卿和男裝的我,扶額苦笑。
他送出祝福:「毀滅吧!」
阿娘糾結半晌,才拿出提前準備的翡翠手镯,一言難盡地看向裴文卿敬酒時露出的骨節分明的大手。
「這镯子大抵是戴不上去。」
「等下次,下次娘再給你準備禮物。」
裴文卿學著閨閣女子捂嘴,嬌羞一笑:「娘,客氣了。」
然後,大清早的,外面盛傳愛女如命的我爹用噴出來的茶水給我洗了一次臉。
「夫君,你沒事吧?」裴文卿捏著繡帕給我擦臉。
假裝喝茶冷靜的我爹,又用噴出來的茶水給我洗了一次。
這不怪我爹。
畢竟裴文卿有個诨名。
——S神。
現在這樣,確實有礙觀瞻。
2
白天,我做夫,裴文卿做妻。
夜晚角色對換。
坊間傳聞「謝家大郎勇猛異常,不遜疆場兒郎」。
還說「裴家小姐吃得真好」。
我哥給我來信:
【吾妹安好:
你個狗東西到底幹什麼了?
怎麼連著幾個說書人都說我有嫪毐的『轉輪之術』?
你假扮我,也不用那麼拼吧?】
我揉著腰回信。
【問兄長安:
你S外面吧,老娘以後就是嫡長子了。】
懷抱像從身後長出,自然而然地將我籠住:
「娘子,該歇息了。」
裴文卿的呼吸粗重,落在耳邊。
一聽就沒好事。
我含淚詛咒,詛咒我哥不舉。
方解我心頭之恨。
很顯然,這不可能。
因為我哥直接S回家了。
「謝知雪,我見到裴家二娘子了。」
「那同你成婚的是誰?」
門外傳來敲門聲。
「夫君,妾身給你做了杏仁桂花藕粉。」
裴文卿穿著女裝開了門。
和我哥大眼瞪小眼。
我哥撲了上去:
「原來是裴文卿你個孫子,我就說你怎麼又帶我喝酒又慫恿我逃婚的。」
「還鼓勵我『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擱這兒等我呢?」
「轉輪之術是吧?一夜叫七次水是吧?」
「我的好阿妹就這麼水靈靈被你糟蹋了?」
我:???
我哥畢竟是書生,最後被裴文卿按在地上。
即使如此,他的靈魂依舊不屈:
「我的好阿妹,嗚嗚嗚嗚……被糟蹋了……」
裴文卿最後用三塊帕子才堵住我哥的嘴。
「雪兒同我除了合庚帖之外,禮制齊全,拜過祖宗天地,是正兒八經的夫妻。」
「我也尋人算過,我同雪兒是極好的姻緣。」
「隻待你和阿妹回來,她便是我的妻。」
「夫妻之事,有何不可?」
我捂臉。
吃那麼好真是不好意思。
S活藏不住羞紅的耳朵。
我哥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擺出嬌羞做作的模樣。
痛心的眼淚止不住滑落。
唉,不對。
我哥好像說他逃婚是裴文卿慫恿來著。
我後知後覺地望向裴文卿。
裴文卿似有所感,望向我。
一臉的心虛。
對視之下,空氣開始彌散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隻有我哥一番努力,終於吐出帕子,罵了一句:
「你們擱這兒喂狗呢?」
3
我哥回來了。
但是我的手帕交姐妹,現在算是我的小姑子還在流浪。
所以我一邊給我哥上藥,一邊商討接下來怎麼辦。
我率先發言,質問裴文卿:
「文月是不是也是被你忽悠走的?」
誰能想到戰場上一騎絕塵的裴小將軍委屈巴巴搖頭。
我一手重,我哥疼得嗷嗷叫喚,裴文卿一個眼刀過去,我哥安靜了。
裴文卿看向我時,又切換成委屈巴巴的樣子。
好可愛,想親。
但我忍住了。
板起臉繼續開口:
「那趕緊讓她回來,聖上賜婚,怎麼能如此兒戲?」
「不喜歡我哥也沒事,喜歡的帶回家做個男寵、面首的便是了。」
我哥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我是你親哥對吧?」
我不置可否,隻同裴文卿說話:
「能讓文月回來嗎?」
裴文卿回答得驢唇不對馬嘴:「雪兒,我不會有妾,你也不可以養男寵。」
還怪公平嘞。
但問題是這個嗎?
我敲了敲裴文卿的頭:「我讓你叫文月回來。」
裴文卿垂眸,睫毛打出一片陰影:
「她自小主意大,就是她先逃的婚,我才會忽悠你哥也逃婚。」
「還慫恿你哥忽悠你代娶。」
「這樣,你就是我的了。」
房內傳來「啊呸呸」的聲音。
我哥插嘴:
「拒絕狗糧。」
「好好說,我們到底該怎麼做?」
我腦子不轉,直接回答:
「好辦啊,你和裴文卿先搭伙過日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我哥:「謝知雪,你瘋了?我們又不在巴蜀,我不好這口!」
裴文卿:「雪兒,我是你夫君!」
嘶,大舅子文學。
缺德但好賣。
可惜提議無效。
因為我阿娘聽到風聲,S過來將我哥關柴房了。
落下門闩的瞬間,我拉著阿娘的手含淚確認:
「娘,你確定還要我繼續假扮這廝?」
「我們倆是長得像,但是我矮我哥足足半個頭。」
「別人問起,我要怎麼解釋?」
阿娘嫌棄地看了我一眼:
「你就說以前穿的內增高不就行?」
說完,阿娘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對哦,你可以穿內增高。」
拿到我娘為我扮演我哥準備的內增高。
我直呼好家伙。
謝邀,那不是內增高,那是高蹺。
4
大婚後半個月,一直在推我哥狐朋狗友的邀約,架不住我哥狐朋狗友親自登門拜訪。
我哥的狐朋狗友們看著全場最高、正在男扮女裝飾演自己妹妹的裴文卿發出「由衷」的感慨:
「嫂子不愧是將門虎女。」
「這身高尤勝男兒。」
「還有這體格子,那真是腿長腰細、寬肩窄腰……啊,不是不是,這是誇男的,應該是……」
說話的李四頓了一下,又開口找補:
「好生養。」
「對對對,好生養。」
這誇的,還不如不誇。
客套寒暄幾句。
張三、李四、王麻子等人帶著我走向僻靜之地。
張三笑得一臉奉承:
「謝兄最近可謂嬌妻在懷、滿面紅光啊!」
我拿下張三搭在我肩上的手,話說得簡單明了:
「放。」
——取自俗語「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真是文化極了!
可張三說話卻開始吞吞吐吐起來。
臉上還浮起可疑的紅暈。
咦,莫不是想同我兄長搞斷袖?
還好他解釋了:「聽聞謝兄雄風,小弟、小弟特來求養身之道,就主要是那方面的,就那個啊。」
我大手一甩,端的是謙謙君子模樣:
「沒有,快滾!」
這張三去年渣了我另一個手帕交,終於給我逮到機會報復回去了。
等有機會定要約著姐妹八卦一下,這張三不行。
隻是可惜那該S的裴文容,跑哪兒去了也不知道。
李四湊上來解圍:
「謝兄,他們都說你能再現嫪毐的『轉輪之術』,這是真的嗎?能不能給大伙展示展示?」
我哪有那玩意兒?
但是看著大家期待的眼神,我對那個部位使了個眼色。
我期待著:【S玩意兒,快長出來啊!】
很明顯,這玩意兒和錢一樣。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啊!
我隻能誠懇地告訴李四:
「我不舉。」
沒有約等於不舉,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但是李四一臉不信,還說:
「謝兄真是謙虛,你的威武事跡京中早就傳開了。」
他們幾人輪番對我進行吹捧。
這就是口碑啊!
當達到一定口碑成就,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趕走了我哥的狐朋狗友。
我發現裴文卿著紅裝、戴釵環,倚在亭中欄杆上喂魚。
略施粉黛的側臉在陽光下美得驚心動魄。
這張臉還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
裴文卿回頭,幽怨地看我:
「你還知道回來?」
有一瞬間,我感覺我玩的是四愛。
5
裴文卿還是很好哄的,就是第二天腿有點軟。
但腿軟也要接聖旨。
聖旨把我哥發配嶺南。
啊,不對,是派我哥去嶺南賑災。
給我哥安排的武將,好巧不巧,正是裴文卿。
裴文卿換了男裝,翻牆回家也接了聖旨。
而我和阿爹商討,要不要和我哥先換回來。
阿爹看了一下如今混亂且缺一人的局面,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
「你和你哥都挺草包的。」
爹,你禮貌嗎?
阿爹捂臉嘆氣:
「但你比你哥強點。」
「你除了貪吃、好色、愛裝,也沒有什麼太大缺點了。」
「平庸也有平庸的好,你照著聖賢書來就行。」
我表示,這種誇獎並沒有很開心好嗎?
阿爹雙眼赤誠,拍著我的肩繼續表示:
「賑災乃是民生大事。」
「謝家的列祖列宗需要你,陛下需要你,整個嶺南的百姓需要你……」
啊啊啊!
我爹燃起來了!
那叫一個激情演講,老淚縱橫!
但我不吃這套,癟嘴搖頭,滿是不屑:「我才不去!」
我爹:「族譜單開!」
我:「現在出發!」
6
裴文卿一身戎裝,率兵在城門等我。
高馬尾的少年將軍真是有絕對的吸引力,但我暫時沒有心情欣賞。
此刻,男人隻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趕赴嶺南十幾日的路程被我壓縮到一半。
然後築堤修壩,開糧倉,穩秩序。
我不敢貪,還偷偷掏空了小金庫貼補。
當然,掏的是我哥的金庫。
畢竟掛的他的名字。
終於換來三月後,嶺南一片勃勃生機。
晚上,裴文卿來我房中給我捏肩捶背。
按著按著手就不老實。
「娘子,災情已經過去,災民也都安置妥當了。」
我微微偏過頭:「嗯,那跟你摸我有什麼關系?」
「你夫君我都素了快四個月了,一百二十多日,娘子可知我夜夜難眠?」裴文卿完全不是白日監工時的肅S模樣,對著我裝可憐。
我這人從小有一個好,耿直。
「你夜夜難眠是因為白天我監工,夜晚你監工啊?」
「你又不能坐在那裡睡。」
裴文卿一時語塞。
按著按著,我幸福入眠。
而裴文卿沒有得償所願。
第二天夜裡,裴文卿又來了,穿著如今最時興的錦袍,打扮得像個求偶的花孔雀。
拒絕間,一個輕輕拉扯,衣服就這樣華麗麗地褪!了!下!來!
露出結實有力的肌肉。
胸肌、腹肌、少兒不宜……
怪不得手下告訴我,裴文卿今天偷偷將南風館的當家男花魁約到酒樓,低聲問詢一個時辰,走的時候還帶了件錦袍。
原來是學的這些狐媚子手段。
實在拙劣。
也罷,肯為本小姐花心思就好。
今天,讓我們來恭喜這個男人,色誘成功!
快天亮時,我推了一把似乎還未盡興的裴文卿。
我哭訴:「嗚嗚嗚,美色誤人……」
7
比我和裴文卿更先抵達京城的是——
我哥和裴文卿的勁爆八卦。
因為我是扮作我哥來的。
即使裴文卿在災情掃尾工作裡,夜夜都是偷偷溜進我房中。
但我和他平時不小心表現出來的親密行為,在外人看來就是:我哥和裴文卿不清不楚。
別問我遠在嶺南,為什麼知道京中之事?
因為我哥又寫信給我了,沒有一句客套,一上來就是王炸:
【謝知雪,請問什麼叫作謝家大郎好妻兄?!】
整封信洋洋灑灑一千字,罵得那叫一個地地道道、真真切切。
【你跟裴文卿那點破事我不想多說,但為什麼要傳我是下面那個?!】
【民間還說了個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說我整『一夫一妻制』,一個妻子、一個丈夫……】
【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回信,因為緊接著我又收到了從我娘手裡轉過一道的包裹。
來自,我那該S的、逃婚的手帕交裴文月。
【我的天吶,我哥是你嫂子,還是你哥是我嫂子?】
裡面還放了瓜子和京城當下最流行的話本子。
怪貼心咧,我嗑上瓜子,開始翻看話本子——
《霸道將軍狠狠愛》
《將軍,不要,我是你妹夫》
《重生之兄長和胞妹搶夫婿》
《燃冬》
……
看得出,攻守分明。
這就是吃了身高的虧。
不過也有邪門的,比如這本《八尺將軍為愛做嬌妻》,給裴文卿的設定還是雙性。
為了弄懂愛情的真諦,我逐字觀看。
小臉一黃又一黃。
好看,愛看,作者多寫。
看到一半,書被扯走。
我一抬頭就看到裴文卿冷笑的臉。
我現在裝S還來得及嗎?
裴文卿用行動告訴我,來不及。
裴文卿像書上所說的那樣,將我綁在床上。
眼睛被蒙住,裴文卿在旁邊念著面紅耳赤的內容。
忽然,裴文卿靠近,呼吸近得噴在臉上。
燙得我無法適從。
「娘子,你知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互通的,他們寫的有些我們大可以試試……」
裴文卿甚至學會了舉一反三。
後半夜,身體和靈魂似在海浪中漂浮。
我含淚感慨,這些書的花活真是老奶奶爬樓梯——不服不行。
而我是沒病抓藥——自討苦吃。
8
回京述職、論功行賞後,我蹲在府裡假山上思考了一下京中八卦。
我發現裴、謝兩家小輩四個人,無論怎麼傳,就我不在輿論的風波中。
真好。
當事人美美隱身。
我開心地甚至多吃了兩碗飯。
裴文卿看著我鼓起來的肚子,好看的眉眼開始打結。
「雪兒,我已經很小心了啊。」
「阿妹還沒有回來,我倆的親事還未公之於眾。」
「別人看來,你是未婚先孕,這對你的名聲有所影響。」
「我不在乎他們議論我,但我舍不得他們說你。」
裴文卿還是擔心得太多。
最後,大夫三句話讓裴文卿為我花錢。
「吃太多。」
「少吃點。」
「問診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