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估計是擔心我害怕。

 

我就又這麼躺下了。

 

雖然尚未適應，但巨大的喜悅包圍著我。

 

我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真好。

 

10

 

我住院的第二天，基本能走能跳了，就是嘴巴痛。

 

主要的傷，就是嘴巴和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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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嫌病房裡悶，索性出去走走。

 

一路走到樓下的過道，迎面而來兩個熟悉的人。

 

陸豐和趙婧。

 

他倆手裡還提著包裝精美的禮物，一看就是值錢貨。

 

我愣了一下，眉頭緊皺，心裡既厭惡又憤怒。

 

陸豐也看見了我，同樣一愣，接著看向趙婧。

 

趙婧目光閃爍，假意關心地朝我道：「許昭，你生病了？」

 

「你下手挺重的，我得躺幾天。」我沒什麼表情，隻是滿眼厭惡。

 

趙婧見我說開了，怪模怪樣地掩嘴笑：「不好意思咯許昭，那幾個人是我的車友，我也就跟他們提了一嘴，他們非要去教訓你，哎，真是太過分了，嘻嘻。」

 

她有恃無恐，壓根不把我放在眼裡。

 

「行了老婆，沒必要跟她廢話，我們還有正事要辦。」陸豐拉著趙婧離開。

 

他自始至終都不願多看我一眼。

 

「急什麼，周正樺尋到女兒了不是謠言嗎？你爸說是真的就是真的啊？」趙婧還想羞辱我，不肯走。

 

陸豐解釋：「我爸的生意就是背靠周總起來的，周總絕對尋回女兒了，我爸不會錯，我們來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結識周總的女兒。」

 

「好吧，走走走。」趙婧隻得離開。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嘴角冷笑。

 

陸豐，你挺會人情世故的啊，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呢？

 

我突然覺得，陸豐這坨屎，不僅臭不可聞，還可以任由我踐踏了。

 

就是容易髒了我的鞋，惡心人。

 

我繼續散心，傍晚時看見陸豐和趙婧無功而返。

 

他倆打探了半天，什麼都沒打探出來。

 

「絕對是謠言，周正樺可是首富，要是尋回女兒了，新聞早報道了。」趙婧皺緊眉頭，抱怨連連。

 

陸豐跟她說明利害：「老婆不要急，我現在的身份跟周總女兒的身份是一樣的，大家都是丟失多年的孩子。

 

「這一層身份要是利用好，我們家跟周家絕對天然親近，益處多多，說不定還可以一起上媒體接受採訪，甚至一起直播……」

 

陸豐興奮起來，「我們家雖說資產過億，但跟周家比起來不值一提，人家可是首富。你想想，要是我們攀上了首富的金枝，這得多……」

 

他突然不說了，因為發現了我。

 

「許昭，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他冷臉掃我。

 

趙婧也呵斥：「你還在這裡？是不是沒錢治病，在這裡等S？」

 

趙婧很容易暴躁。

 

因為她嬌生慣養，從不幹苦活。

 

但今天，她跟著陸豐跑上跑下，累了個半S，自然怨氣極重。

 

怨氣重，她就要逮住我發泄。

 

「我倒是不會S，你快S了。」我露齒一笑。

 

趙婧勃然大怒：「你個賣檸檬茶的賤人，是要逼我收拾你嗎？上次還不夠狠是不是？」

 

夠狠了姐。

 

我嗤笑：「別再來了，其實你搶走陸豐我一點都不在乎，畢竟他隻是一坨屎，我留在身邊直犯惡心。

 

「但是，你不該砸我的攤子，還將我打進醫院，你這種黑社會性質的行為，是要蹲大牢的。」

 

「噗，蹲大牢？哈哈哈！」

 

她噗嗤笑出聲，用一種很憐憫的眼神看我，「許昭，你這種人真是悲哀，社會底層的窮人，總寄希望於法律，試試唄，快去報警吧。」

 

「我沒說要報警啊，畢竟我有更好玩的手段收拾你。」我也笑，感覺大小姐收拾人就是這麼壞壞的。

 

她鄙夷地搖頭：「收拾我？別裝了，一個臭賣檸檬茶的，裝得跟千金大小姐似的，怎麼，首富是你爹啊？」

 

11

 

趙婧壓根不把我放在眼裡。

 

我隻是個社會底層的窮人。

 

陸豐不耐煩開口：「許昭，我知道你心裡有怨，但我們沒空搭理你，你壓根不知道上流社會有多忙。

 

「過兩天我給你轉一筆錢，你拿著回老家吧，這是我對你的最後情誼了，你要是再敢糾纏不休，別怪我不念舊情！」

 

陸豐變了。

 

他變得狠厲了。

 

身家過億後，他根本不屑好聲好氣地說話了。

 

說白了，暴發戶本質。

 

我輕輕搖頭。

 

陸豐拉著趙婧離開，哪裡還願意多跟我廢話？

 

我回到病房，邵海玲正好來了。

 

她提著一盅雞湯，滿臉母愛的寵溺，要喂我喝。

 

「女兒，這是媽媽熬了一個早上的，媽媽喂你喝。」

 

我有點難為情，但還是喝了。

 

她心滿意足，眼神都沒有離開過我。

 

「女兒，多喝點，快點好，等你出院了，爸媽為你舉辦洗塵宴，邀請全城有頭有臉的人為你慶賀！」

 

邵海玲也提起了洗塵宴。

 

我詢問：「那個……你知道陸豐嗎？他家會受邀嗎？」

 

「陸豐啊，本名陸青立，走丟了姓氏倒是沒變。他爸名叫陸泉，早年跟我們家關系不錯，生意往來密切，雖說現在陸泉已經屬於我們家的邊緣合作伙伴了，但還是會邀請他的。」

 

邵海玲笑著，「再說了，陸豐跟你一樣，都是曾經流落在外的苦孩子，邀請他一家來參加你的洗塵宴，也是好事一樁。」

 

也就是說，我還會跟陸豐見面的。

 

陸豐八成會帶上趙婧的。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呢。

 

12

 

我出院那天，爸媽早早來迎接了。

 

我被接去了周家的豪宅。

 

這個豪宅的整體構造是中式園林布局，裡面有庭院有假山有竹林，還有鱗次栉比的類似宮廷一樣的屋子。

 

我都看傻了。

 

這就是首富的家嗎？

 

窮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想象出來，也不可能觸碰到裡面的一片瓦，一捧泉。

 

我之前在抖音上看到過，有個博主擁有一整個景區，裡面的建築、景點全是她的家，她把景區當臥室。

 

遊客買票進景點，其實就是進她家參觀。

 

我震驚了好幾天。

 

現在，我又得震驚好幾天了。

 

富豪的人生，簡直不可思議。

 

「女兒，這就是你的家了，你先歇息一下，今晚去參加洗塵宴，在星月灣湖畔酒店舉行。」邵海玲拉著我的手，笑容滿面。

 

周正樺停留了片刻就離開了，他要去準備洗塵宴的事。

 

我在園林裡逛了一個白天，竟然還沒逛完。

 

太多漂亮的地方了，一個竹林秋千就能讓我蕩半天。

 

入夜過後，邵海玲接我出發。

 

我坐在後排，看著頭上的星空頂，一度感覺不真實。

 

這車真漂亮。

 

到了目的地後，我不由自主地拘謹了起來。

 

因為這個星月灣湖畔酒店實在太奢華了，簡直跟皇宮一樣。

 

一進大門，我就感覺在呼吸金錢的味道，裡面的每一塊磚都價值連城。

 

往來的服務員個個帥氣漂亮，放在外面都能當網紅了。

 

反觀我，平平無奇。

 

我難免緊張，多年來的貧窮生活讓我對現在的情況有點無所適從。

 

我跟邵海玲說，想去廁所。

 

她指了一個方向：「就在那裡，你去吧，媽媽給化妝師打電話，她們在路上了，我讓她們快點來給你化妝。」

 

我嗯了一聲，走去廁所。

 

進去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其實還算漂亮，隻是常年擺攤，風吹雨淋的，看著有點滄桑了。

 

而且，我的發型、著裝都太樸素了，又是素面朝天的，跟趙婧那種人完全沒法比。

 

不過轉念一想，我跟她比作甚？

 

她算什麼東西？

 

拍拍臉，我深吸一口氣，鼓勵自己：「許昭，你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加油！」

 

加了油，我大步往外走去，結果撞到了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

 

定睛一看，趙婧！

 

她一襲紅色禮服，盤著頭發，戴著好幾樣漂亮的首飾，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我沒猜錯，陸豐果然帶她來了，否則以她的背景，壓根沒資格參加我的洗塵宴。

 

「許昭？真晦氣！」趙婧一臉厭惡，趕緊拍了拍自己的紅裙，生怕被我弄髒了。

 

我也拍自己的衣服，嫌髒。

 

她更加厭惡，肆意嘲諷，「許昭，你跑來這裡做什麼？當保潔是不是？不擺攤了？」

 

「你要是樂意可以來這裡當保潔，我給你月薪八千。」我相當大方。

 

趙婧氣笑了：「好好好，陰魂不散的檸檬妹，我真是佩服你，當保潔都當到湖畔酒店來了，有點本事啊。」

 

說著，她朝後面喊了一聲，「陸豐，你前女友來找你了。」

 

陸豐走近一看，眉頭緊蹙，臉色冰冷：「許昭，你到底想幹什麼？在醫院糾纏我們，現在還來這裡糾纏我們，我已經說了，會給你一筆錢的！」

 

「你自作多情了，是你們一直在糾纏我。」

 

我可沒說錯。

 

他們去醫院試圖找到我，來這裡也是參加我的洗塵宴。

 

可不就是他們糾纏我嗎？

 

「閉嘴，我不管你來這裡幹什麼，立刻給我滾！今天的宴席事關重大，不是你能來的！」

 

陸豐呵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要將我拖走。

 

「我要是滾了，這個宴席也就散了。」我冷哼。

 

趙婧瞬間爆笑：「你說什麼？哈哈哈，這臭保潔瘋了，笑S我了，媽呀，高貴的保潔，難道你是首富的千金嗎？」

 

我點頭。

 

陸豐也爆笑，然後更加用力地拽我：「你真是瘋了，給我滾出去！」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聲，陸豐愣住了，難以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

 

趙婧也愣住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我揉了揉手臂：「陸豐，你可沒有資格碰我，注意你的髒手。」

 

「你……你……」陸豐臉色鐵青，但硬生生忍住了。

 

因為這個宴席容不得他放肆，他甚至不敢大聲罵我。

 

趙婧怒極了，但也強迫自己冷靜。

 

她拉著陸豐離開：「我們走，不要跟這個社會底層的瘋子計較，她就是想激怒我們，讓我們一起被趕出去！」

 

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13

 

兩個大聰明離開了。

 

我白賺了一巴掌，心情愉悅。

 

原來打人這麼爽，尤其是打渣男，太爽了！

 

回到邵海玲身邊，她詫異地看我：「乖女，不緊張了？」

 

原來她早就看出我緊張了。

 

我笑著搖頭：「不緊張了，我突然意識到，我今天是獨一無二的主角，每個人都是來恭賀我的，我為什麼要在他們面前緊張？」

 

「說得對，來，化妝去，今晚我女兒是全場最美的！」

 

我們去了獨立化妝間，足足七個化妝師忙裡忙外，把我當星空來點綴。

 

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化妝品、禮服、高跟鞋……

 

八點半的時候，我終於點綴完了。

 

鏡中的人，光彩照人，高挑纖細，整個臉蛋白嫩細致，一雙滿是老繭的手也重歸青蔥。

 

這就是化妝術的神奇之處啊。

 

至於禮服、高跟鞋，我一竅不通，隻覺得真漂亮，穿起來像個白天鵝一樣。

 

「小姐底子太好了，我們化妝隻是錦上添花。」化妝師恭維。

 

邵海玲樂呵呵點頭：「好好好，不愧是我女兒。」

 

這時周正樺來了。

 

他終於忙完了。

 

見到我後，他愣住了，半晌才遲疑道：「這是我女兒？」

 

「不是你女兒是誰？」邵海玲打了他一下。

 

他哈哈大笑：「漂亮漂亮，攸寧，你太漂亮了。」

 

我一怔：「攸寧？」

 

「這是你的本名，周攸寧，攸寧出自《詩經》，寓意一生溫柔安靜，善良美好，無坎坷之事，安寧幸福。」

 

周正樺解釋，有些感慨。

 

「好聽。」我很喜歡。

 

如果我沒有走丟，理應一生安寧幸福，溫柔美好。

 

當然，從現在開始，我亦攸寧。

 

九點整，我跟著爸媽，一道走向了大廳。

 

這裡宴席盛大，人流密集，杭城上流社會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伴隨著司儀慷慨激昂的話語，我跟隨爸媽，出現在萬眾矚目的舞臺上。

 

大廳熱浪翻湧，人人鼓掌。

 

爸媽都發表了講話，一度哽咽。

 

我最後清清嗓子，落落大方地表達了對大家的感謝，洗塵宴就正式開始了。

 

大家推杯換盞，吃喝言笑。

 

一個又一個人上前來向我表達問候和祝賀。

 

一些出了名的大人物，還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惹得周正樺翻白眼：「攸寧還小，談什麼男朋友？」

 

「哈哈。」大廳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我也笑。

 

心裡有股暖流在激蕩。

 

這就是親情啊。

 

後來，一些恭恭敬敬的小老總也過來敬酒了，爸媽同樣客客氣氣。

 

我掃視了一下，看見了陸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