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到我進來，他臉上先是有一點驚愕，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到我身邊，撲進我懷裡：「你終於來接我了老婆……」

他牽起我的手，結結巴巴地說：「我談了好大好大一個項目，可以給你買你喜歡的那個島，我們……就在那裡舉辦婚禮。」

 

我盯著他看了好半天，完全沒有聽進去他在嘰裡呱啦地說些什麼。

 

隻想親嘴。

 

我和他的那些客戶們打了個招呼，便把他帶回車上了。

 

蘇臨靠在靠背上，長而卷的睫毛打下的陰影映在他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溫柔。

 

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你剛才喊我什麼？」

 

他眯眯眼，抱著我親了一口：「我喊你老婆呀，你，不是我的老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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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逗他說：「我們還沒有結婚。」

 

蘇臨睜大眼睛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想和我結婚嗎？」

 

我反問他：「你想和我結婚嗎？」

 

他鉤住我的手指，湊到我面前低聲說：「當然想，一直都很想。」

 

我吻了吻他：「那就結婚。」

 

12

 

他等了十年，才等到這個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蘇臨問我：「你是認真的嗎？」

 

我捧著他的臉說：「認真的。」

 

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像他一樣，溫柔而又專一了。

 

……

 

自從我答應要和蘇臨結婚之後，蘇臨每天都顯得很開心。

 

他忙著去籌備婚禮的一切，每天都早出晚歸。

 

漸漸地，我們的婚期馬上也就到了，正當我以為我可以開開心心地穿上婚紗時。

 

周九安的一通電話又把我拉回了深淵。

 

他想請我去他家坐坐。

 

我說：「周九安，你能不能有一點邊界感？你覺得我們現在還有關系嗎？」

 

周九安淡淡地說：「你爸還有遺物在我那裡，你不想拿走嗎？」

 

聽到他這話，我動搖了。

 

別的東西我可以不要，但是我爸的遺物，我絕對不會讓它留在周家。

 

所以我還是決定去見一趟周九安，最後一次見他。

 

周九安自己買的房子是在郊區，很偏，我趕到他家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

 

我站在門口，想要他把我爸的東西拿出來，可他卻像瘋了一樣，一把把我扯進了他家。

 

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一段繩子，把我捆在了椅子上面。

 

我有了不好的預感，拼命掙扎：「周九安，你瘋了！你到底想幹嘛？」

 

「瘋了？我確實瘋了。」

 

周九安不管不顧地往房間的各個角落撒上汽油，然後緩緩地蹲在我面前，笑著看著我：「昭昭，聽說你要和蘇臨結婚了，我真的好傷心呀。」

 

我瞪著他說：「把我放開周九安，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你過你的，我過我的！」

 

周九安伸出手撫摸著我的臉：

 

「昭昭，我真的錯了，你為什麼還不肯原諒我？你為什麼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你為什麼非要嫁給蘇臨？」他的面目突然間變得猙獰，「你為什麼不肯回到我身邊？！沒有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你隻應該對著我笑的，你為什麼要對他……對著他笑得那麼開心？」

 

我一字一頓：「因為你沒有真心。」

 

周九安咬牙切齒道：「可我現在已經學會怎樣去愛一個人了，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再等我一下呢？就一下！你為什麼連一個眼神都不再給我了？」

 

周九安的瞳孔在落日的餘暉下，泛著野獸般的光芒，十分瘆人。

 

他牽起我的手，虔誠地吻了吻，然後歪頭笑了：「昭昭，是不是隻要我S了，你就肯原諒我了？」

 

13

 

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打火機，打出火花後扔在地上，周圍的汽油很快便燃燒了起來。

 

他想自焚。

 

周九安含著淚笑了：「可是我一個人S了太孤單了，不如……你來陪我吧。」

 

他就那樣牽著我的手，淡定地坐在地板上，任憑火焰灼身，也不松開。

 

「瘋子……周久安，你就是個瘋子！」

 

我低聲咒罵著他，拼命想要甩開他的手，掙脫繩子的束縛逃出去。

 

可那繩子綁得太緊了，我無論怎樣都掙脫不開。

 

周九安坐在火中，支著下巴看著我掙扎的模樣，癲狂地笑出聲來：

 

「宋昭昭，你爸肯定沒想到吧，他當了那麼多年消防員，自己的女兒最後卻還是被大火燒S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九安，我恨S你了。」

 

我想起我和蘇臨未辦成的婚禮，想起蘇臨喊我的一聲聲「老婆」，欲哭無淚。

 

不可以。

 

蘇臨還在等我，我不能S。

 

我從椅子上掉落下來，可是胳膊卻還是被束縛著。

 

我極為狼狽地向門口爬去。

 

火焰燃燒產生的有毒氣體一個勁地往我嗓子裡鑽，很快我就呼吸不上來了。

 

我連爬也爬不動了。

 

我絕望地看著火勢愈演愈烈。

 

火舌很快爬上了我的身體，強烈的灼燒感讓我連淚都流不出來。

 

原來我爸S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

 

我絕望地趴在地上，等待S亡的到來。

 

在我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大門被一群人踹開了。

 

一堆消防隊員衝了進來。

 

我隔著火焰看著他們的臉龐，我看不清楚他們的面容，隻覺得他們每個人都勇敢、堅毅。

 

我大概是被火燒出了幻覺，竟然覺得他們每個人都長著和我爸一樣的臉。

 

我這才想起來，我爸犧牲的時候，好像也才三十四歲。

 

他那時一定和我眼前這群消防員一樣勇敢地往火場裡衝。

 

我向消防員們伸出手，想讓他們救我。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爸，帶我回家。」

 

恍惚間，我看到一個人衝到我面前，不顧我身上的火焰，把我攬進懷裡，往火場外衝。

 

他說：「昭昭，我們回家。」

 

是蘇臨的聲音。

 

14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我夢到我爸S了，又夢到我爸活了。

 

我夢到一堆人穿著和我爸一樣的衣服，卻有著不一樣的臉。

 

我夢到周九安把我一次次把我往大火裡推，又夢到蘇臨一次次地把我從火場中救出來。

 

再睜眼，我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蘇臨趴在我的床病床上，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手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

 

我稍微翻了個身，蘇臨就醒了。

 

他看到我，一下子哭了出來：「我還以為我要沒有老婆了……你嚇S我了知不知道……」

 

我親了親他：「我這不是沒事嗎？」

 

蘇臨在我懷中嗚咽著，一直在顫抖：「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被困在大火裡的時候，我……我害怕S了。」

 

「不是還有你和消防員救我嗎？」我含著淚親了親他的臉頰，「你也是夠傻的，什麼裝備也不帶就往火場裡衝。」

 

「因為我不能沒有你，而且……」蘇臨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其實我特別特別怕火，因為我小時候也被困在火場裡過。」

 

「那你為什麼……」

 

「因為被困在火場那天，有一個消防員叔叔衝進來救了我。」

 

蘇臨吻了吻我，輕聲道：

 

「昭昭，那個消防員就是你父親，他很了不起的。

 

「我剛開始也是因為你父親的救命之恩才關注你的，後來我發現你是一個很好的人，這才漸漸喜歡上你。」

 

我忍不住落了淚：「你也是真夠執拗的，一喜歡就喜歡了十年。」

 

蘇臨眨眨眼：「才十年就追到你了，多值呀。」

 

「笨蛋。」

 

15

 

經過醫院的治療，兩個月後我就能出院了。

 

出院後，我並沒有先去和蘇臨拍婚紗，而是先去了派出所。

 

周九安在那場大火中也被救了出來。

 

不過，因為他有縱火的嫌疑，現在正被關在派出所。

 

我和蘇臨來到派出所探視他的時候，周九安被銬在角落裡，眼神呆滯，再沒有往日的張揚恣肆。

 

誰能想到，曾經飛揚跋扈的天之驕子，馬上就要成為階下之囚了。

 

看到我，周九安眼裡有了一絲光彩。

 

他扒著欄杆衝我低吼：「昭昭，你終於來接我了……昭昭，你是要帶我回家了嗎？」

 

我原來很喜歡聽周九安說話，因為他的聲音很有磁性，聽起來很悅耳。

 

可現在他的嗓子已經啞了，說起話來就像野狗在哀嚎。

 

看到他，我有點惡心。

 

我側過頭給了蘇臨一個眼神，蘇臨立馬心領神會。

 

蘇臨衝周九安揚揚手上的對戒，帶著笑意說：「不是來接你的，是來送你上路的。」

 

周九安的瞳孔猛地放大，使勁搖著鐵欄衝我大喊大叫：

 

「昭昭，這是什麼意思？我已經變好了，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你不要告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已經變好了。

 

「你快和警察說說，讓他們放我出去吧。昭昭，我求你了，我在這裡真的待不下去了。」

 

火災現場隻有我和周九安兩個人，隻要我說出周九安不是故意縱火，那麼他很有可能會減輕罪責，甚至被周家保釋。

 

所以我是周久安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我不救他。

 

我看著周九安漂亮的眼睛，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他這張嘴能說出很多花言巧語，他的心也足夠險惡, 如果不把他送到監獄, 說不定哪一天我就又遭到他的報復了。

 

我側過頭對站在一旁的警察說：「你好警察同志，我剛才已經確認了，當天縱火的人就是周九安。」

 

「好的宋小姐, 請你到這邊來和我們做筆錄吧。」

 

我牽著蘇臨離開，周九安絕望地看著我們兩個離開的背影，好半天發出一聲嘶吼：「宋昭昭, 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你果然……果然和你爸一樣，都是該S的賤貨！」

 

聽到周九安咒罵的話語，蘇臨想回去揍他一頓, 但被我拉住了。

 

我衝他笑笑：「不要逞口頭之快, 你想想，他的後半輩子都要在監獄裡度過了。」

 

16

 

公道自在人心。

 

一個月後，周九安因為縱火被判了無期徒刑。

 

縱使周家動用了各方勢力, 但礙於蘇臨的面子，沒有一個人敢出面保周九安。

 

後來，聽說周九安進監獄的第一個月，瘋了。

 

一時間, 各界名流都對此十分唏噓, 隻有我和蘇臨對此毫不在意。

 

我們兩個正忙著籌備婚禮。

 

……

 

到了六月, 鮮花長成花海的時候, 我和蘇臨舉辦了婚禮。

 

蘇臨還記得曾經給我許下的要在海島上結婚的諾言。

 

他真的買了一座海島用來和我結婚。

 

周九安的聲音很冷漠：「她爸為救我而S，不是應該的嗎？」

 

「你感」可蘇臨卻遲到了好長時間，在婚禮即將開始的時候，他才趕到結婚現場。

 

他捧著花飛快地向我跑來，跑到半路的時候，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新郎服都髒了。

 

婚禮現場靜默三秒後，大家都哈哈笑了起來，我也是。

 

蘇臨的臉一下子漲紅了，站起身走到我身旁，牽起我的手，委屈地說：「老婆，他們都笑我。」

 

我忍不住捏一下他的臉：「你今天怎麼這麼嬌啊？」

 

蘇臨攬住我的腰, 低聲說：「今天晚上, 我倒要看看，是你嬌，還是我嬌。」

 

我頓時不說話了。

 

一旁的司儀忙著主持儀式，而蘇臨隻顧著拉著我的手, 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老婆，怎麼還沒到交換戒指的環節呀？」

 

我看著他：「怎麼了？」

 

「想親香香軟軟的草莓小蛋糕。」

 

幼稚。

 

雖然我心裡這麼想，但我還是扯著蘇臨的領帶，把他扯到了我身邊, 踮起腳給了他一個吻。

 

「蘇先生, 恭喜你成功佔據我餘下的人生。」

 

蘇臨輕聲道：「謝謝你選擇了我。」

 

在各界名流的見證下，在小島椰樹下，在長空烈日下, 我和等了我十年的蘇臨成為伴侶。

 

其實該說謝謝的是我。

 

感謝蘇臨讓我在經歷背叛和傷害後還能相信愛情。

 

你看，有的人熬不過七年之痒，有的人能等你十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