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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對不起對不起,我踩到裙子了!」


我掏出手帕胡亂給她擦了擦,又去端熱湯,然後,啪,倒了劉氏和沈安一身。


 


三個人同時炸開了。


 


「宋氏!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嚇得後退兩步,紅著眼圈,可憐極了:「對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幹過這些,在家裡,都是我母親伺候我的……」


 


「啊?」


 


三個人幹瞪著我。


 


倘若沉默有聲,此時震耳欲聾。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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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撵了出去。


 


老太君讓我回屋好好反思。


 


光反思怎麼夠,我必須得把他們伺候好了。


 


第二日,寅時初刻,雞都還沒叫,我便起了床,先敲老太君的門,再去叫沈安與劉氏。


 


「孫媳婦來伺候老太君啦!」


 


「妹妹來伺候哥哥嫂子啦!」


 


三個人迷迷糊糊地被我弄醒,往飯廳一坐,才發現還沒到卯時,家裡的婆子也還沒做飯,隻能幹坐著等天亮。他們心中有氣,但見我表情殷切,又不好發作,隻能忍下。


 


第三日,第四日,我依舊如此,三人被我逼得每日早起,睡不好覺,眼睛都熬腫了,終於要瘋了。


 


第五日,我又去敲老太君的門,她忍不了了,捶床大罵:「宋氏,你瘋了麼!這才什麼時辰,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可不管她。


 


「原是老太君說的,新婦要提早伺候長輩起床,孫媳婦照做了,這有什麼不對?老太君快起吧,早上的空氣最新鮮,對身子好呢!」


 


我胡亂給她套上衣裳,又去敲沈安夫婦的門。


 


剛到門口,就聽見劉氏的哭聲:「那夜叉是不是又要來了?我原想著,宋氏乖張,娶回來,一定不會善待明丫頭和玉丫頭,到時候,老二隻能讓我們照顧孩子,乖乖交上俸祿,再不敢提分家,誰知道……我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怪不得,沈家明明聽說過我的惡名,卻還敢娶我,原來是有這層算計。


 


他們揮霍著沈墨的錢,還N待他的女兒,實在可惡。


 


我得想辦法,把沈墨的錢拿回來。


 


我等了一會兒,才上前敲門:「大哥!嫂子!我來伺候你們起床啦!」


 


6


 


老太君再也不要我伺候了。


 


從那以後,所有規矩都免了,她隻求我好好待在自己的院子裡,不要去折磨她。


 


劉氏對我雖心有不忿,見了面,卻還是維持著虛假的平和,並不與我起衝突。


 


元宵這日,府上宴請親戚,來了許多族裡的長輩,劉氏與他們相熟,坐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我自個在院裡,教玉姐兒和明姐兒做花燈。


 


明姐兒還是不喜歡親近我,我和玉姐兒一起糊兔子花燈時,她便離得遠遠的,在一旁做著個四不像的東西。


 


我發現她似乎有心事,但她一向不與我親近,問了也是白問,便幹脆沒有理她。


 


直到用過午飯,經人提醒,我才發覺好一陣沒看見明姐兒了,她本該與別的小孩坐在一桌的。


 


我問了玉姐兒和那些孩子,都說不知道,我心裡覺得蹊蹺,便不聲不響地離席,出去尋她。


 


路過祠堂時,隱約聽見一陣啜泣,我頓了頓,推門而入。


 


咚的一聲,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明姐兒嚇了一跳,連忙撿起來藏於身後。


 


「夫,夫人……」


 


她滿臉淚痕,驚慌不已。


 


我從不知,這個情緒不外露的孩子,也會哭得這樣傷心。


 


「藏的什麼?」我問。


 


「沒什麼。」明姐兒使勁搖頭。


 


「拿出來讓我看看。」


 


「這沒什麼!」


 


我伸手用力搶過,才發現,竟是她亡母的牌位。


 


原來,明姐兒是想娘了。


 


「夫人,我,我再也不敢了,您別生氣……」


 


我沉默片刻,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明兒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呢?」


 


預想中的暴怒並沒有到來,明姐兒目光一頓,有些訝異。


 


「這又是什麼?」我撿起一旁的破爛花燈,觀察了一會兒,也沒弄明白是什麼。


 


「是月亮,娘說,明兒要是想娘了,就看看月亮。」


 


原來這花燈,是用來祭奠亡母的。


 


我啞然失笑:「天底下的母親,竟是一樣的,我娘病逝時,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說起娘,我有些鼻酸,很快遮掩過去,晃了晃那破爛的花燈。


 


「這個壞了,一會兒咱們做一個新的送給娘親,好嗎?」


 


明姐兒怔怔地瞧著我,半晌,才道:「你不生氣嗎?我,我背著你偷偷祭奠我娘……」


 


「為何要生氣?我也曾像你一樣,年少失母,過著仰人鼻息的日子,我為難你,便是為難我自己。明兒以後想娘了,大大方方地來祭奠就是,不必遮掩,若缺什麼,有什麼不會做的,直接告訴我,好嗎?」


 


明姐兒目光復雜,片刻後,她垂下眸子,長久地沉默著。


 


祠堂裡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


 


劉氏領著一眾女眷,逛到了此地。


 


「瞧瞧,我說什麼來著,明姐兒一定在這兒……哎呀,妹子,你怎麼……」


 


劉氏慌跑進來,看著我手上的牌位,急道:


 


「妹子,今兒是元宵節,明姐兒想娘了,來祭奠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她不是故意要跟你對著幹的!妹子,你寬宏大度,就別再責怪她了吧!」


 


我眼皮子一跳,轉頭看向劉氏,以及她背後那一群低聲議論、蹙眉嘆息的女眷,忽然明白了一切。


 


原來這竟是劉氏做的局,今日種種,都是她的手筆。


 


就連明姐兒,也是她安排好的。


 


為的就是在眾人面前,揭發我乖張惡毒的真面目,然後,便有理由讓沈墨休棄我了。


 


「瞧瞧這花燈,嘖,好端端的,竟踩成這樣,妹子,我說你也做得太過了,孩子想娘本是人之常情,你何必這樣……」


 


劉氏拿過那破爛的花燈,將明姐兒摟進懷裡,嘖嘖嘆息,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門外女眷無不露出憐憫的神色,緊接著,又憤怒地看向我。


 


其實,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被算計了。


 


上一次,是繼母在族人面前汙蔑我刁蠻難馴,我是怎麼做的呢?


 


對了,我當著所有人的面,打了她一頓,我爹來勸架,我又打了我爹一頓。她說我刁蠻難馴,我總不能白白擔了惡名。


 


我站起身來,正要發作,明姐兒卻忽然掙開劉氏,站到了我身旁。


 


「不是這樣的!」


 


滿堂寂靜。


 


明姐兒抿了抿唇,抬頭看向眾人,目光平靜:「花燈是我自己踩壞的,夫人也沒有責備我,相反,夫人還說,要幫我做一個新的花燈,祭奠我娘。」


 


我愣住了。


 


劉氏也愣住了,急忙給她使眼色:「明姐兒,這怎麼可能呢?是不是她威脅你了?你不要怕……」


 


「沒有,伯娘多慮了。」


 


劉氏不知道她為何反水,幹瞪眼沒了法子。


 


屋外長輩發現是誤會一場,都松了口氣,連忙和我道歉,拉走了劉氏。


 


「侄媳婦,你不是說最近新得了一批上好的蜀錦麼?快拿出來讓我們也開開眼……」


 


說話聲越來越遠,祠堂裡越來越安靜。


 


我看著明姐兒,想要問她為何要答應劉氏來害我,又為何臨陣反水。


 


最終卻沒問。我想等她先開口。


 


明姐兒沉默良久,終於抬眸看向我:「她們說,你心腸歹毒,乖張善妒,對自己爹娘都很壞很壞,將來有了弟弟,也會對我和妹妹很壞,你會嗎?」


 


我沒有著急辯駁,隻問她:「明姐兒,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是伯娘,還有府中的嬤嬤們。」


 


「你相信她們嗎?」


 


她沉默片刻


 


「爹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那你是相信旁人跟你說的,還是相信你自己看見的呢?」


 


「我……我相信我看見的。」


 


明姐兒抬眸,眼圈有些紅:「今日,是伯娘讓我引你進來的。她說,把你趕走,就不會有弟弟,我和妹妹也不會被欺負了。」


 


「我知道。明姐兒,我不會欺負你。」


 


「我也知道。」


 


她伸手,拉住我的手:「我們去做花燈吧?」


 


7


 


劉氏計謀沒能得逞,她也想到了,明姐兒多半已經出賣了她,於是那之後,幹脆和我撕破了臉,不裝了。


 


元宵那晚,我和明姐兒做了月亮花燈,掛在了祠堂。


 


回家後,瞧見玉姐兒坐在樹下流眼淚,手上還提著被踩扁的兔子花燈。


 


「怎麼了,玉兒,花燈怎麼壞了?」


 


玉姐兒擦擦臉,垂下眼眸:「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壞的,對不起,娘親……」


 


自己踩壞的,哪裡會是這樣委屈的模樣。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玉姐兒不語,隻一味地流淚。


 


我蹙眉,盯著院裡的丫鬟:「到底怎麼回事!」


 


丫鬟們嚇了一跳,這才支支吾吾道:「是,是卓哥兒。卓哥兒非要搶花燈,玉姐兒不肯,卓哥哥兒便踩爛了花燈,還打了玉姐兒……」


 


我拉過玉姐兒瞧了瞧,果然見她膝蓋、手腕也磕破了。


 


「他打你,你不會還手?」


 


玉姐兒低著頭,不說話。她性子懦弱,人家欺負她,她連聲都不敢吭,更何談還手。


 


我默然。


 


然後拉著玉姐兒進了屋,從箱子裡拿出戒尺。


 


「玉姐兒,過來,站好。」


 


玉姐兒猶豫著走到我面前,攥著手,小聲啜泣:「娘親,對不起,我錯了……」


 


「你有什麼錯?」


 


「我……」


 


「你連自己有什麼錯都不知道,認什麼錯?」


 


我半蹲下身子,將戒尺塞進玉姐兒手中,攤開手心。


 


「打。」


 


玉姐兒嚇壞了。


 


「我,我不敢……」


 


「我叫你打!就把我當成欺負你的人,狠狠打!快點!難道你連這點骨氣也沒有嗎?」


 


玉姐兒被我逼得崩潰,尖叫著抽了下來。


 


啪的一聲。


 


她怔怔地攥著戒尺,驚慌抬眸,好像做了個噩夢。


 


我卻滿意地笑了。


 


我今日可以護著玉姐兒,也可以去找卓哥兒算賬,可那樣做,隻能護她一時。我不在時,她又該怎麼辦呢?


 


我要她有反抗的勇氣,要她敢自己為自己爭。


 


對孩子來說,父母便是最大的天,若她有勇氣撞破這一重天,便再沒有什麼可怕的。


 


「做得好,玉兒。將來誰欺負你,你也要像這樣,狠狠打回去,有娘親給你撐腰呢,不要怕。」


 


玉姐兒流著淚,半晌,才丟開戒尺,一下撲進了我懷裡。


 


8


 


我原以為,玉姐兒性子自卑懦弱,要扳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沒想到,她遠比我想象的有氣性,第二天就把卓哥兒給打了。


 


那時我正在找劉氏和老太君要賬本和庫房鑰匙。


 


自嫁過來,他們從不肯讓我看入庫房,每每問起,總有理由糊弄過去。


 


我原本沒打算徐徐圖之,但如今臉都撕破了,也不想跟他們客氣,非得看看不可。


 


可劉氏和老太君偏生臉皮比城牆厚,顧左右而言他,S活不肯給我鑰匙。


 


僵持之際,下人突然來通報,說卓哥兒和玉姐兒打起來了。


 


我心一揪,連忙去看。


 


劉氏倒是不急不緩,畢竟她的卓哥兒從沒吃過虧。


 


可到了地方,她卻嚇傻了。


 


卓哥兒鼻青臉腫,兩道鼻血流進嘴裡,哭得說不清話,分明是被揍慘了。


 


反觀玉姐兒,竟隻是頭發被扯亂了而已。


 


「天爺呀!我的兒,你怎麼被打成這樣!」


 


劉氏衝過去,抱著卓哥兒,指著玉姐兒辱罵:「你這短命的,今日發癲了不成!竟這樣打你哥哥!」


 


玉姐兒和卓哥兒年歲相近,但女孩就是長得快些,真打起來,竟沒有吃虧。


 


我松了口氣,抱過玉姐兒,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灰。


 


「呸,堂堂男兒,連女孩都打不過,倒有臉哭!」


 


「宋氏!你教的什麼孩子?卓哥兒可是沈家唯一的兒子,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賠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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