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都在想,要不要和他解釋落水一事。
他會不會覺得是我信口胡謅,反而相信婉兒。
畢竟我小時候給他的印象當是不好。
而婉兒一直是純潔小白蓮。
惹人憐愛。
到了相府,婉兒見著慕良辰,眼眸都亮了。
不過兩日,便生了事端。
趁我照顧娘親之際,她竟尋了機會偷偷給慕良辰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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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尋了個女婢裝模作樣一臉忐忑地來喚我們。
「老爺,小姐,二小姐和姑爺好像……」
我冷笑一聲,如此架勢,是打定主意要將生米煮成熟飯,讓慕良辰不得不娶她。
一早就知道她會有所想法,卻未想過她竟做到這種地步。
到底是小瞧她了。
步進屋內時,有些幽暗。
婉兒半倚在榻上,滿臉通紅,盡是媚態,見著我們,潋滟眸子頓時有些驚慌。
我不由得捏緊指尖。
還真是費盡心思。
她軟若無骨,渾身無力。
可身上衣衫尚且完整。
慕良辰從房外出現,神色如常,並未中藥。
婉兒憤怒地看向婢女,婢女慌道:「這藥明明是下在世子碗裡,如何會……」
父親神色震驚地看了眼婉兒,又看了眼慕良辰,恍然明白了一切:「婉兒你糊塗!」
慕良辰拉過我的手:「我是不是說過,我不會中計的。」
作為獎勵,我撫了撫他眉心:「算你聰明,那也多虧我的提醒。」
他微微輕笑,復又看向婉兒,眸光中到底是有些失望。
16
在來的路上,我躊躇許久之時,慕良辰便瞧出我的不對,湊上前來攬我。
「你莫不是不放心我?」一張俊臉似笑非笑。
被他看穿,隻覺臉上有些發熱。
「你要去找婉兒便去。」我沒好氣地推他。
「若辭,我想明白了,我對婉兒隻是當作妹妹,並無那般心思。」他攬住我不放手。
我怔怔瞧他,猶疑了會兒,「若我說那次落水救你之人是我,你可信?」
慕良辰微微蹙眉。
哼,果然不信。
「如此總算是解釋得通了。」他思忖了會兒。
「什麼?」我疑惑。
「婉兒妹妹如此體弱,她說她從水裡救我,那時我便覺著有些奇怪。
「後來見她如此堅定,我便想定然是很不容易才將我救起。
「因此一直很感動。」
我細細聽完,倒是有些吃驚。
他的心思竟比我想得細膩。
也是,能瞞下那麼多人考了狀元,還與太子棋勝一子。
如此才智,又怎會是蠢笨之人。
慕良辰復又摟我,「你放心,即便到了相府,她對我還有什麼心思,我亦不會中計的。」
聞言我點了點頭。
他微微輕笑,「我的夫人還是很在意我。」
眸中似有幾分愉悅,低頭覆上我唇。
「隻是我在你心裡到底佔了幾分……」
我被親得發軟,無暇細想。
17
「她還是要嫁人的,此事不如就莫聲張了?」父親看向我和慕良辰。
婉兒的娘親是父親從前頗為疼愛的小妾,父親心裡自是疼她。
慕良辰挑了挑眉,眼神瞅向我。
隨我意思。
我思忖了會兒,此事若鬧大,定然是名聲掃地。
婉兒到底還是我妹妹,想了會兒,嘆了口氣。
「希望她能在莊子好好收斂心性。」
翌日,父親就將婉兒罰去城外的莊子,短時日內不得輕易回來。
母親身體大好,我與慕良辰亦回了侯府。
如今的慕良辰好像食髓知味。
總是尋了機會逮著我折騰。
姨娘來喚我們時,他正攬著我坐在他腿上。
「大白日……你當……收斂一些……」
斷斷續續地,一句話已然有些說不完整,隻能軟軟地勾著他脖子。
慕良辰微勾嘴角,側了下身子。
酥麻感頓時直入後腦,不由自主輕喘了一聲。
姨娘還在門外叫喚:「良辰……」
「姨娘何事?」慕良辰揉著我的後頸,壓下微啞的嗓音,佯裝無事回復。
復又低下頭細細密密地吻我。
瓷白的花朵輕輕顫著,花蕊被微風銜住,春江水暖。
我SS咬著唇,克制著不發出聲音。
他低低一笑,眸中墨色濃鬱,「咬我。」
羞怒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十分不客氣地狠狠一口咬他肩上。
「嘶……」慕良辰吃痛地皺眉。
我起了性子,磨他敏感的耳垂。
「侯爺就快回來了,他來信讓你去青城接他。」
扶在我腰間的力度驟然一緊,慕良辰難耐地喘息,一雙眸子若染了水汽幽幽看我。
「良辰,你在聽嗎?」姨娘喚道。
見他模樣,我滿意地勾起嘴角:「快些回話。」
他默了好一會兒,穩了穩氣息,方回道:「明日我便出發。」
這趟一來一回怎麼也得十天半個月了。
慕良辰將我抱至榻上,俯身與我廝磨。
「我不在時,你可會想我?」
18
過兩日恰逢太子生辰,我與父親都在受邀之列。
酒宴過半時,我覺得悶熱,起身去外頭院落走走,行到一假山處,忽然被人拉過手腕,扯進一狹小山縫中。
一抬眼,竟是太子哥哥。
「這是作何?」我有些不解。
太子指腹撫上我的臉,輕輕摩挲:「若辭妹妹,你可有想我?」
不等我開口他又繼續道,「可我好像越來越想你。」
「太子哥哥你醉了。」
不然怎會說這些胡話。
從前他雖待我溫柔呵護,卻也是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覺著自己喜歡他,總是追隨在他身後。
太子清冷如月,喜怒皆不形於色,讓人猜不透心思。
我亦從來看不透他。
他說他本可以先下手為強娶我。
可他到底沒有這麼做。
「我沒醉。」太子輕笑,「今日就留在府上吧。」
我一驚:「我已然嫁給慕良辰,當是要回寧安侯府的。」
太子眸光沉沉,含著化不開的濃墨:「若他不回來了呢?」
19
「他不過去趟青城,如何會不回來?」我皺眉。
不過再有兩日便能到青城了吧,然後再幾日應當就能折返了。
他不在,到底還是有些不習慣。
隻覺這幾日都分外清靜,好生無趣。
月色下,太子側臉清絕,眸光若有若無落在我唇上:「慕良辰可就是狀元郎?」
心下一怔,太子竟也知曉了。
也是,太子本就頗有手段,就算有陛下幫忙,他若要查也瞞不了多久。
本來此舉,也不過是慕良辰不想因著自己世子身份之故,獲得功名。
這才掩了姓名,單純憑借自身本事考得榜首。
也沒些多餘手段,就算太子知道,當也無妨。
見我點頭,太子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好似有些落寞。
「父皇和寧安侯早年交情深厚,共同患難,如今就連慕良辰父皇也對其視如己出。
「父皇一直覺得當年的皇位是寧安侯相讓,心中有愧。
「我時常在想,他是不是並不想傳位給我,而是想給慕良辰。」
聞言,我驚地睜大眼睛,從未想過太子竟會如此作想。
「太子哥哥,你莫要想多了。」我趕緊勸道,「陛下不會……」
「他會!」
太子神色突然多了幾分狠厲,「我曾在御書房親眼看到一封詔書。
「若寧安侯想要這天下,當可隨時取之。」
這……
陛下竟然……
見我被嚇得緊,他又溫和笑道,「莫怕,不過是一些煩心事,與你無關。」
一時我亦不知該說些什麼。
太子看我許久,眸中似有什麼掙扎,終究隻是嘆了口氣,「也晚了,你想回去便回去吧。」
我心下稍松,當即轉身離去。
隱隱感覺,若我不快些走,怕是真走不了了。
「若辭……」身後似是傳來一聲嘆息。
20
一路上我都有些不安。
本以為當今陛下會懼怕寧安侯府功高蓋主,想方設法打壓。
可沒承想,陛下不僅對慕良辰視如己出,還立下如此詔書……
不由得嘆了口氣,想起從前聽過的一些傳聞。
傳聞年輕時候的陛下,過得並不太好,見慣世間寒涼,對誰都冷淡,唯獨喜歡跟在寧安侯左右……
陛下對寧安侯……
實在是推心置腹。
寧安侯膝下也就一子。
太子當是動不了侯爺,但慕良辰……
他說:「若他不回來?」
前往青城要經過木安山,那裡常年聚集著山匪。
若是設計偽裝山匪劫道……
提前埋伏……
21
我讓人傳信給了侯爺,然後立馬趕去木安山。
可終究還是晚了, 還未趕到,就傳來了消息。
慕良辰於木安山遭遇山匪埋伏,跌落山崖不知所蹤。
隻覺心下劇痛, 眼前一片模糊。
我帶了人最先趕來, 當下立馬下山四散尋找。
崖下是一片樹叢, 樹影斑駁。
尋了許久,方在一道河邊碎石下見著一小塊看似普通的白綢碎布。
那上面有一淡色繡花,我看了會兒, 立馬就認得, 這是我給慕良辰繡的帕子。
他應是故意留下。
此綢布別人輕易認不出,但我可以。
順著水流, 尋到一處山洞。
見到了滿身是血,正眯著眼倚坐山壁的一人。
「慕良辰!」我急急撲上去抱住他,到了這時眼淚方開始滑落。
許是我壓到了傷處,慕良辰吃痛地皺眉:「哭什麼,我又沒S。」
一隻手勉強抬起輕撫我脊背。
「他們提前埋伏, 人數眾多,我隻能故意跳崖。」
慕良辰輕輕埋在我耳邊,和我解釋。
「你傷得重不重?」我擔心。
「還好, 大部分都是那些賊人的血, 你夫君我還是很厲害的。」他頗為驕傲地挑眉。
慕良辰沒好氣地推我。
「(風」以示表揚。
他不滿:「就這樣?」
我面上一紅:「回去再說。」
22
寧安侯很生氣, 陛下也很生氣。
一邊責罵太子,一邊安撫寧安侯:「慕哥, 此事是朕教導無方,朕定然嚴厲懲戒!」
太子跪在地上, 面色晦暗。
「我早跟你說過,我不要天下, 你還非寫那詔書, 你的錯也佔了一半!」寧安侯怒氣沉沉, 數落起皇帝毫不客氣。
陛下低垂下眼簾,面上似有幾分委屈。
見著他們兩人吵架,我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恨不得嗑上幾顆瓜子。
慕良辰衣袖下暗暗扯我手, 蹙眉提醒:「你收斂點,嘴角趕緊壓下來。」
聞言我偷偷撓他手心, 慕良辰面上依舊一本正經,嘴角卻微微勾起,握住我作亂的手。
太子被罷了太子之位, 發配到邊疆, 歸入寧安侯麾下磨礪。
假以時日, 他興許還能重封太子。
臨行前他想見我,我拒絕了, 隻是讓人給他送了一把傘。
初見之時, 於一場雨霧中他輕輕遞到我手上。
指尖微涼, 一如那雨的溫度。
那把天青色的傘,依然保存完好。
如今物歸原主。
「若辭。」身後傳來清透泠然之聲。
我回過頭,慕良辰嘴角勾笑, 眉眼若畫,說不出的貴氣風流。
他緩緩走近。
鋪天蓋地的吻就落了下來。
風吹過,杏花落滿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