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是真的好疼。

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宋清歌看看我手中的荷包，又看看我紅紅的眼眶，我再次聽到了她腦海那個機械的聲音。

 

【愛意值加 2，總計 22。】

 

宋清歌顯然不滿意，她撇了撇嘴，卻還是得裝作姐妹情深的樣子上前查看我的傷勢。

 

她一邊給我的手指包扎布條，一邊安慰我。

 

「妹妹別擔心，我很快就能想到辦法讓你出去了。」

 

戲要適可而止，太過就會被人懷疑。

 

在我被關禁閉六個月後，爹爹終於解了我的禁足。

Advertisement

 

當著宋清歌的面感嘆道：

 

「女大不由爹了。

 

「罷了，你想去找他便就去吧，隻希望日後你不要後悔。」

 

隨後揮了揮手，示意我快滾，不要在他面前礙眼。

 

我拜別爹爹後，便瞧見宋清歌滿面春光的笑容。

 

我欣喜道：「姐姐，我終於可以去找他了，我好開心。」

 

「快去吧！祝妹妹心想事成，早日與崔時景修成正果。」

 

她說著違心的話語，眼底的得意之色快要掩蓋不住。

 

「那姐姐，妹妹便前去收拾行李了，我們來日再見。」

 

「再見！」

 

8

 

我火速收拾好金銀細軟，連夜帶著五個暗衛、五個侍衛遊山玩水去了。

 

六個月未曾出門，差點給我憋S。

 

宋清歌的交換人生系統很完美，唯獨隻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信息滯後。

 

這樣我便可以毫無顧忌地遊山玩水，宋清歌根本發現不了。

 

我對崔時景的愛意值，隻有她與我接觸後，才會發生變化。

 

上一世，我追隨崔時景陳國後，宋清歌的系統愛意值一直未曾變過。

 

直到我重新回到相府，和宋清歌接觸後，我對崔時景的愛意值才猛地漲到 90。

 

我始終記得那天，她緊緊握住我的手，激動到哭了。

 

那時，我真以為她是為我從陳國歸來而真心感到高興。

 

月國的風景真美，前世隻顧著追隨崔時景的身影，卻錯過了山川美景。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一路南下，遇到了各色各異的人。

 

見到了夢中的煙雨江南。

 

走走停停，三年的時間如流星般劃過。

 

大皇子和二皇子因為謀逆造反，爭權奪位被貶為庶人。

 

崔時景也要回到月國了。

 

我算好時間往回趕，在城中找了個奢華客棧住下。

 

在崔時景進城的那天，我一如送他那般，哭得昏天暗地。

 

他原本要想質問我的話，全被我的哭號聲給堵了回去。

 

我跟著崔時景回到宮中，無時無刻不在輸出我對他如滔滔江水般的愛意。

 

並囑咐暗衛分別攔截崔時景和宋清歌的書信。

 

然後由我篡改後再分別送到兩人的手上。

 

每當崔時景問起我為何食言，沒有去往陳國時。

 

我就會撲進他懷裡大哭一場，哭得撕心裂肺。

 

他便再也不好說些什麼。

 

9

 

就這樣，直到老皇帝將密詔擬好，又將我爹封為攝政王，咽下最後一口氣時。

 

崔時景和宋清歌才得以會面。

 

而我早就準備好了脫身的理由，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託侍衛交給崔時景，便到廟宇躲清闲去了。

 

信中我告訴崔時景，之所以沒有去陳國保護他，是因為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追隨你去了陳國。

 

後來陳國爆發戰爭你被埋在S人堆下面，我怎麼也找不到你。

 

當我歷經千難萬險將你帶回月國時，中途卻被人追S，最後你墜河身亡。

 

為了不讓悲劇發生，我便開始調查可疑的人和事。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查到夢中陳國的那場戰爭就是廢黜的大皇子設計引起的，就是為了除掉你。

 

很快我又查到廢黜的二皇子也在密謀著如何除掉你。

 

等我處理掉大皇子二皇子，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想要去陳國找你時，你已經要回到月國了。

 

於是，我便留在了月國等你歸來。】

 

在信後面，我特意用了濃墨重彩表達了這三年來對他的想念以及愧疚，沒能守在他身邊保護他，是我無法釋懷的痛。

 

或是我寫得太過真摯，又或是我每次對崔時景表達的愛太過情真意切。

 

他信了。

 

畢竟變數太多，誰也不敢肯定，後面會發生哪些不可控的變化。

 

從崔時景沒有我的保護，仍舊全須全尾地從陳國歸來了，這就是一個變數。

 

10

 

等爹爹籌備好五皇子的登基儀式，我才慢悠悠從廟宇回來。

 

一回到相府，宋清歌便就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三年來，我對崔時景的愛意值增加了多少。

 

我借由感染風寒，讓侍衛將她攔在門外。

 

任她在外面如何訴說著對我的想念，如何淚眼婆娑，她都未能踏進我的房間。

 

五皇子登基大典那天，我早早地便乘著轎輦去到皇宮。

 

那些官員們已經展開了激烈的唇槍舌劍。

 

由於先皇立下的是密詔，駕崩時又尚未立太子，誰當皇帝未有定論。

 

除去已經被我除掉的庶人大皇子和庶人二皇子，先皇的血脈也隻剩下三皇子和五皇子。

 

崔時景和五皇子的都沒有強大的依靠。

 

崔時景的生母是一個答應，五皇子的生母更隻是一個宮女，而五皇子尚且未滿五歲。

 

若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沒有謀逆不道，這皇位是無論如何也輪不上崔時景和五皇子的。

 

三皇子和五皇子到底誰會登基帝位？

 

眾官員們便開始下注。

 

猜測三皇子登基的官員佔了九成。

 

理由有二。

 

其一：三皇子已經成年，且在陳國歷練多年，已經積累了足夠的治國經驗。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京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攝政王之女宋清音愛慕三皇子多年。

 

就衝這一點，他們也要將籌碼押在三皇子身上。

 

這樣看來，崔時景登基帝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畢竟，在上一世，崔時景真真切切登基帝王了。

 

再反觀不到一成押五皇子登基的官員。

 

他們押五皇子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用七個字總結：有錢，任性，就是玩兒！

 

11

 

走在宮道上，我見到了已經穿戴整齊的崔時景，他的眼中隱隱有了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氣。

 

我朝他微笑，與他擦肩。

 

隨著三聲沉重的鍾聲響起。

 

爹爹作為攝政王開始舉行祭天儀式。

 

繁瑣的流程走完後，便是宣讀先皇密詔。

 

而此時，太和宮中，五皇子在宮人的服侍下已經換好皇帝袞服，戴上冕旒。

 

隻待禮成後便就會走上龍椅，接受百官的朝拜。

 

我站在玉芙宮的閣樓上，看著太和宮前烏泱泱的人群，隻感壯觀宏偉，氣勢磅礴。

 

隨著爹爹洪亮莊重的聲音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位於世……」

 

耳邊便被刺耳的機械聲打斷。

 

【警告！警告！警告！

 

【愛意值降為 20，降為 10，降為 0。

 

【恨意值增加 10……40……60……90……100。】

 

我被宋清歌扣住了手腕，她將我捏得生疼，指甲陷入我的肉裡，面容變得扭曲惡毒。

 

「為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但耳邊刺耳的機械聲仍未結束。

 

【恨意值疊滿，將自動啟動毀滅程序，宿主將受到懲罰。

 

【倒計時開始：3，2，1，0！

 

【嗞嗞嗞嗞嗞……】

 

倏地，手腕被松開，宋清歌抱著頭翻滾在地。

 

「……故傳位於五皇子蕭昊。重臣工當悉心輔弼，同扶社稷。欽此！」

 

我冷冷看著在地上翻滾的宋清歌，她的七竅開始滲出血來。

 

眼淚混雜著鮮血，伴著哭號聲，看上去竟比厲鬼還要可怖。

 

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塵，叫了守在一旁的侍衛將她拖下去。

 

她今日報應，皆是她昔日所為。

 

不值得憐憫。

 

12

 

待我施施然走下樓梯，正碰上紅著眼眶前來尋我的崔時景。

 

他把我逼至角落，眸中充滿著不甘和怨恨，和宋清歌問的一樣。

 

「為什麼？清音你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要這般對我？」

 

我醞釀了一下情緒，淚水盈滿眼眶。

 

「清音並不知景哥哥為何如此怒火中燒。若是景哥哥將憤怒發泄在清音身上便能好受些，清音願意為景哥哥分擔憂愁。」

 

「清音，上一世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崔時景再也裝不下去，他搖晃著我的肩胛，迫切地說道。

 

我被他搖晃得暈頭轉向，卻還是要裝作關心他的樣子，問道：

 

「景哥哥，那前世應該是怎樣的？」

 

他恢復了一絲理智，放開雙手。

 

「對不起，清音，對不起！

 

「是我太激動了，忘了你不是重生的。」

 

我搖搖頭，淚水中含著笑，「沒關系，景哥哥，給我講講前世的事情吧！」

 

他稍稍平復心情後，說道：「前一世，在清音的幫助下，我坐上了皇位，清音成了皇後。」

 

「後來呢？」我繼續問道。

 

「後來，後來，」崔時景眼神飄忽了一下又恢復了平和，「後來我便與清音生了許多皇子公主，安然度過一生。」

 

我聽著他信口胡來的話語，笑了，笑得天真。

 

「既然上一世清音和景哥哥在一起，這輩子清音也想和景哥哥在一起。」

 

未等崔時景開口，我又繼續說道：

 

「我也想讓景哥哥重回那帝王之位，這天下理應是景哥哥的。」

 

他眼中閃過欣喜，問我該如何去做？

 

我便將爹爹交給我的那份貪汙受賄名單人員給了崔時景，告訴他這些都是股肱之臣。

 

還告訴他爹爹從來都是站在他這邊的。

 

崔時景眼中燃起光亮，整個人又重新煥發了新的生機。

 

分別之時，他在我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清音真是我的小福星。」

 

我看了看他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天際變幻的雲朵。

 

緩緩開口：「有了他們的做伴，你在黃泉路上也不算太孤獨。」

 

13

 

將他捧上雲端，再將他掼入深淵，將他困於泥沼，又給他前途希冀，直到粉身碎骨，挫骨揚灰。

 

很快，崔時景被以勾結貪官汙吏、企圖謀反的罪名打入天牢。

 

他入獄後，我換上前世S亡那天穿的衣服去天牢裡看他。

 

他的瞳孔驟然放大，面上有了痛苦悔恨之意。

 

涕淚磅礴。

 

他說：「對不起，上一世沒能護住你。」

 

他說：「清音，莫要怪我，上一世我也是身不由己。」

 

他說：「清音，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我再也不欺騙你。」

 

他就那樣看著我，眼神充滿乞求。

 

我透過他，看到了曾經立在水榭下那個光彩熠熠的少年。

 

可他已經葬身在陳國的火海中，化為灰燼。

 

想到前世相府被屠滿門，哪怕重活一世命運已經扭轉，心卻無法抑制如撕裂般的疼痛。

 

我含淚質問他：「為何前世要偽造我爹通敵叛國的證據？為何要屠我滿門？」

 

他怔住，眸中漸漸盛滿悲戚，帶著哭腔說道：

 

「高處不勝寒，丞相位高權重，我恐，我恐……」

 

後面的話語他即使未曾說出口，我也明了。

 

心中便又升起一陣膽寒。

 

我不敢想，若這一世先皇傳位給三皇子崔時景，丞相府的結局又會怎樣！

 

崔時景活著，就是變數！

 

在我踏出天牢，擁抱的陽光的那一瞬。

 

崔時景在天牢暴斃。

 

食了消骨散後，筋骨寸斷，內髒爆裂。

 

他走得並不安詳。

 

我又去了宋清歌所在的天牢，她已經被系統的懲罰折磨得奄奄一息，但我還是賞賜了她刮骨之刑。

 

14

 

蕭昊登基第二年，天昊元年，大旱。

 

我帶著俊美健碩的侍衛去國昌寺祈福。

 

中途天降大雨，遭遇洪流，滾落的巨石將我乘的轎輦砸下懸崖。

 

等我醒來時，卻見到了前世的一位故人。

 

前世，我是後宮不受寵被欺壓的嫔妃，宋鈞慍是蕭昭三年的新科狀元，也是朝中新貴。

 

我過得越慘，宋清歌就會和崔時景越恩愛，過得就越好。

 

宋鈞慍三番五次將我從水塘中打撈起後，我便和他漸漸熟絡了。

 

直到最後一次見他，他將隻剩半條命的我從水塘中打撈起來。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問他為什麼不娶個妻子。

 

他也學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他說他想娶一個像我這般樂觀豁達，卻又知書達理的女子。

 

我能清楚地察覺到他對我的情意，隻遺憾我沒有了再次選擇的機會。

 

他這話也讓我想起，自進宮後，已經很久沒人誇過我了。

 

以至於我早已忘卻我也是出身名門，讀過四書五經，精通六藝的皇親貴女。

 

入了宮，崔時景總是問我，為什麼不能像宋清歌那般，溫文嫻靜、心地純善？

 

我不過是爬上樹掏了幾個鳥蛋，撲了幾隻蝴蝶而已，他便覺得我是一個內心惡毒的人。

 

而宋清歌三番五次陷害我，將我推入水中，他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這是善良嗎？

 

在宮裡待久了，受的折磨多了，我便也漸漸搞不清楚對錯了。

 

是非對錯也隻能任崔時景評說, 畢竟他是皇帝，是天子, 他永遠不會犯錯。

 

直到我S去的那天, 我也沒有等來他的一句道歉。

 

15

 

「姑娘既然無大礙, 便就動身離開吧！」

 

他無情的話語將我從回憶中拉回思緒。

 

在他轉身離開的那刻, 我扯住他的衣袖，真誠開口：

 

「小女子無以為報, 願以身相許。」

 

他的身形頓了一下，然後冷漠拂開我抓他袖子的手。

 

「我救你隻是打獵回來順手的事情，姑娘大可不必為了報恩委身於我。

 

「況且我家徒四壁，娶了姑娘，也隻會讓姑娘跟著我受苦。」

 

我環顧四周, 果然如他描述的那般。

 

除了角落滿滿一書架的書, 便隻剩下一口鍋、一張薄被, 生活是挺苦的。

 

輕言細語道：

 

「（那」不過幸好他這一世遇到了我。

 

我沒了情愛, 但我有錢啊！

 

我故意當著他的面解開脖頸處的一顆紐扣。

 

「公子既看了我的身子, 便要對我負責。」

 

唰地一下，他臉上騰起紅暈, 直到耳根。

 

「姑娘你。」他就那樣紅著臉看我, 半天未能吐出一句罵我的話來。

 

最後隻能沉沉說道：「無賴。」

 

「我就無賴了。」在他詫異的目光中, 我攀上他的胳膊。

 

許是被我纏到無法，隻能違心說道：「姑娘，我貪財。」

 

那敢情好，我眼中的笑意更盛。

 

「你貪財, 我好色, 天生一對。

 

「以後我們就叫才貌雙全組合可好？」

 

他被我的話語震住, 呆愣好久，才將信將疑開口：

 

「姑娘你是認真的？」

 

「難道我長得像開玩笑的嗎？」

 

宋鈞慍被我噎到無語。

 

我打了一個響指, 我的五個俊美健碩的侍衛有序入場。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三下五除二，打包好了他所有的行李。

 

一時摸不清狀況的他，痴痴問我：「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系？」

 

「童養夫？」

 

我毫不猶豫回答。

 

算起來，他的確是比我小兩歲，說是童養夫應該也不算錯。

 

16

 

直到洞房花燭夜晚上，燭光搖曳, 風光旖旎, 他將我壓倒在床上，氣息拂過我臉頰。

 

我直接湊近他，手攀上他的肩膀，目光灼灼：「鈞慍, 你相信人有來世嗎？」

 

他眼神迷離, 湿熱的吻落在我的鎖骨，落在我臉頰，喃喃：「我相信。」

 

那一夜, 扁舟浮沉，天際泛白，小船靠了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