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你最好別裝了。」

 

「小心自食其果。」

 

我渾身一僵，後背滲出冷汗。

 

忍不住揣摩起對方的意思。

 

……他這段話是說給誰聽的？

 

我？

 

還是林鬱清？

 

22

 

Advertisement

陸璟匆匆離開後。

 

擋在我身前的林鬱清終於支撐不住。

 

身軀搖搖欲墜，往後倒下。

 

我瞬間回過神來，將滿腦子的猜疑拋之腦後，伸手接下倒過來的身體。

 

林鬱清緊閉雙眸，唇色發白。

 

看起來像是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23

 

種種跡象皆表明了這個世界裡的兩個主角確實有點不對勁。

 

林鬱清對我有意思也就算了。

 

為什麼現在連陸璟也看起來不太正常？

 

我百思不得其解。

 

原文中女配是 Beta 的信息藏得嚴嚴實實的，再加上我為了保證不出差錯，還跟系統兌換了偽裝器，沒理由對方能看出我的真實身份。

 

退一萬步說。

 

就算陸璟識破我是個 Beta。

 

他也沒理由放著和他匹配度 99.9% 的 Omega 不啃，來啃我這塊對信息素半點反應都沒有的石頭啊。

 

本來劇情走向就已經夠撲朔迷離了。

 

現在攻也來摻和一腳。

 

雖然有時候任務世界裡的角色會違背原書劇情軌跡行事，但絕不可能出現如此大程度的偏離。

 

我連忙聯系上系統，質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系統卻隻說正在排查，讓我稍安勿躁，繼續執行任務。

 

執行這麼多次任務，我還是頭一回見到系統含糊其辭，沒有明確答復的樣子。

 

肯定出事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系統，申請確認本次任務的難度等級。」

 

系統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音頓了頓。

 

過了良久，它才低聲給出了一個我最不想聽到的答復。

 

「……SSS 級。」

 

24

 

將昏迷的林鬱清抱到沙發上。

 

我拿出醫藥箱，取出镊子和消毒酒精，給他清理嵌在腳底的玻璃碎片。

 

入目一片血肉模糊。

 

我小心翼翼，盡可能將動作放輕。

 

挑了將近一小時，又反復檢查了幾遍。

 

確保沒有放過任何一塊細小的玻璃渣後，我用繃帶將傷口仔仔細細地包裹起來。

 

打掃完家裡地上的狼藉後，我想起地板上殘留的血跡，不禁感到疑惑。

 

不應該啊。

 

雖然林鬱清看上去確確實實是失血過多的樣子，但他實際上踩到玻璃時的出血量並不多。

 

那他為什麼會暈過去？

 

腦海中如閃電般掠過一個猜測。

 

莫非……

 

他身上還有其他傷口？

 

25

 

想法一旦形成便在腦內揮之不去。

 

沒有遲疑多久。

 

我走向仍在昏睡中的林鬱清。

 

掀開衣服，看到密密麻麻針孔狀的傷疤的那一瞬間，我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不包括這一種。

 

看傷疤的狀態，不像是最近才有的。

 

位置很隱蔽，在林鬱清的後腰處。

 

不可能是抑制劑的注射針口。

 

除了這些針孔樣的疤痕之外，對方腹部還有一道長長的縫合過的淡粉色疤痕。

 

像是做手術留下的。

 

但既然這些都不是新傷口，那就說明失血過多的原因不在這。

 

我又掀起對方蓋住手臂的袖子。

 

果然。

 

在他右手肘窩中部有明顯的針孔樣疤痕。

 

看顏色是近幾日才有的，針孔粗細與獻血時見到的注射器針孔差不多一般大小。

 

有人抽走了林鬱清的血？

 

最近幾日與林鬱清有過接觸的隻有陸璟，還有巷子裡遇到的那幾個街溜子 Alpha。

 

但直覺告訴我，還有其他嫌疑人選。

 

譬如說，Omega 保護聯盟。

 

原文裡，關於主角受林鬱清的身世隻是寥寥幾筆帶過，並沒有詳細地介紹。

 

我隻知道他是從聯盟裡逃出來的。

 

對林鬱清在期間經歷了何種遭遇一概不知。

 

若他身上出現的傷痕真如我所猜測的那般，是出自聯盟之手的話，聯盟背地裡極有可能還做著 Omega 的研究工作。

 

至於是什麼研究，我暫且不知。

 

但恐怕林鬱清就是他們的研究對象之一。

 

我心中不祥的預感愈演愈烈。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會輕易放過林鬱清嗎？

 

26

 

我沉默著將林鬱清的衣服重新整理好，蓋住傷痕。

 

難怪林鬱清總是穿著長袖的衣服，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也要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

 

以往執行任務，我隻負責撮合主角達成 HE 結局。

 

根本不會深究他們身上發生過的事情，也不去理會他們與其他人物有什麼情感糾葛。

 

就像林鬱清說的。

 

我明明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他，眼神傳遞出來的內容卻是空而泛的。

 

隻要劇情順利按照文中情節發展，屬於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任務完成，脫離世界。

 

我與書中人物也不再有任何交集。

 

久而久之，我在執行任務時便習慣性地封閉內心。

 

也鮮少會出現大幅度的情緒波動。

 

上次出現這種感受，還是在我初次接下穿書任務時。

 

為了扭轉偏離的劇情主線，我迫不得已，硬生生割舍了一段關系。

 

也是自那以後，我下定決心。

 

不再對書中世界裡的人物注入任何不該有的感情。

 

27

 

躺在沙發上的 Omega 從昏迷狀態中悠悠轉醒。

 

「……苗玲？」

 

思緒被拉回現實。

 

我剛想站起身來，雙腿卻頓時傳來供血不足時會出現的麻痺感。

 

眼前發黑，下意識用手去穩住前傾的身體。

 

耳邊傳來 Omega 的悶哼聲。

 

我意識到不對勁。

 

掌心傳來的卻不是皮質沙發的那種光滑觸感，而是柔軟的、具有溫度的……

 

暈眩感如潮水般褪去。

 

我尷尬地收回了手，開口道歉。

 

林鬱清輕輕地搖了搖頭，抿唇露出微笑。

 

蒼白的臉也跟著恢復了些許血色。

 

「我沒事，該道歉的是我才對。」

 

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一見我就臉紅的林鬱清，但從感覺上又隱約有些微妙的不同。

 

琉璃般的藍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

 

我才注意到，林鬱清的眼尾是略微上挑的，瞳孔又是冷色調，不笑的時候有種疏離感，但笑起來便宛如含著春意般勾人。

 

我心一顫，別過視線。

 

「我不知道陸璟他會找上門來，還被我的信息素影響，對你做出那種事……」

 

提到陸璟，他的語氣明顯冷了下來。

 

但很快又被擔憂所取代。

 

「你身上沒有受傷吧？他還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說什麼奇怪的話？」

 

想到這，林鬱清幾乎是立刻就支起上半身，想要查看我的狀況。

 

「沒有，他沒對我做什麼。」

 

或者說，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被你揍了。

 

我在心底默默補充。

 

28

 

「那就好。」

 

聽到否定的答案，林鬱清明顯松了口氣。

 

又想起什麼似的，目光微轉。

 

「我好像剛剛踩到了……」

 

話語戛然而止。

 

林鬱清神情怔忪，視線落在他那雙纏滿繃帶的腳上。

 

想著當時林鬱清的狀態不太清醒，可能對整件事情的經過沒印象了，我便簡單跟他解釋了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林鬱清的眼神霎時明亮了幾分。

 

「是你幫我包扎的嗎？」

 

「謝謝你，苗玲。我很開心。」

 

我偏開視線點點頭，竟有些不敢直視對方過於耀眼的眼眸，莫名生出逃離的衝動。

 

想到折騰了半天，對方估計還沒吃過飯。

 

「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

 

起身後，又猶豫著補了一句囑咐。

 

……你這幾天盡量少走動，有需要叫我。」

 

便逃也似地迅速離開，不去看對方的神情。

 

29

 

礙於林鬱清的腳傷，我說不出趕對方離開的話，也做不出將他再次送回陸璟家的事。

 

再加上系統遲遲沒有消息。

 

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走。

 

面對陡然拔高到最高等級難度的任務，我完全束手無策。

 

我接手過的任務難度等級最高也才 SS 級。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次日。

 

林鬱清離開了。

 

隻留下一封書信交代他的去向。

 

——他要去找陸璟。

 

我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三番幾次偏離劇情行動的他會開竅，終於對主角攻有了遲來的好感，為了愛情主動送上門去。

 

卻也對他的真實意圖一無所知。

 

但林鬱清腳上還受著傷。

 

他真的能夠安然無恙地抵達陸璟家嗎？

 

不祥的預感在這一刻達到巔峰。

 

我當機立斷，迅速往陸璟家趕去。

 

見到我，陸璟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我幾乎是立即反應過來。

 

「林鬱清不在你這？」

 

「他沒來找我。」

 

陸璟眸光微沉，拉過轉身欲走的我。

 

「進來說。」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

 

30

 

「應該是 Omega 保護聯盟的人在路上攔截了他。」陸璟沉聲道。

 

「你應該知道林鬱清退學後被聯盟接走了吧？後來聯盟為了討好陸家，把他送到我這裡。」

 

我點點頭。

 

這我確實知道。

 

我還送了匿名信呢。

 

這些年來，聯盟的勢力早已盤根錯節，滲透到聯邦各處，背後不知牽扯了多少位顯赫的 Alpha 家族。

 

陸家作為聯邦三大名門望族之首，其子孫後代在各界學術領域都有不小的造詣。

 

這也是我篤定聯盟看了匿名信中的報告單後，一定會把林鬱清送到陸璟家的緣故。

 

聯盟沒理由放過這種拉攏的好機會。

 

「他們慣用的這種伎倆，和人口販賣有什麼區別？少惡心人了。」

 

「還想拉攏陸家？」

 

陸璟冷笑。

 

「他們恐怕早就忘記自己曾經對陸家做過什麼事了。」

 

聽到這，我有些訝異。

 

聯盟對陸家？

 

原書中並沒有提到過聯盟與陸家之前還有過什麼糾葛。

 

難道陸璟精神力受損也和這個有關嗎？

 

「聯盟利用 Omega 與各大 Alpha 家族交好隻是冰山一角，他們做過的事情遠遠不止這些。」

 

「我一直在調查他們背地裡做的骯髒事。」

 

「正好，他們把林鬱清送過來了，我就順著這條線查下去。」

 

「果然被我查到了不少東西。」

 

「還是聯邦法明令禁止的事項。」

 

對方深邃幽靜的烏眸中劃過一絲凌厲的光。

 

「聯盟私底下在研究怎麼改造人體，在活人身上做實驗。研究對象還是三大種別中人數佔比最高的 Beta。」

 

「而林鬱清，是他們第七代的試驗體。」

 

31

 

結合陸璟說的內容，我提取出一個關鍵信息。

 

「你是說……林鬱清是 beta？」

 

「沒錯。」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這本耽美文究竟還有多少信息沒有交代清楚啊……

 

至於林鬱清被聯盟當成實驗體進行未知研究這件事情，雖然我心中早有答案。

 

但在聽到陸璟說出口時，我的心還是不可遏制地收縮了一下。

 

「你看上去很在意他。」

 

陸璟忽地開口，語氣莫名古怪起來。

 

「他既不是 alpha，也不是 omega。」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 beta。」

 

「甚至連散發出來的信息素都不是真的。」

 

不知道話題為何突然跳躍到我對林鬱清的態度上來，我不自然地避開對方的視線，試圖轉移話題。

 

「你剛剛說，聯盟之前對陸家做過什麼，和他們做的實驗有關系嗎？」

 

陸璟的注意力果然成功被轉移過去。

 

他肩膀微塌，眸光也黯淡下來。

 

「我並非獨生子。」

 

「我曾經有個比我小兩歲的 Beta 妹妹。」

 

「當年……是我沒看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