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讓一線城市上千萬人口成為審判者,你們見過嗎?


 


我見過。


 


這是我從業律師二十年第一次遇到最復雜的刑事案件,不是S人越貨,不是仇S欠債,是上面不得不掩蓋的一場科學S戮。


 


犯罪嫌疑人是坐過牢的富商,叫江慶,算大器晚成那種。


 


發達後,他帶資返鄉扶貧濟困,建設家鄉。


 


村裡二十戶人家對他感恩戴德,他全家跟著沾光。


 


可沒過多久,村裡所有人一夜消失,每家每戶都有大量幹透的血跡。


 


你們想的沒錯,是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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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僅僅是一個開端。


 


1.


 


2001年一起油廠的無頭S人案鬧得人心惶惶,附近中學都停課一周。


 


男性屍體被掏空所有內髒器官,隻剩一副無頭軀幹浸泡在油桶裡。


 


派出所頂著上頭壓力幾番調查,屍主正是城鎮上有名的商人,可背地裡幹得都是見不得人的黑事,而兇手正是欠下屍主百萬債款的人。


 


當派出所全員出動對兇手進行抓捕,兇手當場主動自首,沒有費一兵一卒。


 


可意外出現在回程派出所路上,兇手竟然持刀誤傷警員,跳車逃匿。


 


這幾經輾轉,躲躲藏藏,兇手流浪到省外。


 


他一直往前,不敢停下。


 


他睡過臨河邊的下水道管,偷摘過莊稼地裡的紅薯,偷雞摸狗的他都幹了,因為他要活下去。


 


直到那天他去偷自行車輪胎賣了錢,買了幾個包子,身後就跟著一個邋遢的小屁孩兒。


 


他惡狠狠的讓小孩兒滾,小孩兒卻依舊盯著他,確切的說是盯著他手裡的肉包子。


 


就這樣,小孩兒因為幾個包子跟定他。


 


之後,他給小孩兒取名平安。


 


他沒再往前逃,他終於停下,留在煤礦工作,為了不被人發現,他經常將臉抹黑。


 


那兩年裡,他供平安吃穿,不允許平安去偷去搶,他要平安幹幹淨淨,清清白白做人。


 


……


 


事情到這裡,你們大概會想不明白我一個當律師的能知道兇案就算了,怎麼也能知道兇手後來的細節。


 


因為我第一次見江慶就是在兩年後的2003年冬。


 


他綁架我妻子後,第二天下午坦然自若的出現在我面前。


 


2.


 


不同以往犯罪人的囂張或恐懼態度,他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藍布衣就這麼大張旗鼓的坐在我家椅子上吃著面。


 


沒錯,兇手就是江慶。


 


他吃完一整碗拌面下來,有關這兩年逃亡的事情也說全乎了。


 


我煩躁問他,“這和你綁架我老婆有什麼關系?”


 


江慶抬手抹嘴,望向我眼神晦暗不明,“平安失蹤了,我要你幫我。”


 


想到我老婆性命還栓在他手裡,我到嘴的髒話又咽了回去。


 


他看出我的顧慮,開口保證,“周律師,隻要你幫我找到平安,找到人我就會讓你妻子安然無恙回來,包括我去自首。”


 


一個信仰真相的律師信一個逃犯話,聽起來就荒唐,可我卻不得不賭一把。


 


出門前,江慶還讓我順道買點營養品帶給他小妹江喜蓮。


 


……


 


根據江慶說的江平安最後出現的線索就是在他兩年沒回的老家濟陽村,當天下午我就開車去濟陽村。


 


由於江家早就因為老二江澤明賺到錢全家去了城裡享福,早就人去樓空。


 


我隻能找村裡人打聽,原本看到我拿出江平安的照片還善意的想了想,沒想到那些人對於我打聽江慶的事情避之不及,特別是男人,看我的眼神帶有敵意,甚至有幾個光棍老漢一路在後面尾隨我。


 


還是半路誤打誤撞碰到江慶以前發小沈國平才問到一點東西。


 


那人帶媳婦兒從城裡回來探親,脾性也好,我問什麼他都全部告知。


 


包括江慶底下還有兩個弟妹,一個叫江澤明,一個叫江喜蓮,1987年江慶高考落榜,十九歲和親戚坐船去香港做搬貨工。


 


隻是在我打聽江喜蓮和她夫家時,沈國平驚恐的看著我,他還沒出聲,他身邊媳婦兒倒是先開口。


 


“江喜蓮不是早就S了嗎?”


 


“江家那老大也是狠,他那妹妹和趙家不都是他慫恿下毒S的嗎?”


 


從他們斷斷續續的話裡我才明白,江喜蓮早在兩年前下農藥和趙家五口人一起慘S。


 


3.


 


江慶不是還囑託我去看看江喜蓮嗎?


 


為什麼不當面告訴我?


 


也對,我要是起先就知道江喜蓮這條人命有關,我肯定不會答應。


 


但現在,我已經入了渾水,想脫身都沒法子。


 


這分明就是江慶算計我,讓我不得不心甘情願給他當棋子。


 


想通這點,我回去路上開車心裡窩著火,到家門開時,我上前攥住江慶衣領抵在牆上逼問。


 


“江喜蓮早就S了!你找老子到底什麼目的?!”


 


江慶沒說話,默默拿出一個一封信在我面前,信裡隻有簡單一句話。


 


“我喜歡平安這個弟弟,我帶他回家了。”


 


落款人是江喜蓮。


 


看完信,一直沉默許久的江慶才開口。


 


“半月前,平安失蹤,我收到這封信,我以為是喜蓮怪我兩年沒回家心生怨念,我隻好冒著風險回來。”


 


“可是當我回來才發現,喜蓮已經S了。”


 


“所以寫這封信以及帶走平安的根本不是喜蓮。”


 


“我的確是要找到平安,”他頓了頓,握緊雙拳,“但喜蓮S了,我不能出面也沒有能力查真相,所以我想讓你幫我調查喜蓮的S,以及找到這封信背後的真正主人,就能找回失蹤的江平安。”


 


說真的,那小子如意算盤都快崩我臉上了。


 


當即我揍了他一頓,他也還手,最後我還不得不認命幫他。


 


……


 


要找到江平安,查清喜蓮S亡真相是至關重要。


 


第一步,我先調查了江喜蓮生前事,而這,卻有兩個版本。


 


4.


 


一個版本是來自江慶。


 


江喜蓮半歲發過一次高燒,村裡的山路不好走,醫生來不了,足足燒了一夜留下病根,整個人有些木訥,遲緩。


 


可在江慶眼裡,這個小妹是最乖順可愛的。


 


事事不爭不搶,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面跑。


 


就是有一點不好,經常從外面回來就是渾身髒亂,跟人打架。


 


唯一的轉折是在他高考失利,江家老兩口一致認為他應該出去打工賺錢供弟弟江澤明上學,他選擇和親戚去往香港做最底層的工作。


 


等他過年提著大包小包年貨一路又是坐船又是轉了幾輛車,最後坐著小鎮上的三輪回到了熟悉的土屋院門。


 


他以為所有人都會歡迎他回來,可是從屋裡出來的他娘非但沒有什麼歡喜可言,還一個勁兒的扯著他衣服往外拽,連他手上買的年貨都拽掉了。


 


那些都是他是幸苦賺來的,他連忙去撿。


 


才從泥地裡站起身,就聽到從裡屋出來的江喜蓮叫他。


 


“大哥。”


 


江喜蓮喊的時候同以前一樣乖巧,可他喉嚨哽住說不出一句話。


 


因為江喜蓮顯懷的肚子太刺眼了。


 


她嫁人了,婆家是鄰村趙家。


 


江慶是一萬個不放心她的,帶著體面的年貨去趙家,在看到趙家人和她丈夫對江喜蓮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萬分看重,他也就放心了。


 


過完年,江慶北上去了深圳,三伏天的時候,江喜蓮來信,說生了一個女寶寶,現在隻取了小名,等江慶回來再取大名上戶口。


 


江慶對於這個侄女是愛屋及烏,專門花了兩個月工資讓人打了一副小金手镯寄回去。


 


對於侄女名字,江慶翻了一晚上字典,在回信裡說,就叫朝陽。


 


江喜蓮來信越來越頻繁,都是關於侄女朝陽的生活小事。


 


2001年,他過年回去,想去探望未曾謀面的小侄女,卻被家裡事情耽誤。


 


直到那年他涉及油廠無頭案證據確鑿從此遠逃,他也沒能見山一面那個小侄女。


 


如果這個版本的江喜蓮是普通幸福的,那另一個來自我多方調查的版本則是江喜蓮的幽冥地獄。


 


5.


 


江喜蓮性子呆傻,村裡有個老賴,經常對她實施猥褻,所以每每都蓬頭垢面的跑回家。


 


江慶看著她身上因為掙扎而落下的傷痕清淤以為是和別人打架的緣故,都會耐心教導,讓她打不過就跑。


 


但她隻會搖頭。


 


因為那個老賴總是在事後威脅她,要是拒絕他以及讓人知道就S了她大哥江慶,所以她不能跑。


 


江慶出遠門去香港打工後的沒過幾個月,江澤明出事了。


 


他跟鎮上的一群混混上門要債把人打殘廢,是附近有人報了警,派出所的人就抓他進去蹲了。


 


被打住到縣城醫院的那個男人就是趙家唯一的獨生子,命根子已經沒用了,今後不能有孩子。


 


趙家找上門,守在江家要索賠三十萬,要不然就去告江澤明,讓他做一輩子的牢。


 


八十年代,三十萬是一個小資產階級才會有的。


 


江澤明是江家老兩口的肉疙瘩,平時重活累活都全堆在江慶這個做大哥身上,怎麼可能願意讓小兒子坐牢。


 


加上重男輕女的思想,江家思來想去,最後敲板做主,讓才剛滿十九歲的江喜蓮嫁過去給趙家傳宗接代以此還債。


 


可是各位,你們別忘了,趙家小兒子是不能行人事了,為了不讓趙家絕後,所以這明面兒上江喜蓮是嫁給趙家小兒子,可私底下到底上的誰床就不挑明了。


 


趙家小兒子不能人事的消息也是被掩蓋下來,江家也不可能捅破這窗戶紙讓自己丟人,外人也是根本不知情的。


 


過了幾個月,江喜蓮懷孕了。


 


江慶回來知道事情時,她已經四個月身孕。


 


趙家和江家也是把表面功夫做的足,根本沒讓江慶發現事實,畢竟江家還需要這個孝順的大兒子給他們賺錢,不想鬧翻導致人盡皆知。


 


江喜蓮生產那日出了意外,她在田裡摔了一跤,羊水破,大出血。


 


最後孩子沒能保住,她身體也因生產虧空厲害再也生育不了,精神更是嚴重到搶別人孩子。


 


她唯一正常時候,是給江慶寫信。


 


她對於江慶從來都是聽話的,江慶在去深圳前就囑咐她要常常寫信,還給了固定地址。


 


腦子有問題的人不一定是個傻子,她意識裡對於某件事形成固定行為,就會按照這種思維做下去。


 


所以她每月給江慶寫信,寄信,以及在信裡提及她想象的孩子。


 


趙家人記恨江喜蓮沒能生子,以後還不能生孩子,對她也是非打即罵,吃的飯都是豬食,睡的都是豬圈。


 


2001年,江喜蓮在見到江慶最後一面後就下農藥毒S趙家五口人,沒有搶救過來,都S了,包括喜蓮。


 


她在S前瘋瘋癲癲的走在回自個兒家的土路上,夜裡尋著月光走啊走啊,嘴裡說著,“回家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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